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器材室里飘散着一股奇怪的霉味。
左手边的铁架子上积满了灰尘,上面摆着许多破旧的纸箱子,透过那些破洞,可以看见里面一只又一只的羽毛球。
右手边是几个涂着蓝色油漆的铁筐子,里面的篮球因为漏气的原因已经瘪了下来,而排球那原本的亮黄色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正对着器材室的门的墙壁靠上方有一扇小窗。
小窗底下是一摞又一摞的军绿色垫子。
“萨拉托加?”
卡斯特呼唤着。
他并没有看见萨拉托加的身影,但刚才她的声音肯定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注意到那几摞军绿色垫子后面有空隙,卡斯特走上前,探出头检查了一下。
并没有萨拉托加的身影。
此时卡斯特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他回过了头,萨拉托加正站在他身后。
萨拉托加已经关上了器材室的门,她站在门前,双手背后,低着头,俏脸微红。
“萨拉托加?”
卡斯特看着反常的萨拉托加。
“指挥官...马上就要和标枪酱结婚了吗...”
“当然了,不然我们来体育馆做什么?”
“那个...”
萨拉托加说着更加扭捏了起来。
虽然有淡粉色头发的遮挡,但卡斯特还是注意到了萨拉托加那通红的耳尖,这副扭捏的态度和他平时所认识的恶作剧少女——萨拉托加截然不同。
“萨拉托加?你怎么了?”
“唔...”
萨拉托加只是不断用手摆弄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卡斯特摊了摊手,他绕开了萨拉托加,伸出手想打开器材室的门。
“什么?为什么打不开?”
门把手像是被卡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萨拉托加,是你把门锁上了吗?这是恶作剧吗?”
“没...没有...我只是把门关上了而已,没上锁。”
萨拉托加小声答道。
卡斯特把双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又使了使劲,门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他看了看门把手下方,并没有什么旋钮一类的东西,只有一个钥匙孔。
他抓住门把,使劲地拉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他用肩抵住了门,使劲撞了几下。但无论他怎么做,这扇铁皮门都纹丝不动,自己的肩膀却被震得生疼。
“该死,看起来门是自己反锁了,没有钥匙肯定是出不去了。”
卡斯特环顾器材室,发现了那扇小窗,他走了过去。
外界的光线通过这仅有的一扇小窗照了进来。
他踮起了脚,伸出手,检查着小窗边沿,试图找到把手之类可以打开小窗的东西。
“指挥官...”
萨拉托加仍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了?”
卡斯特一边摸索着窗沿一边问道。
“指挥官...究竟为什么喜欢标枪酱?”
卡斯特似乎并没有听见萨拉托加的话。
他只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这个窗户打不开,萨拉托加,能帮我找找附近有什么工具吗?”
“指挥官!”
萨拉托加因为激动不小心失了声,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地继续说道:
“告诉我为什么?”
卡斯特回头看了看萨拉托加,许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走到了那几摞垫子旁,拿起了两个垫子,把它们展开后放在了地上。
他盘着腿坐在了垫子上,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垫子。
萨拉托加在他的示意下走了过来,也坐在了空垫子上。
“标枪她...长得很可爱。”
卡斯特望着器材室的门发着呆。
“只是...可爱吗?”
萨拉托加转过头看着正在发呆的卡斯特。
卡斯特笑了笑。
“不不不...还有别的原因。”
“你还记得那次钨作战吗?”
“钨作战...”
萨拉托加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有关“钨”作战的信息。
“是提尔比茨袭击多佛港区的那次吗?”
“没错。”
卡斯特点了点头。
“我因为负伤被提尔比茨俘虏。”
“那时标枪她的舰装已经损毁十分严重了,根本不具备作战力的她却冒着直面提尔比茨的危险来救我。”
“虽然提尔比茨那时因为受到胜利的空袭舰装已经大破。”
“但她的那份勇敢还是打动了我,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
“可...可是...”
萨拉托加说着低下了头。
“为什么偏偏是标枪?”
“明明我也参加了钨作战,是我在标枪酱舰装大破时掩护了她...”
“明明提尔比茨袭击港区时是指挥官救了我们。”
“明明我...”
萨拉托加摆弄着衣角,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眼角闪着一丝泪光。
“我...”
“我也...”
“喜...喜...喜...”
“我也喜欢...指挥官...”
