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穿透了夏洛特的灵魂,直击他不敢面对的事实,将这个鲜血与火焰都无法摧毁的男人击垮,对妹妹的质问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绝对不会问都不问。”瑟雅斯走近一步,双手握紧了拳头。
穆纳与朱利安尔斯屏息以待,希望夏洛特能给出一个结果,他们也关心着特兰的安危,可也能理解瑟雅斯有些歇斯底里的原因,毕竟特兰就是她的心头肉,吵闹或欢快中总能带给他们慰藉的弟弟。
“回答我!他出事了,对不对!”
见到夏洛特既不回答也不转身,瑟雅斯愈发绝对不对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特兰,他死了。”
夏洛特抬起头看着天空,隐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仍旧考虑一阵才说出真相。
短短一句话,冲击着房间内所有人,瑟雅斯瞪大双眼,装在眼睛里的泪水没有流出来,想要伸手去扶沙发,却一下摔倒在地面,直到最后也不敢眨眼,害怕流淌下来的眼泪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
朱利安尔斯最先跳起来,想要问这是真是假,可转头就明白到,夏洛特不会撒谎。他自己也陷入了新的自责中,当时特兰离开王宫前,他也支持特兰,这回是他自己亲自把朋友送上到了死神手中,停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句话说不出口。
“可怜的孩子。”
作为唯一能说得出话的人,穆纳感慨着特兰的人生,就跟他曾经治疗过的无数年轻人一样,如流水花瓣随波而逝。
“我不信!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他还有把武器!那个会魔法的梅尔邱也跟着他!怎么会!”
瑟雅斯否定了刚才听见的每个字,泪水总算忍不住洒到了地板上。
“梅尔邱,熟悉的名字,我在来之前曾经遇到过他,我们一起被俘虏到反抗军的临时基地,然后他给了我这个。”
夏洛特还是没有转身,大概是害怕亲自面对妹妹,只是抬手展示了一枚橄榄枝状的金属戒指,
“这枚戒指可以远距离传达声音或想法,在囚牢里时,他以此告诉我特兰的遭遇。”
“他怎么了?告诉我他没事情发生,求你了。”瑟雅斯的哭声越来越大,哪怕强压着也能感受到深不见底的悲伤。
“他从高处坠入了霍特尼斯主广场。”
“也许......也许他能撑过来,特兰已经比我都强了,也许......他没摔死。”朱利安尔斯幸存侥幸地说。
“在那之前,特兰已经重伤了,我也希望他能撑过来。”夏洛特不想令人惘然无措,否定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希望。
“特兰能从攀塔比赛里幸存,怎么可能会失足摔死。”穆纳还记得几个月前的比赛。
对此,夏洛特陷入了一种强迫的沉默中,似乎有话要说,又忍住了这种欲望,完全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中,一阵子低头,一阵子要回望瑟雅斯。
“跟反抗军有关系,对吧?”朱利安尔斯想到了原因,胡斯的身份是令夏洛特难以开口的原因,便主动替夏洛特回答了瑟雅斯。
“胡斯?”
瑟雅斯一听见这名字,整个人都变了脸色,想也不想就站起身来往门外冲刺,试图从爱人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即便她不知道胡斯身在何方。
“等等!瑟尼!”
妹妹那不顾所有的冲动让夏洛特害怕再有事情发生,终于回过身来面对大家。
瑟雅斯没有理睬夏洛特的呼唤,踹倒支撑大门的棍子,一手接来当做武器,夏洛特向前迈出几步,却无声息地晕倒在红地毯上。
“夏洛特!”
穆纳跟朱利安尔斯的齐声呼喊,总算引来了瑟雅斯的注意,她不经意地一回头,发现哥哥倒卧在地面,脸上没了血色,手指跟嘴唇颤抖个不停。
“药!朱利安尔斯!快去拿药!”
