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夜的大火迎来的是硝烟的弥漫,每个刚起床的人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连王宫之内也不例外。
当太阳光芒覆盖致远花的第一个瞬间,国王寝室内,西蒙国王正裹着老虎皮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着火的那一片楼层,不时玩弄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和群臣们早已聚集在此商量对策。
“火灾还没有扑灭吗?”
“昨晚的火势已经受到了控制,中午前就可以扑灭。不过还有比这更严重的问题.....”
拉赫马与其他几个大臣站在西蒙国王后方不远处,其中包括一言不发的福克西纳。
“我也大概听说了,不用紧张,直接汇报实际情况便可以。”
西蒙扭过去看了他们一眼。
虽然国王的话没有打消在场众人的紧张感,尤其是拉赫马最为担心西蒙陛下等会的反应:
“第三层东侧某个社区的居民们,几乎全部都消失了,连同两名早就前往那里镇压奴隶暴乱的巡逻军队长也不见踪影,跟他们去的两千多人也一下就没了踪迹,整个巡逻军现在能调动的人手只有原先的一半。”
“平民死了多少?”
“大概七百人,还有三千多人受伤。大部分是在火灾区发现的,很多被人找到的时候都已经烧焦了,分不出是被奴隶杀死还是被烟熏死,这是可以找到的,消失了的至少有小五千人。”
“那奴隶呢?他们受控了吗?”
“现在还没能抓到参与了暴乱的奴隶,相信有一部分已经渗透到平民当中。”
“反抗军的主力没准就在奴隶之家,借着大火煽动奴隶协助他们利用山体隧道,否则很想象有人可以一夜之间把近两千多的巡逻军击垮。”福克西纳插嘴道。
“又是反抗军们做的小把戏!在城内四处破坏制造混乱,然后利用奴隶来当做炮灰!那些贵族们难道就管不好自己的财产吗?”
西蒙国王一开始还沉默不语,直到福克西纳突然插了一句,很快就对拉赫马的汇报再也坐不住,突然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大臣们都礼貌性地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听着国王的吩咐:
“剩余的巡逻军负责维持城内治安,等安顿好后出兵进入奴隶之家那个老鼠窝,进行一次全面的清剿。”
“可陛下,我们贸然调走城墙的守军,可能会被人钻空子,而且贵族们或许会抱怨,一旦封锁奴隶之家,现在还身处其中的贵族们短期内都上不来。”福克西纳提醒西蒙道。
“给城外的斯科尔兹尼发命令!调集全部黑甲军入城驻防,由他们负责对奴隶之家的审查与清剿。”
西蒙淡淡留下一句,却让在场除了福克西纳以外的人都楞了一下,可谁也没说出反对的意见,只是一个个鞠躬后转身离去,对刚才听到的仍然议论纷纷。
“看来陛下这次会借此事件让黑甲军大展手脚,艾兰思家插手军队再多,也拿陛下直接控制的禁军没办法。”
“现在敢去用黑甲军直接查,还不怕激起大家的不满,这不就是趁着斯蒂格·特纳死了,艾兰思病重到床都下不来,一群小贵族无论新老都没个领头的来借题发挥吗?陛下老糊涂了?”
“您怎么看,福克西纳大人。”
若干的大臣都有自己的盘算,可唯独对宰相福克西纳这个跟他们一样有既得利益的人,却始终搞不懂他看似劝诫实则直接给西蒙调动禁军理由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说摄政王格伦殿下跟艾兰思一族私底下有联系,联合了一大批艾兰思和他们的盟友,凑了整整近五万人的奴隶,想把他们训练成军队,然后......”
“您可赶快打住吧。”
一些大臣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马上就上去伸手堵住了福克西纳的嘴,显然当初格伦与大量贵族私底下的交易,这群人也通过艾兰思一族参与其中,只是他们仍然想不到福克西纳故意泄露这条他知道的消息,是源于与艾兰思一族的关系随继位问题早已破裂。
如今,福克西纳眼里没有秘密,他清楚自己仍然需要效忠国王,那个年迈多病的老人并不傻,摄政王格伦与贵族们私底下的交易他现在看来全都清楚,甚至包括攀塔比赛里的小动作。
“我说错了吗?你们几个也有份吧。”
“这到是,可您不也一样吗?”
