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下层此时正处于一种混乱之中,以第三层的可居住内墙为首的大火,不知从何时蔓延到了第二层,致远花相对封闭城市结构使得浓烟无法快速向外排出,本来应该用于快速灭火的水道也在外部看来也不知因什么缘故迟迟不起作用,以至于火势在二三层越烧越大。
烈火熏烧时放出的浓烟占据了城市左侧的大部分隧道,里面驻防的军人也不得不向外出逃,放弃了外层山体上的城墙到城内避难。
虽然火灾集中在底层区域,但好在锥台式的城市设计让下层空间更大,足以容纳逃难的人群,赶来控制治安的巡逻军暂时逮捕了为数不少的抢劫犯,只是过于密集的人群,让局势实在难以快速安定。
歌剧院事件后晋升为副卫队长的朱利安尔斯·法赛兰,如今却找不到夏洛特的去处,一个人临时充当起了代理队长的角色。
四个千人队长之中有两人已经带队进入城墙之中,夏洛特的死对头拉赫马负责坐镇总部,现在唯有他一个人负责指挥地面的情况。
在混乱的巡逻军总部,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有的是受了伤的人,也有的是来此处避难的妇孺老人。
但此刻巡逻军早就分不出人手去照顾他们,就在不久前队长拉赫马便收到有巡逻军被袭击身亡的报告,紧接而来的便是东侧通道的坍塌。
拉赫马在立方体一样的巡逻军总部屋顶观察火势,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映着某种神情,显得焦急但更多的是悲伤,正在与身后逃难到巡逻军总部的小贵族克莱恩讨论火势的情况。
“城内按道理来说不可能会起这么大的火才对。”
“这火虽然大,但也不至于不可能起火吧?”
“东侧内墙的隧道灯都是上了色的灯石,可以吸收大量的热,只要吸收的温度过高就会释放到隧道内连接雪山的出气孔,把原来堵住连接大索加瀑布的冰层缺口融化,然后就会让接驳到瀑布的水流滚入隧道内,这是绝不可能出意外的系统。”
“你的意思是有人破坏了墙壁内的灭火系统,故意制造了火灾引发混乱?”
拉赫马与克莱恩的对谈,引发了新的疑问,让拉赫马更为担忧眼前的不止是一场火灾。
“知道东面隧道构造的人不多,能长期居住在里面的只有在那工作的奴隶们,可奴隶应该压根没能力理解复杂的技术才对。”
克莱恩推了推眼镜,觉得往那种方向去思考有些不可思议。
“放火的人无论是谁,恐怕都要有人背锅了。”
拉赫马抬头看了看城市高处巍然不动的王宫,熊熊大火与穿过王国而下的大索加瀑布分流形成鲜明对比,火焰烤炙石头的爆裂声与瀑布水流坠落的巨响,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到了不安。
另一面,通向高层的鲸骨桥上,大火早就将桥梁吞噬大半,上面有个好不容易的男孩正被大火追赶,他拼了命的往前迈出双脚,后面的火焰则紧追不舍。
海货长期在鲸骨桥上搬运掉下来的死鱼,早就形成一股油脂渗透在鲸骨当中,火焰一掠过就燃烧起来,速度不但极快还带着一股腥味,让火舌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跟一只手掌似的虽崩开的油花在空中扇动,几乎碰触到特兰的红色围巾。
就在几乎逃到第三层边缘的一霎间,后方损毁的桥梁开始崩塌,爆燃开的火焰在空中推动着气流把他顶了出去,原本不够的距离也刚刚好,特兰撞在了边缘,一只手搭在墙边,总算侥幸活了下来。
“还活着就是胜利!”
不断催眠自己的特兰,试图用几句话来打消刚才的惊险回忆,但刚从中脱离,又被凉飕飕的冷风吹醒,发现自己正挂在毫无落脚点的边缘。
如今攀爬对他早就谈不上困难,曾经的攀塔比赛远超出当下的困境,深呼吸后他双手拉住墙边,鼓足力气将自己拉起,顺着边缘总算站到了城墙上。
他侧着望向右方的内墙缺口,里面冒出了滚滚浓烟,向天空不断延绵了数百米,逐渐接近了城内可见的山顶最高处,就像一个童话里被灭绝了的巨大火精灵一般打探着致远花。
眼前留特兰的是空下的驻兵小亭,正式进入第三层居民区前的办理通关手续的长廊只是能看到来源不明的血迹,可却见不到尸体,大火在波及此处前就有事情发生。
没工夫当侦探思考原因的特兰,穿过长廊后便看到一片宁静的街道,居民区还跟他以前看到时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火焰也未波及到第三层街区的边缘。
看似不同却千篇一律的分支小巷让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头昏脑胀,偌大的空间中塞满了石头建造的建筑,但对特兰来说却一下勾起了曾经稳定的生活。
街道上空无一人,显然这一侧的居民全因某种原因早就离开了这里。
“人都哪里去了?”
