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隔线=============================
“吾乃第十殿‘转轮王’，独居幽冥沃石……”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男式西服的少女，及肩的黑发披到领口，发尾微卷，剩下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留出来的长发用橡皮筋随便束在脑后。
她的语气淡得像水，根本听不出任何欺负。与其说是自报名号，更像是在课堂上背诵课文，只图通顺流利而不含任何感情。
“审判孤魂野鬼，核定男女寿夭，区分富贵贫贱，发往轮回……”
“打住！”
站在她对面用武器指着她的少年——卫飞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是什么东西？念台词么？！”
少女——“转轮王”叶为轻点了点头，“我朋友说这样有气氛，很帅。”
“这你都信啊……”卫飞举着的右手因为受到了打击而下垂了30°，左手捂脸，但并不像平时那样将整个脸都遮起来，而是给右眼留出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缝隙，用以紧紧盯住“转轮王”。
他并不是傻子，就算真的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脱线，也还是提防着这是不是让他放松警惕的圈套。
“不信。”叶为轻闭眼摇头。
就在这个瞬间，卫飞动了起来，左手迅速离开脸，挥舞出巨大的圆，魔术一般地从本来紧贴着脸的手掌心中丢出了一柄飞刀，飞旋着直取“转轮王”咽喉。
同时猫低身子，几乎紧贴地面箭一般弹射出去，右手伸直，匕首刺向对方心脏。
“不过那个人是很重要的朋友，而且死了很久，所以缅怀一下。”叶为轻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卫飞的动作睁开了眼，但还是有所固执似的说完了这些话。
说话的时候，匕首已经停了下来，然后划过奇怪的轨道，乱七八糟地旋转着飞往吉普车的方向。
“卫、卫飞你干什么？！痴线啊你！！”险些被刺中的乌月兰千钧一发地拔出双节棍将飞刀凌空击落，然后大声叫骂。
“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干的！再说你被戳两刀又死不了！”
卫飞一边回骂一边左脚踩实从冲刺的姿势回到弓步，将匕首刺了出去。
匕首确实地刺中了对方的胸口，但是没有刀尖的武器当然不可能将对方防弹材质的西装刺穿。
卫飞后脚继续发力，活动肌肉将力量从腿沿腰、肩、手臂，一直送到了右手掌。
破甲的刀法：诛心。
“想不到佛陀坐下瑞兽居然会趁着别人缅怀过去的时机下手，真是歹毒呢。”叶为轻像是惊叹似的说着，还是那般白开水的语气。
在招术成型之前的一瞬，卫飞感觉到匕首上受到了不存在的东西所施加的侧向推力，使他整个人都被带动滑向了意想不到的位置。
匕首最终和叶为轻手里的双棍撞在了一起。
但是叶为轻的手臂完全没有用力的痕迹，根本只是随随便便将甩棍举起来而已。
卫飞赶紧试图收回匕首并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却发现办不到。匕首像是被万能胶粘住了，紧紧贴在甩棍上，无法分开毫厘。
于是他转以右脚踢向叶为轻的手掌。
就在抬脚的时候，匕首和甩棍松脱了，卫飞再一次失去平衡。
而叶为轻却迅速恢复了架势，用西洋剑术的套路将甩棍对准卫飞的膝盖垂直挥下。
“啧。”
卫飞轻声乍舌，立足的左脚弯曲，膝盖着地的同时使右脚的高度也迅速下降，然后翻滚重新拉开了距离。
“无毒不丈夫。”“紫麒麟”重新站直了身体，并挥刀击中“转轮王”握着甩棍追击而来的右手掌，一击即退将匕首换为反手隐于手臂之后，“再说我本来是个刺客。”
“对呢，你和那个人一样是刺客。”叶为轻面无表情地拉开马步，上下晃动甩棍模糊对方对自己攻击的预判，“刺客以防御姿势握刀，怕了么？”
“被你说成和那个人一样还真是丢脸啊。”卫飞露出了苦笑，“我和江近松可不是一个等级。”
话音未落，卫飞再次突进，于是叶为轻也不得不动了起来。
她再次用那种只有靠超能力才能办到的奇怪手法，手臂根本没有使力，倒像是被甩棍引导着，命中卫飞右手的武器。
看到卫飞脸上并没有退却的意思，叶为轻的思考停止了一瞬间。
致命的一瞬间。
然后她才注意到卫飞右手上并不是刚才那把匕首，而是一把折刀。
有什么用？她想着。就算换了一把武器，也一样会被挡下来。
她要知道对眼前的这个头发斑白的少年来说，有没有刀刃乃是天渊之别，是下一瞬间的事情。
切裂兵刃的刀法：斩玉。
以刀刃豁口的代价，卫飞将叶为轻的甩棍从根部斩断。
同时左手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无刃匕首再一次抵在了叶为轻的胸口。
“擅长团体战是为不擅长个人战找的借口吧？”
“那个人不是指江近松。”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掉落地面的半截甩棍弹射起来，打开了卫飞的匕首。
都没讨到好处的双方再次拉开距离。
“除了江近松你还认识别的刺客？真想见一见啊。”
“只有在阴曹地府才见得到他。”
“死人还说个毛啊！”
“是你说想见的。我现在送你去见他吧？”
“谢了，让他慢慢在黄泉路上恭候大驾吧，我暂时没兴趣。”
“那就算了吧。真可惜，你们俩打起来一定很好玩。”嘴上惋惜着，叶为轻依旧面无表情，“对了……刺客不是应该偷袭的么？”
“……”
卫飞突然安静下去，不再回答。
“喂喂，智商归零了么？”叶为轻若无其事地说出貌似关心其实无比伤人的话语。
“不，偷袭去了。”
“怎……”
叶为轻瞪大了眼睛。
话音入耳，眼前的卫飞离奇消失，冰冷的触感出现在她脖子上。
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背后。
真是岂有此理的情况，什么时候绕到背后去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什么时候……”
“刚才撤刀之后。”卫飞的声音里带着笑，“洛克斯永远都不会中这种花招，但是对你似乎很有效啊。”
“原来如此……”叶为轻微微点头，“用杀气扰乱了我的知觉么？”
卫飞倒抽一口气，捂脸，“我废话太多了……”同时低声自怨。
这也怪不得他，仅仅因为“对洛克斯没用”就能作出这种精确判断的人全世界都没几个。
“所以说，我的这些手下也是因为没能抵挡住这些强烈的杀气，所以才被震慑住了动不了的么？”
叶为轻斜眼看了看银行的方向。
戚红缨和加奈早就冲进了银行，但是包围的警察没有任何人开枪拦截。
这才是戚红缨真正的计划。
让卫飞在人群中爆发杀气。没有经过任何修罗场的人不可能抵抗这几乎有着利刃般的实质的杀气，会有相当一段时间无法行动。再让卫飞本人拖住叶为轻，其他人就可以随便进出了。
至于为什么叫上加奈而不是其他人，是出于实力的判断——如果里面的人真的敢于挑衅卫飞，其他人擅自进去也只能送死而已。
“啊啊啊，你真牛逼啊，完全猜对了。”卫飞自暴自弃地承认，“事后记得叫他们去看医生，不然落下有心律不齐什么的后遗症可别来找我。”
