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吸血姬的罪翼与濡羽的龙骑士(中)

作者:Crystal淼 更新时间:2018/9/30 14:08:08 字数:3309

无视当事人的痛苦,法官先生依旧是用他那种几近悲情的腔调在陈述,像沉迷于自我满足的演员似的继续残忍地演绎着面包师的悲剧。

“在伯爵治下的领地中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惨剧,确实令我感到遗憾。”接着法官又开始用沉重的语气朗读卷宗,“第二位证人和证言来自……就是您自己,约翰·哈亚特先生。据你自己的讲述,你是当晚唯一看到过凶手的人。您对当时所发生的情况是这样的描述:当天晚上,我一如平时那样在半夜里醒来,开始制作第二天开店时售卖的面包,为了不吵醒家人,我总是悄悄地一个人在厨房工作,那一天也是,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妻子,一定也被我的动作吵醒了,小儿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睡都睡不够,跟他睡同一间屋子里的大女儿在店里忙了一天都很累了,因为再过不到十天就是冬至节,这段时间面包店里的生意比平时还要热闹,我点亮着煤油灯提着它下楼,然后把灯挂到做面包的工作台旁边的架子上,因为酸面包卖的比平日里要好,我就在制作它们上面花了更多的时间,就在我揉好作为收尾的碱水面包的面团的时候,我听到楼上有一些动静,但是我没有在意,每天在烤熟的面包散发出的新鲜小麦的香气中醒来,这是我们一家人开始新的一天的传统,那一天是不一样的,而我却没有能够及时察觉到,楼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我以为是我的妻子磕绊到了,我急忙搓掉手上的面粉,就听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的声音,我以为是我的妻子,就问了一句她是不是还好,她没有回应,我一心想着最后的碱水面包,想着做完这些之后到天亮前我还能再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我背对着楼梯,我眼里只有那块面团,然后,有人从背后袭击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好像是吼了一声也好像是没有,我扭回头去,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不是我的妻子,他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身高没有我高,看不见脸,但是他的兜帽上、胸口上都是血,那个人又一次袭击我,他的力气大的出奇,我被他摁在桌子上爬不起来,然后他打我的头,揪起我的头发往桌面上狠狠地撞,因为桌子上还有没做好的面团,它们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也被打懵了,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反抗,然后,好像是又有人从楼上下来,我也记不清,再然后,袭击我的那个人终于停下了手,他们用我听不懂的口音交流着,我知道当时我的耳朵里乱哄哄的,脑子里也是嗡嗡的,但是我确信我此前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那两个人声音,整座城镇的人都来我的店里买过面包,不可能是我认识的人,那两个人又上了二楼,之后再也没有下来,我挣扎着爬起来,背后火辣辣的痛,我没敢到二楼上去看我的家人,我跑了,从厨房的后门逃跑了,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镇长的家里,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镇长的儿子,然后那孩子就叫来了他的父亲,也就是镇长先生,最后,是镇长先生亲口告诉了我关于我的家人的噩耗。

你的口述就到这里,哈亚特先生,虽然已经让你做过无数遍了,但是依照程序我再向您询问一遍:约翰·哈亚特,你可以向你信仰的神明发誓,证词中绝对没有一丝谎言和欺骗吗?”

“是的,大人。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侍卫得到了坐在庭上的市长兼大法官的许可,仅在这一会儿摘掉了封住面包师嘴巴的布条。

“那好,哈亚特先生。从你的供词中我们可以发现:第一,当晚你没有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睡觉是因为你有烤制面包的工作必须要早起;第二,在你被袭击之前,你的记忆是清晰地连贯的,但是从你开始描述自己被歹徒袭击的经过的时候你多次使用了‘也许’这样的模糊的说法,在此之后,你一直声称自己亲眼看见过凶手,然而供词中你说的是‘带着兜帽’‘看不到脸’‘没听过的声音’。因此,哈亚特先生,我们无法相信你是在当时真的看到了犯人,还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认错了人,又或者是这些都是你事后牵强附会的想象。”

头戴灰山羊毛假发的法官,饶了挠他的假发底下光溜溜的头皮。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会造成现在的场面。”法官冷漠地瞪着面包师,虽然对方已经放弃了反抗,强壮的侍卫依旧把他死死地压在地上,“说来也巧,当时你们镇上恰巧有两名外地的先生,也就是此刻站在你对面的两位绅士。镇长听信了你模棱两可的胡话,于是带人强行拘捕了这两位。哈亚特先生,对你来说这可真是个巧合,然而对于这两位先生而言却是一连串不幸的开端。”

