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我听过，你们里佐家的宅邸现在搬去对面了。”蒂亚抬手指向了另一侧。
“搬了？这里可是祖宅，我曾祖父建功立业时就定居在这了，三代人都出生在那个小屋里。”伯纳伸手指了指右面靠近天台烟囱的一个小窗口。
“那你们运气真是好，那小破屋里的环境脏的要死，一点卫生保障都没有，难怪致远花新生儿死亡率那么高，要是贝加可不会搞的这么破。”蒂亚横着眼睛扫了扫所谓的三代人出生的小屋。
“你这话说的好像也是从北方留学回来的本地人，还很懂医学？”伯纳的第一反应便是对方的经历。
“所以你跟我一样咯。”蒂亚也明白到伯纳的身份。
“是吧，我想......”伯纳不大确定，他不想把话题聊死。
“那就好好看看你家的新宅子吧。”对方如是回答。
伯纳刚回头，就听见后面大门关上的声音，冷静过后觉着有事情在他离开的十年里发生，也不再为难经验不足的警卫们，按照蒂亚所指出的方向上马前进，果然走不出几步就看得到一处更大的宅邸，比老宅子大了三倍，占据小半个街区，屋顶铺满了琉璃瓦，连窗口的百叶窗都是打磨好的黑橡木，一个正门，两道侧门，加上大理石楼梯和兽雕刻扶手，不知家里哪里突然来的钱财购置。
他一开始还有所怀疑，直到看见刻在围栏上的门牌名号，以及多年不见的那个老门卫奈德，从他曾祖父时就担任家中门童，又到祖父时成了警卫，离家十年过后仍是那副老态龙钟。
“唔？！”
老门卫奈德从玻璃窗里看见伯纳，立刻就有所反应。
“是老爷？我还在做梦？你怎么变年轻了？太老爷？不对啊，您都走了几十年了。”老门卫自言自语道。
“是我！”伯纳有些诧异。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不是刚出去么？”老门卫仍旧有些糊涂。
“我真不敢相信你都这样了，父亲他们还是让你在这坚持，你该回家养老好好享受人生，奈德。十年不见不至于一丁点都不记得我了吧？是伯纳！”作为里佐家最小的儿子，伯纳很意外没有人来迎接他。
也许是长年痴呆里的偶然灵光一闪，老门卫奈德立刻跳了起来，明白到他所看到的英俊青年的真正身份，扭头就跑向大宅深处，双手高举抬腿奔跑，边走一边高呼：
“老爷！小少爷伯纳回来了！”
“别这样好么。”伯纳摇摇头，发现大门一如既往地没锁，治安看来确实如先前两个警卫所说，比他离开时要好上太多。
跟随他许久的爱马也聪明知趣地走向无人的草坪，选了个地方安静休息，伯纳下了马就快速奔现大宅内部，跟随老门卫奈德的脚步，在开了的正门中一探究竟，发现门里全都是提着裙子奔跑的女仆，几乎没人留意到他的存在，偶然看他一眼也是差点撞到才会抬头。
“怎么了！？”伯纳不知有何变故，紧张地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剑柄又被握在手中。
“大老爷吃年糕快喘不过气了！”女仆和侍从嘴里来回叫喊道。
进门就听见这种消息，伯纳千里迢迢奔回家乡大概从没想过，他想也没想，就跟随一个端了一盆热水的女仆奔往爷爷所在的房间，一打开大门发现父亲费德林·里佐跪在一张鹅绒大床前，手里握着伯纳祖父的手，两侧全是乱作一团的侍从，还有一碗打翻在地的年糕汤。
至于老门卫奈德，此时正双膝跪在床前，到不是他有多忠诚，纯粹是看到了大老爷的突发状况，紧张到想喊出来的话，直到伯纳走进屋时都没有说出口。
“医生呢？”伯纳第一个冲上去，扑在祖父面前。
“你是谁？”一家之主的费德林·里佐没有认出儿子。
“我啊！伯纳！”尽管有些无可奈何，伯纳还是说了一次，他本以为会等家里人自己认出来。