“这就是你的战斗方式么？刺客这种东西还真是千奇百怪啊。”叶为轻感慨着，对加身之利刃视若无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很小的红色东西，撕开包装纸，取出白色的圆形小块，丢进了嘴里，“里面的伙伴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么？”
“很重要，不能让他这么死掉。”
叶为轻的问题显然是指李航对卫飞他们来说是不是重要的伙伴，而卫飞的回答却是出于李航掌握着很重要的情报。
这因思路有别而招致的误会，此时尚且无法澄清。
“曾经有个伙伴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叶为轻抬起头，眼神像是怀念着什么，“但是那个人有危险的时候只有那个人去救那个人了，我和那个人听了那个人的话就都没有去，所以那个人最后死了，所以那两个人变成了那副样子，我变成了如今的我。”
卫飞被“那个人”弄成了丈二的和尚，完全听不懂叶为轻在说什么。
“这都是谁跟谁啊？”
“所以说啊，为了证明洛克斯·杨是错的，为了不让周行空的死白费，为了不再出现莉莉娅·杨那样的惨剧，为了不像江近松那样窝囊，我不能在这里输给你。”
什么东西？卫飞愣了一瞬间，脑袋里面才将四个名字和上面那句话里的“那个人”套在一起。
可是莉莉娅·杨是谁？卫飞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从姓氏上看好像是洛克斯的亲人，那为什么洛克斯从来没有提过？
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飞的行动因为思路而停止了几秒钟。
太久了，战场上一秒钟发生的变化都可以是翻天覆地的。
当卫飞回过神来的时候，匕首已经被奇怪的力量从叶为轻的脖子上拉开。
而叶为轻本人则双手稍许错位地握住了卫飞的手腕，“对不住了。”
随着她的双手同时朝两个不同的方向使力，卫飞的手臂传出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分隔线=============================
“我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加奈以低声咆哮的口吻追问。
她的手被戚红缨抓在手里，被迫跟着对方不顾四周森严的警力朝银行内飞奔。
强行突破根本就不是以她的性格会采取的方法，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配合这种方案的。
但是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她没有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任何恶意而没有及时挣脱，跟着冲了出去，暴露在了对方的火力之下，随便停下来只会死得更惨，不得不继续跟着跑。
加奈甚至都不明白戚红缨抓住她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要战斗，其他人和戚红缨的配合度显然应该超过加奈才对——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然后加奈看到了戚红缨的手势，同时感觉到了漫天的杀气洪水似地汹涌而来。
这感觉太熟悉了，之前和“浊之翼”交战的时候，卫飞拔刀的瞬间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和现在完全一样。
加奈都不用转头就知道那个满嘴谎言的刺客再一次拔出了武器准备战斗。
她看着戚红缨的背影，心想这个独眼的狙击手不会是想要让她去支援卫飞吧？
于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会来这里帮忙只是为了卫飞交给她的承诺：如果说这次的事件她肯帮忙，那么之后可以要求洛克斯协助一件事情。打电话找“秦广王”求证此言不虚之后，她才愿意忙帮的。因为她至今没有放弃要逮捕“浊之翼”，而要在中国进行进一步追查的话，洛克斯·杨的协助百益而无一害。
和卫飞联手作战就是另一码事了。要她再对那个刺客拿出信任都是免谈，更别说战斗时的默契。
所以她才开口确认。
如果戚红缨的目的真的如她所想，她就立刻甩开戚红缨的手自行突破离开警力包围圈。
“当然是冲进去救人了。”戚红缨这么回答。
加奈愣了一下，“但是……”
她看着警察的包围网。
要她将这些人尽数击溃也不是不可能，但她可没有那个胆量无视这些人的存在直接冲进去。
“放心放心，这些家伙不会开枪的。”
“他们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不开枪啊！”
“卫飞学长的杀气威慑之下可不是人人都可以行动的哦。”戚红缨回过头来，灿烂地笑着，“对了对了，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然后她举起匕首枪，对准警察指挥车的方向将弹匣中的三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加奈的耳畔传来了金属相击的声音。再观察戚红缨的表情，她确定这个狙击手刚才射出去的子弹已经确实无误地完成了它们的任务。
“你做什么？”
“把门锁打坏，里面的人就来不及出来追击了哟。”
加奈又愣住了。
按照刚才卫飞的说法，那个叫做白遣的国际刑警有操控物体质量的能力。
理论上说仅仅只是破坏门把手的话，连阻止那个人半秒钟都办不到，直接将里面的什么东西变成重物便可以破门而出了。
然而戚红缨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确信这么做就已经足够。
加奈知道这个狙击手和自己一样有用S级认证，她应该不可能下这么轻率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是错误的判断。
“那样不够！放开我，我来断后，你进去救人。”
“那样就够了啦，那家伙根本不会出来的，再说银行里面的人很强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啦。”
你怎么知道这样就够了？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不会出来？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很强？
加奈想要这么问。
可是她没能问出口。
在她想要这么做的时候，戚红缨已经拉着她来到了银行门口，在一旁柱子后面躲了起来。
“准备好武器。”
狙击手如此说道。
不等加奈回答，她摸出另一把匕首枪，另一只手拿出一个红色罐状物。
匕首枪先不提，那个红色的玩意看起来很像是自制的手榴弹。
“你干什么？”
“闪光弹伺候。”戚红缨将红色的罐状物丢了出去，然后朝着里面开枪。
子弹不知道击中了什么，本来固定在开启状态的防弹材质自动玻璃门开始关闭。
