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就是这样了。”
千夜拓诚像结案陈词似的说，然后把碗里和着土豆泥的白饭送进了嘴里。
我盯着他的脸，想要把上面那张正在嚼着食物的，能够将这种严重事态说得好像只是“今天要下雨不能出去玩”这种程度的小事的嘴给撕下来。
然而我知道，我是不能这么做的。
凭我的实力，仅仅和“不死身”一人正面对抗，就已经是非常难以取胜的局面——而现在他身边还坐着“黑血魔女”。
况且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意义。
如果把那张嘴撕下来就能够让他把刚才的话全部收回去，告诉我其实他只是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那么就算胜算渺茫我也会做的。
但是我和千夜拓诚之间的交情还远不到能够闲话家常的地步，他又怎么可能跟我开玩笑呢？
“这炒土豆泥……手艺不错，”千夜拓诚把饭咽进肚子，露出了平时常见的没正经的笑容，“跟我学的吧？”
“糖果君，你做的土豆泥，我记得应该是用蒸的吧？”碧利斯奇怪地问。
千夜拓诚一头撞到桌上，“喂，大小姐，你不要这么拆我的台啊。就算土豆泥没有炒过，回锅肉我可是经常做给你吃来着。”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碧利斯理解地点点头。
看来我应该收回刚才那句话，千夜拓诚的神经早就粗糙到了能够和任何人没皮没脸开玩笑的地步。
不过他刚刚那一席话应该并不是开玩笑才对。
这家伙不是那种能够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开玩笑的人。
“千夜老师。”我做了个深呼吸，尽力保持住了最后一丝理智，“您刚刚说的事情，有多少是真的？”
“多少？当然全部都是真的。”
将经由鼓膜传来的信号理解的瞬间，名为冷静之物向大脑提交了辞职报告。
“全部都是真的？！”我瞪大眼睛，双手用力敲在桌上，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那还哪来美国时间在这里吃饭？！”
上海赫赫有名的武侦高强袭科教官根本就不抬头看我。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事也要先把饭吃了才行啊。”
他慢吞吞地把另一口和着盐煎肉的米饭送进了嘴里。
“就是嘛，难得这么好吃的饭菜，凉了就可惜了。”
碧利斯也对千夜拓诚那荒谬的意见表示了赞同。
我瞪着这两个任性得像小孩般不可理喻的成年人，十来秒过去，终于失去耐性，不再理会这他们，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碧利斯抬头问我。
我什么都不说，转过身朝门口跑去。
好在这两个人进来之后，我就已经想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出，安排座位时以“长辈上座”的名义让这两个人坐在了房间更靠里面的位置。
而且我非常肯定这两个人身上绝对没有带枪。
现在他们两人就算想要站起来拦我，也来不及了。
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对于我的行为，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校长说了，让你安心地在这里等消息，不要出去给事情添乱。”千夜拓诚只是这么说。
从伴随着的筷子声不难判断，他说话的同时还在夹东西吃。
这话听起来真是有些耳熟。
没记错的话，在莉莉娅·杨出事的时候，洛克斯也叫周行空他们在学校里面等待消息。
可是最后等来的却只有绝望。
谁他妈等得下去啊？！
我心里这么吼着，对千夜拓诚的话置若罔闻，从门口冲了出去。
下一个瞬间，我看着眼前的毛玻璃，愣住了。
这里并非什么陌生之处，可绝对不是门外的走廊。
武侦高的走廊里面只有防弹玻璃，而不会安装毛玻璃这种阻碍视线的东西——毛玻璃只会装在浴室里面。
我明明是从大门冲了出去，却从小红凿开的墙洞出来，到了浴室里。
超能力？！
脑海里得出这个结论仅仅只用了一瞬间。
然而这种能力本身，对我来说却非常陌生。
太平道流传的仙术中也有能够扭曲空间让人迷失在内的法术。可我冲出门之前分明已经确定了外面是普通的走廊，没有任何陷阱。
“奇怪了，卫飞不是应该从窗户进来吗？”浴室外传来了千夜拓诚困惑不解的声音，“难道法术失效了？”
“怎么可能？！”被问到的碧利斯声音非常慌乱，“这个法术也能出问题的话，我们早就死了才对啊！”
“这么说也是啊……那卫飞去哪了？”
“我……我也不知道。”
看来现在这个情况是夏尔菲德·D·碧利斯搞鬼无疑了。
得到结论之后，我很快冷静下来，悄无声息地藏到了浴室的最角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了像张彩蝶的“仙境”那样的一个和外面完全隔绝的异界。
这也就能解释诸如小红打给我的电话会突然中断之类的反常现象了——这样的封闭空间，说成根本没在地球上也不为过，区区中国移动的手机信号当然抵达不了。
只隔了不到一个小时，发出这种感慨好像不太合适。不过现在想起来，小红的那通电话，没准就是要跟我说千夜拓诚刚刚告诉我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我就能立刻清醒过来该有多好啊。
2
全中国都使用同一个时区。可是中国这么大一块地，以太阳普照万物之能，也不能在同一时刻把每天的第一缕阳关洒满整个九州大地。
而上海这座被黄浦江横穿而过的城市，向东是大海，找不到土地相连的城市，毫无疑问是中国每天最早沐浴到阳光的地方之一。