“也许......吧。”
心照不宣的数人仍然在走廊里前行,丝毫没有留意到一同跟自己退出国王寝室的拉赫马,早已折返在附近隐藏。
这段谈话都被躲起来的拉赫马听见,他的眼睛只剩一个,但耳朵的灵敏却更胜从前,得到情报的他没有继续停留,转身往巡逻军总部所在而去。
名为黑甲军的禁军集结用了近两个小时,从城外驻防地难得赶来的黑甲军有三千余人,高处往地面的霍特尼斯主广场看去,好似一群蚂蚁密密麻麻。
他们身穿特制的黑底红纹铁甲,名称也由此而来。
作为王国内最精锐部队,自国王西蒙的曾祖父在贵族内战中创建后,过去百余年间的大大小小战争中,致远花一直以这支部队闻名,其军备与训练之精良,甚至足以对抗海勒古帝国。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只要最高统帅一下命令,黑甲军便会变成潮涌,消灭任何潜在的敌人。
多少年来的战事需要,让这支部队也保有和平年代少有的残酷感,以往战争中时常有滥杀的劣迹,仅仅是因其特殊性,通常不会被追究责任,也造就了一贯先斩后奏的毛病。
以至于在军职安排上,除了常任的低级尽管负责管理整支军队外,有实权指挥的官员到了有需要时才会被委派,以此约束避免叛乱发生。
为了制约这种骨子里的“野性”,西蒙安排负责本次清剿与审查行动的,刚好是临危受命的夏洛特·格林。
身为临时被任命的指挥官,他心里很清楚,奴隶之家是个与地面世界规则完全不同的环境,一旦黑甲军失控,数不清的人会在得不到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被杀,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还没来得及让夏洛特担心,王宫上方就吹响了号角,站在各层打着旗语的士兵们传递给下方发起行动的讯号。
程序一如既往般被执行,虽然需要夏洛特授命,却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机械一样交出前十几分钟才给他的授权书,便看着黑甲军在没有他指挥下一齐向着霍特尼斯主广场的瀑布左侧前进。
往瀑布后方深处再走五六百米,就是过滤废水的一处下水道入口,奴隶之家原本便是地下蓄水库改造,曾经的入水口也改成了正门。
三千余人的庞大数量没有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黑甲军整齐有序的展示了他们的训练成果,从两侧绕过地面新建的圆形蓄水池,到达了下水道前通往地下都市的大门。
那大门足足有二十米高,十五米宽,一巴掌厚,几乎全都用铁打造,看不到任何装饰或花纹,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铁块或巨大的铁板,要用来自瀑布的水力拉动锁链才能打开。
这道自古以来就存在于此的产物一直阻隔着地下与地面的来往,其工艺更不是当代所能制造,民间一直盛传那是古代灭亡了的矮人们的遗产。
为不让被抛弃的肮脏之物来到地面,将一切能想象到的罪恶与地面世界隔绝,那便是这道无名之门存在的意义。
尽管这是民间故事和地面平民的一种自我欺骗,但更多时候却发挥了隔绝奴隶擅自来到地面的途径,贵族从奴隶之家提人,都早就形成了专用的关口,此处的正门一年都开不上几次。
即使如此,奴隶仍然想方设法逃离,甚至因大门的阻隔,被迫沿着古代矿道跟鼹鼠一样挖掘出四通八达的庞大地下网道,平时都有专门的领路人,今天却为了杜绝贵族们的非议,没有让任何军队以外的人参与进来。
哪怕这门再大,想要让三千余人通行仍需要许久时间,到了三分之一左右时,明显在前端遇到了困难。
一名急匆匆跑回地面的斥候兵,对着夏洛特报道讲:“大人,最前面道路却变成了三岔口,我们该怎么走?”
“分三队人,各自走岔路前进,遇到人不要先攻击,如果没有明显敌意与攻击性就抓住再说。记住!陛下要求的是审查与清剿反抗军与暴动者!”
“是。”
夏洛特不得不再三叮嘱,但他望着离去的斥候背影,很清楚黑甲军根本没人太把他当回事。
对前方的担忧让他不得不亲自带队,走向了最前方,主动领导其中一支队伍从三岔口处往下探索。
远在地下数十米深处的奴隶之家中,瑟雅斯与特兰两人来到此地已有八九个小时之久。
与地下格格不入的打扮,让他们在许多人眼中成了异类,不过似乎地下并不清楚外面世界发生的变化,这些要么贵族打扮要么连衣服都穿不起的路人,让两姐弟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无论走到哪,就好像总有人盯着一样,一直到他们终于走不下去,选了一处人少的棚子下歇息,却听见了一把让瑟雅斯略熟的女声。
“两位若是来观光的话,想必是选错地方了。”
姐弟两对这的人早有顾忌,特兰一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准备拿出武器,可想起声音耳熟,才花时间扭头辨认说话女子的容貌。
“是你!格温德琳!”
