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越来越大,天空在怒吼,大地在颤抖,狂风大起,暴风雨已经降临。
庆幸的是,少女已经回到了所处的出租屋楼下。
这里是最靠近郊区的房屋,顺着大马路再往外走就能见到老旧的红砖瓦房和农田,因此房屋的租价很低。
少女用识别卡刷了楼梯间处的智能门,然后走进楼梯间收下了伞。
空中传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电闪雷鸣,少女像是从冰湖里爬出来被寒风猛吹了一阵,全身上下都打了个哆嗦。
她想尽快回到家,不在黑夜里逗留。
受惊的她顺着台阶一级一级的上了楼,直到到达了房屋的顶层。
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届时,又一击雷电从天空中利索的劈向了大地,距离不远,巨大的轰鸣声在狭小的楼梯间内回响,如同大地的痛苦哀叫般。
她急匆匆的打开房门,跳进了漆黑一片的屋内。
少女心跳已经紊乱,她急促的呼吸着,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胆小鬼。”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回旋。
可她无法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只能隐隐约约的在黑暗中看见某个人影在向她靠近。
“你这么胆小和怯懦,不配做我的女儿。”人影轻诉着。
她紧张至极的用双手去寻找灯源的开关,可无论在墙壁上怎么摸,都没有结果。
人影向她逼近着,身体的轮廓越来越清楚,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体,苗条而性感。
少女的眼圈和鼻尖开始变红,滚烫而又晶莹的液体开始在她的眼中翻滚,最后逐渐的顺着她嫩白的脸蛋流下,像烈火一般烧灼着她,刺痛无比。
她的手最终找到了灯源开关,灯在那一瞬亮开了。
身前什么也没有。
她跪倒在地,浸湿的伞把水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一边放声抽泣着,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她觉得自己的确是个胆小鬼,又是个爱哭鬼。
那个虚影困扰她多年,几乎从她懂事起,那个虚拟的人影就开始从黑暗中,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虚影是一个她爱的人,也是她恨的人,在她脑中的被缔造出来的形象。尽管她根本不记得那人的模样。
自从和那名男生分离后,虚影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有时在她半夜醒过来的床边,有时则在黑暗的房门前。
少女试着驱赶那个虚影,不过到头来,在她清醒过后,她发现周围像是跟打了仗似的,一切都混乱无比,甚至很多东西都遭到了破坏。
似乎那伤痛加重了她的疾病。
"Severe Paranoia".
重度妄想症。
她曾经在不被他人知道的情况下去看过心理医生,当医生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她的疾病时,她差点昏厥过去。
她怕被人耻笑成疯子,更怕被父亲担心,由于竭尽全力的隐瞒着自己的心理疾病,同时也没有接受任何治疗。
如今,她感觉到自己真的快要崩溃,因为现在那个虚影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从黑暗中钻出来折磨她,每天都煎熬的生活在虚影带来的恐惧下。那份折磨犹如被吮血的荆棘缠身,每天一点点的消磨她的意志。
无论住在哪里,她每天回家都将大厅的灯开到早上,把不用的房间的门全部锁上,将卧室的台灯开着睡觉,以防止那个虚影找到任何机会。
哭也哭够了,少女的眼里再也流不下眼泪。她揉了揉红肿的眼圈与鼻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换下鞋子后,不由自主的去将这间小小出租屋内厨房与浴室的大门锁了起来。
滴嘟滴嘟。
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少女从口袋中慢慢的摸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但并不像诈骗或推销保险。
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压抑了,她想跟人说两句话来缓解这样的气氛,哪怕是去接一个可能打错的电话。
抱着这样的心态,少女接通了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请问是黛拉-安同学吗?我是霄阁集团的董事长林女士,我从你父亲的朋友那里了解了你家庭的事,但我无意冒犯。我找你是有些重要的是要谈。”
