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色的雨刷拂过玻璃窗,细蒙蒙的雨落下凝结成的雨露消失掉了,微微震动的车内回想听悦耳的音乐。开车的人不断调转着换挡器,驾着车来去自如的在路上行驶。
沉闲的雨天着实让人犯困,坐在车后放到我倒在沙发上精神疲倦的看着窗外和四周。
“昨天没睡好吗?”坐在我身边的莉雅用手轻揉着带有浓厚黑眼圈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我。
“是啊,没睡好。”我则吃力的咽下一口气回答她。
“睡沙发不习惯吗?”
“不是,你貌似也没睡好啊。”
“嗯。”她点头同意我的说法。
“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学校的吧。”尽管双眼疲乏,甚至已经是闭上的,但我仍然模糊的从沾满水的窗户外看清前方的道路。
“这条路是去拿早餐的,平时是我父亲雇的厨师帮我做早中晚餐,离公寓不太远,还有啊,你要吃什么,现在订好待会就能拿到了。”莉雅颤颤巍巍的伸出拿着手机的手用屏幕对准着我,只见上面显示的是社交软件,发送消息的对方备注便是厨师。
“随便。”
“没有随便啦,唉,好吧好吧,我来选吧,果酱和吐司面包怎么样?”她迅捷的收回手。
“行吧。”
“你要多少片?”
“四五片应该就够了吧,我最近在减肥,食量没那么大。”我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它确实比以往小了不少,但那并非是我减肥的成果,而是“家主”的成果,她每日限用我的生活费害得我为晚餐能吃好,早中两餐都是便捷的豆沙馅面包,不瘦下来才怪。
“那一共十四片就够了吧。”她弄了弄粘在一块的刘海,说着往手机上用手输入着文字。
不久后,车辆驶入了一座大楼昏暗的地下停车场,稍作等待便看见一名服务员拿着厚重的竹编篮子向车走来,在莉雅摇下窗户接过篮子之后,这辆改装车又开了出去。
莉雅没有立刻打开它,而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像是祈祷之后才开始用餐,她把装有红色和蓝色果酱的小塑料瓶分别放在自己的两边,手上拿着白色小勺,篮子则放在她的双膝上。
怎么说呢,编织篮的底层并不厚,直接伸手去拿就真的好像要从女孩子的裙里掏东西。
“能递给我吗?不太方便拿,还有……谢谢。”我用左手轻捂脸向她请求道,二话不说拿起一块面包嚼在嘴里的她鼓成包子脸看向我。
“嗯。”她支吾声后用另一只手递了块面包和小勺给我,然后又指了指我们之间的蓝色果酱。
我拧开果酱瓶盖接过它们把果酱涂在面包上,我猜这瓶果酱是蓝莓味的,那另一瓶大概是草莓味的。
“陈凌枫,昨天那些事你想好没有?”她把编织篮子和蓝莓果酱瓶放在一起。
“哪件事?”
“就是假装……”她拿起红色果酱伸手又向我要了勺子,我以为她要我们要分开食用不同的果酱,为了图方便我便把蓝色的果酱放到了自己的左边。
“我想好了。”
我和她的关系在别人心里估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接受这个现实,一意孤行,只会死扣上渣男的帽子永世不得翻身。
“那么……”她动了动嘴唇。
“待会再想具体计划吧,现在先吃早餐,要是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那么恶劣的误会,到头来我还是得接受这个事实,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实?”
“也是假象,我只是期望不用演得太真就行。”
“啊?”莉雅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就随便说的,不用当做很高深的话去理解。”我咬下大半口面包咀嚼了起来,味道还不错,烤出来剩余的水分恰到好处,再配上果酱,一入口就慢慢的融化了。
雨逐渐消掉,雨刷停下摆动,不知不觉,篮内的面包片也见了底,我舔了舔嘴角后伸手去抓最后一片面包,不料,莉雅放下拿着勺子的左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也抓过来。
“你要吗?要的话我就不用了。”我缩回手。
“算了吧,感觉我自己吃了很多了,这块你吃吧。”话虽这么说,但她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好像看见救世主一样。
我拿起面包片咬了一大口后她突然又问我:“对了,我关想着自己吃忘记把草莓酱放到你那里了,你还没有尝过吧,要不要试一下?”