如此异常的情景让特兰感到极为不安,有人故意用火焰隔开了这片街区,居民们却统统消失不见,就跟恐怖故事里才有的剧情一样。
想要寻找瑟雅斯的单纯执念战胜了恐惧,驱动着他奔跑在一串串招牌下,速度快到带起一阵气流,把挂在街边的彩色布条也卷了起来。
特兰正身处遥远之花的第三层正东侧,负责重建鱼骨头酒吧的瑟雅斯,则在西北方位的遗址上工作,本来从主干道跑过去要五分钟的时间,特兰硬是不到两分钟便跑完。
之前种种意外令他耽误了许久,此刻的步伐越迈越大,化成幻影在小巷中奔步如飞。
街道的尽头终于闪现出了火光的苗头,一阵阵越来越大的吵闹声刺激着特兰的神经,当他接近时总算有了杂吵的人声。
头部着火了的一个男人在特兰刚注意到火光时,冲着他跑来,吓得特兰连忙抽出铁棍想要打上一下,可还没等挥出,被火焰包裹住脑袋的男人就倒在地上,火势也席卷了全身,高温将他的皮肤水分迅速榨干,爆裂开来之余,还让他的身体与手指缩成一团,就跟烤熟了的大虾一样。
此时特兰才留意到附近不止这一个遇难者,还有一些尚未死亡,浑身燃烧看不到面容,却抱着肩膀在漫无目的地行走或蹲坐,疼痛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引发了嚎啕大叫,以至于相对封闭的空间中产生了如此大的噪音。
这场面不比艾兰思公馆内看都血爪蜈蚣的献祭仪式来的感官刺激要弱,自觉帮不上他们的特兰看都不敢去看一眼,硬着头皮向火灾的建筑群里深入。
眼前的炙热的大火离着几十米就能感到无法忍受的高温,特兰哪怕用围巾包裹住自己,面部也被烤的生疼,跟别提他越来越难以呼吸,向深处走去边只能半蹲着前进。
尽管如此,这片看起来被火海吞噬的建筑群,却仅只是整场火灾的边缘,距离中心位置尚有相当距离,只是看着眼前的扭曲火舌,就不会有人认为火灾中心能有人幸存。
也许只有几秒,但特兰确实有过放弃的想法,脚步也停了下来。
面前的大火让他开始有些失落,好像失去仅存的希望,眼皮稍微低了低,又猛然抬了起来。
映着火光的瞳孔,闪烁着不定的心情。
可一想起班德过去对他的句句鼓励,特兰将卷红围巾包在头顶,一个箭步闪入了被火焰包围的街道中。
空气里弥漫某种东西被烤熟时的味道,呛鼻的浓烟比起外部并没有太过浓密,如果不是因为有庞大的内墙通风的缘故,恐怕此时滚烫的烟火就可以把特兰变成烤乳猪。
街道里有不少未完全死透的受灾者,然而他们跟烧焦的尸体唯一的区别便是尚可蠕动呼吸,特兰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奴隶,抑或者是第三层原本的居民。
火焰对他们的身躯无情的破坏让他们面目前方,唯一能用来判断身份的衣物也被烧成了灰。
还好这条第三层的一号街是他所熟悉的那一条,虽说猛火带来不少视觉上的障碍,可凭着记忆与多年来外出送酒的习惯,特兰还是找到了鱼骨头遗址所在的地方。
这片早就被烧毁的酒吧此刻很意外的幸免于难,但原本搭建好用于重建的架子散了一地,附近躺着五个人,有两个脑袋被压在工字铁下,其余三人则是被刺死,血迹被大火烧到干涸,这些可怜人想必是火灾没有蔓延到这里前,就被冲出来抢劫的奴隶们所杀死。
看着那两个没脑袋的人,特兰吞了吞口水,做好心理准备的他继续搜索,可出乎意料的是,五人全都是成年男子,没一个是姐姐瑟雅斯。
“酒窖!”
特兰想起了唯一在信魔摧毁酒吧后仍保留玩好的地方,立刻绕到了后花园一片碎石上方,那便是酒窖的地窖入口,他焦急地用尽全力打开了石盖,第一时间就跳了进去。
“是你吗?特兰!?”
