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很自信能从这逃离。”
看着躺在地面的侍卫尸体,夏洛特感叹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对方的阴谋,手中的剑柄也被握的嘎吱作响。
信魔微笑着,像遇到猎物的猎人:
“喂喂喂,我写好的剧本可没这一节。作为敌人我有必要称赞一下你的反应速度了,连环袭击失败马上就发现我的真正目标。”
“西蒙国王呢?”
夏洛特撕下了衣服上的一角布料,反复缠在持剑的手腕上。
“掉下去死了,你不会是想救他吧?这地方谁也不可能单手撑住爬上来。”
信魔饶有兴趣地扯着晕厥的卡尔斯头发,然后把他用肉人偶送到了后方安全的角落里。
“我更好奇你到底是怎么从爆炸中生还过来的。”
冷淡的调子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夏洛特观摩内墨身上的状况,似乎没有在歌剧院里受的伤,更让夏洛特确信有常识无法解释的事发生在内墨身上。
信魔不再回答他,看来刚才的提问触及了眼前这疯子的要害。
两人的气氛变得更为紧张,却也更加安静。
剑锋上血液低落的每个点滴声都可以听得清,滴答滴答的打在地面或者铁制品的碎片上。
本来狂躁不安的肉人偶们纷纷静下来,以不可思议的怪异姿势站在原地,有的干脆将自己贴在地面,像沙漠中的火蜥蜴一般发出躁动声响。
风难得停了下来,此刻的两人都注意到了王宫外的喧哗声,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妇女,更加多的是失去了亲人的伤心者在哭泣。
哪怕声音再细小,数量众多的慢慢汇聚起来也会形成嚎然之音。
听着那充斥满城的哀嚎,夏洛特再也忍不住接受混乱的洗礼,主动先出手扔起三把短刀,飞向了信魔附近的几个肉人偶身上,分别横着插中了肉人偶的脑袋,迅速的停止了肉人偶们的活动。
“果然,打脑袋的话会快很多啊。”
夏洛特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更在意信魔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反正材料有的是,对付你的话我也知道大概派不上用场。”
信魔并不恼火夏洛特迅速的就发现肉人偶的特性,反而有些高兴,脸上的皮肉兴奋地抖动了起来。
内墨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对夏洛特而言,信魔的实力对他仍然是个未知数,拖延时间只会使得自己变得被动。
夏洛特跑了起来,以猎豹般的速度贴近了信魔,在他刚抬起杖剑的一刻由下往上提起手半剑。
“唰!”
刚才的斩击没能劈开对方试图甩开的手臂,只是勉强挡住攻击的杖剑下方留下了一道火花。
那一瞬才结束,这一面夏洛特就弹跳到右侧的空隙,信魔也大步退后,开始专心操控起肉人偶来。
在信魔眼里,刚才突如其来的攻击被防御下来,眼下裤子上只有一道切痕,可过了一小会儿,血液便从当中的伤口流了出来,刚才的防御不大成功,让他开始担忧眼前的夏洛特到底有多棘手。
哪怕只有这一次对决,内墨都足以迅速意识两人的差距,无论是实战还是身体的强度,都有相当大的不同。
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于自大,将脆弱的本体暴露在如此强的剑士面前,实在是个愚蠢到极点的做法。
继续拖延时间的话,越久自己就越容易落败,逃跑的机会也就更低。
持久战是个坏选择,两个人同一时间对这场战斗产生了一样的想法。
夏洛特再一次的先发制人,拿出剩余的两枚短刀,不顾朝自己冲过来的肉人偶,对准了信魔便飞了出去。
“嗒!嗒!”
