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月本想等到埃尔森回来后再和他详谈关于月之泉的事情,却不曾想过兄长会把自己独自留在这被高墙围起的庄园里一去不回。
“已经过去……三天,不,是四天了吗。”羽月掰着指头点起日子,眼帘渐渐垂下。
她下意识地把手往口袋里伸,这一摸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她猛地意识到身上穿的早已不是先前厚重的人类服饰而是精灵一族的羽织。
除了一个埃尔森的房间之外羽月几乎把整个树屋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
“到底会放在哪呢?”羽月挠了挠头。
她闭上眼睛自己地回忆起这些天的细节,似乎那件衣服就是在自己沐浴完毕之后消失的。
“或许是埃尔森哥哥帮我把这些衣服收起来了,要不等他回来再说吧。”
她望向窗外,能看见的只有埃尔森为她精心布置的花园。高达数十米的白墙拦住了树荫下的所有风景,紧闭的大门让她心中不安越渐强烈起来。
羽月知道这种情感大部分来自何处,因为自己一个简单的愿望不远千里把自己送回故乡的同伴还在等着她的消息。她见证过那两个短耳朵同伴之间的感情,也明白这可有可无的希望在本眼中具有怎样的意义。
“不行,必须去找他把那枚水晶拿回来。”她拿定了主意。
羽月迈开步子,脚下生风,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然而这种舒畅感只持续了从树屋到门口这么短的距离。
“月之一族的爱琳妮,不要再往前了。不然我们可能会采取特殊行动。”当她兴致满满地打开大门打算离开这个陌生的庄园时,门口的两位星陨禁卫军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只是些见习民兵,又或者是普通的精灵士兵,那她一定会先突围然后再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她是魔法箭使而且伸手矫健,更是已经达到了第三限制者的等级,但是眼前可是精灵一族最精锐的星陨禁卫军。每一位星陨禁卫军用外界的评判标准来定位都是英雄级别的强者。
在诺兰维格时本对她说过,每个国家都会有这样一支极为精锐的部队,像是帝国的龙腾御林军、联邦的狮心咆哮团……他们想要拿住自己就像动动手指这么简单。
“我要出去。”羽月识趣地及时停脚。
“这恐怕不行,你应该在围墙后面继续呆着。”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离开?已经三天了,我已经休息得很好了,快些让我出去。”羽月趁机踮起脚向外望去。
她熟悉洛兰城甚至整个洛兰秘境里所有有精灵生活的角落,但是眼前的场景却是如此陌生。她不在洛兰之城的范围内,视线彼端突破地平线的高塔证实了这一点。那是大贤者神殿的标志,神殿位于洛兰城的中心——神树洛兰的神核处。
“休息?埃尔森大人给我们的命令是看住你,不让你离开这里一步。”星陨禁卫军说。
羽月不满得撇撇嘴,“但我现在要去拜见大贤者诺玛,我是大贤者诺玛指定的学徒。”
“我们是士兵,遵守命令是我们的职责。”
“洛兰的四大氏族一直都各自为政,你们星之一族和我们月之一族关系更是疏远,怎么现在这么忠心耿耿地执行月之氏族的命令?”
每一个精灵都对自己的氏族抱有极高的归属感,这也是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对那些侮辱月之一族图腾的短耳朵穷追不舍的原因。她自以为这一套话术一定能动摇这些石头脑袋的心,却没成想两位士兵不为所动地转回身去,像是两尊石像那样继续看守。
见两位银精灵没有反应,羽月继续刁难道:“难不成你自认为星之一族比我们月之一族低劣吗?”
“低劣?这可真是笑话。”一位士兵头也不回地说,“月之一族的爱琳妮,你的名声在洛兰的树冠区到树根区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可惜并不像曾经的英雄那样能被人广为传颂而是一个出了名的笑话。”
“是啊。月之一族的爱琳妮,你的名号真是如雷贯耳。”另一位禁卫军搭腔道:“一个能让除了月之氏族之外的所有精灵都笑出眼泪来的名号,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你当初的失误给月之一族造成了怎样的麻烦。”
“月之一族……发生了什么?”