还没等特兰适应酒窖里的黑暗,一把熟悉的女声就叫起了他的名字。
被叫了名字的男孩低下了脑袋,往仍然阴凉的酒窖里望了望。
“真的是你吗?特兰!”
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正是彷徨无助的瑟雅斯。
她脸上有些灰尘与血渍,额头也擦伤了一大片,看起来并无大碍,有些喜悦但此时更多的是惊恐。
特兰看到姐姐能在大火与奴隶暴动中幸存,绷紧了几个小时的心,一下子终于放了下来,噗地坐到了地上,大口开始喘气,之前累积的伤痕与疲倦马上袭来。
“太好了,你没事。”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你会来这!你病才刚好。等等,难道上面火灾和奴隶们已经被控制了?”
瑟雅斯虽然先斥责了特兰的鲁莽,但马上就想到特兰的能力应该不足以到达酒窖,一定是有人跟着他来,便想从出口探头,刚一靠近就被高温逼退,这才意识到上面的危机还未结束,而特兰是一个人不知怎么地冒险抵达此处。
“你疯了!”
她伸手打了特兰一耳光,可特兰却不躲不闪。
“我是来救你的!”
“你?你连怎么救你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怎么来这的吗?”
“不!我一点都不想听!鬼知道你到底冒了多少生命危险才跑到这种你根本也出不起的地方,要是把你害死了,我还不如早点死掉来的划算!!!”
瑟雅斯想起被信魔从酒吧抓到歌剧院后发生的事,她绝对不行再有家人为自己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快出来离开这里。”
“离开?”
“你在这可看不到外面的火势,要是继续待在这,就算没被火烧死,没被烟熏死,高温也会把石头变成烤炉,活生生把躲在里面的人焖熟。”
“这我当然知道!可怎么能跑的出去?”
“跟我来!”
他一把拽起了瑟雅斯,人生中少有地要求平日管他的姐姐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心里知道特兰正确的瑟雅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用地窖里的水井打湿了多余的衣物,包裹在身上后爬了出来。
当他们离开了那片街道时,四周围的建筑果然开始崩塌,大火烧毁了这些建筑的承重梁,甚至将天花板上的天然石壁从山体中剥离。
大火不断追逐着他们,身穿围裙的瑟雅斯速度实在难以跟上特兰的速度,稍微慢一点边被火焰赶上包围,几乎绝望的特兰不想就此放弃,拼命寻找着辟火的安全之地,直到瑟雅斯打断了他的思绪:“那里有可以救我们的通道!!”
前方十来米外的街道拐角上,一扇只有半米高的小门边摆满了没来得及倒进去的垃圾,门框用上了红色油漆的灯石组成,单独看起来格外显眼独特。
“垃圾站?那地方去哪都不知道!”
“你要学着的可多着呢!”
瑟雅斯眯着眼睛大喊道,将围裙撕了一角,率先跑起来。
这次轮到她拉住特兰前进,在快一米高的火墙即将与天花板的火舌连接前,两人一跃而过。
跑到垃圾站的小门,踹开外面的百叶门后一跃而下。
超乎特兰所想的是,百叶门后的只有一扇挡板,内部的空间完整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下滑了十来秒他们也并未停下,而是在恶臭又到处有荧光隧道里持续滑翔,就像身处地鼠的地洞隧道当中,顺着重力不断向下移动。
偶尔闪过的微淡青色灯石光线,只能让他判断距离,却完全见不到自己以外的东西,更加不清楚瑟雅斯是否还在他的前方。
在那狭窄的小隧道内跌跌撞撞地滑了有三十秒后,特兰终于结束了垃圾站隧道的“美好旅程”,在黑暗里狠狠跌了一跤,撞的腰部都直不起来。
眼前又是一扇挡板,外面有着不太寻常的光亮,还有来回闪烁的人影,他向前匍匐爬行,头顶着垃圾碎片磕磕碰碰总算推开了挡板。
外面是个亮堂堂的封闭空间,比他的卧室要稍大一些,五六平方米的屋子里充斥着打包好的垃圾,看不到任何离开的道路。
掉下来时的特兰面朝下屁股朝上,不得不撅在地面,双手与面部沾满了石头上的泥土,混杂着馊味与地下室沉闷空气的味道,立刻冲进了特兰的鼻子里。
从小型隧道里掉下来的冲击就让他晕头转向,面部才刚被狠狠撞了一下,闻着这些刺鼻的味道顿时清醒了过来,挣扎往前爬了几下,看到一双靴子立在自己面前,往上看去那正是先到一步的瑟雅斯。
姐姐看起来并无大碍,面色有些疲倦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有些像丢了玩具后又重新找到的孩子一样,正在打探垃圾站下的世界。
看到眼前这一幕,特兰爬了起来,摸摸身后的武器还在才安心起来。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们在哪,但别着急特兰,让我再看看再说。”
瑟雅斯头也没回,就是站在原地,看四周围的环境。
“不,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能站在那里,而我得摔个狗啃泥。”
特兰没好气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后走到了瑟雅斯的身后。
“垃圾站的确不太让人舒服,不过也没别的去处了。”
“我的围巾都弄脏了!”