“来一点吧,对了,这蓝莓口味的……”我还没说完,她就把装有勺子的半瓶草莓酱拿了过来,我取出勺子往面包上涂完之后意识到不对劲。
“蓝莓的我尝过了。”
“等一下,你是不是刚刚舔过这个勺子啊。”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去舔它。”
“或许是你忘记了呢?我之前注意到你空拿了它,说不定那是个习惯性的动作,连你自己都不清楚。”我弯下腰沉着的打量着手上的勺子和面包片,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促使着我不敢下口。
“虽然说我往常会光吃果酱……但你说的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这是公用的……”
“但是真相往往会今人难以置信,面包片上和草莓果酱瓶里面都没看见蓝莓果酱,也没有紫色的混合果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抬起头来微笑着说。
“嗯?什么?”
“意味着我把它直接吃下去的话,我的第一次间间接吻就被拿走了。”
莉雅摆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算了,不吃了,待会我把这扔了吧。”我把勺子轻扔回果酱瓶。
“为什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她不解的追问道。
“很好理解,蓝色果酱里面混有红色的果酱,照理来说红色果酱里面也会混有蓝色,但是我却没有在面包上观察到,你再看看瓶子里也没有吧,这说明勺子被清理过。”
我指着草莓果酱,莉雅弯着头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阵确认了我的说法,但她仍未善罢甘休的就那么姑且相信我。
“万一我用面包片擦干净了勺子呢?”她的口吻坚定,令人无法找到缺口,气氛当中一下子弥漫起了硝烟,这简直就是公然向我的推理发起挑战。
“那就放心的吃吧,应该是我用面包把它们擦掉了,所以才没有沾到这个瓶子里来。”莉雅向我投以善意的微笑,但就这么傻傻的相信她,那不就是在断送我双次间接吻的第一次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也没关系吧,毕竟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也不一定呢。”她保持着笑容,字里行间充满着催促与怂恿,不知她是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故意而为。
“等等,这里有个逻辑问题,如果你每次用面包擦过勺子的话,蓝色果酱瓶里就不会留下红色果酱。”我找到机会发起了反击。
“那我偶尔擦过呢?”她不甘心的抓紧着皮质沙发,显然我没有给予她致命一击。
“那么红色果酱瓶里面一定会留有蓝色果酱。”
“我把勺子擦过一遍,怎么可能还会粘进去呢?”她停下微笑注视着棕红色的纯毛地毯,沙发的外皮皱成一坨,看上去将要被撕碎。
“我递给你的时候你会擦吗?”
“肯定不会,不然那也太奇怪了。”
“如果你没把我递过去的勺子给擦干净,那么蓝色果酱你再怎么小心都弄会沾进去的,但现实却截然相反。”
“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吧。”
“等一下,你之前说你尝过蓝莓口味的果酱?”我看着自己左边的果酱瓶不解的问道。
“嗯,比起草莓都酸多了。我平常让厨师做果酱的时候都是随机做两瓶,从没跟他说喜好,其实呢,我自己也拿不准更喜欢吃哪种……”
“请问……你有隔空取物的超能力吗?”我咽下唾沫,颤颤巍巍的问,虽然话有点无力,但这就是所谓的会心一击。
“啊,当然没有啦。”
“那你要负责啊,我的第一次‘间吻’早就被你拿了。”
我举起蓝色果酱瓶心平气和的将话说完,然后把视线聚集在嘴唇上用手指摸了摸。莉雅的脸瞬间和鼓胀的红气球一样,我也因为身体发热给脸扇了扇风。
我四周张望却不料与车前反光镜里的司机目光相撞,戴着宽厚墨镜的他微侧着脸貌似对我笑了笑。
“好吧……”莉雅说着向我伸出了她的左手,她的手心像珍珠般白嫩。
“啊,你认真的?我22岁你就打算和我结婚领证?”我半开玩的对脸色阴郁的她笑了笑。
“嘀嘀嘀。”
