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六岁就会骑自行车了,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单手漂移和放手骑车?”面对着自行车构成的茂密灌木丛,我满怀自信的同金发妹说道。
“不用了吧,这么多车你确定找得到你说的那种车?”她凑到我的身后再次质问到我,那字里行间总透露着对我的不信任。
“放心吧,绿油油的玩意在这里放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实在不行我就慢慢找呗,总找得到的”
在由红橙蓝黄四色铺满视野构成的彩虹花园中,找到那额外的颜色简直轻而易举。我正要迈出步子向自己的目标走去时,我的衣服被扯住了。
风再度扬了起来,树叶跟随着树枝摆动发出涕泣般的声音。
“抱歉,我不应该把你想的那么差劲的。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并且母亲经常告诫我要看到别人好的一面。其实我觉得你还算是很可靠的人。”
我思考着,想要用深思熟虑换来一句可以作答的话语。可是,已经被她弄得稀里糊涂的我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在她的心里有两个她,一个厌恶和唾弃我,一个对我抱有无限的幻想。
“都习惯了。被别人想的再差也无所谓吧,反正我十分随意,不会去关心别人的那种想法,更不会因此去怨恨别人。”最终我使用了一个适中的回答。
“我决定了……”她拽的力气用得更大了,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要被她撕裂开来。
我转过身去,她届时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被风刮下的枯叶吹散到四周,在风中,我披在她身上的那外套也跟随着摇拽起来。
我切心的等待着她把自己的话说完,可是等来的只有时间的流逝。
或许就是这样吧,我和大部分女生相处时时常会换来不知所措和别扭。为此,我有点恼悔刚才的所作所为了。
我试着用看上去不太假的微笑缓解我们间沉重的气氛,原本认为会让对方觉得尴尬没想到……
她略低着脸后退了两步,睫毛与脸颊上逐渐的显现出笑容的模样,她抬起头,如温暖阳光下开放的花蕾般向我微笑。
这一幕使得我产生了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那就是想要守护这份微笑一辈子。
“咳咳。”我撇开脸清清嗓子说,“啊,好了好了,就算决定要嫁给我,还没到适婚年龄我也娶不了你啦。”
“哈哈。”她扑哧的笑了笑,“真是的,还没说完你就插话,我是决定让我俩个重新开始吧。”
“怎么听着像分手的情人和好?”
“哎呀,别那么说,我只是想重新定义我们两个的关系而已。我们可以做朋友吧?”
“不知道呢。”我摸了摸滚烫的脸含糊其辞的答道。
“应该可以的吧。”
“我还是不知道。”我极力躲开她想要盯住我的视线,如一只从黑暗中出来觅食的老鼠躲避着警惕的猫,尤为狼狈。
“我说,我们……为什么你不知道呢?”她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然后把自己的头转向地面,原先一直苍白的脸化作了初升的旭日样艳红。
“因为我自初中来从来没交过朋友,所以自己的社交能力也退化了,对交朋友这东西心里没底。还有,我感觉自己和很多人都合不来,有时候说的话别人也不太爱听,所以一个人呆着是最好的吧。”我抬起右手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说着。
我想,眼前的这名少女,似乎和我一路上所遇见过的人有所不同。
“我在初……现在我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那个,我们相处了一个月,我也没听你说过什么很过分,很令人生气的话。”她的语气第一时间听起来显得很低沉,但其中蕴含着某种爆发力。
到现在我也能够断定她和别人不同之处了。她可能会比较诚恳的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与很多性格腼腆的女生不同,她大概是属于比较外向的人吧。
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和她随心所欲的交流起来。再怎么说,有很多东西会在人与人相处中形成一堵或大或小的墙,比如说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为人处世等等。
先不论这些,到今天的我,还能够相信“朋友”吗?