早晨七点透过窗帘进入房间的阳光并不算很刺眼。况且因为太阳公公起得早，“太阳晒屁股”之类嘲笑懒人的台词也没了什么说服力，正好让可以顶着太阳埋头大睡的人理所当然地在床上缩到时针分针一起在和地面夹角度数最大的地方相会。
昨天睡得时间并不晚，可做的事情实在有些累人。身心俱疲的我完全没有遵循学校里面善良的一般科教师早睡早起的淳淳教诲的想法，准备一觉睡到中午。
然而天不遂人愿。因为我犯下睡觉之前忘记关手机这么个严重错误，扰人清梦的电话在阳光照进房间之后不久便打了进来。
“喂，谁啊？”
我嘴里传出了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感到有些惊讶的有气无力声音。
“卫飞学长吗？大事不好了啊！”
手机里面爆出穿透力极强的吼声，将我的睡意一扫而空。
我连来显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会这么雷厉风行地叫人起床的人，我也只认识小红一个。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还没有完全运转起来的大脑没能跟得上小红的节奏，继续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问着。
“卫飞学长你现在在干什么啊？马上起床！出事了！出事了啦！”
小红慌张地喊叫，听起来格外焦急，甚至还带着点哭腔。
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未来视”能力者慌张成这样？
我脑海里面浮现出这个疑问，紧接着意识里面终于达成了“发生什么大事”的认知，迅速恢复到了平时的清醒意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同样的问题再次问出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平时那样死气沉沉的声音。
等待小红回答的时间我也没有闲着，将手机切换到了扩音器通话，同时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今天上午警察到学校里面来了，有人报警说武侦高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喂！小红！”
小红的声音到半途便没有了下文。
我追问着，以为是因为信号不好造成的对话中断，可是紧接着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告诉了我这个通话已经因为某种因素断掉了。
我非常清楚，能让小红这么慌张的事情，不可能是什么可以缓上几十分钟的小事。于是我放着穿到一半的上衣不管，抄起手机想要重新把电话拨回去。
然而我只按下了数字7，连qhy三个字母组成的打给小红的快速拨号菜单都没有调出来，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手机的右上角的信号是零格，同时亲切地标注了“圈外”的文字。
这里可是上海。就算不是浦东区那样的市中心，好歹也还算是中国仅有的几个直辖市之一。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天灾，否则中国移动信号没有覆盖不到这里的道理。
“信号屏蔽吗？该死……”
我低声叫骂着，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不妙了。
小红在电话里面透露的唯一信息是，有警察来了学校。紧接着发生信号屏蔽的话，只能想成警察要在这个学校里面做什么了吧。可是有“秦广王”在的上海武侦高，怎么可能轮得到这些吃软饭的公务员放肆？
幸运的是，我平时的主要武装，除掉和衣服始终放在一起的之外，就只剩随时呆在身上片刻不离的那些，不用为准备装备浪费时间。
就在扣上衣领纽扣的瞬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听起来很平静的节奏，完全没有任何焦急或慌张。
可是我却焦急慌张起来。
我几乎能够肯定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敲门声却完全没有表现出这种气氛。
不知道上海武侦高里面，在紧急状况下，能够冷静到像是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程度的人有多少。反正男生宿舍的学生中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应该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敌人吗？我迅速作出了最糟糕的推测。
如果真是敌人的话就头疼了。
我右手由上衣下摆伸到背后，想要拿起武器，然后猛然回想起“麒麟牙”早已不在我身上的事实。
咬牙之后，我拔出战斗匕首，蹑手蹑脚走到门背后，把手伸向门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准备抓住开门的瞬间袭击门外的人。
偷袭计划以我根本不可能想到方式失败了。
经由公输沐雨之手改良过的，有钥匙都未必能打得开的超高档废品防盗门，伴随一声巨响，连带门框一起从墙上脱落，把我整个人压倒在地。。
“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睡死了吗你？！”
脖子上带着显然是致命伤的疤痕的男人，和他愤怒的声音一起，踩着门板进入了房间。