车辆在一阵喇叭声后突然刹车,反光镜里的司机捂脸的笑着,车窗外已是堵了车的学校大门。
“什,什么嘛,负责也不用到那个程度吧。”她一时间表情僵硬,目光呆板的眨了眨眼睛。
“当然要了……”
“咳咳。”司机清清嗓子,貌似在提醒我们可以下车了。
“可以走了,这件事别说出去就行,那个,你是要这块面包吗?”我望了一下窗外后转移开话题,大门前的人群稀稀落落,貌似时间不早了。
“你不是说要负责嘛,我把剩下的吃掉不就得了吗。”
“我咬过的。”
“反反反……反正我们要假装那个什么,现在不做一点行动适应一下,以后怎么能演得像呢,再说第一次早拿走了,有什么好嫌弃的。”
“也是。”说着我一口吞下了剩下的面包,然后低调的下了车。
到手的粮食怎么可能断送出去,看起来她还是打着这块面包的主意。
我在车外稍作等待,她拿着两把伞紧随其后的下了车,将属于我的那把伞递了过来。
“不用对司机保密吗?我有点怕传到你爸耳中他会找人把我杀人灭口。”我接过伞和她一块向校门走去,那辆改装车调头开走了。
“我之前和他打过招呼的,他很信得过,放心吧。还有,你好可恶啊……”莉雅忽然生气的变换了语气。
“那叫先下手为强……唉。”意识到什么的我叹了口气,她问我怎么了我也没有回答她,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走到了到一年级教学楼大厅。
到大厅上时我和她简要的讨论了一下如何实施下一步计划后两个人就一同进入了教室,当然,为了装得像,她主动挽了我的手臂,我试着做出抗拒,但被她强制驳回了。
一进教室就是各种目光投来,多半都是惊讶的,除了个别几个看起来像是在意料之中的外,剩下的只有无所谓了。
预备铃响起,我们各自回到了位置上,在早读过后,有很多女生一下子围在了莉雅身边议论了起来。
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让我产生了忐忑不安的心理,我正襟危坐的双手紧握抵住下巴,平静只是假象,我的内心亦是波涛汹涌。
“陈凌枫,过来一下啊。”莉雅独特响亮的声音划过人群传到了我的耳内。
我挪动身子从位置上站起向她走去,但很快被震动声给惊在了教室后面的空旷位置。
“诶!莉雅同学你你是认真的吗?就,就……这这家伙?你不会被他给强推了吧?那……”一名女生猛拍了莉雅的桌子并指着我大问道。
“嗯。”莉雅微笑的点了头,然后站起来向我走近,面向着人群牵住了我的右手。
“给大家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男朋……”
锤子击打声从内心响起,仿佛是有人想将一柄长剑铸造成为犁田工具,每一击的强烈程度足够让我死亡。
还好,这属于我能够承受的范围,只要再稍微坚持一下下,我想我能够挺过去。
“达——令,你表个……态呗。”
莉雅发出娇嫩的拉长声音并弯下脸来蹭了蹭我的手臂,围观我们的人群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快快快配合。”完成动作的她双脸绯红的凑到我耳边轻声的说。
火焰,准确的说是蒸汽从全身每一寸升腾而起,热到我差点不省人事。
“亲,亲爱的……是的。”我迟钝的说出配合她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貌似每个人都听到了。
此时,我好像看到了一盏盏白亮的电灯泡在眼前发着闪耀的光芒同时“电灯泡”们还在用羡慕、嫉妒乃至恨的心态讨论我们二人。
“拖出去斩了!”
“应该上绞刑架!”
“火刑!”
“电刑!”
“莉雅同学,眼眼眼光真差!”
“不,陈凌云他是个禽兽!他把莉雅同学给强推了!”
“『公主』都……『骑士团』还不管的吗?”
我们的话引起了众怒,场面一度失控,教室里面吵得跟菜市场一样,甚至有人叫错了我的名字,我只好捂着脸和莉雅离开教室冷静冷静。
“这也算成功了吧,待会再试着和他们解释一下你和沈梦露的关系就行。”莉雅把手搭在走廊的窗台上和我一同面向着外面说着。
“唉,照这样下去以后我的日子有点难过啊。”
“为什么?”
“因为我要拿到别人的信任才算真正的和你假扮成功,不然在别人看来这也太敷衍了。”
“嗯,也是呢,毕竟『公主』的男朋友在别人看来要能和『公主』搭配得上才行。”她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色包装的零食又问我,“昨天答应给你的巧克力威化饼,虽然说想给你,但是我有点饿,分着吃样?”