同时闪光弹被什么人丢了出来。
“回去啦！”狙击手脸上露出了和眼罩上的猫一样得意的笑，再次扣动匕首枪的扳机。
金属撞击发出声音。
只有加奈的目力可以看清，子弹离开匕首枪之后以非常微妙的角度集中了闪光弹，然后飞进另一方空气中，最终不知去向。
而闪光弹则再次掉转180°，重新飞进银行内部。
然后又被丢了出来——不，这次没能丢得出来，因为玻璃门已经关上了。
最终那个红色的罐状物撞在玻璃上，然后弹回去沿抛物线落地。
白光迸射。
戚红缨取下了眼罩，射出匕首枪里面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坏了自动门的传感器，再一次打开了那扇玻璃门。
然后她离开了掩体，面朝银行内部，“准备……”
加奈这才第一次看到，原来戚红缨眼罩下面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睛，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行动。”
戚红缨这么说着，直接冲了出去。
她连敌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告诉加奈。
因为没有必要。
不到2秒的时间内，敌人将闪光弹丢出来了两次，已经暴露了位置。
拥有这种反应力的即使不是唯一的敌人，也是其中的最强者。
击溃那个人，别的不足为虑。
“还没被谁这么指挥过呢。”加奈低声呢喃。
不过刚才这个单马尾少女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判断力相当高杆，所以……
“偶尔这样也不错。”加奈迅速起身，跟在了戚红缨后面。
=============================分隔线=============================
“你看起来好像很痛啊……”
“说得好像你很轻松一样。”
我摸出麒麟牙，砍坏了旁边一个完全无法行动的警察手里的防暴盾牌，制作了两块临时的夹板，然后找出绳索粗略地将左手断掉的骨头处理了一下。
可惜现在的状况不允许我悠哉悠哉地包扎，不然凭我曾经学习过的医术一定可以把手臂处理到立刻能够继续活动的地步。
对手不可能给我那么长的时间的。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拳法呢。”
“就会那一招。”因为左肩活动可能会对手臂有影响，我只耸了耸右肩。
做完之后才突然想到，这样看起来很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做学校里面蠢到极点的广播体操呢。
“虽然基本型差不多，但是那些招术和我平时用惯的东西差太远，多学两招的话打起来就全乱套了。”
“但是就那一招用来暗算对手也很有效啊。”
叶为轻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要站起来，却再次以咳血告终，没办法继续行动。
于是她叹了口气，“就这么中招了真是讨厌。”
站不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脏器受到重创。
毕竟她折断我手臂的时候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嘛，所以我在她抓住我左手臂并将之折断的时候，右手用以前从王河那里敲来的名为“锱铢”的技法击中了她的太阳神经丛。
实际上这招我也不太熟，用在实战中更是史无前列的第一次，所以说这招根本就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换成王河来使用的话，叶为轻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而实际上她只是内脏受损而已——正因为我完全没有发挥正确，所以我也不能判断到底伤到了她身上什么地方。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到底是王家的招术。能从王河那里把这招敲出来还是小媛的功劳，可惜小媛连卫家的招都没能学全自然没有那个空闲去钻研这些，到头来只便宜了我。
“还是快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不然没准真的会死。”
我一边用牙齿咬住绳子的一段将防暴盾牌的碎片绑紧，一边口吃不轻地叮嘱。
这么说并非出于关心，而是因为我不想因为不慎弄死警察而回去和最讨厌的书面报告打交道，更不想为此负担什么惩罚。
“多谢关心。”叶为轻似乎最终放弃了站起来，瘫坐在地上，伸手去摸西装内侧的口袋，“你……真的有点像啊。”
“像谁？‘那个人’吗？”
我将多出来的绳子绕过脖子，再将绳头系在手腕上，算是彻底包扎完毕。
当然这也是粗略到不能再粗略的处理，事情全部解决完之后肯定还是得去医院的——就算想不住院自行处理，也得去买药。
“‘那个人’究竟是指周行空？还是莉莉娅·杨？”我似笑非笑地问道。
想要再一次打那种无聊的机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的话就算了吧。哪有同样的花招连中两次的道理？
“为什么就不能是江近松或者洛克斯呢？”
“那两个人我都认识，我确定我刚才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和他们俩相似的地方。”
“这样啊……”叶为轻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那与其说是少女，更像是饱经沧桑历尽人世之后才能有的老人，藏有无尽的悲恸却又因为时间长远而不再记忆犹新，只能兀自哀叹却又无法叹出声的表情。
“我指的是周行空。”她这么说着，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把刚才吃过的那种有着红色包装纸的东西，一颗一颗放在地上，像是在清点数目。
“他就是你说的以前认识的另一个刺客？”
毫无疑问，叶为轻应该是第二类超能力者，而她现在正在数的东西就是她使用超能力之后必须要补充的代价。
现在她虽然内脏受伤，但是战斗力却依然存在，因为她的超能力多半是不会被这种损伤所影响的。
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夺走，她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战斗力。
当然了，如果她想要拼命的话，确实就算没有了这些东西还是能够和我再战一个回合。
从她刚才的话来看，她明显是不准备死在这里，可是也不大可能就这么头投降。
只有夺走那些东西，我才能算是彻底胜利。
所以我需要静下心来，等待她露出破绽。
“嗯，就是说他。他和你一样，明明不关心别人，嘴上却还是能够说出一些安慰别人的话来。”
“切……被看出来了么……”我扭头看向一旁，伸手挠着后脑勺。
眼角余光所看到的画面，依然找不到明显的破绽。
看起来视线转移并没有用。
“因为你不是战士，而是个刺客。刺客微不足道，才能殒身不恤，所以不会对敌人有丝毫怜悯……不是么？”