“活命要紧,傻子,这都不懂吗?”
危机解除过后,瑟雅斯与特兰又恢复了姐弟平日里互相讥讽揶揄的习惯,两人都意识到,他们暂时安全了。
“老姐,这是哪?”
“我不是太确定具体的地点,上次来是很多年前了,如果他们没后来没有工程改道的话。”
瑟雅斯带着怀念的口气抚摸四周围的墙壁,并未能立刻回答特兰的疑惑。
“你来过这鬼地方?”特兰再次发问。
“这个嘛......”
瑟雅斯没有当即回答,顺着这个四方形的小屋子的墙壁走,终于摸到墙壁其中一侧的机关,打开了通往外部的通道。
眼前的道路长又狭窄,足足有五十多米,尽头处有一丝光芒,在里面穿梭的姐弟只是勉强前进,连一个大步子都不敢迈,生怕踩空有不知道掉到哪里去。
“实际上,我不只是在来过这里,以前还在这生活过。”
“老姐什么时候变成谜语人了?”
来自特兰的调侃,马上就被瑟雅斯在黑暗中抓住了他的腮帮,铁钳子一样的手指捏的他疼的马上认错。
“我错了我错了,到底是哪,说就是了。”
“是致远花的黑暗面,地下都市,那个收容看管奴隶的奴隶之家。”
“好像没怎么听说过这地方。”
“是你自己没用心记而已,就是你小时候给你讲睡前童话里提到的那个地下都市。”
“啥?那是你编的?我一直以为地下是个好地方。”
“童话可不是我编的,很多故事本身就是扭曲了现实发生的事,比如《玛丽的孩子与山》,大人们虽然是想吓唬孩子老老实实别乱走,但有的也不是添油加醋,只是说了真相罢了,换成其他家的孩子早就乖乖待在家里,你反倒很喜欢外出,害得我总以为你会去找那种地方。”
瑟雅斯说出了特兰小时候那反常的童年,不知不觉也走到了这条道路的出口。
“难怪你当时整天不让我出去玩,可谁也不会蠢到去钻垃圾站啊。”
“你小时候可以使连猴子都嫌弃你,鬼知道会不会去钻垃圾站的门!好了,我们到这里了。看,这就是奴隶之家”
一走出狭窄的小路,外面的空间豁然开阔,眼前是石木混合而成的人造街道,他们所通过的,正是眼前弧形街道没人使用的小分支。
街道上全是二层楼高的破旧小屋,还有就是直接从墙壁中开凿出的石屋,什么都是一片土红色,还有那颜色更深的铁锈渣滓铺了一地。
天花板则不规则的镶嵌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灯石,凸起的灯石涂满了红色的油漆,有一些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则变成了橙色,整个地下看上去都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暖光色调。
路上的人并不多,有几个身形消瘦的老妪一见到特兰与瑟雅斯,立刻就躲进凿出的屋内,唯独一个打瞌睡身上就一条裤衩老年男人,正在他们出来的位置坐在地上,奇怪的是这家伙身形异常消瘦,肚子却大的出奇,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水肿病。
“嘘。”
瑟雅斯对特兰使了个表情,示意他不要吵醒眼前的奴隶。
“这人应该是负责清理垃圾站的奴隶,我最先掉下来时把他家里的东西给毁了,可别让他知道。”
“家?他难道住在垃圾堆里?那在哪上厕所?”特兰给出一个恶心的表情。
“奴隶们几乎都是公用厕所,住在垃圾堆里也不是他们能选的,贵族剥削奴隶,更强的奴隶剥削更弱的奴隶,到哪都总是这个道理。”
瑟雅斯抱着同情的看法,摘掉了金子打造的左耳耳环,轻轻放在眼前男人的手心,拉着特兰赶快在这名奴隶醒来前离开。
“你确定这安全?”
特兰尽最大努力适应着脚下铺的乱七八糟的石板,一边跟在瑟雅斯后面,却发现姐姐刚摆脱危机,又送了一只金耳环,居然没有半点沮丧,甚至还有一股兴奋,,背着手在前面四处观察,像是比他还年轻的孩子对未知世界的跃跃欲试。
“这里只是穷人的生活区,只是危险地带的边缘,奴隶之家最混乱的地方离着还远。小时候父母过世后,夏洛特与我意外流浪到这讨过生活,直到后来被奶奶带走才算离开这地方,现在是充满回忆呢。”
“这地方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什么美好回忆吧?”