深探自己的内心,看到的只有对这词语的黑色印象,那不过是世上最甚黑之物罢了。
“朋友”是表面亲善背后拿刀子者。
“朋友”是阿谀奉承又于视无睹者。
“朋友”是落井下石而锦上添花者。
“朋友”是撕破伪装为一条恶狼者。
所谓“朋友”是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的关系。(引自太宰治的话)
远离人群,好似“可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外”的我早已擦亮了自己的眼睛,将“朋友”的真面目看得一清二楚,早已识破那层遮盖住眼睛的兽皮的我,早已将赤~裸裸的真相铭记于心的我。
还能接受朋友吗?
我给不了自己答案,如果仅仅是回答“yes”or“on”的话。
“你不是有几个要好的女生朋友吗?我又不是非得要成为你的朋友才行,你想要找人说话也不一定得找我,况且作为男生的我和女孩子靠得太近也不合适。”
我还是不能相信自己能够去信任朋友,“朋友”这朵阴云遮盖在我的心中,至于我无法看见朋友的真实意义。
“朋友之间也并不是只有说说话那么简单,更要能够相互理解和帮助,朋友是以平等的目光看待对方,再以相互尊重为基础建立起的关系。”
说完一大段话的她在中途连半声喘息都没有,稍作间歇之后她继续道。
“况且我觉得,朋友之间靠的近是理所当然的,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无论哪两个人作为朋友呆在一起聊聊天和吃个午饭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些就是你对于朋友的定义吗?那我还真不配呢……”
“不是的!”那股蕴藏着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斥着令人无法躲避的坚定。
“咖啡店里意外碰见发生的那些事也好,之后你帮我摆脱那个人的纠缠也好,还有那一次,在书店里面,如果你当时不在场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以往有很多时候想要跟你说声谢谢,但可能还远远不够……”
“我注意到你经常是一个人呆着的,很多时候,我会这么想,想着要是能过去和你说几句话就好。但我并非是出于同情,而是感激,我想着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到你的地方……”
“其实吧,很多原因也使我也很难融入到一些群体当中……或许我没有透彻的了解过你,甚至对你还有很多误会……我们俩平时相处起来看着可能有点尴尬,实际上,完全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能够无忧无虑的交谈起来。”
“所以,我……我们绝对是能够做朋友的!”
犹如势不可挡的飓风降临大地,眼前的少女,用划破黑夜与云霄的声音呐喊着,话语那么真切,也同样的天真。
绝对这种话是绝对不能够相信的吧?我真想堵上耳朵,想塞住自己的心,忘却此刻她说出的话语。
声音回响在空旷的世界中,过了无法计量的时间后,我完全分辨不清那是风声还是她的喘息在我耳边萦绕着。
“对不起,你的粗词烂调完全没法说服我。”我这么说的确很绝情,别人的努力,在我面前于事无补,像垃圾一样被随手扔掉。
风席卷得更大了,枯叶统统的被扇动了起来。无边无际的黑夜与稀落冷清的灯光下,少女暗蓝的碧瞳中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乃至绝望,我能感受到从其中迸发出来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刺向我的心房。
“那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很高兴认识你,既然做不了朋友,做同学也行。”她撒开脸向后退了一步,语气没有丝毫的颤巍,很是果断。
而我的脑海里面却想到了那个挣扎着痛苦着的面容。
你是混蛋吧?
你是混蛋吧?