“你还真是了解刺客啊。”
“当初他这么警告过莉莉娅啊，说他不会同情别人，说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骗人的，让莉莉娅不要相信他。但是啊，莉莉娅有危险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像笨蛋一样去帮忙了。结果到头来那家伙只是骗了自己啊。”叶为轻再次露出了那种笑容，“你又骗了谁呢？”
“那么那家伙算不上是刺客，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刺客应该学习的第一个事情就是抹杀自己的感情，不要意气用事。
话是这么说，但是如今的我大约也不能算是曾经那个机器一般的刺客了。
不过这话不需要在这种时候告诉叶为轻就对了。
“原来他不算是刺客啊……那你呢？”
叶为轻抬起头看向我。
第一次在几乎完全没有动静的情况下直视这个人的脸，我发现她两只眼睛的颜色是不同的。左眼是茶色，而右眼却泛红。
没等我继续观察下去，叶为轻站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站”了起来，而是被某种外力从地上“拉”了起来。
同时她的头发几乎全部像刺猬一样竖起，随便绑出来的微卷的长辫子也直得像背在背后的唐刀。
还有就是，左眼变成了和右眼一样的红色。
为什么这双眼睛让我联想起了某个人啊？这难道也是什么“特殊战斗模式”？？
可是那些红色包装纸的小块还全部在地上呢，不用拣么？
“好久没变成这样过了。”显然是在外力的作用下，叶为轻摆出了军用格斗术的架势，“看在你陪我说了这么久废话才让我准备完成的份上，这回你先出手吧，我让你。”
开什么玩笑？也就是说其实是我给了她翻盘的机会？
“地上的那些东西不拣不要紧吗？”我苦笑着问，“用完能力之后不吃那些的话你会死的哦。”
“不用了。”她说，“我身上还有。”
我还一直以为她在清点残量……
也就是说这是又一次的骗局么？！
居然这点时间连续上当两次！何等的失态啊！
“算你狠。”我拔出了麒麟牙，“这次我可不留手了。”
“嗯，这次我也不留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再次冲了上去。
必须要尽快击倒她。
从她再站起来开始，我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的感觉好比平静而难知深浅的湖水，现在就是暴风雨或者海啸，稍微松懈必死无疑。
如果不速战速决，肯定会出事的。
这么想着，我不再完成架势，而是直接在跑动中挥刀划向叶为轻的咽喉。
然后——
“什么？！”
——她从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她不可能制造出能骗倒我的幻觉，就算她现在这种状态拥有在这方面超过我的技术也不可能。因为比起制造来，识破这些东西才是我真正擅长的。
那么剩下的解释是……
“好慢啊。刺客不都是以快出名的么？”这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后脑勺，猛地将我的头按在地上。
一击脱离，当面部神经将痛觉回馈到脑海的时候，后脑勺的触感早已消失不见。
我抬起头，看见叶为轻站在二十步开外，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一副在走神的表情。
战场上可以悠闲到这个份上吗？
还是说因为现在的我太弱了，所以根本不值得注意？
我挣扎着站起来，擦干了从鼻孔留下来的红色液体，将麒麟牙换成反手。
叶为轻回过神来，“又想玩刚才的戏法？现在你的左手不能用了哟。”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压根就没打算要再玩一次刚才的手法。
就像你说的，那只是戏法。
再低劣的魔术师也知道，不要再同一个观众面前将同样的戏法表演两次。
这次的答案是——
“这是防御架势。”
——我抬起手臂，将麒麟牙横放，然后收回到胸前，刀尖向下。
刚才我看到的那些画面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速度。
她的速度超出了我所能捕捉的极限，仅此而已。
以我的动态视力，人那么大的东西，就算是以前听翁寒平提起过的从小说里看到的每秒50米的速度，也绝对不至于看不到。
换句话说，叶为轻的速度绝对超过了那个数字，而且超出的肯定不止零头。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了，移动时候的风压应该高到让人眼睛都没办法睁开的程度，四肢的活动更是难上加难。
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叶为轻是如何克服这些问题的。
唯一知道的是，我就算临死前爆发出过去从来没有发掘的潜力，都不可能达到她那样快速。
所谓制胜之道，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反其道而行之，必死无疑。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次换你进攻了，‘转轮王’。”
“我先出手的话你就没机会了。”
“有没有机会要试过才知道。”
“那好吧。”
她说完话之前，我就已经看不到她了。
但这次不是因为她快速移动，而是因为我闭上了眼睛。
不止如此，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摒住了呼吸。
为的是排除嗅觉与视觉的干扰。
然后我感觉到了风压。
左前方，10点钟方向。
我没有挥舞刀刃，而是将麒麟牙以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迎了上去。
风压瞬间消失不见。
刀刃回馈回来的是割到什么东西的触感，但是伤口应该不深。
接下来是后方，7点钟方向。
我将匕首移至左臂下方，从腋下穿过，探向后面。
风压又消失了。
这次连触感都没有回馈，对方的反应比刚才还要快。
然后是右边，3点钟方向。
同样的动作将刀刃探出。
风压再度消失。
没有新的风压再靠近，我睁开了眼睛。
叶为轻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赞许似的拍手。
“这招叫什么？”
这叫“止水”，只是十二支都有修炼基本型之一罢了，连招术都不算。而且这种防御架势在现代战场早已失去了价值，完全没地方用得上。
只是我觉得，我的防御力肯定是不够的，那么我就只有在另外的方式上克制她的速度。所谓的速度不是指路程除以时间么？虽然同样的距离我花费的时间肯定比她多几倍，但是只要距离相对缩短的话我还是有胜算的。
虽然这个办法对其他人未必管用就是了。比如说吧，如果对面是某个伪娘的枪口，敢这么玩的话，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为轻要是知道是被这种废招给克制住的话，想必不太好受吧？“不告诉你。”所以我这么回答。
“你以前做什么的？”
“不告诉你。”
“武侦等级总可以说吧？”