“随你便。”
“嗯,好了。”
我伸出手快速的扯断一大截饼干,然后转身去了教室,身后的人傻傻的看着我完成这一连串动作,但她究竟还是没有忘记骂我。
“你好可恶啊……”
我笑着把饼干投入嘴里,甜甜的巧克力,我并不讨厌,只是,我更喜欢饼干的普通。
2.
视线一晃,我发现我坐在一张病床前用了多年的木椅上,这里是一间医院的双人病房,周围的墙壁、天花板、地板和被单都是朴素和今人宁静的洁白色。
窗户是敞开的,有只麻雀停留在窗口叽叽喳喳的叫着,除了它外,这里的活物只有把头蒙在被子里的人和我,但被子里的人貌似已进入梦乡。
挂在金属架上的点滴瓶里的液体顺着吸管缓缓的流下,瓶内还有大半的葡萄糖与药剂的混合液,要等它流完,估计得花上许多时间。
我靠近窗口,麻雀伸感着翅膀快速扑飞开来,楼下的广场上人群络绎不绝,还有救护车响着鸣笛轰隆轰隆的开入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一时间,我心结难开。
稍作片刻,我回到了座位,身旁的白色矮柜上放着精致的黄色蛋糕纸盒,里面装着一块不大的蛋糕,这是我借莉雅的钱买来的。
不前久涵秋忽然发消息给了莉雅并转告给我,她说优璇因为发高烧进了医院,让我去照顾她,还说优璇想吃蛋糕。
得到消息的我立马请假赶了过来并买了那玩意儿,并花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在病房里休息的她。
轻轻的呼噜声从被子里传来,但频率极不协调,不免有装睡的嫌疑。
我翻开被子的头角,躺在被窝里的人左手正捧着手机,屏幕黑暗,想必是亮度调到了最低的原因。
但出乎意料的是。
“啊,哥……哥哥?”被子里的人竟然是涵秋,而且她头上还贴着一块小冰袋,看起来也像是发烧。
“涵秋,你把手机录音关了吧,放小猪的哼叫声来装呼噜声也太假了。”
“被发现了啊,哼,都怪哥哥太狡猾了……不是吧,下错录音了。”涵秋满脸责备相的从被子里伸出脚来坐在了床上,隐藏周全的她甚至还穿了鞋。
“优璇呢?她应该在这里吧。”我下意识的将房间环视了一遍。
“姐姐刚刚和我换了一个房间,她现在在隔壁,那个房间大妈大婶大叔大爷一下子全挤在里面闲谈,我安静不下来看漫画。”涵秋这时才把小猪哼叫录音给关掉了。
“旁边的床……”
“刚刚那个人才走,那个,哥哥,你那么关心姐姐就不能也关心我吗?我的头现在好痛……”涵秋放下手机,用一副祈求怜悯的样子看着我。
“唉,怎么冷着的。”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娇小的头。
“踢被子……嗯啊……”涵秋被摸头后发出撒娇的怪声,这声音总让人心痒痒的。
“刚才发消息的时候怎么没把自己也算上啊。”
“因为怕哥哥太担心。”
“怎么个太担心法啊。”我松下手对她微微一笑。
“嗯啊……一下子有两个人生病了严重程度肯定要比一个人高吧,就像那个吃奶糖不小心掉了两块,总比一块要严重吧。”涵秋用她的小手做出拆开奶糖包装的动作。
“唉,好吧好吧,你先在这里休息啊,我去看看优璇。”我拿上桌上的蛋糕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来到了隔壁的房间,一推开门,并没有涵秋所说嘈杂无比的谈话,仅仅有两名白发斑斑的老人,一名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另一名坐在旁边擦着老花镜,椅子上挂着一件深绿的军大衣,想必是文革时期的老古董。
看到这里,我好像想象出了差不多的未来,我就算那样躺在床上,也应该没有人陪我吧,仔细想想我倒是有点来气了,因为,风烛残年,相依为伴的老人都要喂我吃狗粮!
