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士兵与战俘的四人向荒原的南部缓缓前行,短短不到一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足足十五分钟,一路上所见的只让他们感到庆幸。
萨克森的兵力雄厚而且分得很散,每隔几百米之间就安设了一个营地。这些营地里都安置着两座以上的哨塔,虽然高度不算很高但也足以让这些点能够彼此连接成线,构筑了一张完美的防御网。
“没想到萨克森这个家伙行动这么迅速,虽然他是一个有着极端种族主义的混蛋,但我也不得不佩服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梅薇璐在列队的中间感叹。
“他的设想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只可惜变数无处不在,而且并不是所有士兵都甘心当一个完全遵循命令的棋子。”本对此深有感触。
无论是逃亡之路上的判断还是自己在海边城市那简陋小屋里的谋划,所有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计划往往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变数。这些变数有时会让他陷入被动与危险,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中被牵着鼻子走。
本并不喜欢做一个只能接受命令然后执行的木头,他想要摆脱枷锁成为控制他人的谋划者。
也许是出于一个谋划者对变数的厌恶,本竟然对萨克森的计划出现纰漏这件事情感到有些惋惜,或许英雄惜英雄就是类似这样的一种情感。
“我们就要到了,保持安静。”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远远地从营地那简单的瞭望塔里射出,没入他们行进的道路前方。
“是自己人!”本振臂高呼,在第一时间将绑在肩膀上的军旗取下在光源前挥舞。“我们抓了几个俘虏回来,一个矮人一个施法者的小妞,都是顶好的货色!”
“怎么只回来了两个人?维德瑞和迪兹那两个混球呢?”对方在上面喊到。
“他们和另一个新兵还在那蹲着呢!”他几乎是现编道。
本看见远处的人影虽然松开了紧绷的弓弦,不过弓手没有把箭收回去,但从语气听来地方似乎并没有起很大的疑心,
为了让哨兵更加信服,他粗鲁地把矮人和梅薇璐向前一推接着高呼:“这两个混蛋想往西边跑,要是真让他们这么做了这些好处和功勋就都流到别人口袋里啦!这些都是迪兹和维德瑞让我转告的。哦,还有,他们说别忘了把抓住他们的这一笔功劳算在他们头上!”
“哈哈,是他们俩的作风。不过这两个狗贼想得美,既然送来了那可就没有归谁这一说了。”弓手在哨塔上笑道,“进来吧,把他们送到后面的集中营里去,虽然那里几乎已经人满为患了但牢笼里应该还有几个空位。”
本装模作样地推着两个“囚徒”向前,好在扮演一个囚徒并不需要多少演技,而且他们对于矮人也不够了解,要不然肯定会有人质疑矮人怎么会在只带着手铐脚链的情况下就这么乖乖听话。
萨克森商团的士兵浑身上下裹得很严实,但是本在进入营地之前还是先放下了头盔上的面罩。只要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身份,所以把它藏在阴影里更加保险。营地里放下面罩的人不多不过也有人像他这么做,所以他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
本走在最前面,通过面罩上狭窄的缝隙观察着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地,希望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所希望的相安无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忽然,身后传来了托雷的怒斥。
“嘿,你想做什么!把你的脏手放开!”
啪!
听声音是迅猛有力的一巴掌。当本回头时托雷已经被打倒在地。
“混小子,你当你是在和谁说话?”同样穿着萨克森商团盔甲,没有戴头盔的男人正把手搭在梅薇璐肩上对他怒目而视。
看上去是这个战士想要对眼前姿色不错的女俘虏揩油,这一举动被身为下属的托雷制止。
突然发生的骚乱吸引了许多不必要的目光,争端并没有因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停止。气势汹汹的战士又在托雷的身上狠狠踩了两脚,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本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身边的矮人似乎已经准备挣开假锁上的脚链和手铐,如果真的在这里打起来他们就真的成活靶子了。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在矮人打算动手之前,本按住了他的肩膀,绕过他来到了那位战士的身前:“我们只是初来乍到的新兵,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新兵?”战士不屑地挑眉,上下打量着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本。
“是的,军规里说所有的俘虏都归属商团所有,我们只是在按军规办事,如果有所冒犯还请大人您原谅。”本扮戏跪地,像是骑士觐见君主一般恭敬地说。
“那军规里有没有告诉你们,以下犯上是可以直接处刑的罪名?”他指了指自己胸前小小的盾牌徽记,耀武扬威地说:“你们的教官是谁?也许我应该把他拉出来好好训斥一顿,在分配士兵之前难道都不会把他们所属部队的指挥官告诉他们吗!?”