“她果然还不知道。”左边的警卫军笑话到:“我说你这个家伙没有被大贤者驱逐这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面回来。”
“你住嘴!”羽月被这些话气得把拳头都握白了,“不对,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明明是她恶言中伤在先,居然还生气了。”
“奥古斯,别说了。”右边的士兵并不打算和奥古斯一起笑话羽月。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其实我知道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还只是一个一百二三十岁的小豆丁,而且一直在诺玛大人的庇护下生活,心智还不够成熟。真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做出决策的蠢货。”
奥古斯没有什么表情地讪笑着,全然不知这个做出决策的蠢货就是给他们命令的大祭司。
右边的银精灵士兵转过身,用淡漠的眼神看着羽月,“你先向我们道歉,我就告诉你全部。”
她只想跺脚和这些银精灵大吵一架,但是她更想知道月之一族的近况。于是乎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低着头惦着脸说:“对不起,我,我道歉。爱琳妮·羽·月向星之一族诚切地,道歉。”
羽月的声音抖得厉害,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那颗精灵心脏这么剧烈地跳动过,这一次她能感到全身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身体里就像有一个即将被吹爆的气球那样涨得可怕。
“很好,月之一族的爱琳妮。”转过身的银精灵摘下头盔,向她行了一个军礼“霍格尼·烨·星接受你的道歉,关于这两年的一切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月之一族现在怎么样了?”
“月之一族?”霍格尼扬扬眉,将手放在胸口,“愿它能回来。”
“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在你带着一支风之一族巡查者小队出事之后,大贤者诺玛把整个月之一族都驱逐到了幽静秘境。”没转身的奥古斯回答,“小豆丁,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
“没错,以前出事最多也就是驱逐那个身为队长的精灵而已。却没想过这一次会把整个氏族都封禁到幽静秘境里,这是前所未有的软禁,几乎等同于把整个月之一族除名。”霍格尼点了点头,向羽月担保自己同伴的话。
这个消息犹如把羽月扔进了极北的冰窟,让羽月体内沸腾的鲜血霎时凝固住了。她像是被怨魂抽取了魂魄一般愣在那里,双眼无神,舌头发僵。
“霍格尼你看呐,我前些天就和你讨论过了她一定会是这个反应。”
“但是星陨禁卫军的准则就是不能欺骗任何一个精灵同胞,我们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履行的义务。”
“可是,怎么会……这都是因为我吗?是我害了族里的所有人吗……”羽月过了半晌还是没回过神来,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话语。
所有诺兰的精灵都知道幽静秘境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在那里没有这个世界赖以运行的法则,就连时间与空间在幽静秘境里都不会流动。
所有进入的一切都会处在无序混乱的静止中,等待着被那个世界同化成一片虚无,这是独属于精灵一族的死刑。
“关于大贤者诺玛为什么会大发雷霆——这件事我们也不清楚。”
“霍格尼,我觉得那个小豆丁刚刚可不是在问你。”
“我明白,但是这就是准则。”霍格尼指了指胸口的星陨禁卫军纹样。
“哦……洛兰在上。”奥古斯摸了摸脸,“你真是死板。”
霍格尼戴上头盔,“很抱歉告诉你这个消息,如果没有事了的话就请回吧。”
“等等,如果你说所有月之一族的人都被,都被驱逐到幽静秘境里了。那埃尔森哥哥呢,他不是当上大祭司长了吗?”
“你说埃尔森祭司长?不得不说,他是一个相当有远见的精灵。”霍格尼评价,“早在你出事之前的两年前,他就秘密地脱离了月之氏族成为我们星之一族的一员,现在你应该称呼他为埃尔森·椴·星大祭司长。如果不是他的加入星之一族不可能变成现在洛兰最有势力的氏族,这片地就是他向我们氏族讨要来的,自从他加入星之氏族之后他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在自己被埃尔森秘密安排到巡逻队当小队长之前他就已经是星之一族的成员了。
难不成埃尔森是在利用大贤者诺玛对自己的喜爱陷害整个月之一族?这个猜想更是让羽月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羽月失神地向树屋走去,她再度环顾这个庄园,眼前不再有什么童年的回忆只剩下那根本无法越过的高墙。这简直就是为她定制的监狱。
她被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