也罢,往后一个人倒是挺清静的,特别是还能无忧无虑,家庭这种东西总是能束缚人,甚至还会让人变得自私,人类的本性决定人们往往只会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对身边的人付出多了,相应的,对社会、国家乃至世界的奉献就会变少。
很多孤独者对于周边的人没有羁绊,他们很少会仅将关注视线着于眼前。
其实,只不过就是抱着孤独死去的另一个说法,就算看破一切也毫无意义,因为有些东西离自己实在太远了,而太远就触及不到,只能抱着离自己最近的孤独活上一生。
优璇倚在床头上右手打着吊针左手握着手机打着字,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有一阵子没有和她说话,突然之间都无法将她的名字在当面开口叫出,只好从墙边拿起一张椅子搬到床的旁动默默的坐下,把蛋糕放在与之前同样的木柜上。
“昨天晚上去哪了。”坐下没多久,她先问到我。
“同学家,因为一点事故搭不上末班车 弄得太晚了,只好在那里留宿。”
“那晚上还去不去上晚自习的。”
“我下午还要打工……”我不小心将打工的事说漏了嘴,幸亏声音比较小。
“什么?打工?”
“没什么,有点事要处理而已。”
“从今天开始,学校不让我和涵秋去上晚自习了,说是因为家长都出差晚上走夜路危险的原因。”优璇关上手机猛地倒在床头上仰朝天花板叹了口气说,“唉,烦死了,连夜写的稿件被退了回来,明明花了那么大的心思……”
我悄然间明白了她生病的原因,但也没必要像老妈那样关心她,说什么“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因为我可不是什么唠叨的老妈子和更年期的女人。
“你是投杂志吗?”
“想出实体书啊,中篇的那种,找到个本市的出版社能出,然后我把之前存的一些稿件修改整理和加写用邮件的方式寄过去……没想到全是白费功夫。”优璇用手臂盖住额头,脸撞向窗户,看上去遭受到了不一般的打击。
“对面没有给予评论吗?”
“唉,我看看……嗯……”她再度亮起手机察看。
“一般退那么大的稿件都会给评价的吧。”
“可是我的小说不是很长,只有6万字……啊。”
“上面说什么?”
“说我小说不够长……还有一段字,小说剧情新颖具有创新性,文笔精炼,但幅度太短,量修改详写之后,本社酌以出版考虑。”优璇将她看到的逐字逐句的念了出来。
“能把你现在写的小说给我看看吗?”
“不行。”她在一秒之内否决了我的请求。
“你现在写的类型难道和你写的网文不一样吗?难道已经不是推理和幻想了?没想到你终于开始关心现实生活了。”说话的同时我竟还有一股欣慰感。
“什么叫关心现实生活啊,难道我写的就没有现实元素吗?”优璇见我那么说马上给出了一副不满的嘴脸。
“当然了,你写的那些玄乎其神的暗杀手段和IQ高到爱因斯坦都能自愧不如的侦探哥哥、助手还有妹妹都很脱离现实了好吧,还有兔子连环杀人事件发展到三百章的时候你就不让我看了……你是怕我接受不了后面的幻想元素吧。”
“噗,算了,我叫你带的蛋糕带了没?”
“这里,你现在要吃吗?”