这一次抛出的力度远大于过去每一次,直接打碎了一小块岩体与墙壁,刀片甚至深深的刺入到当中。
信魔在短刀抛出之前便察觉到了夏洛特的意图,吃力转身翻过一道碎墙,掩身在其后,只不过刀片刺入的深度,已足够穿透墙壁,其中一枚刀刃刺穿了墙壁,刚好割伤右臂。
那点伤口并不至于让人失去战斗力,但的确会让人感到挫败感,更别说是内墨这样争强好胜的自大者。
一点点的伤口与这一连串被动的防御让他的怒火中烧,开始不计后果的战斗起来。
看到墙后没有任何反应,夏洛特更加不敢等下去,以弧线小跑起来,试图从侧面确认墙后的状况。
前来阻止的肉人偶在他面前不足为据,仅仅是顺着两腿之间滑铲而过,肉人偶就被从中劈开,失去了平衡从王宫高处跌落。
仅余的两个肉人偶动作愈发精准迅速,显然是信魔操作更加细致的结果。
没等蹲着的夏洛特站起来,便两个一拥而上,死死抱住夏洛特。
以往内墨都是利用肉人偶的怪力杀伤他人,这次却换了方式,夏洛特来不及想出答案,只是清楚不挣脱便会有大麻烦。
他卯起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对着地板登踩助跑,带着两个人离地的重量,沿着墙壁翻转了一圈后,将肉人偶们甩开,手中青茉莉剑直入他们的脊椎,跟切鱼柳似将它们分四段。
“预热好的白灯石,送你去冥府的手信。”
信魔从墙壁后面探出了半个脑部,眼睛的一角望着肉人偶与夏洛特的脚下,半个手掌大小的一捆白灯石正在发光,仅仅几秒的时间,足让夏洛特睁不开眼。
没等夏洛特找好位置闪避,灯石就被瞬间引爆,在地板上凿了个窟窿,龟裂沿着地板蔓延,引发了连锁性的崩塌。
塌陷使得本来就不稳当的王宫卧室继续下沉,足足一半的面积都掉到了瀑布下方,漫天都是床褥被撕裂后的鹅毛,以及国王收藏书籍的书页,以及雨点一般的几十具尸体。
小规模灯石爆炸波及的范围并不算广,夏洛特借着被砍成两段的肉人偶当做掩体,勉强顶住了爆炸的冲击与高温。
此时最外层肉人偶下半身已被烤的焦黑,膝盖等等靠前一点的干脆被抹到了不知哪里去。
哪怕尽全力闪躲,夏洛特仍被波及到,红肿剧痛的两手前臂,在爆炸发生时将人偶的身体砌成一道掩体时,被一闪而过的高温灼伤,顿时让他额头上布满汗珠,颤抖着咬牙挺了下来。
连夏洛特的发丝都传出一阵焦味,剑刃的高温甚至通过剑柄传到到了他的手心。
比起自己的手腕,夏洛特此刻更在意脚下的安全。
地板被炸出的缺口处蔓延出了无数道裂痕,最长的一直延伸到大门之外走廊中。
“还没来吗?”
眼下四处不见国王,夏洛特便确信最坏的打算已经噩梦成真,原等着侍卫会来支援,如今也不得不放弃等待。
在本来就不稳定的环境里,他一人根本无法兼顾救下小王子又能击杀信魔内墨的目标。
爆炸过后,信魔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成果,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策略失误,原本用来绑定住夏洛特的肉人偶反而救了他,
便开始抱怨起平日的用量太少,想要如法炮制一番,只是这时才发现,身上再无做好的白灯石可用。
眼看着王宫随时随地都会崩塌坠落,夏洛特彻底放弃了等待救援的可能,将击杀信魔摆在第一位,比起小王子的性命,他更确信若不能在这将信魔击杀,迟早还会有更大规模的惨剧发生。
“看来必须得用那个了。”
他的右臂蓄满力气,剑锋在高速下化成了青色的影子,隔着几米远对准信魔藏身的墙壁斩下一击。
“傻瓜吗?”
信魔内墨看着几米外夏洛特的行为,初出还想嘲笑一番,可接下来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吓的立刻低头闪躲。
一股振动的波纹在空气中爆发,穿过夏洛特与墙壁之间,吹开了所有碎石,爆发出淡青色的微光,伴随空气中的烧焦味道,直击而中那道墙壁。
“静默斩!”