“老子看上这个妞了,在她被送给钢铁之心之前我先爽一把怎么了?就算老子在玩她的时候卸下个胳膊腿什么的,把她那漂亮的脸蛋划得皮开肉绽,但只要还活着,萨克森团长也不会管这种事情。”
似乎是士官的男人用食指勾起梅薇璐地下巴,下流地舔食着嘴唇,“我听说你是个施法者,应该能让我玩出很多花样。”
“明白了。我这就把这位俘虏送到您的营帐。”
“不错,很懂事。”士官走到了本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有没有告诉过你,和长官对话应该把头盔摘下来?”
本银灰色的眼眸透过面具下的阴影直视着士官的眼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同伴那传来的凝滞的空气。他是龙裔,只要摘下头盔,那与众不同的发色和眼眸就会暴露无遗。
“长官,”在士官把手伸向头盔的时候,本抓住了他的手,“我并不是不尊重您,恰恰相反,我正是出于对您的最终才不愿摘下自己的头盔。”
“此话怎讲?”士官也不着急,笑着看向眼前的盔甲人。
“我是那个脸上被烧烂的新兵啊,您不会不知道我吧?我在这一批新兵里还算是有点名气哩。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火,我的整张脸都被烧烂了。我这是怕恶心到大家这才一直带着头盔,但如果您喜欢看这种场景属下也不介意给您看看。”
“也不过是脓创和一些烂肉而已,虽然绑着绷带带还是会渗出血来,还有可能带着些异味毕竟我已经带着这个铁罐头有些日子了,不过我没有鼻子也闻不出来。”说着本打算把自己的头盔摘下,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显然起了作用。
“等等,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免得坏了老子的兴致。”
“谢谢长官。”本点头示意,随即踹了托雷一脚:“你,把那个矮人送到集中营里去。我把这个妞送到大人营帐之后再去教你怎么当一个好士兵。”
托雷在离开之前冷哼一声,幽幽说到:“哼,只会谄媚地讨好上司的蠢货。”
“请您带路吧,哦,还有请无视那家伙的无礼。”面罩下的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逢场作戏,但是这一个举动显然加深了眼前这个指挥官对他的信任。
“虽然烂脸在这里混不了多远,但你也算是一个可造之材。和我来。”士官满意地笑着,走在前面带路。
在百夫长掀开营帐长帘的刹那,属于限制者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背后的凉意。他自认为依靠自己的反应力和体能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刺客,但这一次他遇到了那一小部分。
右手扣在剑柄上却完全无法发力,匕首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从雇佣兵到士官的漫长时光里,他亲手杀死了不下十个被雇佣来刺杀的职业杀手却不曾想会在这一次栽跟头。快速的三刀迅疾如风,轻巧似羽,致命如蛇。杀气在降临前的那一刻完美地隐藏在保护色之下,挥刀的动作幅度很小却致命且讲究。
第一刀从脖子侧方刺入直接割断气管与声带,让他无法求援;第二刀刺入腋下切断右手的运动神经,摧毁反击的最佳时机,第三刀直袭脊柱让他彻底瘫痪。
没有飞溅四处的血液只留下几点难以发觉的血渍,一个应该有第五限制者实力的百夫长就在营帐里殒命。
本迅速地放下长帘,一脚把百夫长踹倒在地,顺手取走了他腰间和武器架上的所有兵器。
“梅薇璐小姐,你先在这里呆着,等到骚乱开始的时候再出来。”本为梅薇璐解开手铐与脚链,叮嘱道。
梅薇璐不解,“骚乱?你可没说要引发骚乱,而且你怎么引发骚乱?”
“我们已经没有安静地离开的方法了。”本回答。
“你只杀了其中的一个百夫长,周围的营地里还有很多哨兵,他们都在等着把私自离开战线的逃兵还有逃跑的俘虏射成马蜂窝呢。”梅薇璐小声地说,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要去放出那些奴隶?但是……你要怎么做?那里的囚徒如此之多,而我们只有几个人。”
“混乱与骚乱是敲开逃亡之路的开门石。奴隶比起爆炸物跟容易引发骚乱,他们和一般货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如果不能把那个窟窿补上就会一生二,二生三……他们目标数量的增长速度会越来越快。”
“你确保能够成功吗?”
“关于劫囚车这种活我可不只干过一回,我是相当专业的。这只不过是把目标的数量放大了几倍,然后让移动靶变成固定靶而已。”本将营帐的窗帘拉开一个小角,指着外面的粮草仓库“而且没有什么比后院失火,指挥官阵亡来得更让人手忙脚乱的了。更何况,夜晚正是适合我行动的主场。”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上商业联合协会的法庭。但是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现在算是能理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话了。”
“那就好好祈祷我能成功吧。”本把地上的血迹摩擦干净,带上了头盔,“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先预读几个法术储存起来,到时候估计会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