然后他愣了一下，“啊咧，那小子哪去了？”
“他被你踩在门板下面了。”
碧利斯老师忍着笑强作镇定的回答，把我从被压成肉饼的命运中救了出来。
3
然后节目便突然从“紧急情况”，切换到了以“我们都还没有吃早饭呢”开场的像是家庭聚餐式谈话会。
我被告知了“昨天被公输沐雨攻击的4个‘玩具兵’一个都没有抢救过来”、“昨晚‘转轮王’姐弟俩连夜离开了学校”、“今早警察来学校以蓄意谋杀逮捕了公输沐雨”、“报案人以及证人即为昨夜离开的叶为贤”等等消息。
和平常每天早上都会整理的情报相比，这点信息量算不上什么。
但是听到这几条消息的时候，我的脑袋近乎一片空白。
当时千夜拓诚的动作，虽说没有摆出格斗的架势，但全身肌肉紧绷，一眼就能看出是作好了在我突然发飙时候将我放倒的准备。
然而我什么都没做。
变化太过突兀，昨日安然入睡的景象竟恍若隔世。
身体突然沉重起来，让我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我想起公输沐雨把保存有“天道”设计图的记忆卡还给江勋时候说过的话，她相信我会保护她。
可是昨天我居然会疏忽到放着尾巴没有砍断，最后让她遇到这种事情。
早知如此，就应该再狠一点才对。
可惜世界上毕竟是没地方有后悔药可以卖。
现在再想昨天如何，不如先考虑现在怎么办来得靠谱。
关于现在的对策，千夜拓诚转达的来自洛克斯的指示是，让我乖乖地留在学校里面，不要到处跑，平添混乱。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司法系统的交涉、辩护和审判，我所掌握的技能对事态完全没有帮助。
显然千夜拓诚和碧利斯都非常清楚，我不会那么听话。要我知道公输沐雨遇到了麻烦，还乖乖地呆在寝室里面等待消息，就像是要老**在树梢翩翩起舞一样，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所以才搞出了现在这个封闭空间来。
以不把我打断几根骨头为前提，想要制服我的话，这确实是非常好的手段。
但是对于一个炼金术师来说，这样的封闭空间，投入的成本一定贵得吓人吧——当然，前提是碧利斯老师真的只是炼金术士而已。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想笑，碧利斯未免太看得起我，连压箱底的本事也拿了出来。
我身上并没有值得她这么警惕的能耐。尤其是“麒麟牙”没在我手里，我需要面对的敌人又是千夜拓诚的时候。
我轻轻叹了口气，让慌张的情绪稍微镇定了些，开始尝试分析现在的情况。
从外面那小两口的对话来看，这个封闭空间的效果，应该是我从寝室的一个出口出去，接着就会从另一个出口进来。
似乎同样的法术，平时还经常被碧利斯用在别的地方，并且是一旦失手就有可能让她和千夜拓诚丧命的危险领域。
什么东西能够确实地将“不死身”置之死地？以我浅薄的见识，虽然说得上来几个也许能杀死他的方法，但都不像是会经常拿出来用的。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就算将我拥有的“仙骨”纳入考量，她也确信我绝对没有机会离开这个空间里面。
所以——
“这次用的‘魔具’可是把那家伙的骨髓也搀杂进去了，法术失效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房间还有其他的出入口吧？”
——“黑血魔女”得出这个结论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长长地叹气，连在心里吐槽她到底拿我的骨髓都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事情的闲暇都没有，急匆匆做了点小手脚，赶在千夜拓诚把浴室门像大门那样拆掉之前走了出去。
4
“浴室那里还有那么大一个洞，碧利斯老师你没看见么？”
千夜拓诚刚刚想要对碧利斯作出回应，就听到了卫飞的声音和他本人一起从浴室出来。
“那地方不是用木板堵死了吗？”
他转过头去，向卫飞展现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就算只是一张木板，只要确实封死了，不属于常识中可以自由开关的“进出口”，法术应该就不会将那里算作“出口”才对。
对他来说，看过无数次的“无限循环空间”的特质，当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才完全不把那里考虑进去。
“那个啊……”卫飞苦笑了一下，“我已经没有木板可以用了，所以就随便贴了张壁纸掩饰一下。”
千夜拓诚也觉得有些无奈，只好一起苦笑，“我还以为那里好好封着呢。”
这种情况，进来时候眼角余光确实瞄到了木头颜色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当然也就不会作出那样的判断。
“只要封住就不会从那里出来了？”
“封住就……啊！”
对于卫飞露出好奇表情提出的问题，千夜拓诚反射性地点头想要回答。
他不讨厌勤学好问的学生，对这种人总是乐于给予指导。乌月兰就是用这种方法从他那里学到各种各样的战斗技巧的——这些技巧对乌月兰有没有用暂且表过不提。
然而这次碧利斯没让他说完，便用镶有金属片的鞋跟狠狠踩了他的脚。
“大小姐你干什么呐？”千夜拓诚哭丧着脸扭头问。
“你是白痴哦？现在不是在上课！他在套你话呢！”碧利斯白了他一眼。
话音未落，碧利斯抄起刚刚被千夜拓诚席卷一空的不锈钢饭碗，用力朝着他脸上砸了过去。
饭碗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不死身”来说当然不痛不痒，但是千夜拓诚还是极富表演精神地应声倒地。
“我现在知道乌月兰的作风是从哪学来的了……”
