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米诺利娅漫步在街道上,怀里抱着一箩筐水果。
要说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没有搞明白,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迷路了吧。
很可笑的事情,乌米诺利娅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事实胜于雄辩。
她盯着脚下游戏任务引导一般的蓝色光点,陷入久久的沉默。
一阶魔法,指引方向。
输入终点坐标后,自动指向目的地,缺点是不考虑地形。
但是明明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什么往哪走都是死路呢?
要知道一千年前的城市可还没有这么复杂的地形,为了空间利用率把房屋建的如此紧凑,四处是巷道和死胡同。
如果只是这点难题还好说,只要飞起来就可以解决,谁知道刚给自己加上漂浮术就被一名奇怪的自称“交警”的人抓住,宣称“贝尔博德核心城区禁止飞行”,并二话不说贴上一张纸,写着罚金。
本来以为有乌鸦女人给的名片上的坐标应该很容易找到店里,但在城里人的一套组合拳下,乌米诺利娅彻底不会了。
乌米诺利娅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这是她第五次遇到死胡同,第五次折返,并且第五次路过同一个水果摊时卖水果的阿姨送的。
她依稀记得那人的无礼,抓着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满溢出来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超级想吃水果但是因为没钱只好一次次路过可怜兮兮地看着店主”的小女孩,一股脑地将装满水果的篮子送入她的怀中,一点也不考虑有多沉,如果不是下意识用魔力强化了身体,她差点拿不住。
虽然既不是小女孩,也不贪吃,更不是没钱,乌米诺利娅还是放弃了解释,既费力又没有必要。
她带上兜帽,来到无人的小巷深处,四下无人。
伸出右手,血液中的魔力带着彻骨的凉意和死亡的气息汇聚到食指上,高度压缩的魔力四周空间隐隐扭曲,一划而下如同一把尖刀,将空间割裂开一道细缝,其中散发出一股股无序且暴虐的力量令人心悸。
七阶魔法,门。
纤细的五指猛然插入缝中,用力拉开,随着缝隙越来越大,附着在空洞边缘、用以阻止空间闭合的蓝紫色魔力越来越不稳定。
还没等到裂缝扩大到容许一人通过,蓝紫色魔力率先崩溃,空间裂隙仿佛老旧电视突然拔掉电源一般合拢成一条线,最终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乌米诺利娅紧抿着嘴,苍白的唇因用力而变得透明。
不同于人类魔法师,魔女是天生的魔法生物,对魔力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和掌控。人类魔法师施展“门”时,需要率先画下魔法阵,依靠魔力将空间裂隙一点点挤开。但魔女不同,作为可以直接触碰魔力,编织万物的种族,她们可以凭空画一道门,然后一脚把门踹开,又或者如乌米诺利娅一样,把门撕开。
但这一切基于对于魔力的掌控,那是乌米诺利娅早已失去的东西。
巷口传来几分喧嚣,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带着两名似乎是佣兵的大汉出现在乌米诺利娅的感知中。
迷路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只是没有在意。
“我亲眼看到她走进这里,动作快点。”
随着商人压低声音,焦急地催促,三人看清了站在死巷阴影中的乌米诺利娅。
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其中一名佣兵悄悄来到乌米诺利娅身后,抬起手猛地斩向乌米诺利亚的后颈。
商人急忙喊道:“轻点,弄坏了价钱就......”
还未说完,他便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即将碰到乌米诺利娅后颈的瞬间,佣兵的手臂就像是各个部位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一样,扭向不同的方向,整条手臂四分五裂,五根手指带着参差断裂的白骨落在地上,小臂分成了无数碎片,大臂的断裂处鲜血喷涌而出。
佣兵脸上还带着迷茫不解的表情,接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涕泪横流,发出凄厉的惨叫。
乌米诺利娅面色平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管红色液体,里面装着莉维瑟新鲜的血液,一饮而尽。
佣兵喷溅出的血液遇到乌米诺利娅后自动绕道,以她为圆心半径一米的球形区域没有半点血迹,黑白分明的衣服不染纤尘,商人和另外一名佣兵却惊恐地连连后退。
“血、血族!”
浓郁的生机随着血液一同进入身体,蠢蠢欲动的死气渐渐平静下来,就连冰冷的身体都升高了几度。
虽然好像被弄错了什么,乌米诺利娅也不准备解释,爱的反义词从来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她冰冷的红色瞳孔中映照出剩余二任连滚带爬逃向巷口的身影。
“在、在贝尔博德,杀人是重罪!”商人咽了一口口水。
乌米诺利娅歪了歪头:“人口拐卖呢?”
“血、血口喷人!证据呢!”
乌米诺利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到乌米诺利娅似乎讲道理的样子,商人的胆子略微大了些,站起身:“你、你伤了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有警察来,你放我们走,我们可以不追究。”
警察快来了?乌米诺利娅想起那位贴自己罚单的人,那个职业似乎和贝尔博德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残缺的她,暂时还不想暴露在一些人眼中。
“好吧。”她说。
“Քանի՞ լեզու գիտեք:(在悠长恐怖的万古中)
K'ani? lezu gitek'.(死亡也会消逝)”
奇妙拗口的音节从她的嘴中吐出。
浓郁的黑暗从乌米诺利娅身后涌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用兵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商人难以掩饰的恐惧中将整个小巷吞噬殆尽。
待到黑暗散去,不多时,一位警察来到巷口。
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小巷,一根鸦羽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奇怪,我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来着?”
挠了挠头,他渐渐远去。
一切发生事物的证据皆被抹去。
就连“存在”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