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肢体在这种意愿下动了动,可惜,又觉得太疼而下不了手,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我猛呼一口气,想让那寒冷的刺骨的凉气让我脑子清醒下去,“你的话的确没有说服我,你的请求也无法让我同意,但是……”
她紧拽着裙子的双手显现了松开的迹象。
“我还是想自己可以去尝试着交朋友……那个,莉雅同学,请做我的朋友吧!”说话的同时,我急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下子上半身热的使我头皮发麻了起来,仿佛已经到了撒哈拉沙漠的中心,被炎炎的烈日无情的炙烤着。
我的话听起来可能十分的肉麻,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嗯,好吧,我同意。”
她笑着答应了我,与此同时,与柔嫩皮肤接触的感觉顺着我的手臂传来,随后我们相互发了一点力,而在她有松手的迹象时,我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黑暗中我看见了一滴液体从高处滑落在平静的水面上,顿时间水面被激荡的水波覆盖,好似是晶莹的泪花。
“这算是我第一次和别的女孩子握手……”我睁开了眼睛,语气略带紧张的说着。
“那个,我也是第一次和除了父亲之外的男生握手呢……放心吧,我是不会用绷带把它缠上不洗手的,绝对不会的呢。”她用左手握着右手心放在胸前说出奇怪的话。
“我说啊,那么朋友该怎么做呢?”我问到她,而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仍在盯着自己的手,还隐约的上扬了嘴唇。
“啊,我也不知道呢。”她看着我回答道,接着我们相互注视了对方两秒,只是没想到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你头上好多叶子啊。”她指向我的脑袋说着。
“喂,你抢了我的台词,你的头发也被叶子插满了,都变成刺猬了。”
“等一下,你头发上那个是蜘蛛吗?竟然和叶子一起被风刮的这么远,你赶紧把它弄走吧。”
“啊?”
突然间,黑色的球状物掉落在我的鼻尖上,细细一看,它竟然有八只爪牙,还在不断挥舞着,向我张扬它的战斗力。
“蜘……蜘蛛……”见此状我顿时手足无措,而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请求她的帮助,“能帮我弄掉吗?我很怕蜘蛛的,要是处理的不当被咬上一口,说不定我会挂掉。”
“我也怕啊,蜘蛛和毛毛虫还有老鼠蟑螂这些东西看着都很恶心的,怎么敢去碰啊。”她畏缩的退了几步。
蜘蛛从我的鼻尖上开始爬动,步伐十分的轻巧,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恐惧迫使我差点尖叫了出来。
“那随便拿个什么东西把它拍掉就行,我都看不见它在哪里了。”
“等着,我用你的衣服把它拍死。”莉雅拽起我的衣服,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我的脸拍来,直接这样被击中话,重则出人命,轻则毁容的啊。
“喂喂喂,别别别……”意识到危险的我在本能反应的作用下身体向一边斜去,躲开了被打脸的危险。
“你别躲啊,让我拍到它就死了。”莉雅见自己没有打着很快收回衣服,做好了第二次攻击的准备。
“停停停停停,就算你那么把它打死了,我也要毁容啊,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别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靠近我用衣服的长袖以势如闪电的速度狠狠的抽了我一下。
“噢。”
“好啦,被弄走了。”
我摸了摸脸部发出疼痛的地位,而莉雅重新将我的衣物披在肩上,我用手揉揉疲倦的眼睛后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的,感觉你好像比目鱼,就是海里面那种……”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比划了几下,想向我描绘出那种鱼的样子。
“你养了这种鱼吗?”
“啊,你怎么知道?”
“我是猜的……你看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条鱼,涵秋在盯着鱼缸里面鲤鱼的时候差不多也会摆出这副表情……”我无奈的挠挠颈部答到。
2.
