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苦恼中的欣幸

作者:mm0045 更新时间:2013/12/1 16:40:16 字数:9888

这是一个没有办法入睡的夜晚,无论是位高权重的人抑或是街边不理世事的乞丐,每个人都被迫思索一个问题,到底是谁袭制造了袭击。

极少数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无法说出口来,同样的困扰也在他们身上缠扰不去,甚至更为麻烦而令人头疼。

“还没搜到袭击王宫的那人吗?”

格伦在王宫的半壁废墟中对着椭圆形长桌前的人吼着。

被斥责的官员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时不时想出一个好的方案,却又转瞬即逝陷入焦虑,完全没胆子对身后的摄政王提出来。

“殿下,我们需要您的批准来动用军队调查。”、

一个官员从他右侧走来。

“早就已经给你批准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来?”格伦有点不耐烦。

“那是西城墙的军队,迷路的猎户来报告说在雪上上的灯塔附近看到过脚印与生火的迹象,而且我们失去了三队士兵的联络,现在外城墙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新来的官员想要解释,类似的报告从王宫被袭击后,格伦已听不下百次。

“够了!这种事情不要来问我,随你便好了。”

没等到他说完,另一名官员又窜了出来,如林间的松鼠一样,明明刚才还不在格伦的眼前,烦的他捂着脸转身就想离开,甚至懒得发火。

“有消息说一队两百人左右的队伍在北面河流的边境上徘徊,我们还没办法确认对方到底是哪个国家,但现在他们肯定就在河边的某个山上扎营休息,如果是海勒古的......”

没等那第三名官员说完,又有一大群人走过来询问,而且彼此互不相让,如同争吵一般。

“我们该怎么处理从监狱里逃走的囚犯?”

“先处理治安问题还是先派军队到边境?”

“仍有一大群奴隶在入夜后捣乱,我们必须抓捕他们。”

“贵族们想要见见您,尤其是艾兰思家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提问过后,没得到答复的官员们看着格伦,感到了一丝怪异。

“闭嘴!我受够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忍耐已久的他终于爆发出来,完全没有任何保留余地的指责背后的群臣。

“大家请让殿下静一静,国王陛下受袭击的惊扰正在休息,为人子也有对父亲的顾虑。诸位各司其职便好,一切很快就会恢复往常的秩序。”

福克西纳从格伦的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高大的身材笼罩了格伦,也让群臣转移了注意力。

得到了格伦的默许,群臣便不再纠结,纷纷退去。

残缺的王宫缺口处,只剩下格伦与福克西纳。

“不准父王和卡尔斯下落不明的事情传到外面去,刚才那群人里肯定有些人猜到了什么,尽快找个理由把他们解决掉。”

“虽然这些事务官本来就是消耗品,可手脚太大,会让外人怀疑起来。”

“都是必要的牺牲,不能让艾兰思一族这时候找麻烦。”

格伦的目光从废墟往外看去,凝视着夜幕下的城市之光,语气一会变强,一会变弱,试图使自己听起来更果断。

“是的,我的陛下。”

福克西纳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离去,却被格伦再次叫住。

他回头皱着眉头望向福克西纳:“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我的殿下。”