“A级。”
“开玩笑。”
“不骗你，货真价实。”
“‘秦广王’也沦落到不识货的地步了么？”
“洛克斯要是不识货，我会在这里么？”
“也是……”
叶为轻再次发动了那让我完全没办法看见的速度，移动到刚才被我砍飞的半截甩棍那里，将之拾起，重新看向我，“这次我真的完全不留手了。投降吧，不然你会死的。”
“要是投降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我也想啊。”我苦笑了一下，将麒麟牙归鞘，“但是我还要打败你，然后去支援里面那两个家伙呢。”
“你以为你有胜算？”
“不至于说五五分账，但是比赌场里赢钱的几率高。”
“那就真的对不起了。”她猫低身子，握着甩棍的手几乎要垂到地面上，“到那边替我像周行空问好。”
“哦。”我点了点头，“那如果你到了那边的话，见到一个眼睛和我很像的女的，记得也帮我问好。”
“那是谁啊？你妈妈？”
“我姑姑。我爸妈都去不了那个世界，拜托你也没用。”
“那好吧。”
从开战到现在，叶为轻的眼神里面第一次流露出认真的情绪。
显然她是听懂了，我还留有杀招，并且准备要用出来。
能让赫赫有名的“转轮王”认真起来，用“逆火”来赌，不亏了。
反正小红保证过事情会进展的很顺利，所以说这场赌局的胜者应该是我才对。
只可惜“逆火”之下从无活口，打完之后我就没办法问出关于“莉莉娅·杨”的事情了——这种事情想必江近松那个缩头蛇也没那么容易老实招来。
算了，就这样吧。
叶为轻动了起来，同时我也伸手拔刀。
“给我住手。”
有人这么说。
非常平稳的声音，但是不知为何拥有无比的威严，像是置身于泰山之下，使人不得不得知自身渺小。
我和叶为轻同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
那个人不止我认识，全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应该认识。
当然了，叶为轻肯定比我熟悉这个人。
李航肯定比叶为轻还要熟悉。
那里停着一辆加长型的林肯轿车，说话的人坐在车里。
那是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
和我平时熟悉的那个老人相比，这个人的五官更为坚硬，眼神也更为不容私情。
我们一般称这个人为：
“楚江王”李长川。
=============================分隔线=============================
“这是……什么？”
银行里面会是这样一种毛骨悚然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加奈冲进来之前的预料。
虽然说在门外就可以闻到血腥味，但是卫飞在说明状况的时候就说过对方是靠血腥味来对他进行挑衅，所以加奈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眼前的画面彻底说清楚了到底血腥味是怎么来的。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银行，不如说是什么宗教性的仪式现场。
地面上画着非常诡异的太极图，边上摆好了八卦阵，甚至连神位都弄得完好无缺。
唯一的问题是，地上的图案，完全是用血绘制的，而用作祭器的则是人的断肢残骸。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意图，银行中用来让客户填写表格办理资料的那张桌子，现在怎么看都更像是菜市场用来切肉的菜板，连菜刀都砍进了桌子。要说和菜市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砧板上是活生生的人——至少曾经是活生生的。
所有的人质，不知道是被洗脑了还是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全部维持着磕头膜拜的姿势，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本来判断是应该要击败的对手站的位置，正好是地上那个巨大的太极图正中央。
那里唯一能够见到的只是一个倒在血泊里浑身鲜红的家伙，从血迹之间隐约还能看清楚这个人穿着灰色的夹克和蓝色的牛仔裤。
这一瞬间加奈只觉得很想吐。
她击破的犯罪组织也不是一个两个，其中也不乏凶狠到动辄真枪实弹火拼的人物。但是这种仿佛带着宗教性的恶意，她还是第一次领教。虽说日本也有过邪教组织，然而那个时候她还小，活跃在第一线的还是她作为武装检察官的父亲。
她拼命忍住了胸口的恶心感，冲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金发、灰色夹克、蓝色牛仔裤，这个外观应该就是卫飞他们说的“李航”吧？
也不知道敌人到底躲到了什么地方，现在还是先救人要紧。
“过来帮我确认一下他的伤势。”
加奈这么对戚红缨说，同时掀起李航的衣服。
“哦。”
戚红缨这么说着，放弃继续侦查四周，走到加奈这边来。
“好奇怪……”加奈困惑地呢喃，“他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
“麦特不是说过李航好像接受过什么改造么，身上伤口愈合很快的。这种人可能脑死亡了身体都还好好的呢。”
“这样啊……那他还活着么？”
“不知道，”戚红缨隔着李航在加奈面前单膝跪地，“应该是死了吧。”
说这句话的同时，单马尾少女将手里的匕首枪猛地捅向李航的心脏。
“你干什么？”加奈惊呼。
和惊呼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金属相击的脆响。
“李航”右手由下至上闪电般地挥舞，戚红缨以另一只手握刀防御，隔住了这一击。意料之外的是，对方一击不成立刻转向，刀子诡异地划向戚红缨咽喉。至此狙击手不得不撤回攻势，一刀砍向对方手臂以破坏这一击。
同时加奈猛地回撤，因为她看见对方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拿出了菜刀作为武器，对准她的肩头挥砍。但是因为太近的关系，她没能完全躲开这一击，被击中肩膀。拜武侦高校服之赐没有看到手臂腾空而起的画面，但是菜刀上所凝聚的难以想象的力量差点杂碎她的肩骨。
对方收回右手的刀子架住匕首枪，猛地用力将戚红缨拉到了他和加奈之间作为障碍物封住了加奈的射击，继而施展出杂技团才有的后空翻跃到填表业务办理桌后，从桌子下面拉出一个穿着破烂衬衣的光头挡在身前，一手持刀架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从头上取下金色的假发扣到他头上，最后站起来。
“怎么看穿的？临时赶制的假发质量太差了？”
“你就当是那么回事吧。”戚红缨站起身来，拍拍膝盖。
“怎么回事？”加奈仅仅盯住对方，缓缓移动位置以寻找射击角度，但是对方反复移动人质的位置让她无从下手，“这家伙不是李航啊？”
“显然那个光头才是吧。”戚红缨斜眼看着加奈，扁着嘴，心想你明明看出来了还问什么，“这么短时间做一顶假发出来还真厉害呢。”
