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本看着空空如也的讲台呢喃。
萨克森不知所踪,只在放置话筒的方桌旁留有几滩血迹。
从那台装甲启动到自己让它停下整个过程只有五分钟左右,但如果再加上赶路的时间绝对超过了十五分钟。
“这些时间足够他走到指挥部了,但是……”本蹲在方桌旁,用手指捻了点尚未彻底干涸的血迹,在心中默想:“血迹已经凝固了但是还没有彻底发黑,流出体外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这么冷的天气血液干涸的速度也会加快,所以这滩血迹流出体外的时间只会更短。”
他眺望讲台的四周的土地,没有任何移动留下的痕迹。
“如果要一边移动一边消除痕迹花费的时间会更多,而且以那种连走路都困难的伤势不会可避免地留下血迹,处理起来的时间和精力就更多了……”
龙语冻结在断肢处的冰正在消融,低温产生的麻痹效果也在逐渐失效,手臂上逐渐增强的痛处让本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但他并没有因此慌张,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找到萨克森的关键所在。
本抓住方桌的边缘,试图将它提起来或者把它挪动。但是不管他怎么用力,这张方桌纹丝不动,它似乎与整个讲台是连在一起的,于是他仔细地搜索起来。
经过一番相当仔细的搜查,本在方桌一个极为隐蔽的位置找到了两个按钮。他知道其中一个是控制广场中央那个升降台的,而另一个则是通向萨克森的藏身之处。
本向来不喜欢做选择题,于是直接将两个按钮一起按下。在一阵地震般的颤动中,他脚下的地面旋转着降下去。
四周漆黑一片,天空在被一个圆框束缚之后迅速地缩小成面饼大小的圆盘。
咔嚓。
脆响伴随着轻微的颤动,在本的前方,一扇大门缓缓打开。
一阵刺鼻的恶臭铺面而来,味道像极了久置的腐尸肚子里的脓水。本掩鼻向前,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算宽敞的房间,佐饰以昏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阴暗。
除开那些倒在仪器上的半个或者三分之一个研究人员,房间陈设像极了自己的炼金实验室,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四周墙壁上发黑的血迹依旧清晰。
“啊,你找到这里了。真是和我意料之中的一样敏锐……”长方形的房间尽头传来萨克森略带沙哑的嗓音,他转过身,看了一眼本冻结的断肢,笑着说:“以及冷静。”
“我想这里就是你对菲林做实验的地方吧,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菲林……啊,你是说那个半兽人小姑娘?确实如此,这就是实验的地点,选择这里也是因为这里对我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这是没有安装在她身体里的东西,自爆装置。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绝望的惊喜,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从心底里还是抗拒这么做的。”萨克森向本丢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小球,“看起来我和怪物还是有些差距的,不是吗?”
“我没有资格责备你,萨克森。我知道过去的伤口就算愈合也会留下疤痕,对于过去,除了抱有歉意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应该都有必须活下去才能达成的目标,在这一点我不打算让步。”
只见萨克森的身影晃动,随即掀起一阵腐臭的劲风,速度之快让本产生了片刻的惊异,昏暗的房间里根本看不清动作,更来不及反应。
“是吗?”萨克森的反问几乎是和他的身体同时到达本的身前,冰冷的剑刃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墙上。
“在那种伤势下居然还有如此速度……怎么可能?”本吐出一口鲜血,那把长剑刺入了他的左胸,贯穿了肺部,距离心脏只有咫尺之遥。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能感到剑刃传来的寒意。
“也许你会认得这个。”萨克森将一个透明的容器扔到地上。
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本也认得那个水晶瓶的样式,帝国神殿配置的“二号圣水”,其蕴含的生命能量能够在一分钟的时间里治愈所有的伤口。一瓶的价值足以在帝都买下一处豪华的住所。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自己要赢了?凭借你的小聪明,凭借你寻找机会的能力?但事实是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你觉得你能赢也不过是为了把你引来此处的假象。”
“所以……你想杀了我吗?为了复仇?你本来有很多机会,为什么非要,把菲林……咳咳,那个半兽人族的女孩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嘘……”萨克森将一根手指竖在本的双唇前,“你的左肺已经快被血灌满了吧?所以安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你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了,但是你不一定非得在这里死去。正如你所说,你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那为什么不把你真正的底牌拿出来呢?”他把脸凑到本的耳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我不过是想让帝国发现我的存在,好让他们派出困扰我已久的恐惧之源来解决我。我苦心积虑地准备着这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再一次站在阴影的面前。我知道我的实力,在那股力量面前我微不足道,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躺在地上祈求,而会站得笔直,像一个真正的英雄那样死去。”
“你疯了。”
“也许是疯了吧。”萨克森释怀地挑眉,“又或许只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的敌人是那个被暗影笼罩的‘阴影之子’,而不是一个断了条手,每一个行动都在我意料之中的可怜龙裔。力量也是人的一部分,你在否认自己的本质,你到底想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是在拒绝,而不是逃避。这股力量确实很强,我拥有它,但是我无法掌控,所以我不想让这种怪物一样的力量把我变回怪物的样子。”
“所以你的答案是……就算现在,就算下一秒你会被我杀死你还是不愿意释放它吗?”萨克森的表情阴沉下来,他握住剑柄,将剑刃缓缓想上提,一寸一寸地切割开脏器与血肉,最终在心脏前戛然而止。
“怎么,因为我没有求饶而扫兴吗?我对于身躯的疼痛早就麻木了。”
“你不是我想要杀死的那个人,所以我对你恨不起来。”萨克森突然将剑抽出,本半跪在地上血流如柱。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当然不可能。没错,我对你的憎恨从没变过。”
萨克森蹲下:“我想你一定会记住那个半兽人小姑娘的,如果你愿意早点释放力量就能力挽狂澜,她也不会因你的犹豫而死。也许你会装作都不在乎,但我看得出来你很自责,这就是我的目的。现在的你弱小无比,保护不了任何人。带着这个烙印痛苦地活下去吧。”
“多么可笑啊,我很想杀了你,但我知道这么做对你而言可能更像是一种解脱。你正在饱受罪恶感的折磨,而我除了你这个仇敌之外……也一无所有了。所以让你活着,让你的余生将负罪感中饱受折磨,这就是我能想象出对你最好的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