福克西纳立刻更改了称呼,对着有点迟疑的格伦行礼后退去。

此刻,格伦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呼吸的沉重声与高空的安静成了反比,

而比那更沉重的东西还压在他的心头,使他哪怕在这个牛皮椅子上多等待一秒,都会觉得入寒风刺骨,如烈焰焚身般,挣扎而扭曲的感受到痛苦无比的折磨。

从未能担当大任,也从未觉得自己可以担当大任的他,如今被推到了一个严峻而又无法后退的位置上。

几个小时前,当他带着大批士兵赶往王宫深处时,才见到死里逃生的夏洛特,从他口中得知父亲摔了下去,弟弟则被当做人质带走。

尽管夏洛特非常聪明地隐瞒了这一消息,避免了事后问题更加不可收拾,格伦的世界却几近崩溃,曾经内心的波动一同涌现出来。

为人子的爱,为兄长的恨,为王的欲,全都入螺旋上升般的树枝一样,交叉在一起,然后又分裂开来,无法从尽头看尽全部的终点,也无法再次回到起点。

就这样一只延伸,直到崩溃。

曾经那种仇恨,以及对父亲的爱,让他做出了差一点便无法挽回的事情,如今想要为了那件事情道歉,却发现最重要的两个可以原谅他的人,都已经不在面前。

对权力渴望至极的格伦,在接触权力的一刹那又开始厌恶起权力来,或许现在他终于能明白权力的开始,只是贪婪欲望被无尽痛苦包围的一个过程,既不是终点,也不是一切的起点,那只是过程。

一个没有任何快乐而言的过程。

就在他的心情仍低落的时候,手掌突然暖了起来,另一只手跟他的扣在了一起,他顺着那细弱手臂往右望去,那只手的主人对准他的嘴唇轻轻地亲了一口,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了格伦的额头。

“梅......我不知道该怎么好,父亲跟卡尔斯都......”

他没继续说下去,被握住的手也有点卷缩,想要从梅的手中脱离。

“别逃避,站在原地才能看清那片黑暗。”她用最轻淡安详的语气安慰着他。

“我还记得,母亲说过这话。”格伦终于能得到片刻的安静。

“事实上,这就是她跟我说的,她教会我。而我则以此来做你的后盾,别放弃别自弃,这也是她教我的。”梅继续说。

“母亲过世的时候,我发誓要成长起来,保护没有父亲关怀的好弟弟。可结果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一切都失去了。”

格伦对自己似乎很失望,像个孩子一样抱怨起来。

“所以才不要放弃不是吗?那就是每个人成长的道路与历程,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该多谢谢你一次吗?”

“不,不用了。”

两人互相依偎,靠在一起,两只手的十根手指连在一起,在这风吹刮的王宫中度过了一个夜晚。

星辰在空中不断叠加在一起,洗刷黑夜的影子。

随着太阳的攀升,遭难过后的第一天,城市的正中央,瀑布下的广场边,五个人正聚在一起利用自己的智慧来解决现状。

“夏洛特跟特兰都还好吗?朱利安尔斯。”

“两个人伤的都不轻,尤其是夏洛特,从没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穆纳医生正在想办法,这时候我们没法指望别人了。特兰给了我一个挺有用的情报,或许用得上。”

朱利安尔斯回答同为巡逻军的好友麦斯,眼神看向另外三人,对更远处不想参与进来的陌生人则没太过注意。

麦斯、霍吉尔与拉赫马正站在他面前,都试图搞清楚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麦斯与拉赫马外,霍吉尔对朱利安尔斯来讲也算不上熟悉,之前调查团时到有些接触。

“虽然不想,但如果确认奴隶作恶的话,我认为应该斩尽杀绝。”

四人当中的麦斯直接将罪责怪到奴隶身上,仍旧没搞清楚霍吉尔的来历,不敢太多得罪这个被拉赫马叫来的家伙。

“先别管奴隶的事了,安德队长被寻回后他又跟拉斐尔队长一起消失了,恐怕凶多吉少。谣言都说爆炸中国王陛下遇难了,你怎么看?拉赫马队长?”朱利安尔斯说完瞟了一眼上面被炸的摇摇欲坠的宫殿。

“注意你的嘴,祸从口出,这次我可以当没听到,下次别人就会利用这句话砍了你的脑袋。”

另一把较轻的声音在朱利安尔斯身边传出,霍吉尔此时一副不满的神情用手指顶在他肩膀上。

“王宫的事,他们会自己处理好。比起流言,内部叛徒的身份才是我们要讨论的,你们想瞒多久?”

拉赫马双手插在胸前,言语间表达出对这种欺骗行为的不满。

“这个......”

