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五指的夜色中,特兰、梅丽尔与切割者三人有序地在右城区中移动,他们的目标是高处的福克西纳大宅,梅丽尔对曾让她失手的老狐狸有着不一样的执着。
已经由奴隶控制的右城区和楼层里,已经见不到多少仍旧在坚持岗位的士兵,一种完全没有秩序的混乱遍布在各处,可能一千多也可能有两千,不知是战斗人员抑或者普通奴隶的影子在各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也有一小撮拿着武器就冲向了地面的营地,但大多数只是在最能给他们安全感的地方苟延残喘,完全顾不上梅丽尔一行人的存在。
从地面往上移动大约也有十多分钟,很快就抵达了第九层的福克西纳大宅前方。
此处的防御依旧严密,负责监视的奴隶们却早已散去,三人停在三角形大宅的远处,陪着梅丽尔打探起这曾令她失意的伤心地,特兰与切割者就在几米外等待梅丽尔巡视完毕。
“为什么要执意跟来?你还是快回你姐姐身边比较好。”切割者问起特兰。
“无论怎么说,我都已经来了。况且梅丽尔需要有人开导,可惜她现在不信你,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一切的真相我必须亲眼目睹才能安心。”特兰回答。
“对于一个死而复生的人,真相恐怕谈不上多重要了,我们都是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切割者回答。
“罪恶切割者对我而言,也许是死了,但切割者是个符号,无论谁来扮演,都始终是这城市的英雄,远比固定在某个人的身上要好的多。”特兰对切割者也放下了对切割者的怨念,甚至对他的真面目不再有兴趣。
“话说回来,干嘛你反而乖乖跟来了?有什么把柄吗?”特兰反问。
“因为他读过蓝道夫·笛卡尔的笔记,肯定知道我手套的图案代表什么。”
梅丽尔回来了,还带来了三十多名被催眠的佣兵,看样子是福克西纳安排在外的暗哨。
“霍特尼斯主广场下方,埋有一片城市一样大小的阿特拉斯灯石矿,就在大深渊矿坑上层的矿道中,过去人们都认为那里什么都没有,又支撑着城市的稳定,理所当然忽视了离地面最近的土地,但是笛卡尔在挖掘古代遗迹时探查到一大片阿特拉斯灯石矿藏,那就是国王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之一。”
被人拿捏把柄的切割者感到十分羞耻,不得已背过身去对特兰讲解。
“是那种非常稀有的最高级灯石吗?”特兰没见过阿特拉斯灯石,但至少有在酒吧里听闻诸多矿井里的秘辛,那是一种发现了鸡蛋大小就足以引来矿工厮杀的宝物。
“它真正的特点是可以发出太阳一般的光芒,一旦引燃就能制造出腐蚀一切的超高温溶液,稀释了的话就会产生大爆炸,比白灯石的威力还要强上百倍。”梅丽尔补充道。
“言下之意既是说......”特兰突然明白了什么,往切割者那看去。
“如果他不听话,我就让全城人一起上天。”
女孩笑露犬齿,抖动手指间本不属于她的魔法,给特兰展示手套过后径自走向福克西纳大宅的正门。
“立场颠倒过来了。”切割者喃喃自语。
“就像上次你在火里救了我们一样,只不过这回换了角色。”特兰说。
“是啊。”
远处靠近了福克西纳宅门的梅丽尔,将被催眠的人群围绕在身边,当做肉盾慢慢前行,正门里的塔楼弩车并未贸然进攻,好像等待了这一刻许久。
“吱~~~~”
本来封好的大门发出了邀请的声音,一道门内的光透从最深处为梅丽尔打开了道路。
眼前不知为何的一切,让梅丽尔产生了疑惑,远远回头往刚跟上来的切割者与特兰望去,发现他们也同样一头雾水。
“欢迎你,梅丽尔。”
一个年纪比她稍大的女声从门内呼唤着她的名字。
再扭身看去,门内一个人影在背光中伫立于门庭间,双手合并放在身前,一副知书达理的女仆装让带着怒火而来的梅丽尔杀意全消,竟然忘了要做什么。
显然,福克西纳早已知晓他所要面对的一切,即便梅丽尔此时的行动也没有脱离他的预期,至于大宅内是否又有一次令她心痛的“和谈”,都要等之后再说了。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梅丽尔跨过门槛,踏入了充满疑惑的新方向。