瑟雅斯最先认出了她,年少时的回忆也被一并勾起。
奴隶之家一直是不少孤儿流浪的据点,有的甚至形成了盗贼集团,以偷取地面上居民的日常用品和金钱为生。
当年胡斯正是其中佼佼者的首领,现在反抗军的部下们不少是当时盗贼团的成员,例如鲁莽的傻大个塔鲁与谨慎灵敏的矮个莱恩,白发的女参谋格温德琳则是与自己唯一的哥哥失散后被盗贼团所收留。
曾经一度为追回负气离家出走的胡斯,而冒险跑到奴隶之家的夏洛特与瑟雅斯,便是那时候认识了他们。
多年的相识虽谈不上深厚的友谊,但看到故人格温德琳,也代表反抗军在此地有所活动,更意味着胡斯在附近。
“你们来这太危险了,穿的这么显眼,一下子就看得出不同。”
“总之看到你针对太好了!”
激动不已的瑟雅斯一下揽住了对方,让格温德琳一下脸红起来,一时间看着相对陌生的特兰不知怎么说话好。
“你是小特兰对吧?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
“一点都不小!”
特兰刚想答应,马上就又翻了白眼,惹得格温德琳噗嗤笑了起来。
“格温德琳,你在这也就是说其他人也......”
“所以才主动来找你,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快跟我来,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面对瑟雅斯的疑惑,格温德琳马上就给出反应,她拿起准备好的两套破烂的蓑衣与竹编帽让姐弟两穿好,走在最前带着他们穿梭在人群中。
直到这个时候,无形的监视终于不见,大概之前的便是来自格温德琳,抑或者仅仅是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感被放大。
银白发色与白瞳的格温德琳在竹编帽与蓑衣下看起来仍然显眼,一举一动都透着轻盈,一边说着自己的故事,一边作为向导引领姐弟两前进。
“没想到你们会回来这种地方,一直以为你们在城外,要是早知道就来见胡斯了。”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不也是最安全的吗?”
“只是你们盗贼团回到自己成立的地方,的确让我想不出来,追捕你们的国王也大概猜不到吧。”
“你们到底说什么呢?”
听着二人的交流,特兰总算忍不住也插嘴提问。
“地下的孤儿原本都是一团散沙当窃贼求生,胡斯成立了组织被社会遗弃者的最后容身之所,我们当时专门偷取贵重的白灯石,所以胡斯才会被称为「光狐」,连盗贼团都变成了太阳团,明明发光却总是要躲在暗地里。”
“那时候就是为了把跟婆婆赌气离家出走的胡斯带回来,才跟夏洛特一起跑到了地下,一晃过去好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以这种形式回来。”
在这气味刺鼻弥漫着腐烂气息的地洞中,也就只有说着自己过去故事的格温德琳,能给瑟雅斯与特兰的心里带来一丝温暖,让他们暂时觉得今天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地面的动荡很大么?”
“我以为是你们搞的,现在格温德琳你这么说难道是?”
“地面的奴隶暴动和大火跟我们无关,恐怕是来自地下更深处.......”
瑟雅斯与格温德琳,一个担心头顶仰头望去啥也看不到的天花板,另一个则担心的将目光集中到了地面。
“到了!”
还没等特兰想好这次怎么插嘴,格温德琳就指着前面的一处拱形门,那里有一高一矮二人等候,连没见过几次的特兰都即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塔鲁!莱恩!他们是来接应我们的,这次出来不能靠别人。”
“我原本还以为在地底会出一些意外,好在有你们。”
“太见外了!瑟雅斯小姐,你以前可是给我赊过酒钱,还是胡斯的未婚妻,我们当然会帮你的。”塔鲁捂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拿公款买酒的傻瓜!”莱恩补了一句。
听到这一句的塔鲁立刻眯起眼睛瞪了瞪莱恩,但因为瑟雅斯与特兰在场并没有发作。
“可是你们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尤其是大火过后。”特兰语气有些仓促地问。
少年的提问对聪敏的格温德琳来说也有些过于突然,她一时间没有想到怎么回答好。
“国王军平时都懒得管,就算上面有奴隶暴动与大火,想把奴隶之家慢慢清查也要几个月,到时候我们早就有时间跑路了,对管理这的贵族来说,只要不惹事的话没人会在意你是谁。”
冷静的莱恩立刻接住了格温德琳没能回答上来的话题。
