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去你妈的！给老子滚！！！”矮人挥舞着手中的铁锤，抬手向扑面而来的金属蜘蛛砸去。
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合金板内部的构造层层压缩，为屠戮而生的装甲像是被打棒槌打烂的西瓜那样活生生被碾成了一块废铁。
漆黑的机油和街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在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墙壁上留下泼墨般的痕迹。
“这已经是第……”赤须掰着指头数起来，“第三批？还是第四批来着。”
他有些记不清楚了，这些铁砣在他出门时给他的后脑勺冷不丁地来了那么一下，虽然没什么大碍很但还是有些晕乎。现在他知道锻造之神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个坚硬的脑壳，还有能让皮肤变硬的异能了。
“算了，管他这么多。”
赤须一脚踹在挡在身前的机械蜘蛛上，把它踢飞出去。
反正这条街上所有报废的装甲都是被他亲手锤烂的，多一个少一个又能向谁炫耀呢？他们都死绝了。
“呼~”他将锤头往地下一砸，坐在那天被他用兽人砸坏了的墙头喘着粗气。
兽人粗鲁又野蛮而且和自己一点也合不来，但他现在竟有些想念起那些臭烘烘的绿皮，至少比起这些只会嘎吱作响的铁砣他们要好相处多了。
只要打一顿就识趣了，甚至还会很尊敬你。不像这些满地乱爬的劣质品，活脱脱一群得了疫病的疯狗，不管打退多少次碾死多少只还是一股脑地扑过来，像夏天耳边的蚊子那样没完没了。
他拿出一瓶酒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清醒了一些。
放眼望去被烈火点燃的街道一片赤红，由血肉与金属构成的花瓣散落满地，空气中四处是鲜血与机油的味道还有蛋白质被烧焦的着恶臭。
咔哒咔哒咔哒……
根本不给人休息的余地，熟悉且恼人的声响再次从街道尽头响起，反射着火焰橙光的金属蜘蛛从街角出现。
“还真是他娘的没完没了了！”赤须提起重锤，敦厚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赤铜色的闪电从断墙处一闪而过，方正的短柄重锤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在金属蜘蛛从街角现身的刹那不偏不倚地砸在集体核心。这一锤恍若一道霹雳在合金外壳激起一片火花，在蛮横的力道之下金属蜘蛛直接被砸成了铁饼。
街角的阴影处闪过一点红光，赤须霎时感到一阵爬上背脊的寒意。他在感到不对的第一时间提起重锤用锤身接下那夸张的一击，但还是力不从心被打飞出去。
矮人的身体像是一枚炮弹从街道的一头冲向另一头，赤铜色的闪电击穿了街道上空的空气，把被兽人砸出一个大坑的矮墙彻底撞垮，像是一枚炮弹重重地砸在街道尽头。
他从被自己砸出的坑里翻滚起身，身体倒是没什么重伤，但是摔得很惨。
赤须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从飞扬的尘土里走出来，在看见看见那台大型的金属蜘蛛全貌的时候不由一愣。
能有这样的力量不出所料是一台大型的装甲，但是却没有暴露在外的能源核心。装甲越大驱动所需的能量也会几何倍数上升，要驱动这样大型的装甲而不外置动力源就说明他们拥有了新的能源核心，这种技术就算是在矮人族也不过是近些年才研究出来的。
从刚刚那一击就能判断出这台机械的机能在矮人工艺中的上游水准——对英雄级用装甲。
“哎，算了……”他把自己的重锤往地上一扔，在大型机械装甲沉重的脚步声里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
赤须虽然自认身手不错，但毕竟也只是一只脚踏进英雄级的肉体之躯，虽然很不甘心，估计他今天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一阵劲风，带着让人直想咳嗽的灰尘。他感觉背后有什么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就像是血管里的血液在颤动一阵异样的酥麻从肩头传遍全身。
“是你？”矮人转过头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嘘~”本装模作样地把手指竖在嘴前。
“没有用的，这些家伙应该有一套探测生命的系统。不想和我一起死就快放开，自己跑路去吧。”
“别动，不要使用法则的力量。”本死死地按着想要冲出去的矮人，“论法则我比你了解。八**源法则之中只有时、空两个游离在外自成一派，这些装甲上装载的应该只是普通的法则感知，只能感受到源自六种根源法则的能量波动。我刚刚用属于空间法则的波动将你包裹住，现在在那些机械眼中我们和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如果那机械能发现我们还会让我们在这里谈论这么久吗？但是我必须一直保持和你的接触，要不然这种波动只能维持一小会。”
赤须回过神来，爬出深坑向外一看。象征着机械攻击前兆的红光已经黯淡，它们正向着城区的其他方向移动。
“真有你的，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异能，平时藏得挺深呐……”