“所以你要体谅老师我的……呃！”
碧利斯再次以脚后跟中断了千夜拓诚的倾诉，然后把饭碗对着苦笑着吐槽的卫飞丢了过去。
卫飞侧身躲过饭碗，对千夜拓诚投去同情的眼神。
千夜拓诚也露出苦笑。
稍显紧张的临战气氛因此缓和了一些，却完成了一幅碧利斯不想看到的“慈禧太后现形记”的场景构图。
“糖~果~君~”碧利斯发出了甜腻的声音。
“呃……”千夜拓诚额角渗出冷汗，“大、大小姐有何坟墓？”
“坟墓？”
“对不起，我说错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有何吩咐’。”
其实这个“错误”才是他看到碧利斯笑容那一瞬间真正联想到的东西，不过“妻管严”早已病入膏肓的千夜拓诚是不敢将之说破的。
“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当然是站在大小姐您这边的！”
“哼……这还差不多。”
碧利斯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于是重新将视线放在了站在前方不远处一言不发看着她和千夜拓诚互动的卫飞身上。
卫飞的脸上带着和平常一般无二地阴沉表情。像是没有睡醒，又像是什么人欠了他几百块钱没还似的。
“你现在决定要干什么呢？卫飞同学。”碧利斯警惕地问。
那个“紫麒麟”，会因为区区一个“无限循环空间”，就放弃所有反抗，从藏身之处跑出来乖乖缴械投降——碧利斯没有幼稚到会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的地步。
房间的气氛随着这句话回到了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
卫飞沉默片刻，摇头叹气，“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那是当然。”碧利斯笑了笑，“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
“我想要从千夜老师和碧利斯老师您嘴里问出离开这里的方法。”
“你觉得我或者糖果君会告诉你吗？”
“当然不会。”卫飞肯定地说，然后扬起了嘴角，“所以我有备用方案。”
他把上衣下摆撩起来，露出腰间的战斗匕首，右手扣在了刀柄末端。
“你的备用方案就是这个？糖果君，起来了。”
碧利斯泰然地踹了千夜拓诚一脚。
卫飞最终还是选择武力突破，这让她松了口气。
“紫麒麟”显然打不过“不死身”和“黑血魔女”的组合。如果这就是他的最后手段，那就说明他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然而千夜拓诚却没有站起来。
“你怎么了？快起来啊！”
“大、大小姐……我……动不了……”
碧利斯又踹了一脚下去，得到的是断断续续的回答。
她惊讶地低下头，看到了用力想要移动要和手，肌肉却僵硬地不听使唤的千夜拓诚。
“真不愧是‘不死身’。”卫飞看着躺在地上的千夜拓诚，佩服地感叹，“用了平常五倍剂量的麻痹毒气。要不是站在上风口，还提前吃了解药，连我自己都早就中毒了。千夜老师居然还能撑这么久。不过……”
他抬起头来，看向碧利斯，“更应该佩服的是站在他身边却一点事都没有的碧利斯老师您才对。”
“我好歹是个炼金术士，耐药性总得比糖果君强才行。”
碧利斯强作镇定地笑。
卫飞的个人资料里面确实有“擅长用毒”的条目，这是碧利斯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大概是看过太多次他和洛克斯·杨的战斗的关系，她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您不止是个炼金术士吧？炼金术士是不会经常用到这种封闭空间的。”
“啊，对，我不止是个炼金术士。”碧利斯点头。
卫飞能够作出这个结论，她不能说不吃惊。
如果不熟悉炼金术士会做些什么事情，是没办法得出这个结论的。
可碧利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出挑衅的笑容，“你可以猜猜看我还会做什么。”
“乌月兰哪些任性的坏习惯果然都是跟着您学的啊。”卫飞无力地垂下肩膀，“我猜中了您可别不承认。”
“那也得等你猜中了……”
“‘“黑血”魔女’啊……前面那两个字已经给足提示了。”
“……”
“在欧洲，所谓的‘黑血’，普遍代指那些在宗教上被定位异端的，非人的生物。”卫飞依次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无非就是吸血鬼，或者恶魔。”然后摊开手掌，“您要是吸血鬼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身上经由‘仙骨’产生的血才对，毕竟对吸血鬼来说血才是第一优先的选择。可是你没有，只是抽走了少量骨髓。”
最后，卫飞的手垂了下去，“那么答案就不言自明了吧？曾经被称作世界最强魔女之一的‘黑血魔女’，其真身是恶魔召唤师。这样一来这个封闭空间的作用也可以明白了——这就是平时用来把不听话的恶魔困住的‘无限循环空间’吧？”
“呵呵……”碧利斯的笑声有些吃了黄连似的苦涩，“亏你一个只懂中国仙术皮毛的小子能有足以作出这些推测的知识呢。”
“其实我一点都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全部都是调查出关于您的情报之后，逆向搜查得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碧利斯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卫飞明明不可能知道炼金术士的工作，却能够作出炼金术士不需要‘无限循环空间’的断言了。