说到这里,特兰想起了自己几个小时前在大厅黑市中所见到的景象,几个贵族模样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用铁链拖着某个与梅丽尔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的脖子上锁死的铁圈挤到肉里也没摘下来,满身肮脏污渍下仅有少数布片当做衣物,过了肩膀的黑色头发凌乱无章,全都黏在了一起。
特兰对正远去的女孩感到一丝悲哀,只是双方目光接触时让他产生了疑问,少年不确定那到底是在向他求助,还是接受宿命后对自由人的羡慕眼神。
不单只是如此,某些不知名的男人就那样死在了街头,苍蝇就在四周围飞着,却完全没人搭理,无论老人还是孩子,但凡是奴隶者都无法幸免,各式各样年龄层的死者一路随处可见。
在那一大堆帆布伞下,卖着各种非法物品的摊档边,挤满了骨瘦如材被锁链绑在原地的奴隶。
他们大体分成了两类人,一类总是抬头看着经过的路人,另一类则低头望着自己脚下,似乎什么也不关心。
当时看到的一切冲击力太过强烈,特兰过去印象的世界里,似乎从未有过如此般的情景,以致于他慌乱像个孩童,一直抓紧了瑟雅斯左手的袖子,直到他们遇到了格温德琳为止。
哪怕过了有将近一个多小时,特兰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心里总蕴藏着不安,瑟雅斯也看出了内心的恐惧,不时的安慰他,试图让这个死都不怕就跑来救自己的弟弟,能够慢慢接受成人们的现实世界。
一行数人离开了大厅边缘,继续往奴隶之家的深处前进,路上对当下发生的事情也保持着密切的交流,反抗军的干部们也希望快速获得地面的消息,很快抵达了奴隶之家深处黑暗中的角落。
在那样的地方仍然有房屋存在,只不过是残墙断壁,靠着油灯勉强照明,屋内还有其余几人,看起来早就做好准备迎接他们的到来。
“好在你们还安全,西区的奴隶暴动后,奴隶之家的管理层就封锁了通往那面的大门,现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格温德琳一进屋摘掉了竹编帽和蓑衣,看着一起脱掉蓑衣的格温德琳的姐弟两说道。
“管理层?”特兰好奇地问。
“这里的管理层是由黑帮以及一些奴隶里的代表人所组成,他们狼狈为奸一起奴役那群奴隶们,甚至划分了东南西三个区域,黑市刚好位于中央的大厅,贵族们会委派经纪人到这里购买奴隶或者是带奴隶上去工作,偶尔也会自己下来。”
“那地底下的人又怎么不上去呢?”
“黑帮收了地面居民或贵族的钱,会试图阻止其他自由人到地面上,比如说一些贫民和带着传染病的病人。这里是彻底的法外之地,只要隐藏的好,你就可以消失在别人的视线里,比如说我们。”
莱恩继续接起格温德琳之前未说完的话题,试图将特兰关心的都回答完。
“那他安全吗?”
瑟雅斯等莱恩说完,立刻张嘴问了某人的现状,很明显她对这里的现况无所谓,见到反抗军的老熟人时心思就不在这了。
“虽然这里有一些不入流的赏金猎人瞄准我们,但我们的势力更大,足够保护自己。胡斯当然也很安全,这个你可以放心,瑟雅斯小姐。”
莱恩想了一会,用笑容回答了瑟雅斯,她放心地低下了头,用手按在心口上拍了拍。
然而不一样的气氛却在特兰的观察下,渐渐弥漫在莱恩与塔鲁二人之间,很快他们就决定将实话全盘托出。
“只是,有一件事请容我道歉。奴隶.......是我们释放的,但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暴乱发生,波及到你真的很对不起。”
“什么?!”
莱恩很显然他们知道了地面发生的灾难,也清楚姐弟两人的遭遇,但第一个惊讶给出反应的却是格温德琳。
“你们背着我去办这件事?知道这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我要去告诉胡斯!”
格温德琳听到后马上就加快步伐,可刚走出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扭头发现塔鲁和莱恩都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便知道答案是什么。
“是胡斯下命令的对吧?特地还为了瞒住我什么都没说!”
“他说你会反对,不过我们也的确没想到后续会有那么大的连锁反应,不应该有麻烦才对。你瞧瞧,地面上有消息传巡逻军和居民消失了,这可不是我们有能力造成的,一定是别的什么人栽赃。”
塔鲁傻憨憨地辩解着,听得格温德琳干脆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摔了门离开。
“我从来就不支持他,也不支持你们反抗国王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现在你们引起的暴乱害死了足够多的人,难道还不能收手吗?”