我费了一番功夫把之前发现的自行车弄到马路上,然后大致的检查了一下自行车,确认没什么毛病之后自个便坐了上去。
用脚踩着踏板时,过去那股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毕竟过去的我有一辆专门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除了坐上来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以及车身多处带有锈斑外,这辆车差不多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当然,这辆车可以承载两人,我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伞挂到握把上后便提醒道金发妹可以上车了。
“你稳点啊,我上来了。”说完,她凑近到车旁直接将整个身子侧坐到车上正对我的右方,整辆车也随之晃动了几下。
我试着踩了踩踏板,发现并无大碍后才正式的开始骑行,同时告诉金发妹不要把我衣服弄掉了。
我们之间若无其事的度过了一段路程,没有人说话,我也只能漫无目的的沿着道路一直向前骑行着。
“喂,问一下,你家住在哪条街?不回答的话,我只好把你带到我家里去了。”最终我被迫的向她问起话。
“偏中心街那边,到了的话我会详细给你指路的。”
听她说完后,我略微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骑慢点也没事,我不着急回去。”她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向我说道,不过我没有理会她,依旧我行我素。
关键她不着急,我着急,这个点还没有回去,不知道家里那两个会不会担心我。
“陈凌枫,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班上人对你的误会很大呢,那个,你不是和沈梦露在最近这段时间走的比较近嘛,他们以为你在和她在拉近关系,然后有的女生说你是渣男什么的,说有我这个女朋友还要和别的女孩子……”
“他们还问过我我们双方有没有表白的事,我告诉他们没有之后,他们就觉得你是那种……总之说的很过分啦……”
“你要不要先解决掉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你……”
她抑扬顿挫的说着,同时坐在我身后一点也不安生,腿会随意的晃动,导致自行车时不时的失去平衡,我屏住气挺过了那段路。
我放慢车速停在十字路口前,用脚踩稳在地上后才回答她。
“照理来讲,要是解决掉传言,这种泛生出来的事也会跟着消失,所以……”
“不是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有用吗?可以把我们之间传言的事先放放,在学校里面就先这么假装成男女朋友,得过且过吧,你看啊这也没有什么坏处,倒是别人对你的那种误会很容易留下坏形象的。”
冷清的街道上迎面驶过几辆车,刺眼的远光灯穿破昏暗迎面撞在我的脸上,我被迫的闭上眼。
“你是认真的吗?”再次睁开眼的我重新踩上踏板。
“当然了,这样做能让我更容易帮到你,比如说在别人面前装成亲密的样子,并且让我跟他们说就算我看见你和其他女生走近也会很放心,然后长时间的呆在一块。这么做,他们也不会认为你是那种三心二意的渣男了,误会不就解除了吗?”
自行车被重新我骑动,我对于她的话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只能静默的听着。
“对我来说,那种男生突如其来送零食的情况也不会发生了,对了,他们送给我的零食我根本吃不完,家里囤了几箱子呢。”
忽然,我的第六感感受到了即将要被贿赂的感觉,但大多数的时候我对各种贿赂免疫,有一种是例外,当然,不是“以身”那种。
“让我考虑考虑吧,拿零食收买我的话就算了。”
“我可没说要拿零食收买你啊,只是突然想了起来而已,如果说你是惦记我那些零食的话,反正我也吃不完啦,可以送你一些。”
嘴上说着不是,但摆明着就是在收买啊,以赠送的方式将物品转移到我手上,然后想让我碍于情面帮助去她,很久之前我就看透了这种小伎俩,所以对此不感冒。
“要是那么做的话,我有点怕招来报复,你看啊,我把全校唯一的金发美少女抢去,也不知道有多少暗中的追随者会因此萌发想杀掉我的想法。”
“你是在指那天的事吗?后面我去问了那个男生他说并没有做出那种事,还有人给他做了证。”
“哪天的事?”
“啊?你记不起来了吗?是那天,就是那个你从楼梯上摔下来那件事。”
“哦,我开始也怀疑是那个一直纠缠你的那个男的干的,毕竟他的教室不仅在3楼,当时我还看见过他……可后面仔细想想有很多疑点出现,所以我排除掉了是他的可能,说不定是谁不小心绊倒的,可是我问了沈梦露,她说那时候只有她待在我后面根本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这么说如果是有人故意的话,准备也太周全了吧,即要知道你要上楼去拿那些试卷,又要清楚你的路线,最重要的是掐好时机下手并拥有惊人的反应速度,在沈梦露同学眨眼的那一瞬……”
见她不知道在说什么甚至是在自言自语,我便堵上自己的耳朵专心的骑乘着,过了一会她便安静了下来。
越是接近城市的中心,周边的景色也越是炫彩和使人迷乱,深夜是很多夜行族的天下,他们让夜晚的喧嚣不亚于白天。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我竟看见了庞大的车流和飞驰的摩托车骑手。
“对了,涵秋一定坐过你骑的车吧,她肯定会在累的时候靠在你身上吧。”身后的人突然同我搭话。
“她只会像胶水一样黏在我身上,阻碍我骑车,所以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载过她一次就不敢了。”
“那么我是第一个除了你妹妹之外坐你骑的自行车的女生喽。”
“不是。”我撤开左手擦去脸上那使人痒痒的汗珠答到。
“那是谁呢?”
