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燃烧的爱希米亚城能算是夜空中的明月,那在他南方被点燃的兵营绝对能称得上是闪耀的北极星。
熊熊烈火将本应漆黑的荒原点亮,一个矮人和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在烈焰包裹着的营地外焦急地等待着。
“唉……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矮人眯着眼睛,向热气滚滚的火场张望。
先前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现在只剩下木头被焚烧带来的噼里啪啦声响。穆拉尔·赤须感到有些焦急,这种焦急转化成了一种压在心间的压抑感,他需要找个人来发泄一下,而眼前恰好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
“如果我的兄弟出事了,这可得算在你的头上。”赤须向一旁的年轻人恶狠狠地说。
“什么?为什么?”
“谁让你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向他说那些话?他可是一个很冲动的人。”
赤须曾以为冲动只有像他这样在战场上不顾一切地向前这一种模样,如今他见识到了让他也自叹不如的冲动——比如在能够自己逃跑的情况下饶了一圈来带着一个累赘,比如一定要去尝试一些一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比如直接冲进火场救人。
矮人不知道龙裔青年在进行这些行动之前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心血来潮,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冲动。
“我可没想过只因为几句话他就会直接往火场里冲……”年轻的托雷唉声叹气地说。
托雷其实也很像和那个龙裔青年一样直接冲进火场寻找梅薇璐,在火场里寻找自己心仪的异性,这样的英雄行为让他感到无比兴奋,但是这股冲动的兴奋最终还是只停留在了脑海。他听见那些让他发毛的嚎叫,想到了自己皮肤被烫起泡慢慢被灼烧碳化带来的痛苦,这一份恐惧战胜了他。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托雷不知道到底是真的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光还是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总之对他来说现在时间流逝得很慢。
他经不起内心的煎熬,于是说到:“赤须,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们都还有各自的任务要去完成。”
“别说我们,你有任务只管自己走了就是,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我的好哥们。”矮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借此表示自己的决心。
在两人交谈之间,忽然从火场里穿来一声怪叫:“对待女士能不能温柔一点?我的头发都要被火点着了!”
伴随着女性不满的尖叫,一道比较大的人影从火场中冲出来。
“嘿,兄弟!我就知道你能出来。”矮人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张开了臂弯,当他看见本肩上扛着的女士时她识趣地放下张开的臂膀。“你现在闻起来就像烤焦了的黑山羊一样熏人,但我还是很想给你来一个拥抱,不过你现在看上去不方便而且我们也赶时间。”
“是啊,距离烧焦只差那么一点。”本吐出肺部即将沸腾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从冲进火场到他救出梅薇璐只过去了短短的十分多钟,本对自己热承受能力的预估出现了一些问题。好在他灵机一动想到用龙语“Di’in(冻结)”来为自己的波动壁垒降温,要不然这距离烧烤只差一些孜然。
“喂,龙裔,快把我放下来你的肩膀硌疼我了。”
“你不是脚崴了吗?我不介意继续扛着你走一段路。”
“我介意,把我放下来。”梅薇璐用她身为副队长时的口吻命令到。
本听从命令把女士放下,之间她双足点地,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灵敏轻巧一下就跑到了火光的边缘。
“我看这可不像是脚崴了的模样。”矮人把本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说到。
“怎么,一路上颠簸得很把我的脚颠好了,你们有意见吗?”梅薇璐像是被火场感染了一般,火气十足地诘问。这阵势让一贯暴躁的矮人也只能认怂。
“没有没有,咱们还是走快些吧,等会这些萨克森的狗腿子们可能就包上来了。”
“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周围的营地已经被我们伟大的法师点着了。”本耸了耸肩,向梅薇璐的方向走去,“不过得走快些倒是真的,我还得去和我的半人马盟友们会面。”
四人一路向南同行了许久,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阻碍,暂且让他喘息的空隙他也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了打算。