瑟雅斯摇了摇头,她不担心自己被波及,但想起弟弟为此差点搭上了命,对胡斯的怒气就都变成一种无奈,用没太大情绪起伏的言语,转为对眼前反抗军干部们的劝阻。
听到这番话,房间内的其余反抗军成员都自觉地离开,莱恩和塔鲁作为骨干成员也没停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便一同走了出去。
特兰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那久违的男人正背着光站在门口。
“好久不见了,特兰。”
“胡斯!”
足足三年的重逢,特兰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瑟雅斯似乎早就有预料,她没扭过头而是背过去身子坐在原地不动。
胡斯示意身边的人关上了门,特兰也知趣的走了出去,刚要出门胡斯便轻拍了他的肩膀:“这次是我给你添麻烦了,特兰,对不起。”
两人要说的话犹如山多,但特兰更清楚胡斯与瑟雅斯要说的比他想要讲得更重要。
男孩没有多余的抱怨,只是一声不响地关上门,然后抬起头看着四周围的那些反抗军们。
“让他们二人叙叙旧吧。”
“当...当然!”
特兰希望外面的人不要打扰胡斯与瑟雅斯,但看见莱恩回答时,对方却面露难色。
“怎么了?”
“格温德琳她......”
塔鲁也打起了哑谜,眼前这两人对特兰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啊!到底怎么了。”
“刚才她生我们的气,一个人跑回了大厅的黑市,我们希望你能把她劝回来,毕竟是客人嘛。”
“那个啊,我的确可以去,可是上哪找。”
“就在你们在大厅里遇到她的位置,那是她儿时跟家人失散后居住的地方,每次生气格温德琳都会跑到那消消气。”
比起莱恩的灵活舌头,塔里此时一言不发,只是尴尬地笑给特兰看,想不到要麻烦外人,还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特兰立刻点头答应,他认为的确需要给瑟雅斯与胡斯一些时间,刚好趁着仅有的好奇心没消失前,主动去了解一下奴隶们的生态,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众人目送他远去,特兰也独自重新进入黑漆漆的隧道,他吹着口哨两手盘在头上,面对黑暗中一双双看着他的“荧光眼”,心里知道那是此地的奴隶,装作不心虚的模样,强撑着场面。
很快他看到了黑市大厅的光源,马上加快脚步跑了进去,凭借记忆找到了前不久遇到格温德琳的棚子,一靠近便发现她果然在那,这次没有任何伪装,附近的人统统躲避开来。
格温德琳首先注意到了特兰,没有多想就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往前小跑了一段距离,特兰立刻跟上。
“要是他们想让你来叫回去,还是先免了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毕竟被人委托了,总不能扔着不管吧。”
“你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多话。真是女大十八变呢,特兰。”
“谁是女大十八变!?”
“好了好了,就当来这逛逛街吧,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两个人一直前行走进了黑市当中,内里依然是如此混乱,奴隶被戴上铁颈圈栓在地面,不修边幅满脸胡须的地下商人们叫卖着手里的货品,商品多半是些奴隶,也有不少质量不佳的武器与稀奇古怪的异国产物。
琳琅满目的货物里总会有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宝石在他眼前一掠而过,跟着就被人流所淹没,哪怕再想上前看上一眼都难以做到。
紧随着格温德琳的特兰不忘看着地上的某个年老的**隶,瞧了一眼就怕的躲到了人群后,奴隶却仍是死死的盯着他。
走远了几步,虽然早已看不见对方,但那眼神却让他无法忘记。
地下世界空气中的刺鼻味道浓厚,却更多的是土壤的气息,有些潮湿但一点也不冷。
镶嵌在人手无法触及地方的灯石不单负责照明工作,还起到了取暖的作用,地面生产的生活垃圾,都通过焚烧炉焚解,多余的热能则供应给灯石照明,瀑布的流水则充当调节温度的液体剂。
墙壁里的钢铁管道不时从空洞中喷出蒸汽,既维持此处的空气循环,也维持了温度与湿度,很难想象是什么人设计了如此完美的系统。
特兰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里的白灯石看起来好像被设计的很完善,可到底怎么运作的?白灯石不是被烧了就会炸吗?”
“那个嘛,白灯石本身不靠特殊手段加工可没那么容易爆炸,这里还用了怎么加热都不会有问题的青色灯石做隔热层递进加热,这样临界值所发出的热量足以煮沸管道内的水,然后通过蒸汽加热整个地下空间,对着奴隶之家的一侧则罩上特制的玻璃,光线配合水珠局可以放大几倍。”
“完全听不懂呢。”
“你很在意这个吗?”
格温德琳一边向前走一边说,特地减慢速度等特兰跟上她。
“这是跟地面完全不同的世界,可作为地面居民我竟然那么多年都不清楚,觉得有些.......”