“这个能力并不属于我，只是因为某些机缘巧合从一个强者那继承过来的。”
“老弟，你来我这是为了那些装甲吧？”
“毕竟我是付了钱的嘛，而且还花了不少呢。”赤须说话直白，反倒让一向厚脸皮的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生意嘛~明白明白。我倒是很感谢老弟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我，有时候有些技术还真是能救命啊。”赤须满意地整理着自己的大胡子，“那些东西倒是做完了，本想着明天就给你送过去却没想到今天晚上这么闹腾。”
“走吧，咱们去把那玩意带上。”
“不必了。”本凑到赤须耳边，小声地说到：“赤须老哥，你的铁匠铺里可够乱的，在那找我要的东西可费了我不少时间。”
“你啥时候进去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在你和那些金属蜘蛛打成一团的时候，我趁乱摸进去的。”
“嗬！你这小毛贼，早就来了不来帮我？”
“我进去的时候可没想过那玩意也会跟过来，而且这不是在危机关头出手才能显得我的必要性吗？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要趁着现在只有这些装甲在城里的时候赶紧离开，要不然再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两人没有在叙旧上浪费多少时间，随即踏上了离开城镇的路途。
“老弟，你看见刚才那台大型的装甲了吧，那玩意可了不得。”赤须开始时还像是真正的蟊贼那样走得蹑手蹑脚，直到看见那些金属蜘蛛把他们看做空气一般在腿边穿行之后他才大胆地放开步子，再后来干脆放开声音聊起天来。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在被火光染红的街道上牵着手，成为了冲突中一道怪异的风景。
“我见识过了。”
“这东西可不止是能把你老哥我打飞这么点实力而已，在我挡下那一下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出来，这台装甲的机能的顶尖的。地下有很多危险的魔物，这种机能的装甲就是用来对付那些怪物的。”
“我在酒馆的时候就看见过了，我觉得这台和酒馆那个应该是同一台。”
“好小子，原来是你引他过来的。”赤瞳半开玩笑地说，“不过老弟，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造的吗？”
“不知道，但不管是谁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本习惯性地将自己所知的信息隐藏起来。
本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谁的手笔，他们隐藏极深而且无处不在，曾经遇见的一切变成线条连接成一张大网，这大网的中央就是是在大陆上隐藏极深的机械师组织——钢铁之心。
他回忆起在亚里镇勋爵府邸里找到的黄金齿轮戒指、在逃亡之路上遇见的半机械化强盗首领，这些大陆上不常见的武装似乎都和这个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按照这些回忆来看，他们的技术恐怕远远不止是能够制造机甲这么简单。
“没错，但是咱们矮人的技术是从地下的遗迹里拿来的，那些家伙是靠什么学到这些知识的呢？如果是无师自通这也太奇怪了，我们矮人花了成千上万年才研究出这种水平的装甲。”
“地下有遗迹地上怎么就不能有呢。”本灵光一闪。
没错，这些机械师们的大本营应该就在某个遗迹深处。这些遗迹大多处在没有被开发过的荒山野岭，相当隐蔽。而且现在的大陆完全建立在曾经城市的遗迹之上，或许在地下也有着古代道路的遗迹将这些地下的城市连接起来。
他们拥有者强大的知识，但却不得不终日生活在地下与肮脏的鼠辈为伍。现在终于按捺不住野心，准备向他们本就应该拥有的光明进军了吗…
忽然间，一种微妙的感觉在本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眉头一皱，感受到不祥的气息，这是某种魔法物品即将被触发的征兆。
“不会这么巧吧，偏偏在这种时候？”他从内兜里拿出那颗发出微弱光芒的水晶，上面的回路正在慢慢被法则充盈。
“咋了老弟，这是什么……哦哟！”赤须踮起脚想看看本拿在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却不曾想这龙裔青年猛地把手太高，险些打到他自傲的大鼻子。
本在察觉到法术回路将要触发的第一时间就抬起手来，可法则的速度终究比人要快一些。
他刚刚将水晶按碎，一阵耀眼的紫色光芒伴随着提示的响声就在手中炸开。
这些耀眼的法则光点被本的波动吸附，俨然变成了照亮化身为空气的潜行者们踪迹的磷光弹。更要命的是那阵强光和声响，用于传递信息的魔法有着极容易被探测到的法则波动，而刚刚的响动在那些机械的眼中更是是一枚让它们聚集于此的信号。
羽月啊羽月，你这来消息来得可真是时候……
“怎么了小老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别管这么多了赤须老哥，快跑！！”
本拽着矮人大步流星地向爱希米亚的南大门狂奔，但为时晚矣。四面八方街道涌出的金属蜘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