踏步前行的不止是他们,霍特尼斯主广场的南端,阿尔文正在追逐逃跑远去的奴隶之王·费雷德里克·特纳,一路上到处都是混乱的嘶吼,侥幸从大营里逃难出来的奴隶们纷纷奔走相告,就是为了把信息带给仍然迷茫中的奴隶军队。
与阿尔文预计的不同,费雷德里克一开始就直奔奴隶大营而去,从未有过考虑先在反抗军空营地旁组织起军队再做决定的打算。
一定是白甲军的突然袭击,让他陷入了惊慌,对同胞的过度牵挂,使得一贯冷静的费雷德里克乱了心绪。
常年在林木中磨练的追踪术,纵然在混乱的雪地里也能勉强用上一二,承载费雷德里克的白色光球有一定温度,就算不能全部记下他的逃跑路线,也可以从雪面融化的程度确定方位。
跟着地面融掉的圆形雪圈跑了几分钟后,很快就抵达了长方形奴隶大营的西南角,附近已经看不到任何奴隶,只有营内高过营墙的烈火还在舞动,某些东西被烧糊的味道从中传出,更能听见骨头爆开时的咔吧声。
南营墙下的漆黑足以吞噬一切,阿尔文一身深色衣着刚好可以隐藏在内,试着探头观摩正前方西营门的动静,发现一条十多米长的血痕从营墙拐角的地方延伸至西侧营门前,顺着血线抬头望成一条直线,才看到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费雷德里克趴倒在地面,下半身没有任何力量支撑起身躯,只好用双手向前匍匐前进,至死都要进到营门内,可速度早已慢了下来,距离营门还有几十米,就被风雪吹出一层薄冰,几乎僵死在雪窝里。
城里多数时候吹的都是北风,奴隶营墙对着西侧,刚好把所有寒风都压到了西南,就算穿着再厚的衣物,只要停留几分钟都困意浮现,体质稍弱的就一睡不起。
阿尔文考虑一阵,便硬顶着风口前行,等到了费雷德里克面前时,风衣的毛毡挂件上已经裹了数串冰珠,恰好其中一颗掉落下来,砸在费雷德里克的脸上,将他从濒死的幽梦中唤醒。
“我本没打算叫醒你。”阿尔文尴尬地说道。
“又有什么区别呢?”费雷德里克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打起了精神。
当眼前的奴隶之王一抬头,阿尔文发现他脸上多了许多伤势,并非两人交战时自己所留下,即便被冰雪覆盖也清晰可见渗出阵阵殷血。
面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敌人,又在这冰天雪地中等待死亡,阿尔文解下了自己的风衣,将费雷德里克扶起到墙边,再将衣物盖在身上,蹲到他一旁静静聆听这位奴隶们的救世主唇边的颤语。
“为什么?”他轻声说。“为什么还要救我?”
“主观上来说,我没打算杀你。”阿尔文哆嗦了一下,勒紧脖子上的围巾后摩擦起两侧肩膀来。
“黑皇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的确留了我一命。”费雷德里克突然提到了一个令阿尔文紧张的名字。
“是他......把你击到重伤的么?”
阿尔文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费雷德里克会是这般模样,毕竟先前的战斗中他还没有将对方打到濒死。
“明知道还问,你们都很喜欢装糊涂。”费雷德里克对着冷风吹出一口热气,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薄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黑皇冠会袭击你,但我的确与他没关系。如今你的失败是滥用魔法的后果,血之戒会损耗你体内的血液,泪之戒则消耗水分,持续使用的结果就是现在的你连路都走不了,全凭着生命力才存活下来。”阿尔文伸出手来,管费雷德里克索要戒指。
眼前的费雷德里克缓缓张开手掌,两枚戒指在他手指间闪闪发光,过了一阵又收缩回去,直勾勾往阿尔文本后投放他所有的注意力,完全不理正在思考中的阿尔文。
“黑皇冠没抢戒指还特地在这留他一命,难道说......”
阿尔文生命中某个曾经熟悉的片段提醒了他,这一幕所算计的每个时刻,都是经过长期铺垫而致,自己已然中了套路。
“别动!”