“伯纳！？真的是你！？”身为父亲的费德林这时真不知该是忧是喜，泪水也分不出流向哪侧心扉。
他转过身与儿子拥抱，不到一秒又必须分开，注意力只能集中在眼前垂死的父亲身上，特别长的胡子让他运动有些不便，鼻涕也沾的到处都是，久别重逢却显得狼狈不堪。
“医生还没来？我们家再穷就算卖了祖宅也好歹雇佣得起驻家医生吧？”
伯纳没时间叙旧，连忙检查起晕迷中的祖父，检查瞳孔过后对准胸口猛压，试着从祖父身后勒紧腹部将年糕挤出来，一切举动却都徒劳。
“我们都在这，可这超出了我们能力范围。”躲在阴影里的几个男人这才敢道明身份。
“难你们就这样看着？”伯纳第一次看到陌生人本该有礼貌，可基于身份地位，医生们也不敢反驳。
“实在不行，献祭一个奴隶吧。”有一名医生晃了下手，一个身材瘦弱驼着背的女下人低头拖着一根铁链，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从后方带了出来。
“献祭一个怎么够，这个质地太差，搞不好要凑一打才行！”另一名衣着更古怪的医生言辞更为激烈，说完就抓住小女孩的发辫，把她揪起来观看，对同行的不满全撒到奴隶小女孩的身上。
“可官方早在先代王时就禁止献祭奴隶了，我不想被罚款！抓到就是一大笔钱，名声也不好。”哭的喘过气的伯纳父亲回头就问。
“死马当活马医，救人要紧啊！费林德先生。”医生们这次异口同声大喊，奴隶小女孩仍旧一声不发。
“喂，茉莉蓝，把你儿子也带来，你女儿一个人不够用。”医生给刚才拿铁链的女下人说了一声，女下人浑身发抖站在原地却一动不动。
看到情况不大对劲的侍卫们刚要凑过来，被唤作茉莉蓝的女奴隶才很勉强地转过身，对着黑影停了一阵，就在迈出步伐时，被伯纳叫停。
“荒谬！都什么时候来还要杀害他人妄图苟延残喘，救人也不是用这种办法！”
刚才发生的一幕伯纳都看在眼里，他不敢相信十年前自己也是这么看着这群人草菅人命，从北方归来后的新价值观让他难以坐视不理。
“可是......”
“责任我来承担！”
医生们看到伯纳祖父的脸色渐渐变白，还是有所犹豫，迟了一阵才让茉莉蓝带着她女儿退出寝室。
伯纳白了一眼后继续他的抢救工作，祖父的身躯却愈发的虚弱，生命力正在很明显的从他身上被逐少地抽走。
眼前唯一能救下他祖父的办法，大概就是用钢针在喉咙上开一个小洞，让空气能以合适的方式灌入身体，口水与粘痰也能从中喷出，令气流呼入呼出来重新恢复肌肉的蠕动，使得粘糕离开被它堵塞的位置。
伯纳想办法解释了他的计划，合手的钢针也侍从立刻送到了面前，然而抓在手上时却有所犹豫，他只是听过有这种做法，本人却不是个训练有素的医生，连一次实际经验都没有。
空气在此刻凝结，他手捏钢针不敢动弹，对准了祖父的喉咙，一切就戛然而止，仿佛周围的人所说的话都无法传达到他耳朵里。
“嗖。”
一下快的他都反应不过来的影子掠过。
回过神时，一枚钢针已经戳进了祖父的喉咙，两秒过后一只纤细的白手将钢针取下，有某种明显来自喉咙的声音传出，伯纳祖父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能力有限的医生们这才知道该怎么做下去。
他发现手上的钢针还在手上，扭头回望是谁把自己要做的事一下搞定时，半小时前在旧宅门口见到的艾兰思女子赫然就在身后。
“蒂亚·艾兰思？”伯纳反射性读出她的名字。
“抱歉记不住你叫什么了。”蒂亚偏冷漠地讲。
作为深入观摩并且阅读过许多医学知识的游学生，伯纳深信自己比其他家乡同胞更学识渊博，刚才那一刻足以动摇他还未来得及膨胀的自信心，但受挫并未让他感觉受辱，反而更在意眼前名为蒂亚女子的身份，又因何能突然出现在他家里做出如此熟练的动作来。