萨拉托加终于说出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心声。
当那几个字符脱口而出时,她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突然减轻了,自己一直以来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种不顾后果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变得异常舒畅。
但随后她的心情又重新紧张了起来,她擦干了眼泪,悄悄地抬起头暗中观察着卡斯特的表情。
而卡斯特在听到了萨拉托加的告白后,愣了几秒钟,随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果然...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卡斯特看向了萨拉托加,后者连忙低下了头,避免与卡斯特的视线相遇。
“我其实一直都在逃避,但现在似乎已经躲不开了。”
卡斯特看了看那扇铁皮门。
就是因为那扇门,将卡斯特和萨拉托加二人反锁在了器材室中,同时也让卡斯特无处可逃,只能直面他面前的这位少女,没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我...一直为了照顾萨拉托加的感情所以没有明说,但该说的总归要说。”
卡斯特严肃地看向了萨拉托加,后者仍旧低着头。
“对不起,萨拉托加。”
“我深爱着的,只有标枪。”
淡淡的语调,短短的两句话,却如利刃一般刺进了萨拉托加柔嫩的心灵,没有鲜血,却比流血更加痛苦。
她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在极端的失落感的侵袭中,萨拉托加背对着卡斯特躺在了垫子上,一言不发。
卡斯特看着消沉地萨拉托加。
虽然他在心中已经设想过了许多种自己拒绝萨拉托加后可能会发生的情景,但当真正发生时,他却感到手足无措。
他也躺了下来。
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让萨拉托加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卡斯特躺在垫子上,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今后自己该怎么面对萨拉托加。
渐渐他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再过几天,就彻底进入冬季了。
深秋的港区,带着些许湿润气息的微风从港区建筑的缝隙中穿过,吹向东方的落基山脉。
加利福尼亚港区的雨季即将到来。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卡斯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西斜的阳光透过小窗照在了那扇铁皮门上。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萨拉托加。
少女依旧背对着他,好像还没有醒来。
为了不吵醒她,卡斯特轻轻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看那扇小窗,想道:
“如果再没有人来,只能打破那扇窗户了,之后再把边缘的碎玻璃清理一下,翻越时是不会被割伤的,这个高度跳下去也不会摔伤。”
卡斯特便在器材室翻找了起来,最后他在那些灰蓝色的铁筐子后面找到了一摞旗杆,上面还带着橘黄色的小旗子,似乎是用来标记位置用的。
如果把小旗子和底部支撑用的圆盘去掉,就成了一根坚硬的塑料杆,可以用来打破玻璃。
卡斯特拿起了其中一根旗杆,扯掉了小旗子,卸下了底部的黑色塑料圆盘。
他拿着那根塑料杆子靠近了萨拉托加,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嗯...嗯?”
萨拉托加揉了揉眼睛,抬起了头,看着卡斯特。
“我要直接打破玻璃,翻出去找人帮忙,你躲远点,小心受伤。”
“嗯。”
萨拉托加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的那副平时对所有事情都充满着兴趣的紫色瞳孔失去了光泽。
卡斯特看着消沉的萨拉托加,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萨拉托加几乎靠在了门上之后,卡斯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左手拉起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脸部和手臂,右手则将塑料杆子搭在了窗沿上。
“挡一下眼睛。”
卡斯特提醒道。
萨拉托加只是微微别过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卡斯特确认了位置,把塑料杆往回拉了些,随后他就使劲将杆子向前戳去。
“咚——”玻璃只发出了一声闷响。
“咚——咚咚——”
他又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
萨拉托加在卡斯特身后看着这一切,忽然间,她好似听到了些什么声音,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嘘——,先别砸玻璃了。”
萨拉托加冲正喘着粗气的卡斯特说道。
说完她就屏住了呼吸,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
刚开始是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但声音在不断的放大,似乎是两个人在对话,而且越来越近。
看见萨拉托加奇怪的举动,卡斯特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他也趴在了门上,听了起来。
“这...体育...挥...”
“是...可...”
门外确实有人。
卡斯特立刻拍起了门。
“喂?外面有人吗?可以听到我吗!”
他又使劲砸了砸门。
外面的声音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器材室里的异常。
渐渐地,门外已经可以听见脚步声了,那是高跟鞋踏在橡木板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阵因为钥匙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咔——咔嗒——,器材室反锁着的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那位金发女子,就是今天中午与卡斯特擦肩而过的那位。
“你是...?”
卡斯特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子,问道:
“北卡罗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