“可是啊，卫飞同学，你太掉以轻心了哦。”碧利斯摆出说教的态度，“明明知道我以前被称作世界最强的魔女之一，却还敢不把我当回事呢。”
“以前是世界最强，现在可就未必了。”卫飞淡淡地说。
碧利斯的表情僵在脸上，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难看。
虽然话里并没有点明，但这话就是她现在比以前差远了的意思。
“2000年，您16岁的时候，碧利斯家族对外公开了‘黑血魔女’的死讯。”卫飞不管这些，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掌握的情报没有错误，您应该是在某个事故中失去了过去被誉为世界最强的实力，然后在毫无亲情可言的碧利斯家族内部遭到迫害，最后被多管闲事的千夜老师帮助，以假死逃过了家族的追杀。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连钱忠明都没查到这种地步。”
“凭什么谍报科教官不知道，我就一定不能知道？”卫飞讽刺地冷笑，“我可是自诩为上海武侦高头号包打听来着。”
“头号包打听啊？还真是了不起呢。”碧利斯也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对我来说，上海这个地方，是没有隐私可言的。”卫飞对她的讥讽毫不在意，“对了，关于碧利斯老师您，还有一个附带的结论。那就是4年前考不上东大又不肯进家族企业供职才离开日本的‘千夜拓诚’，和上海武侦高的‘不死身’，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这种事情全校都知道，糖果君也从来没有否定过。”
“不过千夜老师的情报保密做得比您要好啊，我现在除了知道他10岁之前在‘第六帝国’的秘密训练所里长大之外，10岁到17岁之间发生的事情连点影子都查不到，就跟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而且我也查不到真正的‘千夜拓诚’到底去了哪里。”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情报也不是万能的。”
“真正的‘千夜拓诚’根本就不存在哦。这个名字是在美国的千夜本家当主千夜咎替糖果君杜撰出来的，关于这个人存在过的所有证据都是伪造的。”
“千夜家么……明明是法治国度的家族，却有够目无法纪呢……”
“千夜家可是很有钱的。”碧利斯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另外，你还是太小看我了。现在我的超能力等级是G22，对付不了整个‘碧利斯’，但是搞得定你。”
“这样啊……”卫飞抓了抓头发，“对不起，我说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好好改正就行……”碧利斯露出和蔼的微笑，接着立刻变成咬牙切齿的愤怒，“马上把糖果君的解药拿过来，不然我让恶魔打断你全身的骨头！”
关于“黑血魔女”是否认真的问题自然无需赘述——现在被毒倒在地的可是她最爱的男人。
既然她能够在这个房间里面布下“无限循环空间”，召唤恶魔的准备当然也早就全部完成了。
只要卫飞敢说一个“不”字，曾经被誉为“世界最强魔女”之人的怒火，将确凿无疑地落在他头上。
然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却只是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我说错的地方是，就算碧利斯老师您仍然拥有‘世界最强魔女’的实力，还是没有意义。您打不过我的。”
“你说什么？”
“因为您不是千夜老师。”卫飞的声音低沉，是开战前的蓄势，“他能够将所有朝着他的杀气完全视而不见，只对动作做出应对，从而挡住隐宗的禁手。”
“糖果君能做到的事情，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这种听起来很简单，却违背了人类求生本能，还要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荒谬行为，‘黑血魔女’当然是做不到的。”
说着，卫飞猫低身子，摆出武术中快速拉近距离的架势。轻扣在匕首上的手指也握紧了刀柄。
“我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在您召唤出任何一个恶魔之前，置您于死地。您要是不相信，但试无妨。”
5
“您要是不相信，但试无妨。”
我紧紧握住腰间战斗匕首的刀柄，嘴里静静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实际上我可没有像嘴上说得那么淡定。
面对“黑血魔女”这种等级的对手，虚张声势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比如说，关于千夜老师和碧利斯老师的情报，其实并不是我自己调查到的。
碧利斯老师一直以为，钱忠明老师不知道她的情报，其实谍报科主任早就已经查到了她的所有资料，只不过没有存到学校的档案库里面，而是复印了一份给洛克斯之后就自己保存了起来。
而我这个坐收渔利的老渔翁只是在调查到这份资料的存在之后，找了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去偷出来而已。
可我也并不是完全都在说谎。
在钱忠明查到的情报的基础上，我全部以自己的渠道进行过核实，证明确切无误之后，才拿出来作为对碧利斯老师施加心理压力的筹码的。