带波纹的斩击将墙壁割开了一道长长的碎痕,将正方体的残墙从左上角到右下角两三米的范围全部覆盖。
斩击没有立刻击碎墙壁,只是留下一道巨大的切痕,墙后的内墨则被穿墙而过的冲击振到摔在地上,刚要站起来,身后又传来一阵力量,那股冲击持续个没完。
此时在墙壁前方的夏洛特,正咬着牙对信魔所在的位置连续挥舞那种他难以控制的斩击,丝毫没有停下里的打算,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
这在北方被人称作“斩纹”的技术,也只是他最近几个月刚刚掌握,一开始使用一次全身肌肉会疼上几个星期,经过训练后勉强能做到一天使用几次,如今全部都压在了与信魔内墨的对决上。
若不是继续前进搏斗可能因地板塌陷无路可退,夏洛特也不想冒险使出这种招数,可当下他别无选择。
斩击了十多秒,挥舞足足六七次的夏洛特,总算再也坚持不下去,深入到骨头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青茉莉酒插在地面,等待一切的结果显现。
一米多厚的大理石墙壁缓缓碎裂崩塌,残墙后的内墨仍然在地上匍匐爬行。
在墙壁倒下前,夏洛特就耗尽了体力,内墨也得以幸存。
听到墙壁碎裂声音的信魔心中里多了一道裂痕,自大的他对眼前敌人的顾忌越来越多,阻碍了他的所有行动,使恐惧在他内心中占据了一个角落,并且就此扎根。
刚才的冲击每一波都跟有人在背后拿锤子砸他的后背一般,连续几轮下来,连勉强站了起来都呕着血。
即便如此仍不忘打理发型,整理乱掉的蝴蝶结,单手撑住拐杖,颤抖中喘息半天才转过身来。
“牺牲自己的手部肌腱换来这种不熟练的破坏力,还真是超乎我意料。毕竟据我所知,南方这种荒野小国,应该没人会斩纹才对,还以为假死躲开了阿尔文·安斯艾尔就能一切顺利,你还真是给我不少我惊喜啊,格林先生。”
内墨很清楚夏洛特已经无法再次使出刚才的那一招,一瘸一拐走了出来,搁着脚下的大洞嘲笑着对方。
听到这些话的夏洛特握紧了手腕,垂下头部徐徐说:“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但在达到那之前,我是不会让你逃走的。”
“这种大话也亏你说得出来。”
信魔再次拔出杖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已经没有花招可耍的他直接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自己速度上的劣势成了致命伤。
夏洛特深呼吸后,直起腰一跃跳过了两人之间的大洞,借着跳起的力度狠狠劈向了信魔的脑袋。
内墨立刻双手抬剑抵抗,勉强挡下了攻击,依然被夏洛特单手发出的攻击破坏了平衡,剑锋朝下的坠了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准备还击,夏洛特的第二剑又从上方劈了过来。
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方向,连续劈斩三次,以最快的速度紧逼信魔向身后的墙壁废墟倒退。
哪怕内墨跟得上速度,也有力气格挡,手中杖剑却越来越不稳当,更没空隙反击,战斗中完全处于别动。
“这是替班德、柯力、格桑、肖娜和卡松德给你的!!!”
三剑过后,夏洛特马上改变方向,最后一剑落下时改为右手持剑,左手握成拳头,对准内墨面部狠狠砸了上去。
过去的愤怒与仇恨,统统被印记在内墨的脸,爆发出的鼻血在内墨左脸溅射出扇形的血痕,冲击力将他的整个人头部为重心向后翻倒,双脚朝天被打在地面。
拳头上染满鲜血的夏洛特,在内墨在地面嘶吼翻滚摸索碎掉的牙齿时,安静地移动着身躯,丝毫没有给内墨喘息机会。
手半剑正准备劈开信魔的喉咙,反应过来的信魔即刻用杖剑的握柄勾住夏洛特的脚腕,一扯就将他扫倒在地。
两人一同爬起身,信魔先举着断了一半的杖剑刺向夏洛特,爆发出的剑风甚至吹开了四周围的灰尘。
白色的金属锋刃飞快地对准夏洛特的喉咙,没等打到就被夏洛特避开,夏洛特则抽空对准内墨的脚腕劈去。
出人意料的是,信魔并不慌张,举起长剑不做任何防御直刺过来。
剑柄传来的手感上,夏洛特未感受到任何骨头被切开时的振动,只觉得有什么将剑锋摊开。
当盯视剑身时,才发现信魔胫骨上包裹了长至膝部的钢制护腿,锋利的剑刃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白痕。
利用速度的优势放倒信魔后迅速将其杀死,这是夏洛特原本的计划,但信魔所佩戴的钢制护腿完全超乎了夏洛特的预料,将原来的计划彻底打断。
曾经可以带给信魔出其意料的攻击,也成了一次被反攻的漏洞,信魔安然地抬起了杖剑,对准了夏洛特的心脏部位刺了过去。
“嗒。”
夏洛特双手抓住了剑锋,离自己心口还有十厘米的位置勉强阻挡。
伤痕累累的二人使出了最后的力气,面部的肌肉皱成一团,不顾一切打算将这宿命之战了结。
“唔!”