“帮我拿过来,什么口味的啊。”在我把纸盒递过去的同时,她警惕的皱了皱眉。
“我说山楂你信吗?”我小心的拆开盒子,优璇在听到我话的时候不满和愤怒以及要杀了我的表情已挂在脸上,当然,明知道她口味的我不可能从去买根本就不存在的山楂蛋糕。
“原来是巧克力。”
“你有那么不喜欢吃山楂味的东西吗?”我把叉子插到蛋糕上抬起头问道。
“哼。”优璇转过头去没再理我。
“好了,这蛋糕……”看着手上插着根针连了管子的她,自己的意识忽然被带回了过去。
那段记忆不知被尘封了多久。
以为自己完全看清了,没想到模糊的睁不开眼也闭不上。
温馨的阳光里,小优璇因为发烧在医院打吊瓶,我和涵秋陪伴着她,涵秋坐在一张空桌子上拿着自己的练习册写着数学题,而我正坐在小优璇的身边。
“哥哥……我……我想吃蛋糕……”
“哥哥……我没有力气……喂我吃好吗……”
“咳咳。”我清清嗓子回到现实中,脑子里萌发出的想法让我脸颊发热,一番自勉自励后我问道她,“优璇,我喂你吃吧,看你现在又也不出手来,用左手操作叉子也不方便吧。”
优璇先未做反应,又突然把头调过来用嫌弃的目光与轻藐的语气回应我。
“不要,我自己也可以。”
明明那么努力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口,结果被这么轻松的驳回,我的内心顿时石化,表情僵硬,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唉,不过,是有点难拿呢,要不你就递过来我咬着吃。”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一瞬间,我伸出手递了过去,可她在打量起眼之后并没有吃。
“这么远你让我怎么吃啊,坐到床上来。”她向左边挪了挪身子,腾了点空间给我。
可我一坐上床去却不小心压到了输液管。
“疼……疼死了啊,你个笨蛋在干什么啊,针头活生生都要被你扯出来了。”优璇眼角含着泪,紧按着右手手背,极力压低声音说着。
我向她道歉的同时从原位起开检查了一下吊瓶后才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事了,然后呢,就这样?感觉怪怪的……”
“别废话,递过来。”
我按照她的话将拆开的蛋糕纸盒递到她的嘴前,优璇把扇形蛋糕咬到一半后便对它没有了兴趣。
“不想吃了,有点腻人,可是剩下的浪费有点可惜啊,你把它吃掉吧。”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巧克力残渣后对我说道。
“我记得你上次生日的时候一个人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蛋糕……”
“我不想吃就不想吃,还要你管啊。”她语气听上去蛮横,可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神里却包含着另外一种情感。
这种情感,就像某位谨慎的杀手精密的完成了一场犯罪后带有的喜悦与自豪。
“唉,好吧,浪费也可惜呢。”二话不说,我用叉子把剩下的蛋糕放到了嘴里,对于具有吃货资质的我而言,浪费食物是一件可耻的事,虽然这东西被妹妹咬过,但是哪有哥哥会嫌弃呢。
“喂,你没有处理就吃了。”
“老妈在你小时候都要把食物咬烂了再喂你……”话未落下,一个大嘴巴子便向我袭来,不过力度很轻,打人者的小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
气氛很压抑,仿佛时间被凝结下来,一阵子没有人说话,我也没有正视她。
“喂,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你吗?”
“不知道,也许是我废话多?”
“不仅废话多,长得又不帅,也不会哄人,总是自以为是,还有些自私,并且对装傻的追求与热爱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这样的老哥哪个妹妹会喜欢。”
我把目光渐渐的移到她的脸上,优璇给出似笑似怒的表情。
“我说的是大实话。”她对自己的话给予强调。
“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找个更好的哥哥来吧。还有,吊瓶空了,我去叫护士,待会你和涵秋早点回去吧。”我主动挪开脸,那小手在我脸上留下的余温很快消失掉。
我瞄了几眼吊瓶然后没有花太多时间逗留在室内,在我离开房间的那时一句“喂”从耳边响起,但语气很轻,我就干脆假装没听见了。
随后,我去了这栋楼层的护士站柜台,寻要了圆珠笔和便签,在便签上写下几段话并托付护士给了优璇。
在这个时代里,我是那些只能把心里的话写在纸上并传递出去的人之一。可我既不是为了复古,也不是觉得有个性,更不是觉得好玩,而是我真的没有能够联网的电子通讯工具。
心里的话要传递出去正是因为难以开口,难以直接用语言表达,所以想要借助文字。
我也很讨厌她,讨厌她的任性、傲慢与自大,不过,仅此而已,这也是大实话。
3.