再比如说，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能不能够在杀死碧利斯老师之后，平安顺利地离开寝室去找公输沐雨。
想想看也知道，这个所谓的“无限循环空间”，其细节情报我可是分毫不知。谁能保证杀了人之后可以平安出去？
退一步来说，我也不知道碧利斯召唤恶魔的法术，会不会在她死后继续执行，直到恶魔将提前指定的目标杀死为止。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杀死了碧利斯，成功躲过了召唤出来的恶魔，平安离开了房间见到公输沐雨，后面还有醒过来的千夜拓诚的追杀来着。
不……看着千夜拓诚现在还在尝试挣扎的势头，我突然觉得这个估计未免太乐观了……
就算我杀了碧利斯再离开房间，估计也会在见到公输沐雨之前就被他抓住打成肉泥的吧。
喂喂，千夜老师，能不能不要开玩笑？用在您可是能让5个人半个小时不能动弹的剂量。现在才几分钟啊？您居然已经可以小幅度活动手了！
我忍住当场跪下的冲动，却不能阻止冷汗湿透衣服。
好在现在碧利斯的紧张程度不逊于我，没有发现我的紧张，更没有发现她身边努力试图要站起来挺她的千夜拓诚。
“我已经默数到10了。”我轻声说，“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是要投降放我出去，还是在这里被我杀掉。”
“你……真的敢杀了我吗？”碧利斯有些犹豫地问。
“笑话……”我瘪嘴，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你们不是都已经把我定性为杀人鬼了吗，还问什么我会不会杀人？”
“……”
碧利斯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扭头去看看千夜拓诚了。
此时的千夜拓诚显然还没有恢复到能够站起来和她并肩作战的程度。
不过再让她把时间拖下去，局势就有些不妙了。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说，“我数到3，您不解除掉‘无限循环空间’，我就杀了您。”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对自己是不是真的会这么做，并不太确信。
碧利斯脸上却明显是确实相信了我会按照说的去做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一句威胁能够取得这样的效果而高兴，还是为了自己的人格受到这么严重的怀疑而难过。
“1……”
可是我并没有这个闲暇。
“2……”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这个房间，去救公输沐雨。
“3……好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低声说着，向前跑去。
然后——
“数人数么？把我也加上去吧。”
——有人从后面按住了我的肩膀，把已经起步的我强行压在了地面。
我维持着助跑的站姿，膝盖没有感觉到任何负担，却仍然被肩上那只手压得无法前进分毫。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全世界我不敢说，中国这960万平方公里之内，应该只有一个。
我颤抖着回过头去。
洛克斯·杨鼻子吸了吸，温和地笑了，“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我也还没吃早饭呢。”
“啊啊啊啊啊！！！！！！”千夜拓诚嚎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
喂！你是人类吗？！
——震惊到难以自控的我刚想这么问，他又顺势栽倒在旁边没有床板的床架上。
“千夜君，怎么了？”洛克斯问。
千夜拓诚愣住了，似乎现在才发现洛克斯的到来。
他看了看碧利斯，再重新看向校长，大概是在思考着如果早知道洛克斯来了的话，就不用这么急着跳起来了。
“腰闪了。”最后他以这个回答结束了短暂的沉默。
6
我想要强行突破的计划因为洛克斯的到来而彻底宣告流产。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学会有自知之明。凭“紫麒麟”的斤两，“不死身”和“黑血魔女”的话，或许可以靠耍小聪明玩阴谋诡计应付一时。而想要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对付“秦广王”，还是趁早打消这不切实际的主意比较好。
于是刚刚还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三人，又回到了饭桌上，和新来到的人一起继续吃早饭。
当然了，能够吃得下去的只有洛克斯而已。
千夜拓诚和碧利斯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可我能感觉到这俩人都警惕地盯着我，再没了刚才的淡定自若。
而我则战战兢兢地端坐在洛克斯旁边，双眼盯着面前剩下的半碗饭，默念隐宗心法口诀稳定情绪，等待洛克斯把饭吃完。
我想要问的事情太多了。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洛克斯问这话的时候，脸上诧异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土豆泥炒得比食堂好吃。”
“我和糖果君刚才吃过了。”碧利斯带着笑容回答，“土豆泥确实炒得不错，比糖果君炒得好吃。”
