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方丈领进大堂，烛光闪烁，印在慕永桦的脸上红彤彤的，更为耀眼的还是慕永笙，那张白皙的脸颊就像是一面镜子，火焰在她的脸上熊熊燃烧，灯芯摇曳晃动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慕永桦刚才在门口只看了个大概，进来了才发现，其实大堂里算不得豪华，几根大梁木横挂在空中，支撑起整个屋子的结构，大堂整洁干净，没什么杂乱的物品，放眼一看，平平常常，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和慕家的奢侈豪华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唯一有点亮眼的地方就是，这里的佛像太多了，形态各异，就和这里座寺庙一样排列，上上下下，密密麻麻。
抽签讲究心诚则灵的道理，秉除杂念，不可玩笑试之，不可随意抽签。
慕永笙跪坐在坐垫之上，显得十分诚恳，眼睛深处有着一抹忌惮和害怕，但脸上更多的还是期望。
方丈端来一盆净水，放在慕永笙的面前，那双胜如凝脂的手正要伸出去，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挡住了。
慕永笙不解地抬头，只见方丈收起了和蔼的笑容，带着正襟说道。
“切记，有些事早已经注定，须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道理，我想小姐比谁都清楚。”
慕永笙缓缓闭眼，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眼，眼神中没有了慌乱，带着一股必然。
“方丈的道理，自然是道理，我说的道理，自然也是道理。鲤鱼跳龙门的故事，我想方丈也必然清楚，有些东西，你不争，那就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柳眉一挑，睫毛下映着一双黑珠子，她当然听得懂方丈的话，斜着眼，看着方丈，心中却是已经有些不悦了。
“再说了，就算是鱼儿翻了肚皮，那我也要把水底下的一面呈现出来，你说呢。”
“方丈？”
眼神教程，争锋相对。
突然方丈笑了笑，和蔼又和亲，没说什么话，把挡在慕永笙前面的手收了回来。
慕永桦在姐姐的旁边蹲了下来，双手支着脑袋，看着姐姐和方丈你一句我一句的，显得有些寂寞，没办法，听不懂。
放在地上的净水也不是一尘不染的，并不是天山上的圣水，而是方丈叫僧人去外面的井里提上来的，也就是他们平时喝水煮饭用的水，没有多少灰尘，但也算不得纯净。
慕永笙看着地上的那盆水，水里倒映出她那倾城的脸庞，完美的宛若艺术品的双手直接探入水里，呼吸平稳，素手在水里搅动一番，然后拎了出来，水滴又从她的指尖里一滴滴地溜进木盆里。
这叫做净手。
净手完了才是真正的抽签，方丈手上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竹筒，竹筒里面放着很多竹签，每个竹签上面都裹着一张纸条，想必都是一些吉言和晦语，是好是坏，全凭缘分。
在慕永笙接过竹筒的时候，方丈善意提议道。
“小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旦木已成舟，想要再次改变，就难了。”
慕永笙默默的接过竹筒，轻轻地看了一眼在她身旁的慕永桦，那支着脑袋的乖巧样子，这让她怎么能放手。
合上眼眸，便没有了一丝犹豫，手中的竹筒便开始抖动起来。
慕永笙不相信上天注定，但她相信心诚则灵。
慕永笙她可以带着虚伪的面具对待任何人，对着所有人笑里藏刀，但唯有这次，她面对着众多佛像，卸下带了十几年的面具，只为了诚挚以待。
她期待着上天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寓意，像那些山下的小孩子一样，盼望着过年，穿着母亲织的新衣，嚼着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的鸡腿鸭肉，拿着一颗铜板的压岁钱就能欢天喜地。
她深深地期盼着，渴望着。
旁边的慕永桦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搅到姐姐，虽然不清楚姐姐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抽签一事，到底有何重要的，但还是期望着姐姐能够有个好兆头。
竹签滑落。
“啪”
只见一只笔直的竹签已经摔在地上，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停了下来。
慕永笙缓缓睁开美眸，看着地上的竹签，心中仿佛受到重锤一击，带着几分挣扎和犹豫，从地上捡起竹签，捏着纸条从竹签里拔了出来。
对着慕永桦柔情笑了笑，慕永笙摊开了手中的纸条，臻首低垂，那捏着纸条的手指渐渐开始微微颤抖，指尖愈发苍白，指甲没入血肉，已经掐出了血滴。
方丈见到这一幕，轻轻摇头，从慕永笙的身边走过，脚步沉稳，到门口停了下来，手指转动着佛珠，淡淡的望着天空，随后转过身去，看着那浑身发抖的慕永笙，觉得有些可惜，缓缓说道。
“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啊。”
怒火攻心，慕永笙一口精血从秀口里喷出，随即站了起来，稳了稳脚步，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方丈，鲜红的牙齿蠕动着，眼神中夹杂着疯狂。
“天不可违，人可违！”
说着，慕永笙竟是低吟笑了起来，嘴角的鲜血显得非常狰狞。
“我不信什么上天注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