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官军来了!”
一刻钟后,关闫正按照竺玖吩咐,调度着乱糟糟的队伍,就听留在码头边上的人开始呼喊。
“来的好快”
竺玖闻言,颇有些嫌弃的瞟了眼底下那群伸头缩脑的“杂鱼”,眸中有寒光微微划过。
即便这些人对于自己的计划,完成的还算不错,但就像抗战时期从教导队出来的军官一样,见过现代军队那等纪律军容的她,对这帮大马哈还真看不上眼。
想人家jf军,一个紧急集合号,哪怕人都还睡着,只要给个五分钟时间,也必定能集合完成,还带完美整队的,哪会像现在这样,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人都没来一半。
这种速度,让她想带人从水路离开的做法彻底失败。
而且,这些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官军的船队刚刚出现,队伍里就传出几声兴奋的呼喊,紧接着,好几个小队长竟然直接带着自己的人跑到岸边,向其中一艘奋力招起了手,那模样,就像上面有他的旧识一般。
“不过...”
眼见船队加速靠近,更多的人也随之拥向岸边,竺玖却静立不动,甚至悄悄将手抚上了剑柄。
哪怕真是旧识,可若上官下令剿灭,恐怕这些狗腿子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杀良冒功都能想的出来,还能指望对方有什么节操?
“首领?”
关谡疑惑出声。
他一直都站在竺玖身后,自然注意到了她流露出的警惕。
而关闫也没有把密信的消息告知他,因此他无法理解竺玖这一举动是为了什么。
不过,出于对竺玖的信任,他也没有跟那些人前去迎船,反而平静的留在了原地。
“往后退”
听他询问,竺玖却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缓缓往巷子里走去。
“为...”
“走吧。”
关谡越发不解,但当他想问为什么之时,身边却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转头看去,是他大哥。
关闫带着七十几人,越过了他,匆匆跟随着竺玖步伐。
接指令那会,竺玖为了让他能更好的执行,就曾向他解释过大概,那时他也不甚相信——虽然对官府失望,可他也不认为那些人敢屠害忠良。
可到了现在,凭借生来就比其他人更好的目力,他远远就看到了,那些船上的人影,似乎正在弯弓搭箭!
考虑再三,最终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先退一步,暂且躲在后边观望。
至于那些留码头上的,他叫不动,也只能随他们了。
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逼他们。
一直以来的信念崩溃之后,即使三观彻底变样,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他低下头,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几缕阴沉...
清早的雾气还未消散,船队尚远的时候,看去就模模糊糊几团,而随着越发靠近,上面的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的确是大宋水师。
甲板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但他们此刻却都举着长弓,目标直指码头。
“嘿~~~~白老弟,我是老系啊~~~~”
这时,那最先跑去的小队长,似是认出了为首船只上的某人,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连同他那一队人,都显得异常兴奋,甚至颇有些手舞足蹈的意味。
说起来倒也是,在他们之中,其实也存在不少本来是富商的,他们当初半道被劫,到现在最久的已经被关了小半年,此刻终于看到正式希望,如何能不欢喜?
毕竟官府,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正统大义的代名词。
至于常见的官府收黑钱,刚刚反劫掠了水匪寨子的他们,也不缺那些阿堵物,哪怕被收去一半,能剩下的也还有不少。
因此,看着渐进的大船,他们就仿佛见到了堆积如山的美食美酒,以及相伴相随的美妾娇妻。
可惜...
“嗖~~~”
一支白羽灰杆的箭矢从船上发了出来,径直穿过“老系”的喉咙,甚至将他的身子都带退了些。
“噗通”
他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好似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昔日好友所杀。
而旁边的一众人等,见到这一幕也瞬间吓傻了,现场一下变得死寂。
但官军可不会等他们再做出什么反应,随着信号焰火在大船上升起,无数的箭雨顿时便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声势、那力道,让刚刚还与别人吹嘘直面过水匪箭雨的苦力们噤声。
二者,绝不可同日而语。
“快跑!!!”
眼看箭矢飞来,几个机灵的,已然四下逃窜,稍微次一些的,则在原地举起了盾牌,但更多的人,却依旧傻了一般,呆呆的,立在那里。
“嗖嗖嗖!!!”
箭雨划破天际,带着尖锐的啼鸣,将微显的天光都遮去大半。
待它落地,则像稻田插秧一般,转眼将个平坦的码头变作了丛林炼狱。
微微颤动的三分尾羽,远远看去,就像那风中摇摆的穗花儿,充实繁茂,但实际上,与带来生机的谷物决然不同,它所造就的,只有死亡。
几息过后,箭矢就插满了码头,无数来不及躲避的人统统都成了滚地的刺猬。
其中运气好的,第一时间就已毙命,不用再受什么苦楚,而那些出门没看黄历的倒霉蛋,则周身长刺,呻吟着,在地上无助蠕动,只因还未伤到要害。
“神臂弓!!!”
“放!”
船越发近了,近到盾牌后的幸存者都足以隐约听清上头传来的呼喝。
只是,那呼喝,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又是一阵清脆的鸣响,借助盾牌躲过一截的人们,只觉手上突兀一震,随后便是肉身的剧痛。
盾,穿了...
“彭!”
船,轻轻靠在了岸边,无数宋兵翻身跃下。
“咔嗒!”
木板在小小的缝隙之间稳稳落地,一名褐衣圆领的文官从上头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位赤袍武将。
文官在岸边站稳,慢条斯理地整整头顶乌纱,随后才从兜里掏出张公文:
“知府大人令喻,水虎寨匪,残害忠良,今又有造反之举,罪大滔天,十恶不赦,着,尽数剿灭!”
话音一落,满堂皆和,唯奄奄一息的小民,于夹缝中呼出了最后一口生气:
“冤...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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