“还好有你在！蒂亚！”伯纳的父亲费林德·里佐立刻上前拥抱蒂亚，好像盼到了一个救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旧宅给了她，现在还要谢谢她？”伯纳的疑问换来的是其他人的另一幅眼光。
父亲费林德没有说话，伸手拉住儿子走到了另一侧的寝室里，确定没人后才低声应答。
“她是艾兰思家的女儿，那个跟随过古加拉斯王的艾兰思领袖的私生女，过去一直被安排生活在北方，这几年不得不回来又无处可去不能回主宅。我们家跟艾兰思家有旧，艾兰思的家督让我照顾一下，听说是免得那些族人说闲话惹非议，顺便出钱帮我们买了新宅子，蒂亚小姐是医学院出身，已经不是第一次救你爷爷了。”他说道。
如此一来，伯纳的许多疑惑便也迎刃而解，他大概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对蒂亚的敌意也即刻消散，反多了一丝好感。
“这么多年没见，你真是变了样子，要是你哥哥们见到了一定很欣慰，总算家里有个人能在朝堂上帮忙了。”刚才过于紧张的场景冲淡了父子十年后重逢的喜悦，费林德没有太多表达，脸上却也笑了出来。
“该惊喜的还在后面呢，等祖父醒了，兄长们也回来后，我们一家再好好聚一聚吧，我带了礼物给祖母、老妈和妹妹，她们人呢？”伯纳还惦记着一家子，比起男性他更在意女士们的感受。
“王妃开了个禁渔期女士旅行团，她们五个人上星期刚跟去，是去南面的鲸湾上观看鲸鱼群。我真担心你奶奶她们会不会有事，毕竟这一去就是三个月。”费林德转头又产生了新的忧虑，他总是无时无刻不担心所有的一切。
“五个人？”伯纳觉得应该只有三个。
“你的两个嫂子，我没跟你说吧？他们结婚都三年了，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给你大哥二哥一样。里佐家的第五代马上就要出生了！你可也要快点给我生个孙子，我等不及把家里的麻烦事都交给你们三兄弟，然后我就安心写我的小说！我有个老朋友在布鲁姆山脉的金桃镇那，他刚远游回来给我寄了一本素材，可惜太忙了完全没时间认真看，这次你回来靠你的见闻也肯定可以给我说说竟遇到了什么神奇的事。”小老头一样的费林德又开始喜不自胜，大概没人看得出他不算高大的身形里还有个渴望奇遇的冒险家。
“所以你为什么说担心她们？”伯纳故意岔开话题，他不太想跟父亲谈婚嫁或其他无聊的事。
“王妃想想效仿古加拉斯王那样亲手猎杀鲸鱼！”费林德即刻接了话茬。
“疯王妃，艾兰思族人骨子里天生要么是贵族式的冷血，要么就是这样跟他们祖先一样的疯狂活泼，真不知道至圣血脉里到底哪边才是本性。”伯纳曾经居住在贝加境内，对艾兰思族也有所接触，并不意外在家乡接触到的一切。
“哦？是么？”
出声的人来自正厅一侧的帷幕后方，费林德与伯纳一同看过去，发现蒂亚正站在那，头一次脸上露出笑容，好像挺满意伯纳的说法，什么也没索求就离开了卧室。
“别看她那样，其实人很好，对喜欢着的人都很冷漠，尤其是喝了酒以后！当然对我跟你妈可不是这模样。我们家每星期都做曲奇饼给她送去，她在旧宅做医生，也有自己的收入，我们只是不收租金，产权还是我们的，我一直觉得她挺不错，想着以后要是她能嫁到我们家来，房子给她也没所谓......”费林德的小算盘不经意间就说漏了嘴。
“她？够了够了，我才刚回来，洗个澡以后让我看看祖父的情况吧，还要去拜访堂哥和叔伯，别再给我塞任务了。”伯纳摇头叹气，他实在讨厌父母辈强行安排的东西，一身盔甲还没卸完，就直奔浴室而去，扔下了无话可说的父亲，还有一路以来的烦恼，重新享受起身为贵族的喜悦来。