突发的重症是许久以前就埋下的病根所导致,穆纳比谁都要清楚这件事,深知不能随意处理,一手拼了命地按压夏洛特的心脏,时不时进行人工呼吸,等手忙脚乱地朱利安尔斯拿来药物,顺着嘴唇强塞进去后,场面才算暂时被控制,夏洛特也恢复了有序的呼吸。
前后不过几十秒的过程里,瑟雅斯从愤怒转为迷茫,将棍子当做仅存的依靠,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回事?!”朱利安尔斯大声地问起穆纳,他以为穆纳早就把夏洛特治好了,起码上回晕倒后夏洛特跟他说只是小事一件。
“他的心脏受了重伤,血管也不怎么好,可又让我隐瞒这件事,不想让你们担心。”穆纳深感惭愧,从未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好在他刚拿来足够多且用得上的药物,若今天不是凑巧在场,夏洛特怕是性命难保。
“太蠢了!你太蠢了!”朱利安尔斯对还没苏醒的夏洛特说话,责备他的老大,害怕极了再失去兄弟。
“求求你,别走。”
瑟雅斯不敢靠近哥哥,甚至不敢去看,将脑袋埋在持棍的双手间,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某一天。
她还记得父母离开的那个晚上,最后一次伸手拖着父亲的手指,以瘦弱的手臂拼命拖向屋里,明明父亲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还是能令她痛苦到今日。
因为她早就清楚那一次就是诀别,很早就意识到人生的分别,对孩子一样的她来时是一种不必要的苦难,能像一个被庇护者一样逃避责任,只需在自己的岗位便一切安好。这就是她儿时最大的冤枉。
强制人的成长所带来的痛苦,对瑟雅斯来时是无时无刻不显露在生活中,成为笛卡尔学生的时候,大概是她摆脱失去父母后成为流浪儿阴影的主要原因,再也没有比那更快乐的生活过。
笛卡尔教晓瑟雅斯独立,鼓励着她去改变自己,进而改变身边的一切,令人不再孤独,自立中又透着坚强的乐观。
三人组中,若说是最像学生的人,莫过于瑟雅斯,她那时就是个思维聪敏的女孩,学会了大量的蓝图设计、工程知识与经济原理,好似一开始笛卡尔就把真正改革国家的愿望放在了她身上。
忽然间,笛卡尔又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瑟雅斯再次开始逃避,逃避那些鼓励她走的更远的责任,令她不得不寻找一个借口来忽略那段岁月存在的意义,尝试回归平凡人的生活。
努力让酒吧运作起来养家糊口,好让小特兰能在婆婆过世后成长的比她自己更要快乐,那就是她的一切期望。
渐渐地,她忘了过去,真正的回归到她认为应该有的生活里,不需要再对任何人求助,就那样子生活下去。
“瑟尼。”
夏洛特苏醒了,用无力的嘴唇呼唤妹妹的名字。
“老哥。”瑟雅斯想道歉,可夏洛特却伸手打住了。
“扶我起来。”夏洛特跟朱利安尔斯说道。
“可你......”不出意外,朱利安尔斯没同意。
不等旁人帮助,夏洛特咬着牙自己站起身,一脸疲倦地走向瑟雅斯,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用嘴唇对准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笑着**瑟雅斯早就烂七八糟的头发。
“傻妹子,我怎么会怪你。”夏洛特说道。
这一句话让瑟雅斯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彻底控制不住,哗啦一下洗刷了脸庞。
他重新帮瑟雅斯整理头发,绕过了妹妹走到大门前,又在其他人开口劝阻他前停下来。
“感谢你们,可我非去不可,王子还需要有人去救,我必须做个了断。”
夏洛特对着穆纳鞠了一躬,又盯向有话说的老部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能帮我个忙么?”
“好吧好吧!你一如既往地发疯,总是这样子,我又能说什么呢?”朱利安尔斯感到无奈,还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按照这封信的内容去做,有一个人约定我在王宫中见面,等太阳落山时我会回来。如果没有,就去福克西纳的大宅里,老狐狸知道要干什么。”
夏洛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堆叠折起交给了朱利安尔斯,也未曾说明其中内容。
“作为医生,我觉得你该好好休息一阵子,要是你出事了,他们也不会开心吧?”穆纳知道夏洛特不会接受劝阻,但仍旧主动说出来。
“你嘱托我保护好你女儿,但老实说我没有做到,现在是时候补救了,况且这城市的变革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脚步。”
撂下一句话后,夏洛特不想再浪费时间,走出了门口。
“等等!”
瑟雅斯在他身后叫喊,提起棍子也跟上了脚步。
“瑟尼,你不能跟来。”夏洛特感到惊讶,伸手把妹妹往后推。
“让我跟你一起去,我要搞清楚,向胡斯问个究竟,路上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出了事怎么办?”瑟雅斯松开撸起来的袖口,又把系在腰间的女仆长衣穿上身,完全没有退回去的打算。
难得一见的干劲,让夏洛特想起了过去的那个瑟雅斯,没有高清反而不是滋味,现实折曲了瑟雅斯的天赋,把她变成一个退避到自身小世界里的普通女子,这一刻她又必须找回自己,可那苦难是否又该让她承受呢?