“如果再给我10分钟，我可以把他的皮剥下来套自己脸上。不过那样的话你们大概看没办法看出破绽，太无聊了，所以现在这样刚刚好。”声音从真正的李航背后传来，无论怎么听都是个没正形的轻浮家伙，“好了，废话到此为止。妹子们，能跟哥哥说一下你们谁叫卫飞么？哥哥之前完全没想到叫这名字的会是个美少女来着。”
“都不是哟。卫飞学长在外面呢。”戚红缨笑着转身不再看着对方，作出像隆重介绍登场嘉宾的主持人似的用手掌指向加奈，“今天你的对手是这位哦，远山加奈姐姐。”
看着加奈的戚红缨双眼分别眨了几下。
于是加奈也笑了起来，“看来不是那家伙自我意识过剩嘛，真的有人在里面等他啊。”
然后她脸上换成了临战的表情，“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单这一次我都干掉了这么多人了，还可以投降么？武侦什么的对罪犯还真是宽容啊，了不起。”
“原则上说武侦是不允许杀人的，必须将罪犯活捉。”
“这样啊……可是刚才这个家伙还说要枪毙了我咧。”对方说着敲了敲李航的头，“两边的说辞不一样我应该相信谁啊？”
“其实你信谁都可以。我只能跟你保证我的承诺在我可以控制事态发展的时候有效罢了，如果你继续反抗的话我可没办法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那好吧，我投降。”
那个人这么说着，松开了架住在李航脖子上的刀。
失去支撑的李航跪倒下去。
加奈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松懈。
然后有两个人笑出了声。
那个奇怪的男人左手丢出了什么东西。
戚红缨突然转身将手里的匕首枪投掷出去。
“我全都看穿了！”
对方一脚踹在李航身上，使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挡住了戚红缨掷出的匕首枪，为左手丢出的那个东西——手榴弹清出了道路。
“啊哈哈哈哈！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哟！”
戚红缨狂笑回应。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自加奈的枪口飞出，在不至于引爆这个显然是劣质品的东西的同时从侧面擦到它，让它改变了飞行轨迹，落在了李航手里。
李航抓住手榴弹迅速原路丢回去。
然后众人一起卧倒。手榴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啧……”耳畔的回音消失之后，李航立刻拔掉了身上的匕首枪，“谁用这东西扎我穴位的？”
“是我是我！”戚红缨像小学生一样高举起右手，同时左手劈手抢回武器，“不这么做你根本醒不过来嘛！”
“算你有道理。”李航按住伤口片刻，那里便停止了继续流血，“也亏得是本大爷，换个人谁能在那么短时间反应过来啊？”
“你就是李航吗？”加奈问道，“我们应该要逮捕的人在什么地方？”
“你们是上海来的？”李航不答反问。
“是的，我们就是上海来的肉脚。”戚红缨再次高举起右手，但这次像仓鼠一样鼓起脸颊，一副赌气的样子。
李航一愣，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好吧，我收回那句话。”
戚红缨完全不为所动
李航苦着脸扭头看向加奈试图求助。
加奈苦笑，“算了啦，戚红缨。”
“小红！”戚红缨瞪住了加奈，“我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小红’！”
加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此刻已经去掉了眼罩的狙击手好像以前从来都没有把这话跟她说过。虽然卫飞他们那些人都这么叫她，但加奈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才能叫的昵称。
原来这个少女不管跟谁都这么自来熟的么？
“好啦好啦，小红，算了吧。”
“好吧。”戚红缨点了点头，看着李航，“看在加奈学姐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切……”
李航像是不屑一顾似的扭过头，然后正好对上笑着盯住他的加奈。
“啧。”他一脸嫌麻烦的回过头看向戚红缨，“这次谢了。”
“不用谢哟。武侦守则第一条规定了武侦必须要互相帮助的嘛。”
对于戚红缨来说，生气什么的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平时的语气。
李航感到难以适应，于是困惑地挠头。
然后——
“我、我、本、本大爷的头发呢？”
李航结结巴巴地问。
加奈和戚红缨对视了一下，同时张大嘴。
这两个人完全忘记了这个问题。
虽然说已经被剪下来了，但是至少能够让李航在头发重新长出来之前暂时用一下的那顶假发，刚才已经卷进了爆炸，现在就算捡回来也肯定不能用了。
李航似乎从她们的表情中看懂了什么，转身翻过了快要支离破碎的桌子去寻找他的假发。
于是他再一次愣住了。
那个地方空无一物。
这种规模的爆炸根本就不可能把人炸到尸骨无存。
“那家伙还活着！”
“什么？！”加奈难以置信地惊呼。
=============================分隔线=============================
银行里面传来的爆炸声惊动了我。
在小红突进银行成功的时候使用了闪光弹，这个我听出来了。但是现在这个声音显然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真是该死，难道说里面有危险？
应该不可能吧，小红保证过这个办法没问题的。
除了江勋，小红的未来视还没有出过错呢。
但是……万一里面是又一个江勋那种角色呢？
突然脑海里面涌出了很不祥的画面，看不真切，但是还是能够认出来那是小红身上布满弹片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未来视，就算有这种画面也不会变成真的……
再说小红也不止一次经历这种修罗场了……
加奈也还在里面呢，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公输。”
“嗯？嗯嗯？怎么了？”公输吃了一惊，注意力离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跟我来。”
我抓住她的手，朝银行那边走去。
“卫飞！你干什么！这边的事情还么有解决完呢！”乌月兰在后面喊我。
“没啥事跟公输有关系啊！”
“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系啊！”
“等我出来再说！”
我的话说完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对准我丢了过来。
我都没有回过头看一眼，投出飞刀将那个东西凌空打掉，然后继续前进。
“卫飞！你给我回来！”乌月兰这么吼着，声音由远及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等她走到我背后不远的地方，我突然回头，在离她的脸极近的位置瞪向她的眼睛，“‘楚江王’和他的助手处理那些事情绰绰有余了，而且这边救人如救火。”