风雪中走出上百人,手持硬弩与银色大剑,白色的厚重盔甲,一看就知道身份。
白甲军已经完全包围了阿尔文与费雷德里克,先前奴隶之王的注意力便是被白芒中渐渐变大的人影所吸引,阿尔文也只是慢了几秒才想到答案就已经太迟了。
到此时为止,黑皇冠抢一步试图夺取费雷德里克的戒指,又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正在暗地埋下一个通往未知结局的陷阱。从佣兵团的背叛,再到和谈的失败,事件的真面目逐渐在阿尔文脑海里被勾勒清楚。
“等等!我们不是敌人!”阿尔文也抬高双手,示意自己绝无危害。
弩箭瞄准的目标没有离开过他们二人的脸,长矛阵比之前堆的更紧密,甚至连背靠的营墙上方都站出了一排向下瞄准的弓箭手。
“回报陛下,我们抓到了费雷德里克·特纳。”在场的一名将官对身旁传令官低声嘱咐,一眨眼工夫传令官就跑进了雪花里不见踪影。
双方僵持的局面仍旧持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都抱着最大的敌意看待彼此。
幸好,除了费雷德里克外,阿尔文无意与国王军为敌,白甲军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暂时放下以武力保护自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等传令官跑回来时,过去少说也有五六分钟,身后还有几倍的白甲军士兵,领头的一个高大卷发长须老人,身披着黑色的鹅绒大衣,一看就能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阿尔文·安斯艾尔!听闻你的大名久已,只是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我年轻时受过你祖父的恩惠,想必他老人家也不会希望我们以敌对的立场对抗吧?”
西蒙国王敞开衣袍,做出拥抱的姿势,只是走到了阿尔文的一旁,绕过去观看费雷德里克。
被动中的阿尔文一言不发,仍然在思考如何对答,至于西蒙国王与自己祖父的交往,他并未曾有所耳闻,八成也不过是拿来打开话匣的开场白,即便真的有过也跟当下毫无关联。
“瞧瞧这是谁!”西蒙满意地将大将撂在费雷德里克面前。
“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稍微比刚才好转苏醒后,奴隶之王吃力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代价?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西蒙打了个响指,“把他带下去!”
两侧的近卫即刻上前试探,确定费雷德里克没有任何威胁后,用五层铁铐将他手脚绑紧在一根木棍上,像是抬走捕获到的野猪一般,一颤一颤往奴隶营地内侧走去。
“要是没有你,我们未必能制服住他,该怎么感谢你。”西蒙挑开了他与阿尔文的新话茬。
“之前的确与他交战过,不过刚才那副模样并非我所为。听他说是黑皇冠杀了出来,那佣兵才是你们真正该提防的人。”阿尔文终于开口回应国王。
“一个没了佣兵团的剑士,再能打也不过千人之敌,现在我可是有上万人。”西蒙暗示他已经收编了涌入城中的士兵。
“整个巡逻军也拿一个信魔内墨没辙,您忘了是谁让王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么?”阿尔文并不买国王的账,心里只想尽快找个借口避开对方。
听到陌生人的讽刺,近卫们即刻抬起大剑,将剑锋围绕在阿尔文周围,换来的却是嗤之以鼻的冷笑。
不惧眼前破铜烂铁的阿尔文,从中脱身绝非难事,转身想离开前,西蒙手指上的愤怒之戒开始烧的通红,老国王在冷风中渐渐发热的脸庞上不断抽搐着不规则的肌肉,直到几秒以后才总算压了下来。
这一幕吸引了他,当下立刻明白律戒还有一枚正在国王手上。
“为什么你来我们的国家?白狮不惜为你派出讨伐队,是内墨手上的秘密足够重要吧。”西蒙掠过阿尔文肩膀,并未让卫兵放下武器。
“我不是你的敌人,接下来我要盯费雷德里克与黑皇冠,其他的无可奉告。”对方回答。
短暂的会面并不愉快,双方都憋了不少的火,也许是源自于阿尔文故意装出来的高傲态度,但西蒙国王没有因噎废食,暂时全盘照收,打了个响指后卫兵纷纷退后,给阿尔文让出了一条道路。
“你可以带武器去教堂监视费雷德里克,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用他一阵,等处理完剩余的奴隶,再换个场合再好好交谈吧,相信你也不会拒绝。”西蒙说。
听完国王给他留下的话语,阿尔文头也没回就从让出的空路走向教堂,眼看着押解费雷德里克的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窝了的一团火也不得不在冰天雪地里熄灭,互相各有诉求的双方就此别过。
几乎获得了战争胜利的国王马不停蹄,即刻启程进入奴隶营地之内,原本中立观望的城墙守军们合拢后有近五千人,将奴隶营地围拢起来,四个出口封的慢慢,面对着教堂一侧的营地木桩墙被烧了个干净,存放物资的木箱也一片炭迹,只剩下饥寒交迫的幸存者。
混乱里死了上千人,如今还活着的也被白甲军的精锐监视起来,每四个帐篷便有两人看管,一望无际的帐篷海外停满匆忙奔波地国王军士兵,殴打与叫骂成了家常便饭,真正的反抗早已被彻底扑灭。
仅存的奴隶军队则抛下了反抗军的废弃营地,全部奔着奴隶营地赶到附近的沟渠里,停在国王军部署好的防线五十米外,沿着一条被扫出的地线,双方未有任何交锋的打算,全都等待着他们的指挥者现身。
就在不远处,仆从们找来了一匹白雪里格外显眼的黑马,西蒙骑上去后满意地巡视奴隶大营,踩碎了几个被烧成骷髅的脑袋,啪啦啪啦带着声响踏到众多奴隶的面前。
“你们的救世主费雷德里克已经被我俘获!投降!可以免你们一死,若格斗一矢一剑,罪夷三族!”