“你不让我去,我反正也会跟着你,我必须.....给特兰一个说法。”
还没思考出答案时,瑟雅斯就作出了最后表态。
夏洛特点点头,尽量不表现出他的无奈,跟门里的朱利安尔斯和穆纳最后打过招呼,就踏上了另一条不归之路,这一次,陪同他的还有多年未有一起并肩前进的妹妹,即便旅程的结果可能无法令人展开笑颜,还是为了寻找真相奋勇向前,那便是坚强的本质。
反抗军的驻扎营地内,在王宫的访客追求真相抵达前就迎来了新的骚动,胡斯留下了塔鲁在广场防守,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冲突,自己单独带着格温德琳回到了基地,试图与黑皇冠佣兵团的人进行对话,解答从国王那里抛来的疑问。
佣兵们早已严阵以待,九百多人堆积在一个巨大的院子里,左侧连接着山体,唯独有一道小路对外开放,上面插满了阻挡反冲锋的木矛,火把夹杂在其中,勉强点亮了街道深幽的黑暗。
黑皇冠佣兵团的干部们早已严阵以待,临时的领袖恩加多在门口等候胡斯,其他干部则在一旁。
“啊哈,瞧瞧谁来了,致远花的救世主,胡斯·沙罗温~!”
冽银靠在一列戳在地上的长刀上,金属皮肤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噪音,比领袖恩加多一步张嘴发言。
恩加多不快地回了一眼,换来的是冽银无奈的摊手冷笑,之后才正式迎接名义上身为盟友的胡斯。
“就你们两个?”恩加多问。
“足够了。”胡斯爬上斜坡顶端,总算跟佣兵们站到一起。
“太高估自己小心没命回去哟。”冽银又一次插嘴,手指上的利刃在长刀上刮出了火花,令格温德琳紧张起来,手也往腰间的匕首移动。
“冽银!”恩加多强硬地喊了一声,冽银才闭上嘴巴,转身离开了营地门口。
“你们应该收到风了,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胡斯装作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事。
“国王家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要是有办法能进去为什么还要在这待着?”恩加多否认了胡斯即将提起的质疑。
“也就是说你否认佣兵们抓了王子与王妃?”胡斯问。
恩加多考虑了一下,表现出一股再明显不过的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盯着胡斯,只是看着正对着的楼层。
“没错。”他单手掐腰说。
“那就让我们进去搜查一下。”
话刚说完,没有等到征得同意,胡斯就直接走向营地院子里。
附近的佣兵即刻给出了不寻常的反应,刀枪剑戟统统对准胡斯一人,阻止了他的脚步进一步深入。
“害怕我找到真相么?”胡斯头都没扭,笑着问恩加多。
带刺的言语等待恩加多的承认,无论是否认或者其他做法,都不能打消胡斯的疑虑,恩加多只好用力一甩手,把胡斯与格温德琳放了进去。
“带他们好好看看!”恩加多唤来其他佣兵带路,自己跟在身后一段距离。
佣兵的带领下,胡斯与格温德琳开始逐间房屋搜索,不到二十分钟就浏览完绝大部分房间,答案越来越飘忽不定,真相困扰着胡斯,让他产生了更多疑问,开始不时与恩加多交谈,试图从这个少年嘴里撬出点答案。
“当时黑皇冠还真是一点都不犹豫,冒着摔死的风险也要袭击夏洛特呢。”胡斯进入一间房后,发现里面只有空酒瓶,赶忙又去了下一间。
“要多谢你们,把他的位置报告给师傅。格林与切割者的关系可深着呢,我们都没少吃切割者苦头,格林又是个能跟切割者并驾齐驱的强大剑士,虽然切割者是死了,可要是让格林轻松抵达王宫跟国王会和,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恩加多知道胡斯与夏洛特的关系,特地借此调侃。
“所以黑皇冠呢?我还以为他回来了。”胡斯没理睬恩加多,只是对他关注的内容继续提问。
“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已经胜券在握。”恩加多对此则没有太多话说。
“胜券在握?还不是运气好而已,要不是泽维埃莫名其妙失踪,三万人的主力军队会把我们碾的渣都不剩,没有贵族们的内乱,城里黑甲军和巡逻军联手就能让我们难以抗衡。”格温德琳觉得恩加多的话说的太满,本来不是必须反驳的话,却故意要用尖酸刻薄的态度指出问题。
“嘁!”
