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年头已经过去了,与多数人想的差不多,人类公元史迈入第二个千年之事并没能让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额外的变化,一切如常。
但尼尔德·史密斯先生最近似乎有点焦虑过头了。他开始不再进出以前常常赏光的酒吧,舞厅,咖啡馆,并反复在平常根本不会进去的办公厅里闲转,时不时打量那些自己以前没有丝毫兴趣的文件,把它们翻来覆去的看,当有人在谈论和这些工作相关的事时,不管他能听懂多少,他都会站在一旁听着,直到实在失去了兴趣,才悻悻离开。
幸好没有人会对他的焦虑感到不解。在西欧,在北欧,在美国,许许多多的家庭都在面临着一模一样的困扰,上帝没有因为尼尔德的身份——路易斯安娜州州境内一个“相当有身份与名望”的小集团背后的家族的继承人而放过他。
事实上应当庆幸的是,尼尔德先生的家庭生活在路易斯安娜州,而不是德克萨斯州或者俄亥俄州——这里是世界上第一个发现茧化人的地方,虽然茧化人在数量上不及如罗马尼亚或印度尼西亚那种世界闻名的茧化人聚居地,但是也不会像有些地方一样,对茧化人稀奇的到妨碍到病人的正常生活了。
他本来就是个容易纠结的人,以前有疑惑不解的事的时候,这个早早失去了母亲的年轻人经常会像个孩子似的跑去询问自己那了不起的,通过青少年玩具和小型电子产品开创了规模不小的家业的父亲,康赛提尔·史密斯。
老史密斯曾经是个相貌堂堂的成功男士,在被称为“公众”的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这个人有一副金边眼镜和一种不卑不亢的处事态度,脸上的皱纹丝毫不能影响他矍铄的精神和辐射周身的魅力,他总是穿着礼服出入任何或正式或寻常的场合,自信的笑容从未离开他的脸,没人知道他私下里是什么样的,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好像没有“私下”,每个细节都充满了正式感与所谓的“社会上流人士”的优雅,哪怕他刚与妻子行完房时也是如此。
人们都说:“小史密斯终究只是小史密斯”,那意思尼尔德当然懂,多数时候,他也乐得当这个小史密斯,当父亲身旁一个负责执行命令的陪衬,正如他们说的“只是小史密斯”
因为这个了不起的父亲,他有了可以随意安排自己近十年人生的机会,留学也好,深造也好,随他的便,他可以既悠闲又有条不紊的完成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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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那了不起的倚靠成了他烦恼的源泉。
此刻大风席卷了半个州的土地,天气阴的像是天黑了一样,而她就坐在史密斯公司装配厂车间的天台上,自从五天前从医院里出来,她就总是往那儿跑,尼尔德起初没有阻止她,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给父亲一点适应的时间——虽然自从她回来以后,尼尔德就很难察觉到她还是自己父亲的事实。
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一个颠覆了你认知的事实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融入了你的生活。有时候你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名为“事实”的东西更加让人觉得不愉快,它过于粗鲁,不像你在书中看见的故事一样总会用各种暗示来告诉你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出现,“事实”比这更加暴力,它“发生”了,然后你就不得不去接受它,哪怕这个过程就像要求你接受一个比你重一倍的妻子一样痛苦,你还是得去接受它。
事实上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老史密斯的体重很可能还不到自己妻子的一半,或者更轻,所以上帝让小史密斯承受与他父亲相似的痛苦也是理所应当的。
从老史密斯确诊的那一刻开始,尼尔德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想想自己曾经挥霍过的光阴和即将面对的事业,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就觉得头痛欲裂。
他想试着去代替父亲做事,但事实证明,多数情况下,车间和公司两边的工作都不怎么需要他的参与,甚至有时候,需要他的不参与以确保工作流程的容错率不会下跌