一边吐槽着姐姐面对未知时的兴奋劲,特兰一边观察附近的路人,发现他们大多跟之前看到的人一样瘦弱黑矮,一见到打扮不一样的陌生人马上就躲起来不敢外出,借着短暂的机会,瑟雅斯也在对特兰科普奴隶之家的现状。
奴隶之家自被建造扩张以来,便是城内黑市交易的一个主要散货地点,虽然名义上由特纳家族代官方管理,并且将奴隶集中管束在其中,需要时由奴隶经纪人雇佣给贵族,但早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到处充斥着危险药物与犯罪分子,大多数人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有别于地表世界的地下都市形成了一套自己独有的规则,地面的达官贵族则为了奴隶默许了非法现象的存在。
三十年前的奴隶大起义后,便很少有人会自己在住所旁搭建奴隶窟,曾经枝繁叶茂的特纳家族,就是因奴隶大起义中自家奴隶窟中的叛乱,导致几乎所有成员死亡,三十年后便仅剩下斯蒂格·特纳,以及二十三岁的玛丽峰·特纳。
家中养不起奴隶的贵族,或是不愿养在家中的贵族,便以租用或积存的形式,一笔租金便能获得廉价劳动力,或是交付一笔佣金由奴隶经纪人打点自家奴隶的日常生活。
现如今,除了那些有特纳名号的远方亲戚外,本家就只剩下玛丽峰一人,管辖权便由摄政王格伦临时交付与老贵族艾兰思代理,而早在那之前,训练私人奴隶作为兵源,便是贵族间纷纷热议的话题。
初来乍到的特兰一点不想在这多停留下去,当再次穿过一条弧形街道后,前方总算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正式的建筑
由四扇大门汇聚而成的大厅广场就跟蚁巢的中心一样,特兰与瑟雅斯刚好处在地势最高的大门前。
往下看去,一大片棚子搭在地面,跟地面的市场并无区别,甚至更为热闹,人流量也不逊于周末的杂货市场。
天花板上有四大块白色灯石被切割成九乘九的正方形,填充在一个更为巨大正方形的边缘,而中间的十字区域内烧着锅炉,大量的水蒸气由十字区域供给热能给白色灯石照亮大厅广场,还有被钩子挂在天花板墙壁边缘的小船负责照明的人员便是从那坐吊车运送所需的材料。
四周围的墙壁肮脏又难闻,蒸汽冷却时落下的水灰总能在墙边扣出一团油污,为了处理这种状况,大部分墙壁下方甚至有专门的水槽,人们随手将垃扔到里面,任由此处的污秽流到更下层的奴隶之家中。
二人所处大门的楼梯下方,人群有些穿着还算整齐,比起刚才看到衣服都穿不上的奴隶们要好得多,但大部分仍面部黝黑,身上的是一套分不出颜色的脏布,彼此推撞也毫无反应,没有神色地蠕动在黑市当中行走。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特兰比起肮脏的环境,更抗拒的是潜在的危险,他知道奴隶在地面引发了暴动,地下如此平静,显然是未波及到此处,上面遇到的匪徒动不动就出刀子要白的进红的出,地下却到处是这种人,更别说还要贴身子走过去。
“据我所知能回到地面的唯一方法就是穿过这里,然后走在地下的螺旋楼梯再到外面的城墙上,奴隶之家的大门每天凌晨会打开,我们待在这几个小时就行。”
“算了,你没受伤就好。”
“别说的那么轻巧,你不顾自己来救我,这可不是理性的行为。不过你已经来了,再说你也无济于事。”
“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依然会救我的家人!班德也会为了我这样做。”
一闭上了双眼,特兰便不由得自主地想起班德死前的场景,瑟雅斯对他的话沉默不语,表情上似乎被特兰说服,只是当做没听到一样,先走下了楼梯,特兰随后便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齐往人群密集的黑市当中走去,一会就没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作者的一些话:因为这差不多是将近十年前的早期文章,所以我改稿不是二十章就截止,本来是没打算改后面的,但我发现前期行文和结构太尬了,所以还是修改了一下,现在我加这条内容时是改到第二十九章,后续剧情继续读的话问题不大,但太碎片化,更容易尬(起码我自己觉得是这样)。
基本上是五十章以后,行文和结构才逐渐好起来了,所以我想我至少会微调到五十章左右,三十到四十章还会修改一些小剧情内容,增加或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