僵持数秒后,手掌被划开的血珠滴在夏洛特的脸庞,信魔也渐渐露出充满杀意的笑容。
夏洛特感觉到双臂的力气越来越小,不得不咬着牙用最后的力气向上一抬,甩开内墨的剑锋,原地即刻翻滚一拳,却不小心落入身后的巨型空洞。
掉下去的最后一刻,夏洛特死死抓紧大洞的边缘,另一只手悬在空中,与手半剑缠在了一起,无法迅速地用双手爬上来。
两三秒后,信魔站了起来,耳边全是鲜血,大概是刚才摔倒时撞伤而至。
他嘴角裂开来大笑,但没有笑出声音,只是残缺不全的崩坏牙齿外露,头发被血液与灰尘的混合物沾满,散乱地在空中飘动。
“遥途在外的旅人们曾经有一首诗歌,用来描述用于反抗命运的人与英雄,那是为平凡人所期待的的英雄时代,也是后人杜撰对历史的诠释。其中的一个故事便是源于南方的这片土地,我在小时候曾经非常向往,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小时候的故事或许未必只是谣传而已,直到我亲身体验过......”
信魔不再笑下去,蹲下身子看着夏洛特,就像是看着某个曾经认识的人一样。
“你一定就是那个故事里的英雄,或者说,喜欢逞英雄。”内墨继续说道。
夏洛特依然沉默不语,呼吸却平和许多,在他看来对方似乎并不急于消灭自己,而是像猫一样玩弄起自己的猎物于股掌间。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但这关乎到我为什么要在这片土地上干掉这些可怜的人。”
信魔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肉人偶与侍卫尸体说道。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令人好奇的东西,然后吸引一些人去探索去追求,我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也曾正是这样的一位探索者与启蒙者,我还有一位要好的朋友。”他指着夏洛特的鼻子,说了出来。
“他在这个国家叫什么来着的?”
信魔似乎想起了某个人的名字。
“没错!奥利佛·笛卡尔!真是让人怀念。”
“你认识老师?!”
听到这句话后的夏洛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经过世了多年的老师竟然在此刻被一个陌生的敌人提起,突然勾起了他对过往岁月的回忆与追恨。
“别那么意外,人生就像戏剧一样奇妙,总有彼此相遇的时候。不过这一次我是有备而来,为复仇而做的准备。你们便是我的对象之一,要怪的话就怪你们的老师吧,没这份牵挂,或许在你们一辈子里也不会遇到这种怪事。对吧?”
信魔开始显得不耐烦,大概是提到的那个人引起了厌恶感,只要看着夏洛特的脸就便难以忍耐。
“反正你现在单手爬不上来,就早点让你上路吧。你死后我会去解决你的其他朋友与亲人,送他们一起去陪你。”
结束这一切,大概就是现在信魔最想要的,他的性格就像是在风中吹动的蒲公英一样,哪怕受一点影响都会变得不稳当而乱坠,甚至做出超乎想象的行为来。
“哪怕你杀了我,你也逃不了,是我赢了!”
“哦,是吗?我真的需要一走了之吗?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输在这,无论做什么我都能赢的原因,意识不到有你认知范围内的事情正在发生,便是你们输的一败涂地的根本原因,不相信魔法,不相信杀人狂,遇到事情总喜欢封闭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像国王那样的人还要堵别人的嘴,哼哼。”
内墨很在意口头上的胜负,有意特地留出少许时间来反驳夏洛特的观点。
“抱歉,我说太多了,再说下去按照岂不是把我的剧本都剧透了。”
他再次握紧了自己的杖剑,擦拭着耳朵旁的血液,摸到剑身上对准了夏洛特的手指。
“是时候说再见了,这一段时间可真有够烦的,格林先生。”
“你知道吗?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
夏洛特突然张口说,让眼前的信魔感到了一些不自然。
内墨皱了一下眉毛,眼角的皱纹堆了起来,让他想到了什么。
“我一直都可以单手爬上去。”
夏洛特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手臂所有的肌肉卯足了力气,靠着一只手的支撑将整个身体拽了上去。
升起时的速度与惯性,让垂在半空的另一只手得以加速甩出缠在胳膊上的青茉莉剑。
夏洛特瞄着内墨的脑袋,三点一线刹那间对准信魔肩膀挥舞出去。
巨大的力量让青茉莉剑从夏洛特的手腕挣脱开来,撕开了绷带后击透空气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带出了一声如雷般的巨响。
“咔。”
手半剑插入了上方的天花板深处,剑锋前端还可以看到燃烧通红的痕迹。
这一轮“斩纹”穿透了信魔脚下的地板,被墙壁的阻力改变方向后仍给内墨的带来了重创,切断了内墨右手前臂的大部分肌肉,连同好几道肋骨一起从衣服中翻开而出,鲜血直接洒在半空中。
疼痛使得内墨开始哀嚎起来,不顾伤口的状况,抱着血涌如泉的手臂和肋骨龇牙咧嘴的诅咒着。
夏洛特借机从大洞的位置重新爬回了地板,看到武器暂时无法收回,便马不停蹄立刻骑在内墨脸上,利用双拳给信魔不停施加重拳。
一直打到内墨面部的曲线盛满了鲜血,夏洛特的拳头也破损,被刀锋割开的伤口隐隐发疼,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
信魔终于停止了动作,在原地微微抽动,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从一开始,我就不在乎与你战斗会付出多少代价,哪怕我知道用出那一招手腕会断掉也在所不惜。现在是你输了,信魔!”
