本一路上端详着手中那颗黯淡无光的通讯水晶，法则回路没有一点被触发的痕迹。他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距离自己向行会汇报又过去了几天，就连一向精雕细琢的矮人都已经完成了打造长戟的工作，这些日子够把所有亲戚朋友家探个遍了。
总不会是归乡的激动把她这个承诺彻底冲淡了吧？又或者在自己家乡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这枚水晶上的法则回路设计非常简单只要按碎一枚另一枚就会给出信号，她是明白使用方式的。又或许……
本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暂时抛诸脑后。习惯将凡事考虑得面面俱到的思维方式让本无论面对什么都胸有成竹，但这繁杂的思路也是一种折磨。
“放开我！你们看错了！我真的是无辜的！”本还没回到旅馆就听见了一阵竭嘶底里地呐喊。
“你可别说你大半夜去偷偷摸摸去井边就是为了看看月亮。”
“这有什么错吗？”
“别动！在那蹲好！”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伍德沃姆麾下的人马。
本一进门就看见名叫拉斯的兔族中年被两匹半人马五花大绑地围在角落。
“比格莱特先生！你果然料事如神，这家伙鬼鬼祟祟地想在井里下药，被咱们抓了个现行。”其中一位人马向本招呼。本正想前去却被伍德沃姆一把拉到了酒馆的另一个角落。
“比格莱特先生，这些天你都去哪了？”伍德沃姆
“给你们拿武器去了。”本抽出一根长戟，沉重的长戟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吧酒馆的地板砸出一个大坑。矮人的锻造技术果然是世界一冠。看着泛着金属光泽的黑金握把，本在心中不禁感叹。
“这可是标准的矮人工艺，要试试看顺不顺手吗？”
打造好的长戟完全按照半人马常用武器的规格制作，无论是工艺还是设计都让人惊叹。但不得不说这些黑金铸造的玩意真是重得离谱，就算人马有两套独立的呼吸循环系统挥舞这样又长又重的铁棒子估计也是一件难事。
“本，你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今天。”伍德沃姆一只马蹄在地上点了好几下，“城里都传开了，前些天银月商团行会里闯进了一个龙裔。”
“哦，你说那天啊。我担心间谍不止一个，所以就去了一趟银月商团的行会找那里的头儿汇报了一下。”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我听说这儿的行会……”
“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本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俩陶瓷酒罐向伍德沃姆晃了晃，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哦，好吧。你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已经是情理之中了，先生。”伍德沃姆只能叹口气。
本满意地点头，扔了一罐酒给伍德沃姆自己先一步畅饮起来。
“哈，要我说这种浊酒还是要刚从地窖里拿出来，趁着冰凉的时候喝才过瘾。”他放下空酒罐，走到伍德沃姆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和石头一样坚硬的腹肌“现在说说那个家伙的事情吧。”
“你也听见我手下说的了，他昨天晚上偷偷摸摸地想向井里下药，被抓了个现行。”
“污染水源……这还真是一个损招。但确实是一个有效削减城内防备的方法。”“是你们亲眼看见的吗？”
“不，是直属于你的那个半兽人小姑娘。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那个家伙还没动手，但他袋子里装的确实是毒药。”
“嗯。”本答应了一声，“让我去找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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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告密？这是唯一能保全我们所有人的方法。”拉斯面红耳赤，但是被捆绑的身体让他只能冲着出卖自己的侄女呐喊。
“拉斯叔叔！我已经失去爸爸了……我不想你把大家都害死。”
“你根本不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活得更久一些，你根本就不明白。”
“她不明白些什么？”本推开人群，跻身到两人面前。“我说你才是真正什么都不明白的那一个，谁都知道萨克森的性格，这种拥有极端种族主义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你们这些异族的生死，更何况是一个异族中的叛徒？等到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认为你还能活着吗？”
“仅仅只是一下，我们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辆马车连带着方圆十几米的地面像是被翻了个面，扬起的尘土、砂砾把我们所有人都埋在了地下。你根本不明白那家伙有多强，没有希望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战胜那个家伙。”拉斯绝望地靠在墙边，无神地呓语。
“我知道，我是个懦夫，但我能做什么？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先保下他们的命。”
本看着眼前这个半兽人中年男子的模样，就像是自己已经用刀子在了他的脖子上抹了一道。不管什么样的拷问手法都没法一个万念俱灰的人嘴里套出话来，而且对方也有苦衷，他不打算用那种对待罪人的方式来审问。