“不可思议?”
“差不多吧。”
“这世界就是由各种差距构成的,国王与贵族、贵族与平民、平民与奴隶,人踩人才有人上人们的奢侈生活,普通人大概连喘息都没时间啊,小特兰。”
听到这些话,特兰想起了曾经被名为梅丽尔的奴隶少女抢走钱包时的话,由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再次遇到她时那股莫名的仇恨。
如今一切总算有了答案,奴隶们的生活远不是他平时在酒吧里看到的那般,当初还不能理解阿尔文突如其来的冲动,现在全都了然于胸。
“那肯给奴隶们做出这些设施的人又是谁?”特兰接着提问道。
“肯定不是国王,不过要说的话,艾兰思的贵族和王室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但也只是出资把这里挖空拓建而已,真正做这一整套系统的,是个被我当做老师的人。”
“老师?”
“「启蒙者」奥利佛·笛卡尔。”
“谁?”
特兰听到了一个几乎没怎么听讲过的名号,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哪怕他曾经也记得过。
“来自北方的学者领袖,十几年前就被泄露机密的罪名处死了,经常给穷人的孩子们讲课,还曾经是国王的座上宾。”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也难怪,他在十几年前就被处死了,那个时候你也记不住。不过全靠启蒙者,过去不可触及的光芒照亮了这里,每个心里曾被地下世界伤害到的人都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可那样的好人为什么又被......”
“又被处死了对吧?严格来说他是被判死刑后当中自杀的,豪杰在人生走到尽头时也要死的响当当,那是他平时教我们的箴言。说来惭愧,我是旁听的学生,你要是很感兴趣,可以问问你姐姐,她跟胡斯还有现在已经是巡逻军队长的夏洛特·格林,都是笛卡尔亲自教育的学生,比我这种旁听生够资格多了。”
似乎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格温德琳闭上了眼睛,紧紧咬紧了嘴唇,让自己的情绪不会因过去的记忆而失控。
感受到对方情绪波动的特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小声说:“那真可惜。”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了市场中心,这里的人比之前更少,惟独那些分差小路才有一大堆买非法货物的人聚集。
正中心的崎岖石板路上,反而是一些普通售卖食物与破旧武器的摊档。
那些摆在梯子架上的食物并不算太丰富,主要是土豆、番茄为主的一类食材,新鲜的食材价格普遍贵了一倍,主要销售对象是贫民窟里的居住者,但也有连这些也吃不起的一无所有之人在街头流浪。
“这些是种植在城外的农作物,上面市场卖剩了才会拿到下面来卖,地面的商人到地下也是一样,不景气的时候,哪怕有禁令也早就当条例不存在了。”
格温德琳没在这些铺子面前停留一刻,全部一闪而过。
“不过也有一些不同的摊档,比如这些。”
她伸手指了指卖着一些残破刀剑的商人们,武器架上的东西多数都是有一层锈迹,看着并不太理想。
“地面是明令禁止任何铁匠铺与制刀师傅卖武器给雇佣兵的,想要买武器就只能出示佣兵的执照到国家开设的武器铺去购买,质量算然比这里的要好挺多,但价钱却很贵,对于拿生命来换取金钱的佣兵们来讲很不划算,所以地下就成了交易黑市武器的地方。”
“您要买一把吗?小姐”
长着龅牙的武器铺老板端出一把看上去不错的长剑问格温德琳。
她没有回答,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老板看到后就摇摇头背过身去继续整理起他的家当,特兰看着有些好奇,对着格温德琳问:“武器很糟糕的话,佣兵们工作时也会很麻烦吧?”
“在这里居留或者停顿休息的雇佣兵们大多数都是流氓与被通缉的逃犯,并不是真正以杀人为职业的雇佣军,兵刃只是赚外快或者在山路抢劫时用到的道具而已。黑市商人们总会有渠道引入货物,黑帮也会从中获利,听说国王虽然早就命令禁止这种买卖,不过本地黑帮都被一个叫丰塞卡的外来黑帮老大控制,官方也没有插手空间。”
“难怪会有人叫他们做蛀虫。”
特兰说到这里,又联想起更多那群恶徒所做的事情,尤其是在昨晚火灾时他遇到的那一幕。
“可能我们有点理想主义,不过太阳团的成立就是为了成为照亮致远花的光,只要统治者为了权力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就会多战斗一天。瑟雅斯有些讨厌我们的身份和工作,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今天发生的事。”
格温德琳对特兰带着些许歉意的讲,特兰很快就点了点头接受她的解释,只是仍然不知道格温德琳到底要去哪,跟着前进好像没个头。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格温德琳是特地去往某个地方,究竟是找谁,就在他窜出这个念头的几秒后,一道声音就结束了他的思考。
“格温德琳小姐!”
