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说要是我们没抓到这个人会怎么样？”
“他会跑去韩国，和当地的或者美国的政治势力接头，然后成为国际问题。”像这种政治要犯，一旦逃到敌对国，被和平引渡回来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谁关心那家伙！我是说我们会怎么样啦！我们！”公输沐雨瞪了我一眼。
“我们？你被开除，我被袁头儿弄死。”
“不会吧？”
“理论上说确实是不会。不过理论上说你根本就不应该被套上一个开除处分，所以现在理论什么的根本不管用。”
“那要是任务失败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我该怎么办。本来这事情我就纯粹是被你连累进来的。”
“你不想帮忙就不要帮啊！有没有人求你！”公输沐雨怒气冲冲地顶了我一句，然后闷闷不乐地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抓过她的书包翻找起来。
里面东西蛮多的，课本和各种小物件都装在了里面，让人不由得惊叹这个看上去并不大的玩意的容量。好在公输沐雨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着，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我要的东西。
“你干什么呢！”她把书包抢了回去。
然而我已经从里面把我找的东西拿出来了。
我拿起她的手机，然后调出了电话簿递到她眼前，“喏。”
那上面只有三个名字，“袁老师”、“奎因叔叔”和“死胖子”。
“这里面除了你那个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叔叔，其他的都卷进来了，你还想找谁帮忙？”
“反正不想找你。”她扭过头不再看我。
公输沐雨大概就是这么个性格。永远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就算她错了也打死不会承认的。
这算是女孩子的通病还是她的个人特色？我不太清楚。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和我妹妹，就没有和其他的女人说过话——公输沐雨是第三个。
“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交给我解决，你看着就行了。”
“你是让我相信你？”她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胖子你平时除了收集情报以外就没什么地方可靠了嘛。”
“你不需要相信我，只要我自己相信我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叫你看着就行是因为我不怎么相信你，怕你捣乱。”
“你！”
公输沐雨瞪着我，然后对着我的鼻梁就是一记直拳。
我笑着接住了她的拳头，“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事实你就一定要说出来么！闭上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的对，所以我现在决定要闭嘴了，你也别来吵我。”
“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说完，我俩分别把转向了另一边。
唉……和公输沐雨扯上关系大概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了吧？
==========
上海是个繁荣的城市。
这句陈述句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有些到中国来只看到上海的繁荣的外国人甚至会人为中国是一个远远比他们故乡还要富有的地方。然而实际上这里代表的并不是中国的平均值，而是最高值。
“繁华的巨树之下埋葬着贫穷的枯骨。”曾经有人对我这么说过。当时我根本不懂，现在则深以为然。
比如说我现在站着的地方。
一家看上去装修得还不错的饭店，位于上海闸北区的某个不论人流量还是车流量都低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小街，和周围的老房子格格不入，却又没有人对它的存在抱有丝毫疑问。
当然不会有疑问，因为表示过疑问的人现在现在都在黄浦江底和马克思研讨关于共产主义出路的问题去了。
“喂，公输，等会进去以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看着就可以了，知道了吗？不然你可能死在这里哦。”
“哦。”
我一本正经地对公输沐雨千叮万嘱，可是她却边大口吃着路上买来的薯片，边兴趣盎然地打量着饭店那不伦不类的外观，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这样带着她进去会不会出事啊？我苦恼着。
上次来这个地方是几年之前，按照这行的人事更迭速度，里面应该已经没有一个是我当年见过的人了。就这么贸然进入，一切都会被对方放到眼底打量，一旦发现丝毫不对立刻便会翻脸。这里的装备等级，以一两个人为目标的话，毫无疑问是天罗地网级别的，换言之到时候全不设防的公输沐雨会在第一时间被打成筛子。
可是把她放在外面大概更容易出事一点吧？别看这街上什么人都没有，可是实际上从我们进入这条街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我敢用身家性命打赌，如果把公输沐雨放在这里，等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人间蒸发了。
不让她注意起来不行啊！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复述一下我刚才说了什么。”
“诶？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对着她的脑袋一拳揍了下去。
她丢开了薯片，双手捂着脑袋双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你干什么啊！混蛋！”
“我现在可是在帮你忙！你不要一副不关你事的样子好不好啊！”我用可以媲美山崩的音量对着她吼。
“是你叫我什么都交给你解决的嘛……”
“可是我现在需要你配合啊！不然等会你被别人弄死了我还得给你陪葬！”
“那你说吧，我需要怎么做啊？”
“等会进去，你跟在我后面，只要我没有招呼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明白了么？”
“明白了。”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一点都没有明白。
不过算了，时间不多。按照袁叶喜给我的资料上看，我们的目标最近几天就要和韩国方面的人接头了。要在那之前搞到关于他所在位置的情报，就只有现在使用的这个方法。
“总之你记住，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
“我说我明白了啦！”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啦！你要我说几次才够啊！”
就算你反复说你明白了，我也很难相信啊。毕竟你前科数不胜数。
来不及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好了。反正这些家伙幕后的头头我是认识的，只要没有当场翻脸就还有余地。
于是，压下强烈的不安，我领着公输沐雨走进了这间奇特的“饭店”。
==========
饭店里面的装修和外面差不多。以一般的标准来看，应该只能算过得去。可是和这条街的其他建筑比较起来却是明显要值钱得多。不过这里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饭店，当然也不是其他什么服务性质的地方。
掌柜的看见有人进来却完全不来招呼，只是专心地拿着一个计算器按来按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却又完全不把计算的结果写下来，显得莫名其妙。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柜台内摆放着太多没有必要的杂物，他按下按钮的时间也存在一定的规律性——这其实是某种暗号，通过藏在那些杂物中的某种通讯装置联络在更深处的人。
