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Glorystory 更新时间:2020/12/1 18:01:11 字数:1840

时间跳转到几个月后,唱完戏的赤羽从化妆间出来,便看见独自站在幕布后面的阿绫像猫一样盯着台前的人表演。她过去轻敲她的头,提醒她准备要走了。

刚出戏园不久,阴沉的天空便下起了豆大般的雨点,她们赶忙躲到一家客栈的屋檐下,等待着雨的停止。

街上的夫人们乘着黄包车,在享受着不被雨淋的特权的同时,不忘催促着在前方冒着雨的不停赶路的车夫加快速度,生怕把她们的贵重的洋货给弄湿了。

赤羽站在一旁,无言。心里思考着些什么东西。

“赤羽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旁边阿绫的声音将赤羽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啊,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赤羽淡淡地望着她,微笑道。

“为什么不让我去唱戏,我明明也能唱。但就是为什么不让我去?”阿绫又一次问出了她一直反复在问的问题。并且鼓起脸来,开始抱怨了起来。

其实赤羽在听了乐正绫唱的一段戏后,便发觉了她在这方面有着十分突出的天赋。出色到称之为天才也毫不过分。

赤羽当然也有跟戏班班主提到过阿绫的事情,但是被班主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 “她入这行才几个月吧,现在就让她上台,我可是会被说闲话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毕竟是给饭吃的人,赤羽也不能实质性地反对些什么。

但是阿绫就不这么想了,因此她总是在抱怨之类的。每到这种时候赤羽也只能打马虎眼混过去。

“因为你还太小,他们怕你唱不好,误了他们的生意。”赤羽蹲下来,摸着她的头,缓缓地说道,目光回望着班主所在的戏园子。而身旁的阿绫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

“走吧,回家。”赤羽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

“好……”阿绫关上了话匣子,轻轻点头道。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阿绫在前面开心地踩着水坑。赤羽在后头缓缓地走,默默地注视着阿绫。

乌云散了一点,但依旧笼罩着天空,夕阳光将它附近的云朵的边缘烧得发红。

水洼中倒映着天上凄清的明月,孑孓在其中游曳,泛起阵阵涟漪。阿绫却很少见地没有去玩水,而是待在窗前,独自眺望着明月。明月似乎也在回应她,明暗闪烁了几下。

在天上发光的星星默默地注视着她,它们似乎知道她为何沉默,为何望着它们却不说话。忽然间,有一颗星星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飞快地朝着北方落去。阿绫兴奋地把赤羽叫来,指着即将坠落的那颗落星,问道:“赤羽姐,那颗星星为什么落了下来?”

“我记得我爹曾经跟我说过,每当有一个好人离开,老天爷就会让一颗星星落下来纪念他。”赤羽抱着阿绫,轻轻地说道。她眼望着那个落星消失在地平线上,感觉似乎失去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里落空空的。

“赤羽姐,你爹呢?”阿绫突然问道,明亮深邃的眼睛望着星空。

赤羽突然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虽然待她和母亲都不错,但是自从参军后就再也没看见过他。她早已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刻在她脑海深处的也就只有一句——

“当你在夜晚布满繁星的天空中看见了落星,那就是我回来了。”

可是,当母亲重病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他是死是活,到现在都是未知的。家族里面众说纷纭,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她父亲已经死了。

但赤羽不信,她一直坚信她父亲还活着,并以此作为她活着的唯一理由。

赤羽突然想到这些,又联想到之前父亲对她讲述过的落星的事情,心中的不安倍增。

“赤羽姐,我在问你问题呢……”阿绫再次打断了赤羽的思绪,鼓着嘴不满地说道。

“啊……父亲啊……”赤羽回过神来,望着漫天繁星,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他很强壮,在我小时候一直让我坐在他肩上,嘴上总是挂着微笑。可现在我已经记不住他的模样了……”

晶莹的水珠从赤羽脸庞上落下来,落在了乐正绫的肩头,她开始哽咽地说道:

“他呀,是个笨蛋。明明那么壮,被抓去充兵却没想回来……哪怕只是回来看看我也好啊……”

赤羽轻轻地环抱住乐正绫,轻声哽咽道:“所以,请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赤羽是一个很坚忍的人,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

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她也会伤心,也会哭。

这些乐正绫都是知道的,她曾经不止一次在半夜听见赤羽的轻微地哽咽声。她很心疼,可是又不敢去安慰赤羽,她怕两人的关系因此变得尴尬,她不想让赤羽跟她有陌生感。

她不想离开赤羽。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没有赤羽的生活她该怎么办……

她们已经互相离不开彼此了,就算只认识了几个月,她们也已经是亲人了……

但是……你不也说了吗,我们是家人啊……就算是我,也想跟你一起分担这些心事啊……阿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绫也长大了,也可以成为你的避风港了。

所以,想哭就哭吧。赤羽姐,我可是非常非常喜欢你的,最喜欢了……所以,我希望你也可以不要离开我,好吗?这是我最大、也是最后一个愿望了……乐正绫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老天爷啊……能不能让时间停止呢……

我想永远都是这样……

这样子,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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