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正如每天一样在泳池后面的灌木丛里睡午觉。然而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我没有睡着。因为午饭前和航大吵了一架。
“信,我们得离开这里。”
“啊?为什么啊?”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让我们住在这里白吃白喝,还安排我们读书什么的。”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信,你好好回忆一下,把我们当野狗一样对待的那些人的嘴脸,只因为偷了一块点心就在大冬天把你捆绑在电线杆子上的那些人怎么可能……”
“好了,别再说了。以前的那些人,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看看他们看着我们的眼神,和那些人一模一样。还有,为什么要定期做身体检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们的心肝挖出来拿去卖掉。”
“喂喂,航,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信,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一点都不一样了。”
“是你不一样了,不是我!”
“信,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我不能扔下你。信,相信我吧。以前你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
“随便你怎样?我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信,晚上,就今晚,我在绿树广场等你,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
航比我大一点点,究竟大多少,我们谁也说不清,因为像我们这样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只因为航的个子高一些,所以就自认为自己大一些。相遇是在修道院里,相当老套的开头,因为那时候个子小,性格也很懦弱,所以经常被欺负,而航在那个时候就时常扮演着英雄的角色。一次我们一起给一位准备出嫁的修女打扫房间,结果修女回来发现丢了和她那位高官老公的订婚戒指,不用说,最后一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那些人,那些除了航以外的其他人不顾航的哭喊和辩解,在寒冬的天气里把我从修道院赶了出来,我身上甚至连件可以御寒的衣服都没有。离开了修道院,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左腿被一个男人用木棒打得很疼,并且肿起了一个很大的包,眼睛也淤肿了,眼前的道路模糊一片,雪白的,刺得眼睛有些疼痛。那时候的身体就像是已经麻木了一般,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无法控制的饥饿。是靠着嗅觉吧,走到了那个点心店门前,我看了很久,一直趴在那里。直到有一个个子比我小些的孩子舔着蛋糕上的奶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终于失控了,饿狼一般的扑上去,抢了蛋糕就塞进嘴里,好甜,甜到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但是我始终还是没能将那蛋糕吞咽下去,刚塞进嘴里,就狠狠挨了一皮鞋,正正的踢在了肚子上,我喉头一甜,蛋糕渣就连同鲜血一起喷溅出来。接下来整个身体就没了知觉,也许很疼吧,也或者很冷。如果能这样死去就好了,那样是不是就能见到所谓的神明,很想质问他,问什么我们每天念着他的名字祈祷,他却并没有赐予我们幸福与安康。
“信——”
再次睁开眼睛,我以为到了天堂,因为我看到了航的脸。那时候他对我就是这么的重要。无论别人如何踢打我,辱骂我,甚至是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捆绑子电线杆子上,我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然而看到航的脸,我却大哭出声。
“航,我好想你。我好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
边哭泣着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航只是安静的紧搂着我的身体,直到最后才说,
“信,相信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以后便真的一直在一起了,流浪什么的,要饭,偷钱,甚至是帮别人送**……总之只要是能赚钱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但是从未遇到过什么好结局,最终饥寒交迫的我们被带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被圈养在这座庄园里。有吃有喝,有自己的床和被子,冬天也有电器可以取暖,过上了如此安逸的生活。我真的不明白航为什么这样不断地猜忌着,对自己以外的一切都给予否定。真的越来越难以相处了。不过,我还是很想看到他,很想他能像很久以前那样对我说着一直在一起的话。
所以,晚上去道歉吧。无论去到哪里,只要是航想去的地方,我无所谓的。只要能在他身边……
正在大发春梦的时候,一个皮球击中了我的脑袋。
“喂,我说……”转身正待发作的我见到了她,樱庭叶。是的,这个人,我曾在心底默默对她发誓说会用自己的生命甚至所有去换取她的幸福,然而最后却只能看着她在自己的掌心里一点点枯萎凋零。
“麻烦,可不可以……我的皮球滚到你那边了,那个……”
或许是我见过的女孩子并不多,也或者要归功于她那身蕾丝边一圈一圈的连衣裙和枚红色的小披肩。栏杆那面的她就像是一个从修女们常常讲起的那些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白皙的皮肤,柔软的头发。
“我的皮球……”
“哦。”我捡起脚下的皮球,走到栏杆前面,递给她。她冰冷的小手却并没有接过皮球,而是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那个时候我只知道栏杆的那边有一栋很大的房子,虽然晚上会亮起漂亮的灯光,却很少听到欢声笑语,甚至连人与人交谈的声音都没有,一片寂静。也难免有人说这边是鬼怪们的居所。那么面前的她呢?也是妖怪什么的吗?如果是的话,应该是吸血鬼吧,因为大家都说吸血鬼长得很漂亮。
“你住在这里?”我没有挣脱那只冰凉的手,她的美丽仿佛已经在我的心底凝固成团,无法割舍。
“恩。一直都在这里。爸爸不让我见其他人。所以,你能陪陪我吗?”
“他们关着你吗?”
“不是的,只是爸爸说的话,我都会听。”
“你没去过外面吗?”
她看着我,对我所说的一切都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什么是修道院,没听说过玩具店、点心店,不知道什么是公交车。她甚至从来到这栋大房子后就从未离开过。
“我们出去玩吧。”
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指导她穿过栏杆,逃脱出禁锢着她的牢笼。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爸爸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也不知道她和自己究竟有多么的不同,我心里甚至有点沾沾自喜的以为我就是她一直苦苦等候着的王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樱庭叶。”
“信,叶月信。”
她的名字竟然和我的名字重叠着,我们的手指交握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为什么同样冰冷的双手握在一起就会变得如此的温暖,如沐春风一般。从那一天开始,我爱上了她的笑容,那笑容像阳光一样,映照着我心底所有阴暗的角落。
“你身上有钱吗?”
“钱?”
“你的发卡看起来不错?能卖不少钱吧。”
“那就送给你了。”
她依然对着我微笑,取下发卡交到我手里,让头发披散下来。被微风吹拂着,飘散开来,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我多么希望我们共同上演的这出童话剧能有一个不会太悲伤的结局。
我依然牵着她的手,找到一家礼品店,把那个镶满钻石的发卡换了钱。然后带着她去吃各种小吃,在这里除了呆在庄园里吃吃喝喝,我也很少出来,只和航出来过两回,因为航看上了一把旧吉他,每次却只能是看看而已。想到今天早晨吵架的事情,我帮他买了下来。钱什么的还是要换成需要的东西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PS:回忆的章节有些跳跃,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讲述一段记忆,来讲述一个人。大家耐心的读下去就会发现其间相连接的部分,以及重合的部分,应该会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说,啊,原来她是这么一个人。不过话说,我直写到现在也还没有拿捏住女主的性格,就让她再神秘上一下吧。但是神秘之后,我希望她是一个简单而又率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