朱利安尔斯有些不知所措,他太过高估了夏洛特的预判,也低估了拉赫马的智慧。

“夏洛特如果认为我会公报私仇,我很愿意正面的跟他沟通,但如果只是因为我曾是海盗而歧视我,那么问题就不在我身上了。我现在只希望身为他直系部下的你们可以在困难时期一起同心协力。”

拉赫马半随意半警告的口气提高了三分音量,仅剩下的眼睛死死盯着朱利安尔斯。

“当然,这是当然的,我们必须完美的合作才行。”

聪明如麦斯,立刻接下拉赫马的要求,为不会说话的朱利安尔斯打起圆场,眼神也投放到远处异国来的剑士身上。

“合作?这是你们国家的内乱,我的责任只是抓捕信魔而已。更别说我的人已经开始搜索,而你们却不派巡逻军帮忙,竟然在这里为奴隶和叛徒的事情争吵。”

第四个站在他们身旁的人先于所有人开腔,终于忍不住,开始发出异议。

那是个长发的男人,留着公主切的发式,身上挂着兽吞脸的铠甲,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来自北方追捕信魔的讨伐团首领——不夜光。

“我们可是负责维持治安的稳定的部队,城市里现在到处都是混乱,奴隶到处在破坏,根本没多余人手,总部都只留下负责文员,你还想让我们怎么样?这位叫不夜...不夜光的先生?”

朱利安尔斯一如既往火爆,刚才被霍吉尔回怼的火气,全都顺着不夜光发泄出来。

他并非仅仅不满不夜光的态度,更多的还有他的年龄,实在受不了又多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脸”来教训自己。

“霍吉尔,你在这种国家里,难怪水平退步那么多。”

“我把你叫来可不是让你们吵嘴的,城里能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就眼下这些。内墨跑了,你们也有责任。”

“难道责任是把应该保护的人扔在一旁,看着一切都无法挽回么?就跟你当初一样!霍吉尔!?只有叛徒才会那样做......”

“我没有!我也不是叛徒!”

霍吉尔分开了想上去争吵一番的朱利安尔斯,自己却跟不夜光吵了起来,两个人双目对视,气氛十分紧张,几乎就要抽刀相向。

在关键时刻,不夜光主动闭上嘴,手也远离了刀柄,往后退地更远。

“既然你不够人手的话,那我就亲自出马让你看看,就我一个,让你看看合格的剑士应该做点什么才像话。”

留下最后一句话,不夜光便转身隐入黑暗当中。

“北方的强国人总是这样子不冷静吗?说了一句就跑掉。”

麦斯小声嘟哝,生怕刚走掉的不夜光听见,又始终对才认识没多久的霍吉尔感到好奇。

在他眼里,这名被拉赫马叫来的年轻人,看他肩上的纽扣就知是王宫出身,借着他们吵架的机会,麦斯立刻钻了空子,批评不夜光来拉近与霍吉尔的关系。

“孤高的性格驱使而已。”

霍吉尔补了一句,似乎看穿了麦斯的打算。

“亡国的霍吉尔,既然你作为国王最信任的贴身侍从,应该还记得我吧?”

拉赫马笑着说,在一旁的麦斯立刻意识到两人早就认识。

“像我这种亡国之子没想到还会被你记住呢。拉赫马先生?”

霍吉尔并不在意这种带着善意的挖苦,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苦中作乐。

“是福克西纳派你来做监督的吗?”

朱利安尔斯知道福克西纳与拉赫马的关系,更知道福克西纳目前暂代了大部分事务,霍吉尔与其说是被拉赫马邀请而来,倒不如说是被福克西纳从权力中心驱赶出来。

“老狐狸似乎有意支开我,自从我在爆炸产生的碎石堆里出来后,便觉得他们很古怪,甚至见不到陛下。”

霍吉尔这次谈起国王的下落,便用相对有礼的态度回答朱利安尔斯。

听见那番言论,拉赫马将满是老茧的手掌放在胸口,脑袋低垂对准了王宫,屏息三秒后又单膝跪在灰石砖上默哀,为着某样东西而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拉赫马先生,你到底是......”