“拿你的三围和我交换答案。”
“算啦。”她笑着宛然拒绝道。
“好像快到偏中心街了,接下来要左拐进那个路口吗?”我又用左手指了指道路中心的护栏出现缺口的地方问。
“嗯,不过那里有一个很长的下坡,你小心点骑啊。”
我将自行车左拐,穿过马路中心来到了一处路口,果不其然,这里是一段坡路,坡度不陡但长的离谱,路面较窄,并且中心也被护栏分割开来。向下望去看起来不是一条很繁荣的街,相较于其他地方显得黑漆漆的。
我满怀信心的将车开下路口,等我把手按在刹车上时,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无效!刹车无效!
按下它时,车轮处只会传来“吱吱吱吱”这种近乎嘲笑般的声音,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不受控制的向下开去。
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接下来我想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撞在某个物体上自行车飞出去就是车上的我们飞出去,总之不是撞死就是摔死。
“可恶,自行车的刹车是坏的,抓紧点!”我抱有侥幸心理的再度按了按后轮的刹车,结果依旧无济于事。
“啊!——”莉雅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被车辆的突然提速给惊吓到尖叫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响,感觉自己还没撞死耳朵的到会先聋掉。
这哪是回家路,这恐怕是黄泉路吧。
此刻,向下加速产生的失重让我有种悬于高空再被一巴掌猛拍下来的感觉。
我咬牙切齿的紧抓着自行车的握把,紧盯着前方的路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想着如果不能刹车的话,就尽量控制着自行车左右移动避免撞上物体,特别是低速同向行驶的车辆。
“喂,别掉下去了,你把脚踩在支架上,反手抓住座位,这样不容易累。”我吃力的扭转车头避开逐渐靠近的一辆车后教到身后的人。
然而她却在惊慌中乱了阵脚,差点摔下去,我只好松开一只手去稳住她,不料,情急之下,竟然把手的位置和抓握的方式弄错了!
那里可是禁区啊!
这感觉……一马平川……被数十台百万吨压路机来回碾压的机场跑道也不过如此,重要的是里面貌似是真空的!
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陈,陈凌枫,你你你把手放在哪里啊……”她也意识到了这个状况,我迅猛的收回手连忙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你先不要乱动好吧,不然我也不好应付接下来的路,这件事在之后任你怎么处决好吧。”
接下来的路段可谓是丧心病狂,坡度不但没有变小反而道路上的车辆越发的多了起来,为此我只好把车开到较为空旷人行道上。
在旁人看来可能是个疯子的做法吧,但这这是我目前知道的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方法了。
人行道上车辆并不能减速,依就只能用很快的速度飞掠过,因此我在进入人行道时差点撞到大樟树上。
一些路人被自行车磕撞发出的声音所吸引,纷纷向我们投来别样的目光,有些人已耐不住性子的掏出了手机。
“喂,用我的衣服把脸遮住,别让他们拍到你了,这样就算上了天籁市晚间头条、CCTV、CNN和BBC的话,也只算我一个人丢人丢到全国和国外而已,如果跟着我像这样一起上电视,我到怕你爸到时会弄死我。”一股不祥感促使我这么说着。
一时间街道左右两边的闪光灯和手电筒如雨后春笋般的亮了起来,在前方听见声音的人们也悉数回头拿出了手机或是iPad。
“己,已经被拍到了好吧,再遮也没用啊,况且这种程度在网上也火不了。”
“对了,下面有没有十字路口什么的?”