至少他已经知道了那个萨克森的大概实力，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肯定是英雄级强者，而且在英雄级之中应该也是属于战斗力强悍的那种。在本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只用一击就打出这么大的坑，但那个老家伙可是那非同一般，不仅老一代英雄级强者之中的翘楚更是前任漆黑教典的教长，战斗能力放眼整个大陆都是能排上名号的强者。这种战斗力一旦正面交锋根本就没有处理的方法。
正当本为此感到头痛的时候，羊族的小姑娘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本先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菲林小心翼翼地唤到。
“有话就直接说吧，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领主没必要什么都报告。”
“但是这件事情有些难开口，我不是很好意思。”
本看向菲林，在她的双眼里看见了不安与惶恐。人人都是情绪的掌控者，但是没有人能够真正控制自己的情感与思想。他意识到了这个少女也许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正让她的内心饱受煎熬。
他把半兽人少女拉到喧闹的大厅中央，在一片噪杂声中坐下。
“在这吗？”菲林不安地环顾四周，“这儿的人比刚刚那还多呢。”
“越是嘈杂的地方越适合谈论隐秘的问题。把你带到隐蔽的地方反而会更让人怀疑，不是吗？”
“我，我一点也不懂这些。”
“懂不懂不重要。说吧，你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一定要悄悄地说。”
“其实…我也是那个什么卡布里茨商团安插在这的人。”菲林凑到本耳边悄悄地说。
虽然在四周一片嘈杂声中这细语和蚊子叫一般，但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在本脑海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他没有任何表现，不露声色地调整好情绪。
“这一点我倒是也有想过，但没想过这居然是真的。”
“不过既然你也是间谍，这样有些难听，既然你也是被胁迫的那为什么又要和我说这些呢？”
“我，我很害怕。也很不安。”菲林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我回来找你就是一个圈套，我能活着回来也只是为了引你去那个绿洲。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我的朋友还有我爸爸都在他们手上，可如果害死了你……我也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很为难，也很害怕。我怕失去爸爸，失去那些被抓走的同伴，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别人。你一直很信任我，对我对大家都很好但我却欺骗了你……你一定很失望，很讨厌我。”
菲林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一种失落的眼神看着本，沉默了很久。
本看着她泛着红晕的眼眶，耐看的五官与饱含年轻气息的肌肤。这才意识到，在他眼前哭诉的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到十六周岁的孩子而已。
就像曾经在黑暗角落里沉默的自己，被杀戮与鲜血浸染的童年，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的糟糕但也只能用冰冷来掩盖脆弱。那时候的他多么希望能够有人告诉他自己并没有那么糟，否则也不会自我否定到最后冶炼出一副比寒冰还要刺骨的铁石心肠
。
“不会的，我从来不会去厌恶有苦衷的人。而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们那点留守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本安慰到。
他知道这个过程的痛苦，同时也明白从这个痛苦中走出来需要经历多少不幸，这不仅仅只是言语就能安抚的自责。
此时，他懒得想那些闲言碎语，把凳子拖到菲林身边，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他的臂弯裹着颤抖的脑袋，倾听着哭泣女孩的哽咽，就像拥抱着曾经的自己。他没法改变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但他可以避免别人被胁迫着接纳所谓的命运。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你说过要坚强，要懂事，要为别人着想。但是在我着这些都是狗屁，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怎么看你而活着，你觉得什么是正确的那就去做。纵使身行于黑暗之中，但内心一定要留存光明。”
“真正的怪物从来不会出自别人的口中，而是源自内心。如果感到痛苦就要大声地哭喊，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谢谢你，比格莱特先生。”少女抹了把眼泪，眼中好似阳光般坦荡，“我明白了 。”
那一刻，本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自己在宽慰他人的同时找回了内心明亮的灯火。
只是温馨并没有在他内心停留多久，本的表情一下又严肃起来。
“菲林，我要你等会帮我送个信。”一点灵光闪过他的大脑。
如果菲林是被刻意放回来搬救兵的，那那些遇到袭击的其他人呢？……还有什么比前往拯救他人的正义之士更值得信任与尊敬？没错，让诱饵诱导士兵去救人，然后把间谍大摇大摆地运进城里。
“嗯，您尽管吩咐。要送给谁？”
“爱希米亚商人行会的头儿，一个叫伊果的银精灵。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