西蒙主动高声放喊,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大概很久都没叫的如此畅快了。
当奴隶们还处于疑惑时,费雷德里克的身影便出现在另一匹马背上,高度正好能被众人所见,另外两侧还跟了骑兵,揪着他的头发将面孔展示给沟渠对面的奴隶士兵。
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的奴隶士兵,一言不发就将抢来的绞盘弩搭在沟渠上射了出来,来不及闪避的其中一名骑兵当场被射中腋下跌落马背。
附近的国王军也即刻反击,长矛与弧形抛射的弓箭跟流水一般扣入沟渠中,过了一阵就听得见大量的哀嚎,许多人不听命令开始逃跑,士气已然彻底崩溃。
明确占据优势的国王军们,开始从三个方向合拢包围奴隶士兵,无人抵抗的过程里始终将弓箭的射程维持在奴隶们的头顶,很快就不再有人逃得出国王军的包围,那些先一步逃跑的都被当做活靶射成筛子,仍然留在原地的奴隶士兵们反到幸存下来。
不出国王的预料,残余的奴隶军队很快就打出白旗,再战下去也是死路一条,被俘虏的救世主更是遮蔽了他们心中的最后曙光。
跟原本计划的一样,国王军们将坑内渠道里的奴隶士兵们完全包在可控的圈子里,手中武器也被纷纷上缴,抱着头蹲在原地,完全不知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际遇。
“查德到了么?”国王问了随从。
“已经到了,被俘获的三个大罪人也一并按您的吩咐带了下来。”侍从回答。
话刚说完,教堂瀑布后的水力升降梯附近就走来一队人马,带头的是负伤的查德,背后还有三人骑在马背上,分别是艾兰思家的长子米提尔,亲信桑德罗和精通法律的里姆斯基。
他们手脚都被捆绑住,盖了一层黑色眼罩,晃悠悠在士兵押解下抵达了费雷德里克身边。
“艾兰思家族已经毁灭了,可惜你家的大宅烧成了灰,没找到你父亲的尸体,不过有几个代替的家伙。”西蒙转过马头对米提尔发言,一个响指过后又有十来匹马从一旁被带了过来。
马背上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被烧焦了的死尸,被固定在马鞍上强行用钢钉挺起了腰板,用死前的形态以诡异的模样一个个有序前进,身上还穿了名贵的衣物,戒指、项链、假发一样不缺,得体有如生前。
“这里有你的族人,也有站错队的一些官员,没准有你妹妹和妻子。”西蒙笑着说。
眼前的场景让米提尔一言不发,他忍住不去仔细辨识尸体的身份,在第一眼扫到哪黑洞洞没有任何东西的黑红面部时,就瞧出了死亡过程中的怨惧,就连桑德罗与里姆斯基也吐了出来,三人却被西蒙令人强行扭住头部观摩马背上的焦尸。
同样骑马而来的查德,对这一幕只能摇头叹气,他拉远了距离,直到西蒙呼唤他时才肯靠近。
“是否太过了?”查德问。
“叛臣与奴隶,该有他们应得的报应。”西蒙不大愉悦地回答。
“可是你过去......”