麦斯有些好奇,想要走过去询问,没走几步便被在一旁的霍吉尔挡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深究。”

霍吉尔说完转过头来,心有不甘地承认了最坏的可能。

“但愿陛下平安无事。”

“我也这样想。”拉赫马回应他。

“该去办正事了,我们齐聚在这的原因。”朱利安尔斯提醒他们。

“所以到底是什么?不能一次说完吗?”霍吉尔问道。

“惊喜!霍吉尔先生!现在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朱利安尔斯从夏洛特队长的弟弟那得到了个一个消息,没准可以帮我没揭开城内混乱的秘密。”麦斯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四人顶着逆风走往广场的方向,风中还夹杂些许尸臭,那从燃烧中的尸堆传来的刺鼻味道,让再疲倦的人也会清醒。

广场的正中央,正燃烧着一场大火,全城数以百计的死难者的尸体都被集中到了这里。

不单只有因王宫崩毁时岩石坠落而惨死的平民,也有不少被趁火打劫的奴隶与流寇们杀害的无辜者和贵族。

甚至奴隶之家中没有清理干净的尸体,也随着水流飘到了地面。

此时此刻,无论生前有着什么身份、地位、财富,这些躺在一起的人都被烈焰焚烧着,没有差别的依偎在一起,在无情的火焰下一同化为焦炭。

而对于在生的人,灾难并没有因为这场大火而离去,反而让人们更加悲伤。

四个人一直走着,经过火堆时越走越慢,见到了大量的群众身披黑袍,围在火堆前哀悼。

当看到亲人的面容为火焰所吞噬时,某个靠得最近的孩子哭了起来。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只是单纯的从眼睑处留下了泪水,划过她童稚的面庞,被火焰照的通红。

曾失去亲人的朱利安尔斯看到了那孩子,他认识她,孩子的父母也认识朱利安尔斯,前不久才曾打过招呼,没想到今天朱利安尔斯就要把他们夫妇的尸体搬到火堆中。

犹豫不决的朱利安尔斯一度还曾停下来想要上前安抚,但他最终没走过去,而是选择离开。

麦斯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希望他能轻松一些,拉赫马什么也没说,跟霍吉尔一起走在最前方,头也不回的在夜色中漫步向前。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那是夏洛特曾提及的一个高台,可以观察下方几百米范围内所有的屋顶,也可以很好的监视巡逻军总部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暗地里驻扎在这的人看在眼中。

“麦斯队长!”

巡逻军分队的一位小队队长从监视用的哨站里走了出来,对着前面正慢慢爬上斜坡的麦斯挥手示意。

“辛苦你们了。”朱利安尔斯对着小队的人说。

拉赫马用着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扫视哨站里外的人数,略有担心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仅剩下的真的只有这些人吗?”

“我在贫民区被肉人偶包围时,活下来的只有这二十多人,如果不是中途那些怪物突然离开,恐怕我们没机会站在这里。”

朱利安尔斯带着遗憾的口气告诉拉赫马,正是前不久朱利安尔斯前来调查,却中了信魔的调虎离山之计。

“说重点,为什么不在总部里说。”霍吉尔发言打断了他们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信得过的人,或者说能用得上的人,都已经在这了,总部还有其他回来的队士,但没人能保证他们不是叛徒,只有跟朱利安去救人结果被信魔内墨袭击的人没嫌疑。”

麦斯仍对拉赫马有少许顾虑,比起朱利安与自己跟夏洛特的过命交情,将拉赫马带进来,纯粹是朱利安尔斯靠直觉的单方面决定。

“特兰带给我们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等等,谁是特兰?”

