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不明的心绪,我带着资料去开始时隔一周的授课。在前天我便和那家取得联系,知道了地点,但是骑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有看见那个“显眼的房子”,甚至早已离开有人烟的地方,周围出现了几座小丘,要不是志玲姐姐娇滴滴提示着“前方即将到达目的地”,我都有点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沿着山路继续走着,一片翠绿的竹林出现在眼前,风吹过时,枝叶发出“沙沙”和鸣,前方隐约听见泉水潺潺流过,这让骑了一路的身体霎时清凉起来。而穿过竹林,眼前这个房子果然显眼过头!
粉墙黛瓦为骨,朱门居中,茂林修竹辅之,小径横在曲水上,两旁错落了不知名的花木,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流。
这手笔,活脱脱就一个影视城!我再次对比地图上的门牌号,正好和树上挂着的门牌对上,但是导航上并没有标注它的名字,而屋宇下却挂着大大的牌子,写着篆体“卯阙”两个字。
这么看来,这家的确有钱,难怪付我的薪水比之前高许多。这么想着,我走到了门前,整理一下仪表,在找不到门铃的情况下,轻轻叩一下看上去像价格不菲的门环。
不一会,门后传来木头碰撞声,门慢慢开启。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院内景致与整体风格十分契合,假山堆砌,清清一池水泛着粼粼波光,不时有些锦鲤冒出头来。曲径蜿蜒盘桓,尽头处,另一处假山如屏风般挡住去路,只余下窄窄一段,让人不禁遐想后面会是怎样景色。
本来是这样的。
在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从门槛到回廊前,夹道站了手持拉拉球的啦啦队,动作一致地叫喊着。尽头处,挂了一副红底黄字的条幅“热烈欢迎秦皓老师莅临教导少主”
画风突变快过龙卷风,我还没发应过来,“咔擦”“咔擦”“咔擦”,连续几声后,两边啦啦队员应声倒地,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折了起来,躯体僵硬,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啊!
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恐怖片的画风呢?
当时,我第一时间跑到离我最近的人身旁,摇晃她的身体,大喊着:“喂,醒醒。”可手碰到她的身体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皮肤的触感,而是硬邦邦的木质。
“哟,小哥来了。”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诚恳地说道:“抱歉,刚回来,技术还不大行,吓到小哥你了。”
抬起头,看见说话人穿一件青色长袍,个子很高但也非常瘦削,仿佛只是一个架子把衣服撑起来。他的发髻梳得整整齐齐,连一丝头发都没能掉下,而最让人惊奇的是,一个黄色的鬼面具覆在他的脸上,目如铜铃,头生怪角,嘴咧开,犬齿交错,甚为骇人。
“鬼啊!”我连包也没来得及带上,转身就往后爬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抱着那个木偶,可是没等走远,手上的木偶忽然动了,它挣开我,往下一倒,光顾着跑路,我砰的一声,就被绊了个狗吃屎。
“哈哈,”身后传来那只“鬼”嗤笑声,“小哥,你可真怂,想不到少主……”
“彭!”即便是倒下,但瞬间,热浪夹杂巨响如海啸般一起扑向我,耳朵出现“嗡嗡”耳鸣声。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倒下的啦啦队木偶现在只剩下一堆黑炭,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坑,清雅致趣的园林变得惨不忍睹,假石散成满地碎片,水池裂开,锦鲤被冲到曲径上,正在垂死挣扎。
即便是这种惨状,刚才吓唬我的人还站在原地,可他的头发和脸就没有那么幸运,整齐的发髻炸成三丈高,脸也黑了好几度,活脱脱一个黑人说唱。
因为暂时失聪,我只看见两个小女孩走过来,较矮的那个穿一身大红外袍,头发梳成长长的双马尾,如果忽略手里拿着看起来就非常危险的巨大球状物,她的确是一个挺可爱的萝莉。
估计那个就是与刚才同款的炸弹了。
她一走到少年身旁,少年便指着地上的黑炭与她吵起来,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女孩不时把手中炸弹抛起又稳稳接住,我便在心里劝告少年快认怂。
果不其然,少年秒怂了,灰溜溜跑到我身边,一把从我手中抢回自己的木偶,一脸天真无邪地笑着说:“小哥,后会有期。”
虽然不知道得罪你什么,但你犯不着说着这种恶人标配的台词,而且以这样滑稽的脸威胁我,我连忍住笑都很困难的啊,小老弟!