“老板在上面待了一整天了,先生”一头白发的工头看上去比先前更加苍老了,他一手抓住尼尔德的手腕,一手朝上指向工厂的房顶天台,看上去好像把尼尔德当作了救星一样“我们怎么劝她都不下来”
尼尔德朝上面望了望,他的视力不错,但也只看见了一点点白色的小脑袋藏在水泥护栏后面。
“好的”尼尔德连连点头,他叫人给这个工厂的老功臣拿个椅子坐下,并倒上一杯热水“我试着去跟她谈谈吧,这太反常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但愿她别被冻的着凉或者发烧了”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他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和自己的父亲好好谈谈关于“不要在工厂车间的天台上玩”的事情,正如他所说,这在他的所有人生经历中都显得过于反常了
尼尔德必须亲自去找这个看上去只有不到七岁左右的女孩谈谈,在整个车间里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和资历把她像个普通的七岁孩子一样提着领子拎出来教训,就算是市长也不行,老史密斯的多年积攒的威望与政 治献 金远大于那个新来的愣头青。
就算是尼尔德——老史密斯的儿子也只能以劝告的姿态前往,对那个年龄超过他太多的女孩,不管是平日里商行里呼风唤雨的总经理,还是在交际场上春风得意的尼尔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尼尔德·史密斯气喘吁吁的爬上高高的铁架楼梯,这对于二十岁的尼尔德而已是个容易事,但对于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来说就会有些耗费腿脚,自己可以解释为担心父亲腿脚不便利,尼尔德用虚无缥缈到惹人发笑的逻辑找出一个连安慰自己的作用都十分有限的理由。
最上层是反锁的,康赛提尔拿走了其中一个钥匙,但她的力气没能把门打开,于是从窗爬,那个过程惊险到差点让在底下看着的老工头心脏病发作,尼尔德拿了另一个钥匙上来,这个钥匙被老史密斯放在柜子最顶端,他猜想恐怕康赛提尔是因为够不着而没有提前拿走这把备用钥匙。幸好如此,否则他可就要爬钩锁了——他的体型可钻不过那个窗子
他转动钥匙,打开了附着这一层铁屑的大门。
风从门缝里涌进楼梯间,差点没让尼尔德翻倒过去,他把手搭在栏杆上勉强稳住身体,朝门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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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发的女孩好像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突然袭击,半个身子背对着门,大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四处乱飘,像是一团失去颜色的焰火,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用乳虎似的眼神看向尼尔德,单薄的身躯在不断随风摆动的病号服的映衬下显得好像会被风吹飞出去,那双眼睛反射着尼尔德背后,楼梯间里的白炽灯光,就好像风暴中海岸上的灯塔一样,成了她整个人在画面上的焦点。
她好美。
在所有别的想法产生之前,尼尔德最先想到了这一点。他不需要为此感到羞愧,追求美的事物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使命之一。
她的眼睛好美。
尼尔德纠正了自己刚刚过于笼统的判定。
尼尔德想起了一些事,在他已经记不清具体时日的岁月里,他曾经短暂的对绘画产生过一丝兴趣——当然他一如既往的三分钟热度。在那个时候他的老师曾经说过,一幅好画一定要有个主心骨一样的核心,能够稳住整个画面,就像是船在风暴来时的港口一样,需要一个锚去固定住它。
这双眼睛就是康赛提尔在风中的锚。
“你上来干什么?”这是尼尔德在老史密斯出院后第一次听见她新生的声音,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想起了精灵的低语,塞壬的歌声,那些充满北欧风情的神话在他记忆里留下的寸迹片影此刻一个个与眼前的女孩重合。
尼尔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一只手下意识的伸了过去,想要抓住眼前有点不真实的美妙之物——这超越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性的,绝美的人儿