“卡尔斯被杀了。”
国王西蒙无奈地说出了他到这一刻为止最大的遗憾,立刻引来了查德的注意。
对此,查德也无话可说,这一天里他们失去了太多,也许是自己离开军队与权力中心太久,开始有些妇人之仁,早已不能切身体会西蒙的仇恨,更别说轻易地去安抚眼前的国王。
“所有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只剩下福克西纳和反抗军主力。”西蒙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反抗军还有几千人吧,要是正面开战的话也许会生变故。”查德立刻就接着说。
“那群小鬼我已经有办法了。”
西蒙把目光转移向离他们不远处正在被几重铁链缠着的两人。
“首领胡斯·沙罗温已经落于我手,连他的未婚妻也没跑得了。”
士兵摘下了二人脑袋上的麻袋,向前用力一推,跪在了西蒙的马蹄前。旁侧的费雷德里克与米提尔都沉不住气,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胡斯与瑟雅斯没能逃离奴隶大营多远,就被赶上来的上千士兵围堵在雪地中,四处无援又无法逃离的情况下,为了保护瑟雅斯,胡斯被迫放弃了反抗的机会,有生以来第一次沦为国王军的俘虏。
“你们是提米的亲人,我不想对你们怎么样,就算闹到了这个地步,只要立刻交出我最后的儿子,再让反抗军解除武装,我会饶你们一命,然后下半辈子在城内软禁。”对于曾经有如亲姐一般带大自己的提米,西蒙仍然留有一丝温柔,这也是查德所期待的。
“我没有抓走任何一名王子!”胡斯抬起头来用力重申一遍,立刻就被侍从打了一棍。
“类似的回答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听,等一下我要处理奴隶,之后会回来见你,希望你在那之前想清楚,否则你们之中必须有一人死。”西蒙仍然不愿相信胡斯,两脚一踩马镫就将马匹驶向前方,马背上的俘虏与查德都随他往奴隶大营内部进发。
“听说是艾兰思的故吏盖温在带领那剩余的一万多人?”西蒙突然张嘴问,试图打破他与查德之前的沉寂。
“没错,但听他话的也就小一千骑兵,所以这家伙现在不敢造次,原计划是趁他来时就地处死,但那家伙大概猜到了这点,找了一个副手带着加两名侄子一起过来做人质,我们的人已经去清点大队人马,这时候要想再杀盖温不大好找借口。毕竟泽维埃下落不明,但罗据说是受了重伤还在城外遇到了黑色装束的军队袭击,听说效忠于我们的霍吉尔和艾兰思家的小儿子在此前领导整支军队,如今都不见踪影了,军官谱系里就剩他一个人,中层军官全都听他的,恐怕连我们都不认识。”查德嘀咕着某些令他在意的问题。
“艾兰思家的小儿子?他应该死在了大宅里才对,怎么活下来还跑到城外去的?”西蒙的好奇心伴随的是更多超出他们控制力的疑问。
“估计是黑皇冠佣兵团搞的鬼,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隧道在山体里蔓延。好在才几百人而已,要剿灭他们不难,最后再做考虑也不成问题,跟福克西纳特地建设的堡垒里的那几百佣兵不同,老狐狸的立场很模糊,要逼他表态有不小的困难,强攻恐怕会让他宅子里的佣兵和火枪队拼死抵抗,奴隶们进攻时死了上千人连墙边都没摸到。”查德担心地说。
“把盖温派来的人送去见福克西纳,用苛刻的条件劝降那头老狐狸把他逼反,要塞里的佣兵要是知道是福克西纳自己非要与我们敌对,肯定会把他的脑袋送出来以求存活,只需要留出一条生路就行。如果盖温的人因此被杀,就用故意逼反联合福克西欲图不轨的借口攻灭盖温,中层军官们挑不出毛病,假若福克西纳接受投降解除武装,对我们也是有赚不赔的买卖。”西蒙没有多作考虑,就已经得出了他认为的最优解。
“那眼前这群人该怎么办?”
两人的马停了下前蹄,跟在马尾后的白甲军精锐从两侧展开,正对着的是近十万全无斗志的奴隶,被数千国王军有效的看管起来,等待着两个老人互相交流的某句话来决定他们的结局。
“费雷德里克·特纳先生一定可以告诉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西蒙在马背上扭过身去,故意展示红出一片光霞的愤怒之戒,两眼直勾勾望着费雷德里克手上结冰了的暗淡律戒,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