久违的浴池香味，让伯纳立刻就沉浸在其中，不习惯侍女服侍的他，驱散了任何围观等待的人，浴室门里门外都不许任何人停留，等彻底泡到三人宽的圆形池子里后，才总算想起自己终于回了家。
也就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有时间进行思考，先是想起父亲那副模样，觉得与硬朗又冷酷的爷爷相去甚远，不知怎么地家里竟然出现了父亲这般异类，不切实际的想法层出不穷，还将自己也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方，在异国他乡漂流十年，受尽了各种压力。
可若说没有这种经历，伯纳也不觉得自己会有所成长，大概也会跟父亲一般太过平常以至于泯然众人。
两个双胞胎兄长虽然不是父亲一样的人，却也不如他预期那般更接近爷爷，性格软弱且无忧无虑的母亲和妹妹，也谈不上帮得上忙，家族固然没有太多忧虑，却在无形中被伯纳瞧出了不安稳的地方。
受制于艾兰思家的影响，就算对方没有恶意，这种寄人篱下的不安感，仍然强而有力地作用于伯纳内心。
而他深知一点，除了祖父与过世的曾祖外，里佐家族中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欲望更上一层楼，全都只是静静等待机会来到，绝没有人会为了机会而付出代价，甚至拼死一搏。
这便是他与家族中其他人有所不同的，从父亲一代人开始，整个加速在建制的体系内就好像被驯服了的羔羊，温和且没有任何波澜之中渡过平凡的一生。
他大概也会如此吧，伯纳这般想象着，娶妻生子然后静静度过一切波折，跟祖父似的某一天在床上噎住喉咙，就那样死亡么？
“才不要！”
伯纳从漫过胸口的热水中突然坐起，打开了水龙头冲洗脑袋，在水流中思考与呼吸。
一开始，也许伯纳的确只是在愤恨父亲将他送到国外而埋怨那种平凡，但渐渐的他习惯了，更多的到是反过来明白家族中的那种平淡，才是真正应该被改变的，也许命中注定就要带着学来的东西回到家乡改变什么，这才是他的宿命。
不过是一阵子的思考，立刻就给了伯纳清晰的道路，他即刻冲出水池，擦干身子后头发还没干透，确定了祖父无恙，给家中其他叔伯兄弟问安，就直奔赫尔克里约定好的酒吧而去。
出门时天色已经变暗，老门卫奈德依旧一副昏睡模样，街上的人群逐渐增多，一路上的夜景也比孩时更为繁盛，处处有若深夜繁星，灯石铺出的路标到处可见，赫然一座微光城市。
去酒吧的路过再多年也不难认，城里第三层最繁华的街区便是，一到中央就能看见一块鱼骨头形状的桧木牌，那里便是赫尔克里的家。
门里门外到处是人，在露天下围绕玻璃圆桌就着茉莉酒配一盆盆烤河虾开胃，一家人有老有少，大概欢乐的日常也不过如此。
门口站着的是阿加莎，老朋友赫尔克里的妻子，也是他的老熟人，正挺着怀孕的大肚子聆听客人的账单，酒吧内侧则是最醒眼的老板娘提米，瘦矮的身材下腰板笔直，缠了一圈麻绳在腰间，上面挂满了不同颜色与名字的木牌，只要阿加莎喊话，这面就将木牌挂到酒吧吧台的后方的弹簧钩子上，伴随着带茉莉味的酒香蒸汽，木牌与钩子一起慢慢浮上，二楼的伙计就将酒桶放下，各种各样的酒品菜品借此穿梭，几乎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唯独赫尔克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摆弄着缠在脖子上的红围巾，就坐在最外侧的一张藤椅上摇摆。
“家里的事你都不管么？”伯纳理所当然地走了过去。
“你比我预计的来的还要早。”赫尔克里巧妙地避开了伯纳的质问。
“伯纳？！真的是你？”阿加莎看到后即刻跑了过来，一头青黑色长发留着长马尾，看上去就是个再健壮不过的硬朗大姐。