“特兰·红提,夏洛特的亲弟弟,攀塔比赛的获胜者,你应该见过,那个孩子。”

没等朱利安尔斯开口,霍吉尔就发出了疑问。

“一个爸妈却不是一个姓,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你得考虑夏洛特用女名也不是他想的事。”

霍吉尔在提醒下隐约想起了特兰,又在麦斯调侃下接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命名模式。

“特兰因为某些事,跑到了鼹鼠帮的地盘上,还见到了他们的老大,并且恰巧知悉鼹鼠帮在偷运一支近千人的职业佣兵团与上千支的火枪进城,服务对象是艾兰思一族,这是贵族近百年来第一次打破禁令,私自绕开王政下的管束。”

“那个丰塞卡·泰格在为艾兰思家做事?”霍吉尔问。

“不止,还有拉赫马队长的副手,霍尼戈·特纳副队长。”

朱利安尔斯主动挑明了这层关系,让在场的其余两人都将注意力转向了拉赫马。

“火枪被我扣下了,现存在码头。至于人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拉赫马不打算辩解,直接全盘托出。

“你也为艾兰思家做事?”霍吉尔瞪大了眼睛。

“我只效忠于西蒙陛下,以及我的家人。福克西纳也好,还是艾兰思也罢,在这个位置上免不了有人情往来。成熟的男人要有自己的判断,我是否可信,就交给你们自行决定。”

拉赫马不想多做辩解,双手揣在胸前在原地没打算离开。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前提下把你叫来,夏洛特的话肯定会反对吧,不过我也不能总是靠夏洛特来帮我们判断。”

朱利安尔斯欣然接受拉赫马的解释,对谁是内鬼的答案也一目了然。

“所以.....内鬼就是霍尼戈·特纳副队长?”麦斯问。

“他跟鼹鼠帮的丰塞卡合作,居然是给艾兰思一族办事,这才是最让人意外的,明明是特纳家出身,应该跟艾兰思不对付才对。”

霍吉尔很清楚贵族间的老故事,特纳家作为新贵族的领袖,一直与艾兰思一族有芥蒂,刚去世的前任家主作为入赘女婿接班后更是矛盾愈发激烈。

“听霍尼戈以前说过,他是远房亲戚,老家督死时指定了入赘女婿继任,结果把这些原本养着的亲戚都给赶跑了,大概是想靠艾兰思来东山再起吧,贵族真可悲,为了那点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争的你死我活。”

一说到这,跟霍尼戈关系较近的麦斯,马上就说的头头是道。

“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快抓捕霍尼戈,我们必须快点搞清楚佣兵团的去向,城里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混乱,假若艾兰思一族跟佣兵有关,就应当立刻上报。”

霍吉尔打断了众人对不相干事物的品头论足,他也许好奇会聊多几句,但不想为此耽误正事。

“不,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艾兰思在城里的影响力要多大就有多大,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不在话下,重点是找到佣兵的所在,你觉得呢?拉赫马队长。”

朱利安尔斯否决了霍吉尔的提议。

“我是最没资格提意见的人,谢谢你能看重我。当务之急的确是找到佣兵才最重要,霍吉尔也一定知道北方的佣兵团有多厉害吧,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跟数倍于自身的兵力战斗也可胜利,如果装配了火枪,黑甲军也拿他们没办法。更重要的是,能被称为“团”的佣兵组织,都有着极为强力的团长或干部支撑,这群人才是最麻烦的。”

老油条的拉赫马指出了佣兵们最为危险的地方,与南方以往认知不同,叫的上名号的佣兵团都是身经百战下的精锐之师,哪怕北方大国之间的战争里,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消息不要走漏出去,我会试探摄政王和宰相的口风,希望他们能重视一下。就是城里的治安......”霍吉尔有新的疑问。

“交给切割者吧。”

朱利安与麦斯异口同声地答道。

“哪个?”