这个梗刚才用过了吧？
我这么想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两口子。
千夜拓诚斜眼看着碧利斯，咬紧嘴唇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
我几乎就要忍不住萌生了同情心。
值得庆幸的是，面对这两口子教出来的，具备了千夜拓诚的格斗技术和碧利斯的糟糕性格的那个家伙，我不会好脾气到像千夜拓诚这样任人欺负。
“吃过了吗？”洛克斯看了看桌上已经被消灭了一半以上的菜，像是明白了什么，“边吃边说的？”
“是，边吃边说的。”千夜拓诚点头。
“说到什么地方了？”
“该说的全部都已经告诉他了。”碧利斯接口，“包括您要求他呆在寝室里面等待消息的指令。”
“是嘛，这样就好。我还怕你们说不清楚，把事情跟焱羽说完就赶紧过来看看。”
洛克斯像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似的松了口气，继续吃起碗里的饭来。
他提及的那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因为武侦行业奉行的保密制度，即便在国内被媒体捧上了天的“十殿阎罗”，姓名为一般群众所知晓的也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经营着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武侦企业的“楚江王”李长川。
而洛克斯刚才提到的名字，显然就是另外一个人——中国武侦总局局长，前香港御用大律师，“森罗王”白焱羽。
事情已经严重到必须要联络那个人的地步了吗？
“校长。”我终于按耐不住，扭头看向洛克斯打开了话匣子，“为什么不允许我插手这件事情？”
洛克斯意外地停下了筷子，“千夜君，你们没说原因吗？”
“说了。”千夜拓诚回应道，“但是这小子还是决定要自己处理。”
听到这句话，洛克斯的脸色有些阴沉，“胡闹。”
“我也这么觉得。”千夜拓诚颔首同意。
我的视线扫过洛克斯、碧利斯和千夜拓诚，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们多半在来跟我说这件事之前就已经统一了口径。就算没有专门这么做，千夜拓诚和碧利斯也一定是无条件服从洛克斯的决策。我是没办法在现场用任何话语说服或者打动他们的。
可是在我放弃之前，脑袋里面闪过周行空那永远失去了重要之物的坏掉的表情，脑海里面屈服妥协的年头顿时一扫而空。
我拉开椅子站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啊。”
“可是公输沐雨是我的搭档，我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我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情绪激动挥舞着的手差点就打在洛克斯脸上。
“唉……”洛克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重重地叹息，“如果公输沐雨对你来说只是个普通的搭档的话，没准就能够让你去了。”
我愣住了，站在那里任由时间和额角因为激动而渗出的汗水一起渐渐蒸发，脑袋里面反复回响着洛克斯的话，前后的逻辑却无论如何都接不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恢复到能够说话。
“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你来说，公输沐雨不仅仅只是个搭档那么简单吧。”
“可这也不能成为我不能去帮她的理由啊！”
“确实不能。”洛克斯点了点头。
在我来得及顺着这句肯定说下去之前，他又开口补充道：“如果这次事件仅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话。”
“难道这次事件的背后还藏着什么……”
“如果你出去，凭着你的情报能力，和你可以调动的家族关系，没准确实可以对拯救公输沐雨起到积极作用。但是，一旦你出去，无论救不救得了公输沐雨，都会毁了你自己。”
洛克斯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这件事本身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叶为贤和公输沐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要秀他坑蒙拐骗的手段也不至于找公输沐雨下刀，搞出这档子事当然是为了报复我。
可是将这句话和前面联系起来，意思是说叶为贤这件事情，幕后有别的势力在操控着，而那个势力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我。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确实“紫麒麟”有很多恨不得将其杀之后快的仇家。
但是这些仇家没有任何一个是私仇，全都是作为“芒刺”成员所杀掉的国家敌人。
他们之中应该不可能存在能够利用中国司法系统对我进行报复的人才对。
“是谁？”我颤抖着，声音因为从心底涌出的杀意一字一顿，“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到底是谁？”
“冷静一下。”
洛克斯拍了拍我的肩膀，拉回椅子把我强行按了回去。
接着他转头向千夜拓诚和碧利斯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出去。