“有一个。”
“只能让这场闹剧在这里收敛了,看来以后有空要换换鞋垫或者买双新的运动鞋。”
“你要做什么啊?”
“‘脚刹’听过没有?难道说就是利用鞋子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力来降低自行车的速度。”说着我已经照那么做了,倾刻间鞋底与地面碰触并高速的摩擦着产生刺耳的声音与烫人的热量。
这么做的效果并不是很大,但我能感觉到自行车的速度在缓慢的降低,如果能在到达路口前停下来那将是万幸。
这时我恍恍惚惚的通过头上茂密的树叶看到了不远处的红灯。
“感觉没什么用,还是很快,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身后的人开始质疑起我的所作所为。
“那你能再抓稳点吗?我想试试在不翻车的前提下急剧拐弯减速,但这么做容易翻车,而翻车的话至少有一个人要进急诊科。”
我屏住呼吸将车头扭了个90度,随后整辆车跟随着它运动,在不到两米宽的位置里自行车艰难的完成了转弯,在平整光滑的石砖地面上被我活生生划出几道深深的灰色印痕。
谢天谢地的是,自行车终于停了下来。如此一来,我感觉多年骑自行车的经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完事后,我精疲力竭的坐在车上把头磕在身前的支架上休息着。我的白色针织衫被汗水浸透,上半身除了头发中心都没有一寸是干的。
莉雅下了车站在我面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了我,我用它们擦了擦汗后发现眼前的人正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好啦,现在来解决刚才那件事吧,女孩子的这个地方不是可以随便碰的吧。”她用左手食指在胸前画了几圈。
穿过她的胸脯,我仿佛看到了传说中黄泉路的末端。
3.
我推着车和莉雅走完了那段下坡最后的路程来到平缓的路面上,她站在路口的消防柱旁指着一栋高大的公寓楼告诉我那就是她家的所在地。
我重新骑上车载着她向那栋公寓楼开去,在上路前她详细的给我指了一遍路,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管,安静的待着,我反过头去发现她在凝望着天空发呆,可是这样的夜里和灯光四溢的城内并不能看见满天繁星。
原本以为对于不小心触摸到她的事她会异常生气的骂人和责怪甚至有会掏出她的那把小美工刀用来终结掉我的生命,没想到只是被指教了一顿,也算我走运吧。
“天上有亮光耶。”她轻拍我的肩膀指着某个方位的天空叫到我,而我下意识的反过头去看了看。
“那是飞机啦。想看星星的话你可以去南半球的澳大利亚的中部无人区,看一次就能够大饱眼福,保证你以后看到星空就想吐……”
突然,我感觉那家伙把自己的头压在了我的背部,我想挪动身躯确认却被她打住了。
“别动,让我躺会吧,今天我很累呢,但这件事可不许说出去啊,因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作……对刚才发生的事的惩罚吧。”
“喂,男女授受不亲,别就这么倒在我身上啊,而且这也不能算作惩罚,事实上我自已感觉我占了你便宜啊。”
然而她并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拿开自己脑袋的迹象,我只好默许了她。
车子最后停在了公寓前的广场上,我稍微仰望这座公寓,发现它大概有十多层高,占地面积很广。
据莉雅说这是他父亲出资修建的楼,她平时住在上面一个单人的公寓房里,方便她上下学,而到了寒暑假她则会转移市郊的别墅那边。别墅的地皮是很久之前她父亲包下的,里面光一个前院就比这广场还大。
环视完广场的我很难想象出那究竟有多大,这让我瞬间感觉到了上下层社会阶层的差距。我父亲还在吃泡面和熬夜奋斗的年代,他的父亲早已身家万贯,是一家超大型企业的总裁,并且每天只需要在外打打高尔夫球娱乐和别人闲聊,坐着收钱就行。
但莉雅说她的父母平时都很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最忙的时候半个月要出两次国。自从她小学高年级以来就很少关注过她,在学校教育这方面也并不是很在意,基本上找到本市拥有最好教育资源的学校交个学费让她读就行。
而一般的父母要是有这个条件,基本上会把自己的子女送到外市最好的学校去吧。
她还说很羡慕我不是独生子女,家里还有妹妹陪着自己。但我想,可以的话我倒是会把那个粘人的涵秋送给她。
我们在广场上聊了一阵子后,我准备向她告别,而她却想挽留我在她家度过一夜,我断然拒绝了,只是,关键时候自行车因不明原因掉了链子。