那一处洞窟是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在前往洞窟接到同伴之后他要带他们前往往更南方一些的商业都市稍作补给,然后直接绕开萨克森的兵力西行到达洛兰之森。羽月已经和他联系了,他相信只要有入侵者进入洛兰之森的消息羽月肯定会知道是他,而萨克森并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精灵一族与世无争,也因为他们漫长的生命,培育出了众多难以想象的强者。但面对外来的入侵者他们绝对不会吝惜武力,哪怕是传闻中不可一世的萨克森也不敢让士兵进入洛兰之森。而且现在正值战乱萌发之际,现在就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不是他这种老到的指挥官希望看到的。
后方没有了追兵自己也有羽月这位高等金精灵的担保,他一定能送半兽人和人马回到联邦。等处理完了手头的这些麻烦,他就能找羽月拿到时间泉的泉水。
对了,还要和羽月好好道个别,只是时间不能太久,得赶在萨克森把其他两个商团击溃之前回到帝国。
这样一想,本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在彻底看不见那冲天的火光之后,他们已经摆脱了危险。为了脱离萨克森威胁而聚到一起的目的已经改变,托雷和梅薇璐要去传令,而本说要去的洞窟和他们是两个方向。
“赤须,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们一起走吗?”在分别的路口,托雷弱弱地问到。
“和我们一起走吧,矮人。我在爱希米亚城里听过你那出色的锻造工艺,你的技术能对我们的战事提供很大的帮助,我相信那些商团的领袖们不会为此吝惜钱财。”梅薇璐向赤须发起邀请。
“矮人不为任何人工作,他只呆在他们想呆着的地方,只跟着他们想跟随的人。”穆拉尔爱抚着他有些脏乱的大胡子,“这位龙裔老弟救了我不止一次,我能站在这里全都是拜他所赐。我以胡子起誓。他沃尔德极少数得到是我传奇工匠穆拉尔·赤须认同的人。”
“喂,龙裔。你就没有什么表态吗?”
“嗯?什么表态?”沉浸在思考中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四人已经到了将要分道扬镳的时刻。
“矮人说要和你一起去见你的半人马盟友。”梅薇璐重复到。
“你可不要推辞了,比格莱特老弟。我不想就这样让你白白救我一命。”
“也好,赤须老哥你可不仅仅是一个传奇铸铁大师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战士,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的荣幸。”
互相留给彼此的背影下,四人的分别告一段落。他们相遇得突然分离得也很干脆利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情感。本衷心地祝愿他们能够把把萨克森已经发动袭击的消息散步到中部荒原的每一个角落,提醒其他盟友们做好准备。这样不仅他们安全了,也能给本提供更多行动的时间。
在夜晚寻找一个隐蔽洞窟的任务在没有敌人的阻挠、野兽也因为远远地嗅到战争的气味而四散逃离的情况下并不困难。更何况本早就已经确定了它的位置。
不到两个小时的旅途,趁着天还没有亮之前本找回了那一片熟悉的绿洲。本循着记忆和矮人穿过灌木,在洞窟前,他看见了伍德沃姆和菲林在那等候。半人马和半兽人小姑娘看见本的平安归来时松了一口气。
“比格莱特先生,您终于来了!”
“盟友,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菲林笑着上前欢迎,伍德沃姆脸上也露出释怀的笑容。不知怎么的,本觉得这两人之间传递的气氛让他感到有些微妙。
“其他人呢?”本问。
“他们都在洞窟里等着呢,这位是……?”
“我的矮人兄弟,给你打造长戟的就是他。我和他一起从城里逃出来了。”
“比格莱特先生,能和我具体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我和他还有几个城里的士兵一起突出层层包围才来到了这里。”菲林弯着眼睛凑上前来。
看见兔族少女脸上朴实的笑容,本感到自己紧绷的神经一下得到的舒缓,“我们还赶时间,那就让我长话短说吧。我和他还有几个城里的士兵和那些机械蜘蛛们大战了一场,离开爱希米亚时发现萨克森的士兵已经把南门包围了,我们想办法混入其中点燃了几个兵营才来到了这里。”
“果然不愧是频频阻挠我的异族双煞之一,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一般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洞窟里忽然迸发出的强烈气场就让本感到身上一下背负了千斤重物。虽然他早已失去了恐惧的概念,但是这股气场强大得离谱,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他在重压之下一个踉跄,勉勉强强站稳了脚跟。
“要知道我为了做这个攻击计划可是做足了准备,我多么希望能在营地的囚车里看见你但你却在我的意料之中摧毁了它。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做了够多准备,现在我们终于能见上一面了。频频破坏我计划的异族双煞。”
悠长如钟鸣的语调里,萨克森踏着从容的步伐来到本身前,“没想到吧,我可爱的龙裔朋友。守株待兔的狩猎方式可是人类发明的专利。”
站在萨克森的面前,本干咽了一口唾沫,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