女孩看见他的手伸过去,也没有躲避,只是面色平淡的看着他,直到尼尔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康赛提尔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丝毫愤怒或者畏惧。
大风终于将那楼梯间里终年未经维修的吊灯吹的跌落下去,现在楼顶上只剩下被乌云遮住了大半的太阳光,勉强能称得上是光源了。康赛提尔背对着那光源,她的面庞与身体只剩下一圈泛光的漆黑轮廓,那长的过头的头发与被灯光照的发亮的,大风中疯狂四散而去的灰尘融为一体,
“啊,对不起——”尼尔德终于反应过来,把手收了回去,连连道歉。
二十岁是个该成熟的年纪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您上来干什么?”他反问康赛提尔·史密斯先生“风这么大,在底下的诺比工头很担心您”
诺比工头当初是尼尔德·史密斯的保姆,年龄很大了,早在康赛提尔还年轻的时候就来到了史密斯家——那时史密斯一家人还住在地下室里,因此父子二人对诺比这个并不居高位的老人的态度都非常敬重。
“我没做什么。这是我的工厂,我有权利呆在这儿”她好像希望自己能发出往常在对众下属讲话时发出的,洪亮,自信的声音——然而最终在她的新喉咙里产生的,也是她的新身体能发出的最有压迫力和男子汉气概的声音在听者耳中就好像金丝雀的鸣叫声一样
“可您会着凉的”尼尔德说“我们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史密斯父子说话有一个特殊的共同点,就是善用反问,老史密斯用这一手塞住过无数对手的嘴巴,小史密斯则凭它在情场上春风得意“我的安全需要你们考虑吗?不需要,尤其是不需要你这毛头小子上来说东道西,我的年龄甚至是你的两倍,我战胜过的对手多过陪过你的女人”
“咳”尼尔德被她的相貌与语言的反差呛得一愣。他回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楼梯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个称得上是茧化人专属的问题。
“人的言行应当跟他自身的实际情况保持一致”这是康赛提尔对自己强调过很多次的事,尼尔德不确定她现在是否算是遵守了这一信条。
按理来说,康赛提尔·史密斯德高望重,理所当然的,他可以待在自己工厂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为此让整个车间停工也是他的权力。但另一方面——凭什么?就算理性上再合理,这种“凭什么”的质疑在感性上也一直环绕在尼尔德脑中。她的身躯简直脆弱如纸!尼尔德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喊着,她的脸充斥着稚气,她的皮肤简直像是中国瓷一般!那分明就只是个孩子,她凭什么命令这么多人,凭什么这么任性?但随后尼尔德就又为她的身份纠结起来。她有没有待在这个天台上的权力?她到底是老板还是女孩?这样的问题,也只有在有茧化人的地方才会遇到了
“您现在是病人”尼尔德最后只憋出了这句话“您现在带着病行使自己的权力,这过于……”
尼尔德也不知该怎么把话继续说下去了
“医生说我的病状已经完全结束了,皮肤溃烂和流血现象都没有再出现过,两个月前就没有过了”康赛提尔扬起她洁白的手腕,示意自己已经康复。
“可您看看您……”尼尔德还想再说什么,他紧盯着康赛提尔的身体看了半天“您分明还是有病的”
“你们总是这么说”康赛提尔避开尼尔德的目光,用低了一个分贝的声音说“我以后也变不回去了,你们大概会一直觉得我有病吧”
尼尔德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所有话都被噎在喉咙里,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两个人好好谈谈”他抓住康赛提尔的手臂,想把她硬拉下去。
“把手放开”康赛提尔的童鞋在地上摩擦出声响“我是你的父亲,你才没资格这样强拉我走,等我想跟你谈什么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尼尔德的脑子里冲上来了一个想法——这个生活在父亲的保护伞之下的愣头青用不适宜的诚实将那个想法复述了出来:“你现在不是了,你看你现在还有哪里看上去像是我父亲,看上去像老史密斯吗?”
康赛提尔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现在不是老史密斯了吗?”她抬起脑袋,天空中雷声已起,在彻底黑暗下去的天台上,尼尔德看不清她的表情,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脸上没有眼泪。
尼尔德不敢答话了,一时冲动产生的勇气只够支撑着他把第一句话说完。
康赛提尔的声音与最开始的相比较简直不像是同一只鸟儿口中发出的叫声,一下子虚弱了太多:“那我现在,也不是你的父亲了吗?”
