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要设法深入隔离区的中心,遭遇的『感染体』次数越频繁,实力也随之上升。导致沿途的战斗夺取了复数同伴的性命,但好在他们拯救了一大部分的B组成员,并在真希的努力下诉诸了真相。
相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信念而打算帮助自己的同伴在,『大清洗』这种纯粹的绞杀行为,他们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这样的话,真希攥紧拳头,这样的话,那曾在自己眼前,在众人的嘲弄声中轻易消逝的生命……那一幕,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虽然同伴的确是稍微壮大了,但是……我们要怎么离开隔离区。」一名负伤且正在接受治疗的B组成员有气无力地问道,「想要折返回去的话,你们的行径恐怕在第一时间就通报了那边,想要再从那个地方逃离,是不可能的。周围的隔离区理应也进行了封锁……」
「这么短的时间内,没有那么快集结一支能和我们对抗的队伍才对。」
这个时候,『感染者』们正躲藏在一幢大楼的内部,使用了约十一个房间,以便休息。真希和翔吾出现在救治伤员的房间里,和那些具有领导能力的,正在苦恼下一步的『感染者』进行交谈。
「想要硬碰硬吗。」翔吾看着发言者,「……我不认为那边的人会低估我们,反之,低估他们的话,我们恐怕也会得不偿失……」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地抚摸着脊柱的位置,在那个的下面,藏着上一次逃跑事件中,被用于保证安全而植入的窃听装置和跟踪装置……所以,只要翔吾一直保持跟随,那边的人,不,教官,就一直会知道他们的位置。
要相信那个男人吗。
他咬紧了嘴唇。
「派一支状态较好的队伍在外围进行调查一类吗。」一人提议道,「在被追回去以前,得找到一条合适的通道。」
「……现在的状况,大家不能分散,也看见了吧。那些『感染体』绝非个位数的小队能够应付的,而将这些珍贵的战力往外拆分,是不正当的行为。」坐在凳子上的人发言了,「考虑一下一些特殊地点呢,比如难以完全封锁的山,或者海滩。」
「硬要取舍两者的话,我建议把重心放在山处。」真希双手抱臂,认同道,「我倒不认为海滩会是封锁的弱点,在那种最容易出现漏网之鱼的地方,应该是做好了相当一部分程度的保护工作。」
「但如果在狭窄崎岖的山路遭遇了『感染体』,就得不偿失了。」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暴力冲破防护的选择,这并不理智。」真希说,「不要和那边的人起正面冲突,设法绕出防护网,这是我的看法。」
「我赞同。」翔吾点点头。
「……山地作战的话,就得等待这些伤员恢复行动能力。不同类型的『感染者』恢复时间不一而足,要等待他们完全恢复,再开展行动比较保险。」
「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真希捏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下。
「不,等一下,我建议……尽快就行动。」对这种『坐以待毙』的提案表达出了不耐烦,翔吾说道,「他们会找到我们,到那时候就晚了……」
「利用『侦查型』的『能力』也观察过了周围,并没有什么航拍机的跟随,当然,我们也已经进入到城市相当深的地方。再加上外围有大量的『感染体』,一时半会儿那些家伙也进不来,还是说,有着什么别的担忧?」明显是领导之人质疑道。
「啊,不。」翔吾咬了咬牙,「只是在担忧,除了航拍机以外的观测手段而已……比如,和我们中的某些『感染者』达成一致,会不时发送出我们的位置,这种事。」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也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但翔吾并不想把话题往是否有间谍的方面上靠,他只希望能够尽快启程。「但考虑到现在的状况,不是该不该设法揪出间谍的问题,而是要先离开这里。我个人倾向于间谍只是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仅此而已,但在我们真正展现出了,能够离开隔离区,躲过『大清洗』的实力之后,相信他会主动协助我们。」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怎么办,要现在就行动吗,伤员由其他有能力的『感染者』照顾,在路上等待恢复?」一人出了主意,「……但这些的前提是,我们不会遭遇到难缠的『感染体』。」
「出发吧。」一直在观察翔吾情绪的真希说道,「翔吾说的很对,比起遭遇『感染体』,被抓回去的话,我们一个都没办法逃掉。」
就这样,楼内的『感染者』决定往之前看见的,山脊的方向出发。
由『力量型』的『感染者』支撑伤员的身体,他们又重新开始了行动。
「谢谢你,真希。」和真希并排走着,五郎以极轻的嗓音说道。
「……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你……看出来了?」
「从刚刚开始,表情什么的就一直很不对劲,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有什么苦衷吧。否则早就告诉我了。」真希苦笑了一下,「现在不用说也没关系哦,等我们全部平安地离开了这里,再告诉我吧,到那个时候,也完全可以敞开心扉了,对吧。」
「啊,是啊。是这样没错。」
咬着拇指,翔吾的神色总算有那么一丝放松。
等到离开了这里,被那个男人欺骗的一切,留在脊柱上的那个东西,也一并,能够发泄出来了。
……
「你这是什么意思,狩间准尉。」
不敢置信的表情从指挥官的脸上消失后,他用足以威慑周围人的音量质问我。
……我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但是,没有办法为之去辩解。
我,竟然要求下达撤退命令?