我很是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才好受些。
接着,两个小女孩都向我靠近,在那颗巨大炸弹的威胁下,我摆出这辈子做友好的微笑对她们说:“小朋友,你们好,我是今天来家教的老师,我叫秦皓,哪位是彤彤呢?”
“不是,不是,”红衣女孩很不耐烦地摇头,指着右手边的走廊说,“从那边直走右转在左拐,绕过右边数起第三间屋子直走,看到槐树右转,再到……然后就是少主的房间了。”
“??”一串黑人问号在额头上显现出来。
“好了,好了,小黑,我们这次把你的毒粉加进炸弹里,再找小黄来实验一下,这次一点能弄到他半身不遂。”红衣女孩不耐的程度到极致,她说完这样让人冒冷汗的话,就牵着旁边稍高一点、穿石青深衣的少女大步离开了,这才注意到她们身侧和臂上,分别绑了赤色和黑色的鬼面。
就在这时,少女身后,一条墨色动物忽然腾空而起,眼看就要袭中她,
电光火石间,我看清那是一条小蛇,而且尖尖的头部彰显着它拥有见血封喉的本领,连忙喊道:“让……”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都准备好打120的打算,只见少女小手往后一抓,恰好捏住小蛇的七寸,其他手指熟练的缠住小蛇,把它绕在手腕上。全程下来,小蛇一点反抗都没有,乖乖地当起自己的手链。
她忽然转身,对着我笑了一下,可是笑容十分僵硬,只一瞬便撑不住,又恢复冰冷的表情,仿佛刚才的笑容不存在一般。
她应该是在感谢我吧,虽然不是很熟练就是了。
忽然想起来,刚才光是听着红衣女孩说已经快要绕晕了,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学生家里面,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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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走过了好几次一样的房间,每一道木门都一样,每一根廊柱都相似,走着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正准备放弃所谓的老师威严,给学生打电话让她来带我一下,眼前房间的窗却开了,里面出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忙上前,准备问路。走近时,扑鼻一股暖香,她穿一身月白襦裙,但故意不好好穿着,露出香肩和精致的锁骨,脸上带着半块白色鬼面,血色嘴唇与狰狞鬼面对比,显现一种另类的美艳。
她只消站在那里,便是一个魅惑的美人。
“你好!”我定了定心神,走到离她较远的地方,问道:“我是……”
“哼哼,”她媚笑着,没等我说完便打断,说道:“秦皓老师,离我这么远干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人家有一些羞羞的问题要问老师,快到这里帮人家解答一下嘛。”
软若无骨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可是我是何人!为人师表堂堂正正真君子,是要在30岁当魔法师的男人,因此义正言辞地说:“这位小姐,我想问一下彤彤的房间怎么走?”
这时,过堂风穿过她的房间,带起一张白纸,飘飘乎掉到我跟前,刚想帮她捡起,一阵劲风拂过耳边,纸便消失了,留下一道差不多10厘米的痕迹,我转过头,看到她已经全然没有刚才的媚态,面具也摘下来,美目痴痴地盯着眼前的画像,黛眉微微皱起,脸上半是深情半是神伤。
离窗台不远处,吊着一柄长鞭,刚才应该是她用它来卷起画像的,想想,要是她偏了半分,现在石板上的痕迹应该会出现在我的脸上了。
好险。
沉默了一阵,我还是败给好奇心,偷偷往里一看,纸上是一个女子,虽然没有眼前人惊艳,但她眉目温婉,笑语晏晏,却是越看越耐看。
房间内,无论是墙壁还是书桌,甚至连地板都堆满了那个人的画像,她时而舞剑时而品名,时而赏花时而骑马,把她从小到大的样子活灵活现地画了下来,说明画者倾注了所有心血经年累月地看着她,静静看着。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却等不到系铃人来解。
“看到了?”她没有抬头,言语间已露杀气。
女侠饶命,大人有大量,小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你的自由,”我连忙为自己辩解“也是你的选择,旁人也不能说三道四。”
开玩笑,我连社会主义兄弟情都接受了,这算什么。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神色却没有半分舒缓,有点凄凉地说道“此世间,唯有求不得最难。”
“生离死别,求不得,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听见身后有人的气息,马上转过头,那人却早已在屋顶最高处,迎着风,竹青衣衫潇洒飘扬,似乎下一秒便要羽化登仙,可是他枕着青色鬼面躺下,喝一口酒便撒手不管,任着它滚落,“啪”地摔得粉碎,手中像是在刻着什么。
“秦皓老师,”她褪去媚态,变成清雅的大家闺秀,“别管那个酒鬼,我带你去少主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