进入公寓楼,我和她乘着电梯来到了她屋子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我发现走廊看起来有点像高档酒店的那种。
她领着我进入她家后,房间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各种亮瞎眼的豪华家具逐一出现在眼前:羊毛地毯、法式水晶吊灯、欧式真牛皮沙发、看上去就很贵的红漆木茶几、看不出品牌但尺寸大到夸张的液晶电视。
墙角和墙上分别摆放了一些装饰用的东西,比如说巨大的青花瓷假花插瓶、金色边框画等等。
莉雅告诉我左手边的门里面是卧室,右手过去的门里是洗手间和卧室,向我介绍完她的屋子后,她将我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并让我先坐着,自己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我换上她给我从鞋柜里找出来除了她穿的之外唯一一双室内鞋之后走了进去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
房间的窗户被半透明的帘布如云雾般地遮掩住,仿佛将尘世与此地隔开,看不见高楼更看不见街道,这种封闭感竟特别令我安心。
“我手机充电有点慢,待会才可以开机发消息给你妹,那个,要柠檬水吗?”莉雅拉开半掩的卧室门走出来问道我,同时我注意到她平常用来系头发的发带被摘了下来,披散头发的她让我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随便。”我轻声答道。
“啊?”
“什么啊?”
“不是,你这么说会让我很困扰的,那个,冰箱里面存了很多饮料,你是喝柠檬水还是要别的什么直接说吧,有的我尽量可以给你拿来。”
“这时候不应该客随主便吗?”我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于是便问道她,然而她却反问到我,最终我们两个人都处于了一脸迷惑状态。
“客随?主便?”
“好比现在啊,我到你家里来做客,我要干什么都得听你的,就只能说随便了,你难道没听说过这个词吗?”
“干什么都得……听我的吗?”
“啊?我说了什么笑话吗?”我意识到她轻微的捂了捂脸,而从脸部肌肉的移动来看的确是在笑。
“没什么啦,那好吧,我去洗下杯子,给你打杯柠檬水。”她快步走向我的后方,我扭过头去看着她把冰箱附近桌子上的蓝色杯子带进了洗手间,之后她打开了比我略高一截的冰箱。
难道说,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个杯子?
接下来该不会出现口渴的两人共用杯子不同角落然后不小心造成间接接吻的事吧。
“那个,凑合一下用吧,因为没有考虑到有客人会来,所以这里只有我平常用的杯子,当然我也不会嫌弃的啦,你放心用吧。”她把盛着半杯柠檬水的杯子放在我身前,我将信将疑的拿起它喝了一口,目光不断注视在她脸上,然而她并没有什么异样。所以说,到头来还是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吗?
一会后,莉雅带我去参观了她的卧室并简略的介绍了一遍,总体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里面的衣柜和床以及化妆台都是棕色漆木材质,窗台上还有用来晾衣服的地方,但我破天荒的没有发现内衣。
然能再令我稍稍注意的地方就是电脑桌上台式电脑附近的蓝牙头戴式耳机和床上的兔子玩偶了,不管床上的那东西,我走近耳机拿起它端详一会后差点哭了出来。
“怎么了?”莉雅问道一直盯着耳机的我。
“我以前也有一副这样的耳机,几乎一模一样,我记得好像是德国生产的,价格很高,叫什么……好吧,我忘记了。”我放下了耳机向外走去。
时隔多日,早已人是物非,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再去纠葛那些也没意义。
我回到沙发上,消沉了一会儿,然后用校服外套盖住身子准备休息,却被莉雅伸手递来的白色毛巾给愣住了,只见她的校服外套也脱掉,里面长袖白衫的上方几粒扣子是解开的,另一只手上拿着条长长的白色浴巾和其他的衣服。
“怎么,要一起洗吗?”我为她的举动感到奇怪,语气淡淡的问道。
“不是的啊,我是觉得你出汗太多了,待会应该还是要洗个澡比较好,所以找了一条毛巾给你,那个,我现在要去洗了……你你千万别偷看啊,如果真的要看的话,小心点别被我发现就好……”她两脸病紫口齿不清的说完话扔下毛巾就匆匆的走进了浴室。既然不想要被偷看到,为什么还要有期待的眼神啊!