千夜拓诚拿了一片炸馒头片放进嘴里，二话不说起身走了出去。
碧利斯犹豫地看了看洛克斯，眼神里面透露出“真的要告诉他吗”的追问。
洛克斯点头，用下巴指了指门口，更加坚决明确地示意让她离开。
于是碧利斯虽然明显带着犹豫，还是跟在千夜拓诚后面出去了。
7
“呐，糖果君，这样真的好吗？”
碧利斯走出男生宿舍，估计已经到了卫飞听不到的距离之后，终于开口向千夜拓诚搭话。
“杨老爷子决定要说的话，肯定就是已经算好可能发生的事情了吧。”
千夜拓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语气里面透露出对那个年纪快要到三位数的老人绝对的信任。
“可是……”
“可是什么？”
碧利斯带着犹豫和担心的声音终于让千夜拓诚回过头来。
“可是万一这次的事态又和上次一样，没有按照洛克斯的预料发展呢？”
“不可能。”千夜拓诚毫不犹豫地回答，“别傻了，大小姐，你以为杨老爷子是我吗？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同一个地方也能摔两次。”
“对哦，糖果君总是在同样的地方犯傻呢。”
碧利斯突然因为某种和当前话题全然无关的理由撅起嘴来，一脚踹在了千夜拓诚小腿内测。
被踹中“弁庆哭泣之处”的胫骨，千夜拓诚没有做出任何基于疼痛而产生的应激动作。这点痛楚对颈动脉被砍一刀还能继续战斗的“不死身”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他脸上却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因为他横竖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又做错什么惹大小姐生气了。
碧利斯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朝着教务科走去。
千夜拓诚只好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跟着。
“对不起，我不该说‘别傻了’的。”
“才不是气那么肤浅的东西呢！”
“那、那我不该……不该……诶？不是这个的话，那你气什么？”
“糖果君你这个大白痴！”
碧利斯迅速转过身来，对着千夜拓诚的膝盖用刚才三倍的力量踹了上去。
“呀！”
“……大小姐你没事吧？”
“……疼。”
千夜拓诚看着坐倒在地上捂着脚眼里还噙着泪花的碧利斯，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用一手拖住膝盖后面，一手拖住背后，所谓“公主抱”的姿势。
“呐，糖果君。”碧利斯双手环住千夜拓诚的脖子，头轻轻靠在了他耳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洛克斯的时候吗？”
千夜拓诚笑了笑，“当然记得了。他出现在咖啡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追杀我们的人到了呢。”
“你是因为这个才二话不说就一拳打过去的哦？”
“对啊。早知道就不干这种害自己手臂脱臼的蠢事了。”
“噗。”碧利斯轻笑，“洛克斯当时用的那个是寸拳吗？”
“当然不是。世界上拿来站得端端正正，只动一下肩膀就能打出来的寸拳？”
“那他是用什么招打断你的手的？”
“应该是借力打力的技术吧。”千夜拓诚不太确定地说，“那种小幅度的动作，不可能产生那么大伤害。我应该是被自己一拳的反作用力打伤的……喂，大小姐，我那个时候只是脱臼而已。不要说得就像我骨折了似的，会让我很没面子诶。”
“想要面子？”碧利斯白了他一眼，食指轻轻戳他的太阳穴，“先把里子给我补足了再说。”
千夜拓诚沮丧地叹了口气，“说来说去就是骂我笨嘛……”
“你不笨吗？这次的事情，表面是朝着卫飞那小子，其实说穿了还是朝着洛克斯去的好吧？因为‘紫麒麟’是‘秦广王’的继承人，才会遇到这种事，洛克斯全力营救也是应该的。可是你知道里面有多大的变数么？要是洛克斯死了，我们现在的平稳生活可就没有了！”
“武侦高也算得上平稳……吗？”
“和你长大的地方相比呢？和我家相比呢？”
“这个嘛……”千夜拓诚抬起头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垂下头来，脸色像是吃到了黄连，“就跟世外桃源一样啊。”
“那你还不制止洛克斯？卫飞现在根本就不该知道这么多事情！他知道这些之后，事态的动向我们就控制不住了啊！”
随着情绪高昂，碧利斯的动作幅度渐渐大起来，险些让千夜拓诚抱不住她。
“放心啦，放心，杨老爷子自有分寸。和只能保护几个人的‘不死’不同，他可是以保护全上海乃至全世界为己任的‘无敌’啊。这种阴沟一样的小麻烦，一抬脚就跨过去了。”
“经过大风大浪的船不也总是翻在阴沟里吗？”
碧利斯冷冷地吐槽，让千夜拓诚只有苦笑以对。
“啊哈哈……对了，大小姐，我们可别在阴沟里面翻船了。‘无限循环空间’展开之后，杨老爷子可是说进来就进来，到时候别让卫飞那小子给跑了出去。”
“糖~果~君~”碧利斯幽幽地笑起来，用力掐住千夜拓诚的耳朵，“你还真是笨蛋呢。‘无限循环空间’只能阻止展开时候在里面的东西出来，本来就不能阻止外面的东西进去啊。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也就是说卫飞绝对不可能出来了？”
“绝对不可能。”碧利斯自信满满地断言。
“就没有什么弱点吗？”
“有啊。但是学生宿舍的房间是不可能利用那个弱点的。”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