少女很是惊讶,她想不到竟然会有一家公司的董事长会打电话找到自己这名普通的高中生。
“请继续……”少女颤颤巍巍的说。
“我听说你现在在做很多兼职,你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怎么好吧,还有……你父亲的病……我想说的是,我们集团是和国内最大的模特公司有过商业合作合同的,我从你父亲朋友那里得知你的外貌和身材都很适合做模特……总之呢,如果你和你的父亲都觉得可以的话,就明天打电话联系我吧,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电话那里头的林女士最后挂断了电话。
名作黛拉的少女久久没有放下手中的手机,她愣了半天,在心中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打电话告诉父亲。
最后,她做出了决定,决心将这件事隐瞒。因为现在的她做了很多份兼职,加上学业繁重,如果还要去做模特,一定会很累,所以,她不想让父亲为自己感到担心。
更何况,做这种在公众面前露脸的职业肯定会引起关注,她认为她的父亲还会在她的人身安全方面考虑,不会轻易的答应她去做。
可是林女士跟她说过,如果让她去担任模特的话,会同时给她兼职的待遇和正式职工的工资,既不需要占用太多时间,也能赚到一大笔资金。
她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在有可能会被父亲拒绝的情况下,她只能擅自去做决定了。
她去到自己狭小的卧室,里面仅有一张单人床和简易书桌,甚至连衣柜也没有,似乎是塞不进那种大家伙。
整栋屋子仅有六十平方米大小,由于房间划分的比较多,所以每个房间看起来都很小,同时又由于内部的装饰和家具不多,看起来又很空旷。
书桌边胖胖的蓝色手提带里装满着从原来学校搬过来的教科书以及练习册。
黛拉躺在床上,手遮住额头,盯着天花板又陷入了痛楚的回忆中。
如果说世界上有被上帝抛弃的存在,那她的家庭就可能属于其中之一。
她的母亲是一名来华谈生意的美国人,是一名年轻的秘书,之后由于其公司在华设立分部,同时她母亲作为某份商业合作的重要谈判员,所以长久的留在了中国。
后来她的母亲在商场上结识了她的父亲,在她的母亲拿到中国绿卡后,两人两情相悦,最终组建了家庭。尽管两个人并不能流畅的沟通,但两人的关系丝毫不比其他夫妻差,而她的母亲也在尽力学习汉语。
黛拉的父亲在邻市的一家公司担任专业的国际谈判员,收入不算太高,但也算得上中产阶级的程度。
她的父母在生下她前一直过得很和睦安稳,直到她出生后,她的父亲被检查出了家族遗传性心肌病,由于一次在职场上心肌梗死的发作,而被公司因病由被免职。
她父亲在那次心肌梗死的发作时,经过医院长达半天的抢救,才从死亡的边缘退了回来,可谓是九死一生,但也为日后花大量钱治疗心脏埋下了源头。另一方面,她父亲为找到一份合适新的工作花了不少精力
她母亲在她父亲被免职后像变了一个人,在黛拉断奶后,她母亲不再继续细心呵护着自己的女儿,甚至是对丈夫有些冷漠。她母亲每天要在外面喝个烂醉,才在半夜回家。
她的父亲一直想维持好两个的关系,毕竟他们有女儿,可黛拉的母亲却最后在外面找到了新情人,说是要离婚。
当法院有关抚养的判决书下来后,黛拉的母亲只需要给予一笔财产给她的父亲,而抚养的义务则给了她的父亲。法院的理由是鉴于黛拉母亲的行径,认为黛拉的母亲无法提供给她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对于黛拉的父亲来说,肩负起抚养女儿的责任并没有什么怨言,同时他对黛拉的母亲失望至极。
在那天过后的十多年里,黛拉的父亲要承担起巨大的抚养费用与医疗费用,而黛拉母亲留下的资产很快用完了。因此,他不得不能节俭的就节俭,还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不少钱,一下子欠了一屁股债。
黛拉生活在没有母爱的世界里,加上家境艰难,她很早就学会了自立,并学会做兼职赚钱来缓解家里的经济困难……
黛拉从回忆中复苏,她记不清当初父亲哄骗自己,母亲是去远方的外地出差时,父亲的表情。
她也记不清母亲的面容。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连张照片也不留下来呢?
为什么连联系方式也不留下来呢?
想着想着,她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自己在被畸形丑陋,不可描述的恶魔追逐着,此时一名骑着黑马的男人,以旋风般的速度将她抱起,逐渐远离了恶魔。
男人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只是将她载在马上一直跑,途中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黛拉快要看到道路发出极具亮光的尽头时,男人吻了她,然后就如燃烧的纸张般,在风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