突然之间,康赛提尔的腹部发出了一连串尴尬的声响。
“先吃饭吧”尼尔德最后用这句话把任性的金丝雀(白毛)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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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一家并没有奢华到有自己专属的餐厅或者厨子,因此尼尔德带着他骗过的女性中最特殊的那一个——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来到了自己最常去的一家餐厅。
此时窗外雷声收敛,雨声渐起
“生气了吗?”尼尔德看了看正在和盘子里的牛排生闷气的康赛提尔,情场老手头一次在这个自己已经骗了不知多少少女的餐桌上表现的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只能和声和气的陪着笑问她
“生气了”康赛提尔发现自己手上的力气也远不如以前了,现在切个牛排还要半天连一块也送不进嘴里。
“要不然我切你吃”尼尔德说完以后自己都马上发现了自己这话说的有多蠢——简直就像明摆着又揭了一回她身体变化的伤疤
康赛提尔放下手里的刀叉说:“我又不是生牛排的气”
“那你是生我的气?”尼尔德突然发现只要他用对待女性而不是对待老史密斯的方法去应对眼前这个奇妙的综合体,他就会得心应手得多。
“……”康赛提尔摇摇头“我是生你们的气”
她下意识端起了身边的高脚杯,想抿一口红酒,但端到嘴边才发现侍者很自觉的给自己换成了布丁。
尼尔德回过头藏起自己没忍住的笑容
“我现在有点生你的气了”康赛提尔把布丁放下,然后继续准备开始切牛排。
“你切的这么艰难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估计那个侍者是特意叮嘱了给你做熟一点”尼尔德又补了一句,他这种心态很有趣,就像男孩在学校里会故意惹怒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样。
康赛提尔又一次放下刀叉:“我吃饱了”她准备离席
“非常对不起,请留下来”尼尔德装模作样的连续使用谦称和敬语,然后悄悄附上了一个足以让她回到椅子上的称呼“父亲”——当然声音要小,不然旁边的人听到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雅兴”的。
果不其然,康赛提尔瞪了他一眼就回到了椅子上。
尼尔德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掌握眼前这个半是新生,半是陈旧的奇怪存在的行为逻辑了,而如他这样的人,根植在本性深处的习惯就是一旦占了点便宜就会变本加厉。
“我最初答应注射新药,就是希望自己的头脑不要受到更多的影响”康赛提尔把布丁推到一边,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晃人双眼的吊灯“你也看见了其他人患病后的样子”
尼尔德点了点头,虽然以正常方式过渡整个茧化症的流程可以保证患者的身体外貌年龄不发生太大的改变,但是这么做对患者的大脑影响却要更大一些,很多人做完以后就直接成了傻子。
“可是手术做完以后我才发现”康赛提尔自嘲的笑了“其实好像这个公司有我没我也差不多,下属已经基本上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我仔细想想,除了资金以外,公司里的其它管理相关我几乎根本不需要参与”
“您之前对我说过,好的老板要让下属发挥他们应有的能力……”尼尔德挖空心思想在自己的记忆力找到一些能安慰她的话“上层管的太多也不利于公司的运营啊”
“以前我是什么想的,可现在我觉得这样很痛苦”康赛提尔说“其实坐在这里的人是谁早就已经无所谓了,这个位子需要的是一个有话语权,有足够威严的人,不管我的思想有没有发生变化,只要我的身体看上去不再是那个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我的位置就形同虚设——虽然它本来就有几分形同虚设的味道在里面”
“……”尼尔德想起了自己在时代周刊上看过的一篇关于茧化人的文章,在病状呈现亚洲茧化症特点的茧化人的身上普遍会出现一种特别的现象,那就是缺乏安全感,普遍表现是容易感到孤独,希望被他人需要和认同等等。
曾经的老史密斯很潇洒的承认过,自己在公司的任何一个非管理层的执行部门做事都不可能像现在新上来的年轻小伙子们做的那么好,甚至自己在管理层如果位置不对口也可能把事情搞砸,他负责的是更全局的东西,比如最高决策,以及砸钱。
但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用刀叉折磨牛排的女孩显然没有这么豁达的心境,她长叹一口气:“现在他们都在讨论,你什么时候正式接替我”
“你害怕被人代替吗?”尼尔德问“害怕自己会被公司甩开?”