一把中年老男人特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传过来,特兰首先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特兰?!”那人好像认识他们两人。
“抱歉,我认识你吗?”
眼前的这位先生正穿着黄色简陋风衣披着暗橙色围巾,脚上穿的是在甲板上工作用的木板鞋,短裤勒到了他那啤酒肚的上方,红色的大鼻子外加没下巴的肥胖脸部,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刺激。
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地中海的发线,右手捏了捏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用黄色的牙齿对特兰开口说道:“是我啊!拉德苏!”
“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赃物销货商人对吧?地下的黑市商人里据说你是最出名的一个,但我更好奇的是你又为什么会认识我?”
格温德琳带着一点鄙视的意思试探对方的脾气,反抗军虽然在本地有很大活动空间,但被认出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我更愿意称我自己为不当财产安置商,要知道,通常我是不收中转手续费的。而且塔鲁先生可经常找我去你们那捣鼓一些东西,作为商人情报通畅认识谁也不奇怪吧,前一段莱恩先生来找我修复地图,最近又听说你们有搬迁的打算,那肯定会有人来问地图的事才对。”
作为一个贪商的拉德苏没有发火的意思,他面带笑容立起大拇,指对准身后的装了假象牙的推车晃了晃。
“真的是你!拉德苏!你怎么在这!?”
这次轮到特兰张嘴,他一脸惊讶,对方是经常在酒吧赊账的顾客,瑟雅斯一向不喜欢他,但特兰却在私底下宽容对待,双方早就认识彼此。
“在这?这里是我活动的地盘啊。”
“也....也对,是我跑到这了。”
“到是你怎么在这,瑟雅斯老板娘肯定会担心你的,还是快回去吧。我受过夏洛特队长的恩惠,再怎么说也要看好老熟人的弟弟,虽然知道你们家跟太阳团有点关系,可没想到居然走的这么近,这是要掉脑袋的!”
“那个你先别管,我能管好我自己,你别乱说出去就行。”
特兰受不了拉德苏这种大人间的客套,故意与他拉开了距离,对方一看这样也就不方便再追问,专门顾着对格温德琳推销自己的产品,眨了一下左眼,脸上的赘肉堆在了一起,连皱纹都被埋了起来。
“他人还是挺好的,就是商人本性,还是个好赌的酒鬼,经常输光东西被我老哥抓起来又放出去,卖的东西老有残次,小心一点。”特兰对格温德琳提醒道。
拉德苏听到以后仍旧不曾生气,反而挺直了腰板,把大肚子鼓了出来。
他硕大的手掌拍了拍上去,笑着对两人保证:“我是奸商!我也是个有信誉的奸商。”
格温德琳甩开自己到腰部的白色辫子,从黑披风下拿出了一张羊皮地图,看上去她暂时不打算考虑别的,此行就是为了之前的地图而已。
“对我们来说,你首先是个商人,其次才是人。”
她轻轻递过了地图。
“这个还可以修复吗?”
“肯接受我那就太好了,至于地图恐怕没那么容易。”
拉德苏脸上的笑容展的更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已经替我们修复了另一半地图,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跟不入流的地图师一样了?”
“上次给莱恩先生的古地图,可是从王宫内离开到山顶的通道,因为没人可能反向利用通道到王宫里,所以就算你们身份特殊我也就帮了。可这次的......”
拉德苏的解释让格温德琳有些疑惑,她还没完全搞清楚地图的详细。
“这次怎么了?”
“这次的地图是用于怎么从其他渠道进入王宫而不是离开,两张地图加在一起,结合你们的立场,要是做了什么事,我可不想被牵连。”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听到拉德苏的语气非常委婉,格温德琳马上就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小袋碎金锭。
钱和风险之间,拉德苏稍有犹豫,便选择了装碎金锭的袋子,一切都像是在格温德琳的预料中。
“还有一张,这是我的私人委托。”
格温德琳又拿出另外一小卷地图,不知为何比上一张更小心翼翼。
“这是能找到我家乡的地图,我与家人走散后,就靠这东西找回他们了,要是你两张都完成,我就给你三倍的价格。”
“真的?”