恩加多气的一撇嘴,竟然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所剩无几的房间也没有好看护的价值,带着领头的佣兵把胡斯他们扔在了原地,没有任何答复就离开了。
“娘里娘气的,这样的人怎么带领整个佣兵团。”格温德琳不忘恩加多的反应。
“黑皇冠佣兵团有外号金、银、翡翠、铁、锡、石的六个干部,本来黑皇冠离开应该由代号为金的副团长接替代理团长,可从他们出现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其他人我们大部分都见过了,除开资历最老的冽银外,就是翡翠色杀手恩加多,铁之狼牙则被切割者打到重伤致死,黑石跟锡蜻蜓不知道去了哪。”胡斯检查过最后一间房后给格温德琳解释道,这些是他以前从黑斯特瑞那打听来的部分消息。
“所以冽银才是代理团长吗?”格温德琳环视附近,确定没有人后才问。
“恩加多是黑皇冠的养子兼徒弟,冽银是个杀人狂,还感染了一种叫银髓的邪恶东西,换谁都不会把整个佣兵团交给他。”胡斯也学起格温德琳,两人反复检索过几个路过的房间后,在其中一间米仓停下来。
之前十多分钟的巡视中,胡斯与格温德琳早就有了发现,检查房间并非为了观看其中的东西,而是要通过大院的位置来探测风向。
任谁都想得出来,此处看不见的黑石与锡蜻蜓,八成是有特殊的任务在身,佣兵既然做了不利于反抗军的事情,必然也早就有了准备。
格温德琳一早看得出恩加多那未经世故的不成熟,装出来的不愿意太容易被人看穿,只要稍加推动就能把一切翻转。看似好像是佣兵们的不情愿与清白,实际上只是演给胡斯与格温德琳看罢了,普通人或许会被骗,人精一样的格温德琳从来都不上这种当。
公开找出密室再让佣兵团道歉不过是童话里才存在的幼稚故事,真找出来也难以活着离开,一旦确定佣兵绑架王室成员,联盟便告破裂,尚无准备的反抗军需要时间酝酿战机,寻觅佣兵们的秘密比救出人质更有必要。
真正隐藏起来的人质跟秘密,只会存放在常规手法根本无法寻找得到的密室中,借着外国人不理解本地建筑的构架方法,常年混迹研究于这些隧道与风口的胡斯与格温德琳,很快就从风声中发现了异常,有一些本该封闭的墙体后方有空气流动,附近看起来却无入口,想必密室必然存在于眼前的米仓墙体内。
“你清楚的吧?如果能洗清莱恩的嫌疑,你至少要对他来一次道歉。”格温德琳尝试用平日的口气跟胡斯和解,尤其是答案已经如他们所预期那般显而易见。
“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找到,可惜今天不行了,找不到任何线索。”胡斯也用同样的语气回应,嘴上说着没机会,其实两人心里却都明白。
曾经用于监听梅尔邱的矿石,是佣兵们从北方带来赠与他们的礼物,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清楚先收到消息的佣兵们必然早有准备,要不也不会放心扔下他们二人单独留在此地。
胡斯介绍黑皇冠佣兵团时的话语,正是说给暗地里监听的人听,装作以为附近无人,放松说出对黑皇冠佣兵团的看法,单独对某几个人予以评论,这些都是来之前就跟格温德琳沟通过的话题。
日常的对话过程中,胡斯跟格温德琳几个眼神就瞄准了米仓内部,装作没事靠在门外的木栏杆上,仔细用耳朵分辨密室内的脚步声,再装作一无所获地样子狠狠踢碎了木栏杆,试探密室里的人有何反应。
格温德琳趁着胡斯破坏时随手扔出了一块监听用的矿石,刚好嵌在米仓内部的墙缝里,很自然地收回手臂阻止胡斯“发火”。
“别生气,去其他地方再找找。”格温德琳说。
“走吧,看来佣兵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胡斯说道。
两个人故意把声音扬大,顺着木栏杆从院子的房屋中走回了中央的操场,果不其然就遇到了迎接他们的恩加多。
“听说我们这藏了人质啊?”佣兵里有人问身旁的伙伴。
“早说了跟我们没关系,可这两位却不信啊。”回答的人几乎是喊出来,嘲讽搜索不出答案的胡斯跟格温德琳。
“现在可以走了吧?黑皇冠佣兵团服务对象是奴隶之王,你们不过是临时的合作伙伴,别装出雇主的脸要求太多。”恩加多没好气地开始赶人。
胡斯板着脸一句不答,格温德琳紧紧跟在身后,在一群佣兵吹口哨或拍掌中匆匆离去,走到门口时还看到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冽银。