康赛提尔想了想说:“也许我只是太无聊了,毕竟其实我在患病前就已经不怎么亲自管理公司了”
让父亲回到公司的岗位上显然不太现实,尼尔德只能另觅其他方法让她恢复精神
此时的尼尔德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这个决定要比他以前做过的任何一个还要不着边际,还有让人觉得他疯了——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他决定放弃说服自己的父亲也放弃安慰他,既然老史密斯已经不复存在了,那眼前这个全新的存在总需要一个新的生活方式和人生定位。
尼尔德一把拿走了桌子上的布丁,然后咬了一口。
“喂”康赛提尔虽然自己不打算吃,但也下意识有点恼怒的喊了一声。
然后尼尔德就把剩下的一半布丁塞进了她嘴里
“你看你还是会吃这个的”尼尔德说“我给你切牛排吧,你这样切过一会就凉透了”
康赛提尔眯着眼睛把嘴里的布丁一点点咽下去,然后把牛排推到尼尔德面前。
尼尔德切下来一块,然后用叉子送到康赛提尔嘴边:“吃吧”
世界上有无数种让人心情不愉快的行为,其中“蹬鼻子上脸”绝对能排到前三名。
“你准备每一块都这样喂在我嘴里?”康赛提尔的眼睛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一些,但眼神中不乏质问之意。
尼尔德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你这么漂亮,我想多喂你几次”
“可以,来吧”康赛提尔张开嘴,把叉子上的肉块吞进嘴里。
尼尔德又切了一块“不能相信我的能力吗?我现在只有二十岁,从现在开始学完全来得及,不管是管理还是交际”
“对,这样的话公司还是正常运转,一切可以照常,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康赛提尔吃掉了另一块肉“真好啊,一切如常,就好像我……”
“没人需要?”尼尔德问。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尼尔德。
“说实话,那些无聊的大道理你懂的一定比我多,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需要你,不是以前那个提供资金供我到处花天酒地的你,而是现在这个你,我在天台上看见你的时候就确定了这一点”
尼尔德切下了下一块肉,放在女孩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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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德是在不了解真相的警察鄙夷的眼神里被拉进审讯室里的,后来他又在了解了真相的警察惊悚的眼神里走出了审讯室。
“感觉怎么样?”站在审讯室外的康赛提尔问他“给漂亮女孩喂食的代价”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吧”尼尔德说“那个警察在知道你的身份以后把他的衣服拉链都拉紧了,就好像我是个英国佬似的”
“我只是想借此告诉你,用对付那些蠢女人的方式对付我肯定是不管用的,哪怕我现在已经不比当年的老史密斯”她没发现的是,她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的有了几分年轻孩子的活力。
尼尔德的语气也轻松了起来:“还去爬天台吗?”
“不去了,这种愚蠢的事少做为好”康赛提尔回答“公司的事交给你,能行吗?”
“我相信有着老史密斯基因的人不会永远‘只是小史密斯’”尼尔德回答她。
然后两个人同时很默契的陷入沉默
再过了很久,尼尔德首先开口:“回去吗?”
康赛提尔看了看已经放晴的天空,点点头:“回去”
尼尔德这个情场老手在那天犯了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他从头到尾都像个新手一样,没有把“我爱你”这样决定性的字眼说出来。
但是某些特殊的关系已经在两人之间悄悄建立
尼尔德被她的美所吸引,她则用尼尔德缓解自己内心对被人抛弃的恐惧。
彼此间依靠与被依靠,彼此间需要与被需要
很显然——那不是什么父子间会有的感情。
但在这个世界特别的上,这样奇异的情感种子并不是注定没有结局的怪异畸形之物,它有可能发芽,开花,甚至是结果。
直到最后改变两人的一切
PS1:致敬经典:这章短篇故事(分上下两篇)——《世纪初的美国企业家》的语言文字风格和部分情节致敬了文学大师——菲茨杰拉德(全名: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世界巨著——《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的不朽巨著——《本杰明·巴顿奇事》(1922年)和它由大卫·芬奇导演(《搏击俱乐部》的导演)翻拍的电影版(2008年),虽然电影同样很好看,但个人强烈推荐大家也去看看原著小说,电影和小说各有千秋,都十分精彩,至少我对两者都十分喜欢
《本杰明·巴顿奇事》是菲茨杰拉德大师的诸多巨著中我最喜欢的一本,我喜欢这本胜过《了不起的盖茨比》
PS2:这一章本来是要在菲茨杰拉德大师的处女作(《人间天堂》1920年2月出版)出版100周年的那一天发出来的,但我在百度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间天堂》首次出版的具体年月日,再加上我也实在太久没更新了(这其实才是重点原因),就只好匆忙提前发了出来,虽然我没能按原计划时间发出来,但不管怎么说——赞美菲茨杰拉德大师与他的每一部巨著。
世纪初的美国企业家(下)估计会在2020年,也就是菲茨杰拉德大师的处女作发表后的第100年这一年内发出来,也是一个道理,图个纪念
PS3:为致敬菲茨杰拉德大师的语言文字风格,我的这篇短篇写的翻译腔很重。还有,说实话我就是个县城土包子,写中国式奢华的话,因为我是中国人,多多少少最起码还见过,能稍微写写,写欧美式奢华就压根只能靠看电影和自己想象,肯定写的比其他人差出十个维度,总之……因见识所限,最后写成了这样,大伙不嫌弃的话就凑活着看看吧。话说为了写这个我还冒着在这个点去公共场合的危险吃了人生中的第一块牛排……说实话个人感觉并不好吃啊,还不如酸汤饸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