法官转过脸来,他的目光注视着那两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男人,用深表歉意的口吻说道:“这两位先生被你们抓住以后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你们一直口口声声地认定他们就是凶手,却既没有所谓的‘凶器’,也找不到你家失踪的男孩。就因为他们不是你们那座小城镇的居民,因此就可以随意地将罪名安插在他们的头上吗?哈亚特先生,我也有我的妻子和孩子,如果突然有一天我失去了他们我也会像您一样疯狂。同样,如果我也像这两位绅士那样突然被冤枉,我也会非常痛苦。但是,幸好这两边都不属于我,我现在是一名思维与理智都十分正常的裁判者,所以我必须基于事实,做出最公正、最合理的裁决。哈亚特先生,这两位绅士是无罪的。除了你的胡言乱语再也找不出认可以指正他们是凶手的证据。对了,哈亚特先生,听说您的妻子几天前也已经去世了。我很遗憾,希望她不是带着对这两位无辜的人的怨恨离开的。”

法官挥了挥手,示意守卫可以放开那个毫无反抗,甚至快要像燃尽的炭灰一样消散的面包师。

“最后我再奉劝您一句话,约翰·哈亚特。”法官离开议会大厅前,特意走到面包师身边,对他说,“医生检查过你们一家三人的伤势,你的背后和你妻子身上的剑伤,只有您的女儿,她的脖子有被野兽啃食的痕迹……至于你的儿子,唉……我很抱歉。就是这样,你好自为之吧。”

法官走了,那两个始终闭着口一言不发的男人也离开了,守卫们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只有面包师一个人颓然地跪在空无一人的城市议会厅中央。负责打扫现场的奴仆将法官没有带走的一叠薄薄的羊皮纸和两把敲断了的木槌扔到他面前。议会厅的中心——高高在上的宝座脚下,这个前半生只认识盐、糖、面粉、油还有水的男人,就像一块被剩下了许久的陈面包里面松软的空心如今已经变干,捏一下就会变成齑粉。

……

德纳沃斯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从几天前开始,德纳沃斯城里的人就已经开始享受新一年的春天。虽然这座位于人类边陲之地的小城比起西方诸国简直落后了整整一个时代,但是这里的人们依然享受着清贫生活中最微小的乐趣。

然而在今天,在这个只有一成不变的路人和店铺的街道上,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悄然改变了整条街道的节奏。

两道靓丽的身影从街道尽头出现,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女性,她头戴一顶宽大的女士礼帽,上面用彩色的羽毛做不对称的装饰,帽子底下是像月光般明亮的、如绸缎般光滑的银色长发。这位美丽的女性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名身穿女仆服装的高挑女性。

虽然在这里说是高挑,可能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那名体型娇小的主人身上表现出了让人产生了幼小和成熟这两种相互矛盾的错觉。

“喂,刚才那个人类汝看到了吗?”走在前面的银发女人在走路的时候也高高扬起下巴,像自信又美丽的天鹅露出她修长的脖颈。

跟在后面的女仆低着头,好像只要她这样做就会显得自己比银发女人稍稍矮了一些。“是,他的眼神已经死掉了呢,主人。”女仆轻声回答。

“艾米丽小姐~”银发女人轻声地招呼。

“我在,主人。”女仆急忙回应。

“前几天艾米丽小姐在孤的点心里面下毒,这件事孤已经不想追究了。现在,汝还是用原来的方式来称呼孤。”

“是,薇儿拉大小姐。”

“那么,回到刚才的话题。艾米丽小姐,孤一直认为汝在观察人类的时候,切入点总是很奇怪。孤再问汝一遍,对刚才那个人类,汝有什么看法?”

“他是一位面点师,薇儿拉大小姐。但是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制作任何食物了。”低着头的女仆随后压低了声音,说,“薇儿拉大小姐,我们从西方海滨追随着那些人的踪迹一路来到这里,是不是太冒险了?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在我们面前暴露身份的真实意图,但是仅凭着他们像是故意撒的食饵就被引诱至此的我们是不是也太欠缺考虑了呢?刚才法庭上站着的那两个面瘫男人,明显就是‘他们’当中的成员。这里实在是太危险。跟组织严密又顽固的西方诸国不同,那些家伙已经渗透到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要是我们的行踪被发现的话……”

“那不是正好吗?”银发女人笑了笑,不知道她是无畏还是天真,“就算我遭遇了到什么危险,你依然会来救我的,不是吗?艾米丽·莱提娅小姐。”

“是,我的主人,薇儿拉·帕卡露西娅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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