下午上班,路雅静学姐终于再度出现,不过我们的话并没有之前那么多,在我跟店长解释了上次发生的事件之后,她得到了店长真挚的补偿。
路雅静学姐品尝完“小格里芬”给予了不错的评价,她说米其林没给它打6星算是眼光低,我只恭候了两句,除此之外,我们聊不起其他东西,我也没机会提起上次的话题。
或许是上次的话题困扰了她吧,毕竟我把话说的太含糊了,甚至引发了不在同一频道的对话,弄得对方与我说话可能会产生尴尬,导致路雅静学姐谨慎的对待我,而无法对话。
晚自习结束,我默默的离开了教室,只是在门口不经意间的回了下头想要等待某个人,但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快步的离开了学校,搭上了一趟从郊区直奔来的公交车。
回到家里一推开门发现餐厅的灯光破天荒的亮着,白色餐桌上留有一张淡黄色的纸条,上面字迹工整得像是打印机印刷出来的。
换上室内鞋走进去后我拿起它查看了一下。
“留纸条干什么啊,当面说不好吗,真的是,待会来我房间。”
我没有多余的犹豫去了她的房间,想到开门迎面来的就是巨大的蓝色枕头。
由于反应迟钝,我直接被砸中了头,那一刻真想捏着枕头再砸回去,可是理性压制住了我的冲动。
优璇那个家伙正躺着床上头埋在抱枕里,而把周围的环境概括而来说,这里就像是发生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就差没用核武器了。
“被子掉地上了。”我走到一边想要伸手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厚被子。
“为什么不敲门啊!”
“好吧。”我缩回手走了出去合上门并敲了敲,过了半天,允许我开门的声音才从房间里传出来。
重新进来后,里面整洁了许多,然而这时优璇一手紧抓着抱枕,一手握着枕头凶神恶煞的站在我眼神,颇有想做“哥哥全席”的意思。
“抱歉……”还没来得及向她道歉的我接受了双重枕头攻击的洗礼,但攻击的力度与那个眼神不相匹配。
“真的是,以后要给我注意了,如果下次再这么直接不敲门进来的话,我是要剥削你晚饭钱的。”
“是是是,妹妹大人的话我会牢记在心的。”
“唉。”她见我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两个枕头都扔在了地上。
“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还找你啊。”
“那说吧,我还想早点休息呢。”
“就是……”她磨了磨牙齿,特别是她特有的那颗虎牙,“下午……你留的纸条……看着好肉麻啊,以后能不能不要写那种东西给我,也不要说那种话,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特别想说出那两个字——恶心。”
她俏皮的撇开脸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叹了口气并想把我推出她的房间。
“好了,不浪费你时间了,快出去吧。”
“哎。”对她的举动猝不及防的我不小心踩到了让圆鼓鼓的鲸鱼抱枕,在她的用力推动下,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原本认为重摔在地上就很惨的我扶着背部想要用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起来,只是祸不单行,优璇也因为被我绊着而压在了我的身上。
素以喜欢吃垃圾食品赘肉的她活生生的跪坐在我的腹部上,晚餐都差点吐了出来,同时我还听见了“咚”的一声巨响,像是她的膝盖猛撞在了地上。
“啊……”优璇把头压在我胸口喑哑的叫了一声,双手紧扶着自己的膝盖。
“没事吧。”我想从地上坐起来去安慰她,而优璇暴露的着装也促使着我尽快的从她身上起来,这家伙平时晚上在房间只会穿一条吊带连衣短裙,肩部以上以及腿部的肌肤能与空气或任何事物有足够的接触面积。
“当然有事啦,好痛,你个笨蛋笨蛋大笨蛋!”她对我大喊一句后咬着牙低下去表情痛苦不堪的说不出话。
用那种姿势落下来不用手撑着膝盖不摔疼才怪好吧,她才是真的笨好吧。
“你先起来好吧,等会再检查一下有没有擦伤,还有这样会着凉的。”说到“凉”字,我的体温倒是在以几何倍数增长啊,她头发和身体上的高级护发素与体香香味更让我饱受折磨。
“不,不会吧,哥哥……姐姐……你们……”房门在不知不觉间被涵秋打开了个口子,她探进头来貌似见到了这一幕。
“全是大笨蛋!”一阵尖锐的叫喊加上巨大的摔门声让强烈的危机感和罪恶感从我内心萌生。
涵秋,听我解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才没有跪在你姐的石榴裙下!
“滴滴滴……”清澈显耳的拨号声从门外传来。
“不会吧,涵秋快住手啦,谁会想和这个笨蛋做那种事啊。”优璇呈强的从地上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但途中却对我的脸踹了一脚。
我揉了揉脸,也从地上站起来紧随着搀扶着墙壁行走优璇想要出去结果被突然狠狠关上的门阻挡在了里面。
“莉雅姐姐……怎么办啊,我要打110吗?”
“涵秋,我根本没有要和那家伙……”
细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朦胧,但我听得也清清楚楚。
今天一如既往的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