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兰白玉圣殿深处的某个房间,挺立的塔楼足以越过所有巍峨的城墙。
本坐在窗边的矮桌前,看着窗外艳红色的太阳渐渐落下,拿出从藏在储物戒指里的酒在落日的余晖下细细端详,普通的陶瓷管,粗劣的封装,真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宝贝才让它卖到接近一枚帝国金币的价钱。
他一饮而尽。破裂的啤酒泡与满是杂质的低劣口感一同刺激着味蕾。在稀薄得和地窖里的空气没什么区别的醇香之后只留下满嘴酸苦干涩。
这种酒根本起不到酒的作用,既不能吸引人多来几杯,也无法让龙裔的躯体感受到“醉”的解脱。嘴里的苦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这具身体的主人,他正生活在悲哀又无可救药的现实,并且像是恶魔般鞭笞着他的味蕾,让他保持清醒。
本恰恰需要这种效果,嘴里的苦涩与心中的罪恶一同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不知是洛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还是因为本此时心中心事重重,适合他行动的夜晚这一次来得相当缓慢,但终究来自太阳的光芒还是被海平面彻底吞下。
他看着右手手臂上如同毒蛇般攀附在他手臂上的阴影,哪怕只是凝视都能够感受到阴影之下狂乱而混沌的气息:“力量只是一种媒介。决定怪物的并不是怪物般的力量,而是怪物般的灵魂吗?”
像是一张来自地狱的契约,给予签约者力量的同时会让签约者付出些许代价。
正因为自己这能够吸引影法则的体质才让自己得到了阴影之子的称呼。哪怕自己亲自将它们从躯体上分离却又随着冒险不知不觉聚集了如此之多,原本右背上的疤痕此时想必也已经被这团怪异的阴影纹路再度填满。
短短一瞬间,整个圣殿的阴影就在本的脑海之中浮现。整个神殿之中几乎没有布置守卫,如此重要的地点无人把手让本心中顿生些许疑惑。但是拯救羽月的急迫很快就取代了心中的疑虑,不管过程如何,他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有多么强大。
只是自己的逃避让太多人受到牵连了,比起被阴影蚕食的痛处、比起面对死亡的恐惧,遗憾留下的负罪感更让他感到煎熬。
在他记忆中,真正能够达到超越限制的存在这一等级的只有一人——阴影大师。如果这个什么大贤者诺玛是和阴影大师一个水准的强者,自己毫无胜算。
经过了数个日夜的思考,本开始觉得或许萨克森说的这些话是对的,这份力量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只是一直在逃避这份力量所带来的的代价而已。
阴影之蛇重新进入本的身体,阴影的浪潮从浩瀚的阴影位面中奔涌而出,附着在本的体外,形成如同黑雾一般的斗篷。黑夜与血管中涌动的阴影一同降临,熟悉的感觉再度降临,仿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在这座神殿的最深处,有一扇被未知法则包裹着的巨大石门。但当他来到大门前,一下就明白了这座居住着洛兰精神领袖的神殿为什么无人看守。
禁地的大门并不是依靠人力能够打开的,上面有极为复杂的上古的法阵。有着这样的法阵,根本不用担心授权之外的人能够进入禁地。能够解开这个法阵的人,也根本不需要卫兵看守。
所有的阴影重新构筑成本的身体,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催动这个法阵的能量是和影法则同样高深的另一种根源法则,这种将门内外的空间完全阻隔,哪怕全身化作暗影也无法通过,更别提破坏了。
本再一次感受到彻底的无力感,如同在诺兰维格竭尽全力面对阴影大师时一般。不过此时,并不是有谁要取他的性命,只是一扇他开不了的门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曾许诺将精灵小姐送回故乡,但事实却让他后悔不已,他想要挽回自己的错误。他已经来到此处,和那个精灵小姐只有一门之隔,却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而无力回天。
“可恶!!!”他紧紧地攥着右拳,将能利用的所有影法则凝于拳掌之间,混杂着波动猛力轰击在石门表面,附着着未知法则的厚重石门纹丝未动。
“可恶!可恶啊……”面对早已知晓的结果,本也不过是用这一拳来宣泄自己心中积攒已久的愤怒。对自己抱有期待,信任自己的人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逝去,让他对自己的弱小无能感到愤怒。
他用仅存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地在石门上猛击,直到凝聚的阴影法则散尽,拳头与石壁摩擦出血,一次又一次的拳击仍未停止,仿佛这只手的主人不知疼痛。
拳头再度砸在石门上,彻底完成了从鲜血淋漓到血肉模糊的转变。伴随着散出的鲜血泼洒在石门上,石头门忽然闪烁起耀眼的光芒,正如本在梦中遇见的那个人形光团。
法阵亮起,以血液为媒介,他的拳头在石门的法阵上化作一个白点将本与法阵两者相连。从法阵上激起的神秘法则钻入身体,在他体内浓郁的阴影中畅游。
本以为自己触发了法阵的防御机关,却不曾想,自己体内有一股极为陌生的力量被这股法则牵引出来。这股陌生的力量被重重黑暗阴影包裹在最深处,在狂躁的阴影里这股陌生而平和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就连无数次使用阴影力量的自己也从来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在外界法则与自己体内的陌生力量接触的瞬间,本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