夏洛特双肩外挺,一手收起一手低垂,正式宣布对方的失败。
“呵呵~呵,这...只是...个开始。”
信魔趴在地上,用那吐字不清的嘴巴喷了好几个血泡,才总算说完。
夏洛特盯着信魔的一举一动,担心着仍会有什么手段使出来。
但等了许久仍未有动静,直到某种共鸣声从天花板之上传来。
那声音并不响亮,更像是数百人一同低鸣,仅仅是来自喉头的吼音,就足以引发剧烈的震动。
声源越来越大,正在快速靠近。
无论到底是什么,夏洛特都知道绝非善类,赶忙从大洞后方的安全区域里找回了小王子卡尔斯,用挂窗帘的绳子将他绑起来,再将绳子固定到墙壁用于悬挂油灯的铁钩上。
卡尔斯在大洞间被推下,利用惯性被夏洛特荡到了对面,晕迷中的卡尔斯刚被放下,发出声音的主人就已抵达。
那是成群的肉人偶,足足有数百个之多之多,彼此肉体粘连,形成密密麻麻的人海,从王宫的缺口位置犹如一个有意识的怪物向下探头。
不分前后你我地争相向前飞奔,在信魔混乱而愤怒的意识控制下,无视了大门之间的碎石与大门残留的木框,全部都冲了过来。
奄奄一息的内墨,在心中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后就昏死过去,肉人偶们的动作也变得怪异。
但内墨昏厥前所下令的效力依然还在,肉人偶们便只有继续执行,完全忽视了夏洛特的存在,一口气的把他推挤到了一边,使他再一次掉到了大洞的边缘,只能眼睁睁看着信魔内墨被成群的肉人偶卷走逃去。
肉人偶们不惜一切代价的组成人桥,一层层的堆在一起,连同绳子一起将昏迷的卡尔斯也一并带走。
当肉人偶们如聚在一起的蝗虫般从王宫外漏的一侧逃往山顶时,夏洛特却什么也做不到,唯有看着对方就这样子的离去。
从阿尔文那里得来的情报所知,内墨需要用意识来操控这些怪物们,如果信魔昏了过去,怪物们也必定无法走远。
可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怪物们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到脱离了他的视线为止也只是在逐渐地崩溃,远未到停止行动的程度。
一连串的挫折感,让他觉得幸运之神暂时放弃眷顾他,甚至一度站在了内墨的那一侧。
此时此刻的夏洛特,从战斗的兴奋中逐渐恢复,体力消耗与伤痛一并开始刺激着他的神经,折磨的他难以坚持,单手再也没有力气故技重施将自己拉回地板。
“糟了!”
他手中抓紧的那块石头也开始松动,稍微用力随时都会脱落。
夏洛特不得不打消爬上去的想法,稍有失误,眼下的高度足以致命。
毫无疑问,夏洛特正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中。
而问题是,他还能坚持多久。
正当想着的时候,石块突然脱离了地板,让夏洛特开始下坠。
本以为自己死定的夏洛特闭上了双眼,回想起曾经的往事,但此刻填满心中的更多的是遗憾,未能尽到自己身为一个哥哥与学生的责任,让他无比自责。
突然,他停了下来,被一双手抓紧了满是血的手掌,夏洛特抬起头望去,平日里冷峻的面容,再也绷不住几乎流出泪水。
“特兰!”
毫无希望的眼眸里,映射的是特兰吃力的模样。
不知在何时,特兰回到了此处,赶上了最关键的时刻,一霎时接住夏洛特的手臂。
少年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夏洛特拉了上来,自己也蹭得浑身是血,但就结果而言始终是值得的。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没有失去希望,一个没有失去勇气。
更重要的是,作为兄弟的羁绊将更为深厚,其中的泪水与曾经害怕过的东西,都无需再复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