“你知道规矩,地下商人不论身份的做买卖,要是做破坏规则的事,小心连命都丢了。”
毫无疑问,格温德琳所指的是拉德苏修复地图的事情,要是他想拿了订金转身就去给国王通风报信,可能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拉德苏,千万别做傻事。”
“当然!我可是以信誉著称的。有这一笔生意,这次我可以收手一段时间了,半个月以后到城外河道的第一个废弃岗哨找我,那时候再把其他金款付齐。”
拉德苏收起地图与订金,始搬运自己的货物回到那个两侧装有象牙的推车里,等搬到最后一个箱子时,很难得的露出了一幅不高兴的神情。
特兰看见拉德苏生气,也开始调侃起对方:“还以为你跟我两个老哥一样是扑克脸,他们是除了板着脸生气啥也不会,你到好,反过来只会笑却很少看到发火呢。”
“对着客人总要这样才对,可两三天前,一个带着尖帽留着长发长须的老头到了我这里来买烟草,他又高又大说话满是歪理,用语言迷惑我把这一箱上好的吉利牌烟草用低价钱卖给他!当时我也是着了魔,真见鬼了!”
“只是烟草而已,我们这又没多少人习惯抽,你难道还要三倍价格卖给黑斯特瑞?小心被杀价到血本无归。”特兰不忘提醒拉德苏曾经的遭遇。
“那也比卖给那个戴尖帽的老骗子强,要是那笔就赚够了,我现在已经离开致远花,去骑士城跟我家里人团聚了,多少年我都没见到她们,现在又要拖到年末,鬼知道今年冬天城里会怎么样。”
“本地不生产烟草,你从哪进的这批烟草?”格温德琳好奇地追问道。
“从骑士城的南面进的这一批,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才从背回来的,走水路就用了二十多天。而我能卖给艾兰思家族的那些大人物才可以回本,很难得他们才派仆人来问我买东西的,现在就剩下一丁点散货,压根就无人问津。”
拉德苏没有停止他的咒骂,但格温德琳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便开口提出了一个建议:“剩下的烟草我买了。”
她又交给了拉德苏几枚金币,生气的拉德苏立刻停止了抱怨,有点惊讶的看着她,一直话唠的他,现在一句话也讲不出口。
“谢...谢,谢谢了。”
道谢过后,拉德苏将所有东西装回假象牙推车上,再将木盒装好的烟草连同一条腰带递给了格温德琳。
“送的?”
她抬起手里的东西,看了看这条用牛皮镶嵌贝壳的腰带。
“就当做是礼尚往来。”
他低下了脑袋对着特兰与格温德琳鞠躬,然后走到了推车旁,把车上插着的伞收了起来,慢慢推动假象牙车,走远了没几步又回头停下。
“特兰!记得替我给你哥哥姐姐带好。”
拉德苏喊了两次,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街道尽头。
“还真识趣呢。”
格温德琳拿起腰带,递给了特兰。
被腰带吓到的特兰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接过,在她示意下绑在身上,之后才张嘴问:“为什么给我?”
“这可是男式的腰带,我留着也没用,莱恩和塔鲁都有了。”
“话说,你是听到他说家里人的事心软了吧,拉德苏虽然人骨子里我觉得挺好的一个家伙,可嘴上经常乱七八糟,为了利益除了出卖原则,啥都能胡说两句。”
“演技能演出表面上的东西,可对重新见到家人的迫切,绝对掩饰不了,尤其是对我而言。”
“对不起。”
特兰知道那是因格温德琳与家人失散后所引发的共情,自己不曾体验过的事,居然这么武断下结论。
这份没有深思熟虑就说话的鲁莽,让他想起了早就被送到城外小镇治疗的肖娜,攀塔比赛前她还曾在贝格尔手里救下过自己,至今却晕迷不醒,连一句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用不着那么客气,我是胡斯追随者与老友,你是胡斯的弟弟,哪怕是义兄弟姐妹,但之间的情感羁绊是无法斩断的。我也曾有一个哥哥,只是跟他失散了很久,恐怕再也找不到咯。”
格温德琳打心底羡慕特兰,她知道自己过去失去的东西,如今特兰全部拥有,因而无时无刻都有一种孤独感。
眼前的少年对她而言,既是放大孤独感的象征,也是家人们团聚在一起的投影,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便能沉浸在虚假的幸福中。
“也别伤心嘛,我小时候也是家破人亡过的,两次!”
“还以为你是羞答答的那种含羞草,没想到是个向日葵啊。”
特兰拿自己开玩笑,逗乐了格温德琳,也暂时忘了对莱恩与塔鲁负气出走的不愉快,等回过神来,发现特兰好像在看自己背后的方向。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那里开始站着一群人的?”
特兰指着远方高处,他与瑟雅斯来到这里的入口高层平台上,占了一大群身穿黑色盔甲的男人,手持拉开的弓弩,对准了脚下的人群随时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