我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按照我曾经的记忆，穿过比我们学校教室小了不止一圈的前厅，进入了一个小得过分的包间。
里面那张可以让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的圆桌前已经坐着一个人，拿着一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盗版小说，像是津津有味地看着。
桌上除了他的小说以外，有一套茶具，一张碗，和一些用竹篮装起来的筷子。
也不知道这个读书的家伙有没有注意到面前那篮筷子已经有些发霉了。
我走到了那个人的对面，抽出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给公输沐雨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坐在我旁边。
“朋友，你好。”看书的家伙仿佛是注意到了我，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视线移向公输沐雨，“嫂子？”
“不，普通朋友。”
“这样。”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便又回到了书里面去，仿佛对这个房间多出来两个人这回事全然不介意。
我伸手把那套茶具连茶盘一起端到了面前。
这个时候，那个家伙终于抬起头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
我将四个茶杯排成了一纵列，分别把它们倒满茶，然后把茶壶放在了四个茶杯的右边。
接着我双手端起了第四个茶碗，递向那个人。
我要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应该看他的对应了。
然而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公输沐雨若无其事地把第一个茶碗端起来，“终于有喝的了！”然后一饮而尽。
我和那个看书的人都愣在了那里，像是突然和美杜莎对上了眼被石化了一样。
“你们怎么了？”公输沐雨一脸困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对面的人，见我们没有回答便又自顾自地开了一袋零食吃了起来。
对方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警惕地看着我们，不再有任何行动。
我无奈地放下了茶杯，伸手捂住脸，“公输。”
“嗯？”
“你要想自杀就直接打个出租车去外滩跳黄浦江，别在这里干蠢事连累我。”
“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我朝着她吼起来。
她一怔，然后不甘示弱地吼了回来，“不就是喝了一杯茶吗！又不是你家的，那么小气干嘛啊！”
“你脑袋里装的是豆渣么！那要只是一杯茶的问题，我不如自己泡！你以为我平时喝的竹叶青不如这破树叶水么！”
“那又怎么了！大不了重新倒就是了嘛！”
“现在你以为是重新不重新倒的问题么！是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的问题！你智商被归零了看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么！”
“不就是个快关门的破饭馆么！”
“……”我顿时欲哭无泪。
见过脑残的，没见过脑残到这个地步的。
漫天诸神啊！我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请明示，不要拿这种事情来恶整我好不好？
和公输沐雨混在一起，有九条命都不够死啊。
我转过头向那个看书的人露出了我能力范围内最友好的微笑，“其实我只是个带路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走了么？”
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对方便不可能再回答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个家伙这么理所当然的反应也让我觉得现场真的有点不妙。
我后退了一点，透过没有完全关紧的门缝瞄了一眼柜台。
该死，为什么我看到了金属反光？
突然感觉白痴也不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白痴能够和公输沐雨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薯片了。
大姐你倒是站起来啊！人家已经准备好干掉我们了！
果然没办法了么……真是糟糕透了……
“公输，把你的护甲打开。”我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诶？”公输沐雨听到之后，刷地一下转过头来看着我，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似的。
“我说把你的护甲打开。没时间跟你解释了，速度。”
说着，我的手从背后的衣服下摆伸进了里面，握住了某个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东西。
然后，门被猛地打开。
“这不是卫兄弟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不敢相信地转身，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比我矮半个头的中年胖子，笑着站在那里。
一张我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的熟面孔。虽然记忆里面邋遢的短裤背心和现在光鲜的高档西装有点对不上号，不过确实是那个家伙没错。
在他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同时，刚才还准备要发起攻击的人都把武器收了起来，回到了刚才那种像是自己做自己事，完全不管别人的状态。
于是我松开了握住武器的右手，露出笑脸，“好久不见了，祁叔,身子骨还硬朗么？”
“当然当然，干我们这行的，一直练着呢，身子想差也差不到哪去啊！”
“祁叔您说笑的吧？一直练着能到您这身段？”
“哈哈，不愧是卫兄弟，一眼就看出来了。”
“呵呵。”我笑着走到这个胖子前面，身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
如果双方关系很好的话，这算是个很友好的动作，反之则很无礼。
“小子你干什么呢！放……”胖子背后的一个跟班明显是把我这个动作理解成了后者，立刻就想来教训我一下以表达他的忠诚。
遗憾的是他没能把话说完。
“啪！”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在了他脸上，把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
是被我叫做“祁叔”的胖子动的手。
“我和卫兄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我看了看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跟班，心里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我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不来得及？这胖子还真一直练着呢。
“祁叔，算了，他又不知道我是哪根葱，这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卫兄弟帮他求情，那就算了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来有什么事情么？”
“有。”我低下头，看向胖子的眼睛，“我要在上海找一个人，时间不太够，请祁叔帮我。”
胖子脸上的笑意也像变脸似的消失了，“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不愧是祁叔，够爽快。”
“有卫兄弟的脸面，能不爽快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