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纱里奈的到来十分匆忙,藤原先生也没有过多让她干涉局势的想法,具体就暂时把她安排进我的房间,等待他们商量好对策。
其实对于纱里奈的到来,我是感到惊奇的。
藤原先生能够同意她留下来这件事,我也感到不可思议,原本以为像那家伙一样心思缜密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把麻烦事拒绝掉,结果竟然同意了。果然,纱里奈哀求过藤原先生了吗。看着躺在我身旁,穿着单薄睡衣的纱里奈,我靠在竖起的枕头上。
「在想什么。」我想要把手从她的钳抱中抽开,可纱里奈就像不肯放弃美食的小动物一样,根本没有放我离开的想法。
「开心,但是很紧张。」她满脸通红,「好久没有和哥哥一起睡觉了,好像从初中开始,哥哥生病之后就没有了,说是什么怕病毒传染给我。拒绝了我好几次,没想到后来我竟然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按理说初中生就该学会分床睡觉啊。」我说道,「只有你一直到那个时候还是一直要黏着我一起睡觉的妹妹吧?」
「啰嗦啦。」纱里奈撅起嘴,「喜欢和哥哥黏在一起,不好吗。」
「所以往后这张床上睡不下你的怎么办。」
「什么啊,我会长那么胖吗,哥哥过分。」
「……是说,如果交了女朋友什么的。」我说了一个假设,却没想到纱里奈那边却沉默了下来。
她盘腿坐起来,怀里抱紧枕头,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对方是好女人的话,把哥哥让出去也没有关系。但是,前提是一定要是好女人,欺骗哥哥的话绝对不能被原谅。」
「是嘛,那么我的要求也是纱里奈交到好男人做男友。」摸了摸女孩的头。
「比哥哥好的人,不多见了哦。」她有点满足地笑了起来,「要是能找到像你一样,不会离开的我人,就好了。像爸爸妈妈那样,很不好呢……」一提到父母,纱里奈陷入了短时悲伤中,「怎么说呢,要是以后纱里奈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陪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抛弃重要的家人什么的,是绝对不可以被允许的。」
从以前就被人说了,纱里奈以后会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呢。
这么一看的话,倒确实是有符合特征的说法。
「是吗,这么早就规划好未来的话,不觉得时间会很紧迫吗。」
「才不会吧,像哥哥一样,一点计划都没有,真正要做什么事的话会因为很紧急耽误的哦。」她嘟起嘴,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一半,「我睡相可是很好的,哥哥今晚就放心吧!」
「……要说放心,自从初中时候就没有和你一起睡过了啊,以前的睡相可是很差的。」
「啊,真是的,又在说无聊的话题欺负我了!」纱里奈不满地呼叫起来,把我扑进柔软的枕头里,「哦哦哦,这么说来的话,真的好久都没有打过枕头战了,不如我们就来玩好了,当作修学旅行之类的。」
我抓开脸上的枕头:「这种游戏去找同龄人玩不是更好吗,我已经完全不适合参与你们的游戏了……」
「嗯呜……哥哥真无聊。」纱里奈做了个鬼脸,似乎对枕头战失去了兴趣。
等到我熄灭了灯,打算结束这多灾多难的一天的时候,身后的纱里奈突然伸出手臂,环在我的腰上,她与我相靠很近,女孩沐浴过后的清香传递了过来。
「……睡吧,还不知道明天的情况。」我默默地把她的手拿开,背对她,忍受着这异样的沉默。
「……答应我。」
「嗯?」
「哥哥不会离开我的。」她以极小极细微的声音述道,呼吸黏在我的后背,纱里奈身体的温度让我渗出了一层薄汗,「作为交换,我也,承诺永远不会离开哥哥。」
果然是那个时候,父母离开留下的后遗症,即使到了这个完全可以独立自主的年纪,纱里奈依旧希望依靠家人,或许是认为自己是需要帮助的弱势方的话,重要的家人就会留下来。但这种事,终究是没有定论的。
「不考虑以后更换依靠对象了吗。」
「至少现在是哥哥。」抱得更紧了。
「害怕吗。」我问她,「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哭吧?」
「哭也,是没有用的,我知道的。如果哭什么的有用,那么爸爸就不会走,妈妈也会留下来,我和哥哥还是幸福的家庭中最幸福的孩子,但是这样的幸福,就是因为我只会哭,所以被打破了。」她说,「要是那个时候我再懂得撒撒娇,再懂得黏着妈妈,黏着爸爸,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纱里奈,我并不是,永远都属于你的。」
思考了很久,这样说道。
纱里奈沉默了:「我知道……但是,我只是想现在,哥哥是属于我的,会保护我,会留在我身边,永远永远,不会什么都不说,跟别人欢声笑语地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黑黑的房间里。」
「我们是家人。」我说,「但这不意味着我事事都要照顾你,我认为你能够把事情做好,你能够为自己出谋划策。就像今天与之前的每一次,你不该要求我告诉你那么多,这是我的事,甚至关乎你我的性命,但这本就不需要你来操心,纱里奈,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当我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终究会知道。」