两只对女人来说算得上粗壮的手臂从背后交叉抱住了伯纳，几乎把他压的喘不过气，还差那么一点就双脚离地时终于松开了他。
“看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弱不禁风，没有你说的变化那么大。”阿加莎显然从赫尔克里那听说过什么，但那一米八五的身高眼里，就算伯纳有一米九也跟风中枯柴一般。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赫尔克里完全不加反驳，却被阿加莎用手指弹了一下脑壳，直接把狗尾巴草吐了出来。
“阿加莎你也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伯纳咳嗽了几声，享受自由流入肺部的新鲜空气。
“叙旧且等会吧，现在正忙着呢，连叔祖都起来干活了。”阿加莎留下一句话后就跑了回去，身后打开客人太多，有刚进来的，也有要出去的，正互相堵住了酒吧大门各不相让，等着阿加莎调停。
“你说的叔祖是提米老板娘的那个叔叔？鱼骨头的第二任老板？他还活着？古加拉斯王时就活到今天，真有他的！”伯纳目瞪眼呆，十年前他就经常听说那名老人病危的消息了。
“一百零五岁！十年前你离开时也有九十五岁了，完全打破了致远花有记录以来的寿命记录，而且身体还算硬朗，只不过这几年都坐在后院闲待着。”赫尔克里捡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继续咬在嘴上。
“自从我曾祖开设鱼骨头酒吧以后，家族里唯一一个活到今天的就叔祖他老人家了。一个世纪还多的岁月，要是先代王活到今天也差不多这个年纪，真不敢相信那么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赫尔克里感叹道。
“可一百零五岁了还要拼命工作。”伯纳顿时觉得不同阶层的人差距真大。
“酒吧的确不算是贵族，但还不至于穷到那个份上。叔祖他好像是招待三个认识的客人，前几天是一老一少，后来又来个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四个互相都认识一样，一听说这三人来了以后叔祖跟打鸡血似的跳了起来，亲自招待他们不让任何人见。”赫尔克里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喜欢猜谜题的他虽然想去一探究竟，但又害怕吓到叔祖，惹出个好歹来。
“人生漫长，便会有很多经历，认识什么人都不奇怪。”伯纳从自己身上联想到许多答案。
“总而言之，见到你真好。”赫尔克里重复了白天道别时的话，又有别的想讲，“西蒙陛下正计划招募有能力的人进入政府，你一定要去试一试，毕竟你不总说是要改变国家么？”
“我么？该说是不想呢，还是想呢？改变这国家也许不需要靠进入政府吧，很多演讲家们也在街头说服人们，你们酒吧里不就有一个么。”伯纳始终对未来很含糊，他不想平凡但又不愿意轻易下结论，在他看来臣服于王权，进入他认为腐败的建制体系内，是一种削了膝盖的屈从。
他一说完就对准酒吧拱门中的木走廊指了指，壁炉的火光前是个站在木桌上的影子，影子的主人是个满脸短络腮须的巨汉，戴着一副半月眼镜，背梳的头发中间是纯白色的发丝，附近的看客们足有两百人。
虽然门外听不见里面说什么，但大家都极为认真热闹，连奴隶们也抱着柱子一点都不愿意走开，傻笑着仿佛忘了身份，忘了忧愁，所有人都只聚焦于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