也许是因为目光过于凶狠的关系，乌月兰退缩了一瞬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我不再理她，继续朝银行前进。
“胖子。”公输在我身后轻身叫我，“就这样把‘楚江王’晾在那里会不会不太好啊？”
为什么公输沐雨从来都这么怕这些“权威人士”呢？完全想不通。
“任务优先。因为他是‘楚江王’所以他更能理解这些。”我解释道，“而且里面的情况不乐观。没有武侦会使用杀伤性的手榴弹，所以这肯定是敌人用的。里面是敢于挑衅我的对手。如果说对方是靠实力就能和我一战，用出这种武器还不伤到人的可能性实在是不高；如果说对方这个爆炸是一个专门用来对付我的陷阱，他们中没有哪个动作比我快的，情况只会更糟糕。”
“所以我们要先进去救他们？”
“嗯。”
“那为什么要我一起去？”公输奇怪的问我，“我又不能帮忙医治伤员，去了也帮不到忙吧？”
“嗯，不过你可以用‘天道’做一个临时的医疗室出来。”
“又没有药，最多只能算是隔离间啦。”
“不，有药，而且是特效药。”我侧过身用下巴指了指再次跟上来的乌月兰，“她有。”
乌月兰愣了，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不过这次非常快地恢复了之后继续跟上来。
“卫飞你说我有什么？”
“他说你有特效药。”公输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是上次在崇明岛用的那种药么？”
“就是那种药。”我不等乌月兰说话，接过话头说，“乌月兰，你这次带了多少？”
“三小瓶。”被卷入我们节奏的乌月兰反射性地回答。
“够了。”我说。
里面刚好也有三个人。考虑到从麦特那里听说李航接受的那种增强恢复力的改造，还可以剩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的是，因为体质的关系，我没办法享受这种瞬间原地复活的待遇。
不过考虑到这个东西的副作用的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给我等一下！”乌月兰高声喊道，“卫飞你一开始就把我也算到进入银行的人里面去了？”
“这不是废话吗？只我和公输进去，做什么？收尸？”
我这么说着，同时注意到了眼前已经进入视线的银行内部。乌月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知道走到这个地方没办法劝我继续回去，于是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
里面这个样子，真的还能算是银行么？这场景说成是什么邪教的仪式现场比较能够令人信服。
有三个人站在中央的太极图上，似乎都没有受什么伤。
小红和加奈身上不过有些灰尘。
还有一个穿着衬衣的光头男子背对着我们，身上到处都是血，貌似伤得很重，但是从站立的姿势来判断又像是全身都完好无损的样子。
从小红和加奈的表情来看，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敌人。
等等……不是敌人是谁？
我愣了一下。
接着看到那个男子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问：“我、我、本、本大爷的头发呢？”
本大爷……这个自称……难道这家伙是李航？！
靠，他出家了么？
我走到银行门口，看见小红和加奈视线跟着疑似李航的男子移动到了银行内部，背向我们。
“那家伙还活着！”光头男人说。
“什么？！”加奈惊呼。
然后公输撞在了玻璃门上。
“好疼！”公输捂着头蹲下去。
乌月兰斜眼看着公输，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在强忍笑意。
我略作思考，最终在捂脸和把公输拉起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啊啦，是卫飞学长。”小红回过头看见我们。
“别进来！危险还没解除！”加奈如此警告。
光头男子则是四下张望着寻找什么。他的那张脸确实是我记忆中李航的脸——除了蓝色的眼睛以及头发之外。
我抬起头，看了看不知道被谁给破坏掉的传感器，苦笑。
“你觉得这样我能进去？”我指着传感器说，“里面到底什么状况？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我们把敌人的手榴弹丢回了他自己身上，但是人没有炸死，找不到尸体。”小红回答道。
“暂时别进来，我们找到人再说。”加奈说着也加入了李航那边进行搜索。
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我抬起头之后注意到银行里面那个传感器还完好无损。
换句话说，外面这个传感器十之八九根本不是里面的家伙破坏掉的，而是某个人进去的时候弄坏的。
谁做的这么缺心眼的事情？这不是给后续部队添乱么！
“小红，过来开门！”
“明白！”
“别去！这边还没……”
加奈试图制止，但是小红已经打开了门，她只好叹了口气放弃阻止这边，继续专心去寻找理应被炸死的家伙的尸体。
我走进去，环视了一下四周。
血腥味扑鼻而来，让我回想起过去在枪林弹雨中挥刀杀敌的年代。
现在的情况没有时间让我缅怀过去。
我摇了摇头，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开始和他们一起寻找被炸死的尸体。
可是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别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让我感到强烈违和感。
与其说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如说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不知道该先从什么地方开始追究。
算了，一个个来吧……
“劫匪呢？”
“这不正在找么？”头也不回的李航从门缝里面窥伺着贵宾室的状况，一边警惕里面会不会有人突然袭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你们炸死了几个人？”
“应该炸死了一个，但是没找到尸体啊，说明一个都没炸死。”小红说。
“只有一个劫匪？”我这么问着，低下身去检查用来当作祭器的尸体。
“一共八个。”李航回答完之后，醍醐灌顶似的猛回头，高声问道：“剩下7个人上哪去了？”
“看看这个。”
我举起手，将一只断掉的手臂递到了站在我旁边的乌月兰手里。
乌月兰这次倒是非常配合，接过尸体看了看，说出了她观察的结论，“手指断了。”
然后她把那只手递给了李航。
“这只手指是我折断的！”李航惊呼。
和我想的一样。
出现这种伤的可能性很多，但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个例子是，有人用流传在军队里的空手夺枪术硬抢下了这个人手里的武器，同时因为技巧不够熟练所以掰断了他的手指。