「但是,我不去了解哥哥的话,哥哥就会离开我吧。不知道什么时候。」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不都是,不了解爸爸和妈妈的一切,然后……」
是啊,始终盘恒在纱里奈心头的阴影,并非我们在遭到父母遗弃后经受的一切打击,而是她无法理解父母为什么弃她而去,那样美好的家庭,在小小的纱里奈心里,曾是一整个世界。
「……抱歉,只是我认为你该走出这样的阴影里了。」没有什么话再能说的了,沉浸在破碎的家庭的阴影中,纱里奈无法逃出,她只能一味尽自己全力,把可能会失去的紧紧握在手心,这样的话,我说什么也没办法改变这件事了,纱里奈恐怕会深入了解到这件事,到了那个时候,手无寸铁的她……
我想象不出什么结局来,甚至不敢去想。
……
哥哥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也同时是一出生就烙刻上了彼此血缘的标记的,属于纱里奈的东西。
他不在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会被一直追着自己的,藏在所有角落的黑色怪物吃掉。
所以,一切都可能让这个温柔,良善的哥哥改变,必须在他做出『离开』这项残忍的决定以前,将可能影响到哥哥的人或事物,全部消除掉。为了哥哥好,更多的是为了纱里奈的幸福不被摧毁。
我的话,有了孩子的话,也要向过去的爸爸妈妈和现在的哥哥一样,成为她的依靠,保护她,为她做很多很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到那时候我也是有职责在身的妈妈了,很开心,也要把自己的幸福延续给重要的人。
所以,纱里奈的幸福,是绝对绝对不可以被打破的。
不管是朝绫酱,还是现在收留了哥哥的这个组织,只要有这样,可能会影响到哥哥的选择的存在,就要予以销毁。
睡到半夜的时候,感到口渴,自然而然醒了过来,那个时候,哥哥已经不在身旁了。
短暂的不安之后,我站起身,去寻找饮水机。恐怕是想要上厕所什么的吧,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哥哥就太没有做妹妹的意识了。打着哈欠,光脚踩在地毯上,来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水。非常舒适的温度,让整个身体都舒适起来了,我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瞥见了厕所的那边,门缝下传来的光亮。
是吗,果然是在厕所吗。
想到这里,我稍微放了点心,看来哥哥并没有半夜离开房间。但是,在刻意经过厕所的时候,听见了什么动静。
相当的,相当的细微,似乎在刻意掩盖声音的存在一样。
什么,啊。哥哥在搞什么破坏吗,还是说在拉肚子?虽然这不是做妹妹的该管的,哥哥毕竟也是自理能力相当强的成年男性了,但是,隐隐有一种感觉。
里面藏着什么。
以最轻最轻的动作,稍稍拧开了并没有从内锁上,而只是简简单单地关闭了的门,拉开了很小的一条缝。
厕所间的光亮让适应了黑暗的我的眼睛有点刺痛,紧接着,失去门板阻隔的,一阵低低的交谈声,贯穿了我的耳膜。
什么,啊……
看着里面的景象,我捂住了嘴。
浴室中温热的水汽传递了过来,让人头晕目眩。
等到视线变得稍微清晰一点,我很快发觉了浴室中的两个正在亲吻的人。
「声音再轻一点吧,会吵醒她。」嘴唇稍稍分开一点。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对方也默许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那个与她会话,是哥哥。
我意识到了话中那个可能被吵醒的角色,说的是我。
什么啊,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吗。
所以说,瞒着我到底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捂住嘴,关上门,很好地没有惊动正沉溺在接吻中的两人。眼泪流下来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咧开嘴想要放声大笑,但是现在不行啊,会打扰到哥哥呢,所以说,所以说,好开心,好兴奋,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了,我总算是找到了!
啊。
原来是这样。
坐在地毯上,我死死盯着地毯的图案,啃咬指甲。
我就说为什么哥哥还不愿意告诉我一切,还不愿意回到圣女那里,重新做回正义的伙伴。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是那些家伙一直在迷惑哥哥,用女人,用利益,用权利。
这样的话,我做的就是正确的,要和这些我并没有办法对抗,而且想让哥哥从心理上依赖他们的,这些卑鄙的家伙,就要借助圣女的手。
到了会见『圣女集会』的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对,全部都抓住,这些档案欺骗我哥哥,玩弄他的人。
没错,这样做的话。
哥哥他,哥哥他就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永远都是以前的样子,永远永远不会离开纱里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