他金属的面庞露出微微作响的笑容,显然是听见了什么才特地在这等候,可当格温德琳与胡斯走过去时,冽银还是一句话不说,纯粹展示自己的存在而已。
恩加多带着佣兵们赶着胡斯他们出了门口,一直在高地望不见二人身影,才扭身打算离开。
“他说的没错。”冽银突然张嘴。
“什么?”恩加多跟众人问。
“我是个杀人狂,就算资历再老也不适合当团长。副团长就你认识,那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接替团长的位置了,要不为什么我们来这?似乎跟一开始约定好的内容不大一样,团长也没对我们解释过。”冽银说的话另有一层意思。
“你可以去休息了。”恩加多听出了冽银的想法,却不想把他的不满公开讨论。
“遵命!团长大人!”冽银对着恩加多踢了正步,伸手举过头顶挺直腰背敬礼,极为夸张地挥舞双臂走了出去。
倾尽所有地端庄,只不过是用另一种形式表达出对恩加多的不满,身在暴风眼中的恩加多很清楚有不少人眼红自己的位置,更对养父黑皇冠所给出安排充满不同的意见,如今他也只能顶着风暴前行。
再多的质疑,他也只能无视,像领袖一般走到了刚才胡斯停留过的米仓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思考一阵后才伸手打开了密室的机关大门,观看隐藏依旧的秘密。
密室之中,一个装修完整的卧室,地上铺满了野牛皮地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在地面玩耍,左侧墙边摆了一张梳妆台,有一位女士正在对着镜子梳理,从镜面见到恩加多后吓的转过身来,正对着恩加多的两张红色大床上,有一个男人在床上擦洗一块银怀表,对恩加多的到来不感到意外。
“刚才外面怎么了?”
“没事,反抗军的人发泄而已,找不到所谓的密室就会气冲冲想要给自己个说法。”恩加多开口回答。
“黑皇冠呢?他答应过我的,是时候让我们一家自由了。”
床上的男子打理好头发后揽起地上的两个孩子,收起银怀表后不打算让身边的人随意走出密室门口。
“他不在,现在是我临时领导队伍,还不能让你出去。”恩加多随意地说。
“我也不太意外这样的结果,佣兵们向来不讲信用。”男子一副理所当然地口气讲。
“城外的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出去随时都会死哦,毕竟也是多得你的帮助啊,泽维埃爵士。”
恩加多总算说出了密室中囚徒的身份,早已始终的泽维埃·塔西洛,如今一家人都被囚禁在此地。
“把我骗到这又冒出反抗军的胡斯·沙罗温拐走我家里人,一切不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么。”泽维埃对恩加多的说法不屑一顾,甩了一眼后拉起靠近他的妻子就往后方的大床靠近。
恩加多没有反驳,他听到的却是事实,只不过也没有他参与的份,整个黑皇冠佣兵团制定计划的几乎都是他师傅与副团长,如今两人都外出执行任务,除了师傅黑皇冠的下落,其他具体的琐事,恩加多并不想多理。
“交给你照看的另外两人呢?”恩加多来此不忘正事。
泽维埃对准密室里面的拐角横了一眼,把恩加多的注意力带到了房屋深处,跟在他身后的佣兵们立刻冲劲屋子里,粗暴地打开了拐角内的一扇衣柜改造成的卧室。
几平方米的空间里,一张只足够一个人躺下的草床横放在三堵墙壁间,上面躺着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还有另外一人正在照看,刺猬一般的头发加上圆片眼镜,恩加多刚瞧见就白了一眼。
“及特尔,我们留你的性命是让你工作,不是让你照顾他。”恩加多想伸手拽开及特尔,却觉得有失身份,故意倒退一步让部下们帮忙。
佣兵们很配合地将还没来得及回话的及特尔拖出,把这个被人从对面楼层抓来的犯人狠狠甩到了没铺地毯的石砖地上。
“哎哟我的肋骨啊,你们就不能文明点吗?”及特尔抱怨道。
“文明?比起佣兵团里的其他人,我已经算够友善的了。要不然又怎么会给敌人提供治疗场所呢你?刚把你抓进营地时,冽银可是主张先挖你一只眼睛的,你说我是女人时我可连揍都没揍过你。”恩加多反驳了他的说法。
“可你还是发火了啊。”及特尔话唠又嘴贱的习惯一顺嘴就忘了自己什么处境。
“嗯?你瞧,现在我就够友善的了。”
恩加多双手板在腰后,挺着前胸向及特尔一扭,表现非常不自然地微笑,跟着又转了回来,把头发撩了上去,对躺在病床上的重伤者说。
“对吧?阿尔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