劫匪会对人质做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那这只可能是和李航发生了战斗的劫匪的尸体。
“李航，你失去过意识？”我继续检查着地面，没有抬头。
“对啊，而且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把另外七个人全部打倒了……难道……不可能的吧……”
“这家伙是个疯子。”我拔出匕首，钉在了地上，狠狠地划过。
虽然脑袋数量好像不够，但这里的尸体里刚好可以找到七只右手。
换句话说，他所有的伙伴都被他自己干掉了。
心狠手辣连对方家人都不放过的我见过，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我也见过，但是不杀对手也不伤及无辜，把自己人干掉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
还真是三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除掉那家伙，剩下七个人也算是有团队精神了——至少最后很默契地全部死掉了。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站起来，徒劳地拍了拍膝盖上粘到的血，视线继续打量着现场，没有抬起头来，“公输，用‘天道’把这里的画有八卦和太极图的地砖表面全部磨掉。”
“诶，为、为什么？”
“这些东西有非常明确的宗教意义，留在这里我怕出事。”
“哦。”
公输听了之后立刻开始执行我的命令。
虽然公输用这东西没有江勋来得迅速，但还是很快就处理完毕了，原本的阵法不复存在。
这下暂且是安全了，但是还不能完全安心。
旁边八卦的排列，以及这些尸体的摆放方式，我绝对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这不是随便乱放的东西，而是有着某种非常确定的意义。
搞不好那个小红她们以为炸死了的敌人，其实是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
但是我想不起来这个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反正先处理掉为妙。
“诶，这次的现场是这样啊。”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这家伙最近是不是爱上室内装饰艺术了啊？”
“白遣，你知道这个家伙是谁？”我不用抬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知道啊。”白遣异常干脆地承认，“叶为轻追踪这家伙两个月了，我最近也因为别的案子查到这家伙身上来，所以才临时决定合作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这么说也有道理。白遣绝对不是那种自愿和别人合作的货色。
“他是什么人？”
“国际刑警的档案里边这个人的绰号叫‘传教士’。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叶为轻看你们不顺眼，说多了该来找我算账了，剩下的自己查吧。”
“谢了。”
一般来说一个名字算不了什么。但是白遣非常清楚我的情报搜集能力，把这么重要的名字告诉我这号人物已经是了不得的泄密了。
白遣大约非常清楚，警察的力量存在某些空白，所以才把消息透露给我。
但是以他的性格，作出这种判断的话，对方大约真的不是什么易与的人物。
“好了，把这些人质全部抓回去。”白遣拍了拍手，然后对其他的警察下令。
“抓人质干什么？”加奈不解地问道，“难道你还想从人质嘴里问出什么东西吗？”
“和那个家伙接触过的人精神状况都可能存在问题，得带回去观察。”白遣的语气非常严肃，说明这句怎么听怎么像危言耸听的话可能只是最保守的说法，“老实说，我应该把你们也带回去的。不过我要是真打算那么做，恐怕得先打败‘楚江王’。还是算了吧，我好歹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你们好自为之。”
“你就那么确定那家伙已经不在这里了？”李航追问。
“已经跑了。”我插嘴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抬起手指向银行柜台内，通往金库的保险大门，“那个地方有不正常的风声。过去看看吧，那里应该有个地洞。”
李航和加奈一起冲向了那边。
那两个人很容易便打开了金库大门——那里根本就没上锁。
进去看了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什么情况？”我向走在前面的加奈问道。
“一个很深的地洞，大概早就挖好了。”加奈回答，“我提议现在派几个人沿着地洞过去追捕。要挖那么深一个地洞到银行，至少需要用到环球定位系统以及好几个数学、工程学专家，撤退没那么容易。就算他们现在撤离，也能够找到线索的。”
“不用了，留给警察慢慢查吧。”我这么说着，把视线转向李航，“李航，我们要抓的人呢？”
“为什么不用了？”加奈打断我的话，“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警察对我们很不友好，有线索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他们什么都查不到。对面最多只有锄头、铲子和两三个矿工或者盗墓贼而已。现在找过去肯定已经全部被灭口了，除了那些矿工自己的消息以外不可能让你查到别的。”
“怎么可能！那种精密的工程……”
“不信算了。”我强硬地打断了加奈的抗议。
大概是日本的淘金行业断绝了太久，又习惯了各种资源朝国外购买而不挖自己的，日本人大多都觉得矿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小看了这些人长年工作在地下所养成的感觉。下水管道、电缆、树根之类的东西可以延伸到地下几米甚至十几米深，对那些人来说却是非常明显的路标……
算了……反正说这些她也不会相信……不信拉倒，我还懒得解释呢。
“李航，我们要抓的人呢？”我把加奈推开，看着李航追问。
李航抬起头来，瞪大眼睛，“是你？！”
你大爷的！现在才发现是我么？什么眼神啊！
“别废话了！快点告诉我目标在什么地方！”
“啧……”李航不满地乍舌，“这边。”
他转身走进了贵宾室。
我跟了进去，看到本该是光鲜亮丽的小房间里一片狼藉，有变形的桌子、破碎的椅子、鲜红的地板、燃烧殆尽的盆栽、死去多时的尸体以及呆立当场的李航。
喂喂喂……别告诉我那个尸体就是目标哦！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衰啊？！
=============================分隔线=============================
某熠：苍天嘞！终于写完了！本来只计划写1.5w字左右的一章，写完之后居然发现几乎是台版轻小说一卷的分量了！（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