“咚”,门关上后,在强烈的浴室灯光下……
为什么我刚开始会想着她要和我做出洗鸳鸯浴那种事啊!
我双手举起她给我的毛巾用它紧捂住了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真的有必要好好的去纠正一下思想了!
啊,烦人的青春期!
莉雅冲完澡后,她穿着比我妹要裹得严实多的吊带睡衣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和洁白如玉的身体散发出好闻的柑橘味香气,她一边用浴巾的一角擦着后背的头发未端一边走进了房间。
我饮完杯子里剩下的水后拿着毛巾并脱下鞋子走进了浴室。
温暖宜人的水流和热气同时喷发向我,让疲倦的我神清气爽恢复了生机,一顿随意的冲洗后,我闻起来竟然有点像哈密瓜和水蜜桃,这使得我好奇的查看了她家的沐浴品,没想到竟然全都是水果味的,光沐浴露油就有六种味道的。
出了浴室,发现沙发上多了一条蓝色的呢绒毯子,而莉雅正站在茶几旁,她一面揉着眼睛手拿着杯子,一面告诉我杯子她要拿去清洗使用并问我还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回应她后就躺在了沙发上,卷起了毯子,发现它足够保温。
想着这一天终于过去了,但回忆起那时说的肉麻话,竟让我不能自己,在沙发上的我翻转了两遍仍未静心下来。
“睡觉啦,我要关灯了,还有啊,晚上不要溜进来啊,门是没有锁的,真的没有锁的哦。”莉雅扶着卧室的门框对着我轻声说。但既然没有锁,为什么你还要强调呢!
“咔”的一声,世界昏黑不清。
“啊!”
我再度想起了那令人发麻的话,并把头用毯子盖住并埋在沙发上大叫到。
但愿没有吵到别人吧。
4.
“涵秋,你哥要在我家留宿一晚哦。”
我坐在床上试着用手机上打出这样的一段消息并准备发给涵秋,但很快被我删除并重新编辑了一遍。
弄完后,我看了看时间发现已快接近第二天,便放下手机,关上床头的墙上挂灯,缩进了被子里。
可是刚一闭眼就想起了自己是不是少输了什么东西,于是便急忙的伸手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一看,我直接傻了眼。
“涵秋,不用担心你哥哥,他今晚上睡我……”
然而这是泼出去的水早已成定局,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收回。
涵秋回复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给我,之后便没有了音信。
联系前面自己不由自主说出的那些等同于引诱别人犯罪奇怪话,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要是陈凌枫回去被涵秋问起今天发生的事……
不!我是清白的!我才没有上他!更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的脑海中已经翻滚出那兄妹两人阴笑着同时在对我严刑拷打般的话语。
“莉雅姐姐真是差劲呢,想利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机会想和我哥……”
“那个,你真的有这种想法吗?”
不!涵秋你听我说!陈凌枫,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手忙脚乱的在手机上输入着文字并发给涵秋同它解释道,也不知说了多少她终于才肯相信我,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自己对陈凌枫说的那些话却镶嵌在脑子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我也想找个机会向他解释,却感到自己无法开口,但不解释又怕他会误解……
“啊!”
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我把头塞进枕头里大叫起来。
但愿没有吵到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