白痴吗。
在这种环境下,在大家都厌恶着『感染者』的前提下,提出要让这些去赴死的愚者撤退的想法。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握紧了渗出汗液的拳头,我咬了咬牙。
「……那些家伙,违抗我命令的家伙……」我竭力让声音染上最大的恶意,「竟然无视我的要求擅自行动,指挥官,不觉得应该把不听话的狗全部抓回来,让它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四肢被剁掉,开肠剖腹的样子吗。」
「优一大人……」纪子将手不安地放在胸前。
「……原来是这样啊。」指挥官似乎松了口气,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叹气道,「我理解你的愤怒,狩间准尉,饲养了这么多年的狗却突然违抗了主人的命令,这种强烈的愤怒感情。但是,还是要注意场合,我会当作此事无事发生,毕竟我们一直是毁灭『感染者』势力的同伴。」
「光是看着他们送死吗。」我单手叉腰,稍稍有点为好转了的情势庆幸,看着航拍画面中已经消失的他们,心里料定这些家伙恐怕是进入了建筑物内。但即便如此,我仍旧留有后手:「……恕我不能接受,指挥官,我想要亲自,当众,绞杀这些家伙。否则愤怒这种情绪,完全没地方发泄。」
「狩间都这么说了的话,我也这么要求。」群情激愤,一名同为C组小队教官的男性举手,「这些擅自行动的家伙,真的很让人烦躁,不如还是用传统的手段来稍微发泄一下不满吧。」
「但是,再要求进入隔离区把他们带回来的话,是很危险的行为。我不赞成。」一员教官说道。
「就这么放任这些不听话的野狗跑出去吗,我可不甘心啊!」有一人拍案而起,愤怒显然吞噬了他的理智,「我要剁掉那些家伙的头,把它们全部吊在肉钩上——啊啊,听它们哭着哀求,哭着道歉,这些『感染者』竟然敢抗命,这些家伙……」
「请各位安静。」在我刻意诱发的混乱中,指挥官被助手叫去接听圣女方传来的电话。恐怕稍后会向她报告发生在这里的事。这个时机相当的不妙,圣女是没有接触到状况的,局外人一样的存在,而指挥官本人正沉浸在众人的愤怒中,很容易被情绪所感染,倘若没有寻求圣女的命令,自己下决断的话,得到如愿以偿的撤退指令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圣女的传讯却不偏不倚地集中在这一刻,这让我唯恐计划被全盘打乱。
这些家伙,揉着眉心,思考整件事。我还是感到了最大的错误,就是忽视了这些家伙是否将『大清洗』当成了他们能够掌握的状况,事实证明,他们自认为自己能够扭转局势,忽视了这是数年来都未曾改变的,未曾开创先例的『大清洗』。他们不会是这数年以来唯一的幸运儿,不会是第一个,自然也不存在最后一个。
再其次,是我被真希蒙骗到了。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着你』骗到了。我以为她会一直相信我,直到最后一刻,直到我告诉她们逃脱的办法。但这信任从最初就被打破了,她不信任我,导致往后她采取的一系列行动都在向我宣告着,她认为自己不需要我的帮助,她不信任我——哪怕是在这一刻,她都在坚信可以由自己改变命运。
那最后就是,优佳……
我多多少少知道先前对指挥官失态的原因,优佳很大程度上干扰了我的想法,让我对与她有关的事陷入极端的情绪化,但在这之后,很好地稳定了下来。现在,如果不能冷静下来的话,我会做出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因为想要拯救的对象,是优佳……如果连这样的对象也在他们的胡闹中出了什么差错,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要被全盘打乱。
最初只是想让他们了解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告诉他们无论多么努力都不可能生存下去,仅此而已。我感到了无比的苦恼。可是从没有想过,由于最开始就产生的不信任,导致了事态的发展与我所期望的一切全都背道而驰。我强烈的需要指挥官的撤退命令,强烈的需要着,我需要重新计划,重新部署……
这个时候,指挥官推门而入,我一下子抓紧了座椅的扶手,咬紧了牙。
「久等了,各位。」他走进来,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往我的方向瞥来了一眼,「……各位,鉴于各位刚才各执一词,讨论的内容,我征求了圣女阁下本人的意见。」
他负手而立,巡视一圈,监控室内登时鸦雀无声。
我握在扶手上的手指逐渐收紧,感到身体发冷,血液缺失。
「不予撤退。」
果然是这样。
「……纪子。」
所有的行动都受到本能的支配,连这一瞬间,呼唤身旁的女孩的反应也是——完全是,本能——
女孩愣了一下,但明显明白了我的意图,她郑重地点头允诺,双手背向身后,拔出两柄十字交叉于腰带后方的短刀,只消须臾,她极快地绕到指挥官的后方,闪电般出手扼住高她两个头的男性的下巴,刀锋横在动脉处,与此同时,伴随齐齐的『咔嚓』声,数门枪口指向我和纪子的脑袋。
指挥官半天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整间监控室中,唯有我在这样的高压状态下双手抱臂,一副毫不在意周围的模样,从嘴唇中生硬地挤出几个字。
「我说了。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