霍吉尔问。

“罪恶切割者啊,那个带着红色围巾的游侠。”

经过麦斯提醒,霍吉尔才恍然大悟。

“可是管理治安是巡逻军的本职,现在不但军队也用上,连这种以暴制暴的非法之徒也成了我们的帮手吗?传出去的话可是会成为笑柄的。”

拉赫马否定了切割者的功绩,言语间似乎并不认可罪恶切割者的做法。

“我也认同你说的,但当下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保护好国民们吗?虽然我并非巡逻军的一员,巡逻军诞生的初衷便是维护好治安与国民的安全,无论手法为何,只有完成目标才称得上合格,没错吧各位?”

霍吉尔手指立了起来,在四人之间摇了几圈。

众人都无法反驳霍吉尔的观点,拉赫马在巡逻军的荣耀与本职间挣扎,最终还是默认了自己巡逻军的身份,放下了愚昧的荣耀,暂时认同了霍吉尔的说法。

正当他们沉默不语的时候,零星的掌声从高处传来,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间隔了一会又开始重新拍了起来。

一个男人从高处的楼梯口上慢慢走来,在月光折射而成的树影下方停下脚步。

黑暗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样貌,只瞧得出两把长剑在腰间挂着,一左一右的贴着地面,没有任何剑鞘包裹住,随着他慢慢往墙壁角度移动,而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

以霍吉尔与拉赫马为首的一群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那个神秘的男人便首先开口说:

“说得很好,为国民着想才称得上是好士兵,这样子死掉应该也不会有多少遗憾了。”

他的语气似乎很肯定,低沉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并不年轻,没有太多情感而又显得老气的声音,更能让人相信他是一名熟练的战士,亦或者只是性格冷淡的贵族。

“麦斯,你带其他伤员立刻离开。”

霍吉尔用手拦住了想要靠近观察神秘男人的麦斯。

“他就一个人,人数上我们有优势,如果一起冲过去的话......”麦斯不解地说。

“走吧,麦斯。他很强的,带着你和一堆伤员可没法打赢他。”

朱利安尔斯也用同样的语气说,除了他之外,拉赫马的表情也沉重起来,手放在剑柄上从未离开过。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麦斯愈发不解,眼前三人里,朱利安尔斯的格斗水平本就是队员里的佼佼者,原来的队内仅次于夏洛特,虽然比他还有很大距离,可也能独当一面。

旁边的拉赫马队长,更是出了名的快剑,曾经跟夏洛特厮杀不落下风,哪怕就一只眼睛,寻常人也比不上。

至于王宫来的霍吉尔,他只是以前听说过亡国之子曾师从某位在北方非常著名的剑士,只是比起这些,那名剑士的风评却不怎么友善。

对肉搏能力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的麦斯来说,听说过长期训练或在战斗中发展出敏锐感知的人,往往更能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

初出他还在顾虑是否要离开,可当神秘的男人又走前一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就将他身上的汗毛统统激起,脑门有着别样的怪异感觉,就跟用手指在前方来回摆动一般。

“在这我们没法抽空保护你和其他伤员。”

拉赫马没有以往淡定的语气,自信的态度也受到了动摇。

“别浪费时间,快走!”

朱利安尔斯在战斗一方面仍不如霍吉尔与拉赫马那样敏锐,但也足以让他感受到对方的威压与棘手程度。

“别停!我们不能成为累赘。”

麦斯督促着伤员们启程,迅速地带头撤离。

他走了几步就回头看去,依依不舍的在伤员队伍后方望向朱利安尔斯、拉赫马与霍吉尔三个人,直到他们消失在地平线外。

“要是让外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我们疯了,竟然被一个人逼得要逃跑。”

朱利安尔斯越来越紧张,手中短刀出鞘,一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面撩起挡住视线的金色发丝。

准备好战斗的神秘男人,不慌不忙摘下胸口编程花骨朵的黑色布条,随机蒙在脸上,又用几个扣子固定住面罩的位置,使他整个面部都被黑布包裹。

一双眼睛暴露在外,来回打探面前的三人,显然他并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利安尔斯大声吼问。

“别费劲套话了,想说的自然会说给你听。既然你们谈到我们的生意,那我自然是来灭口的。”

蒙面的男人双手交叉,拔出了拖地的佩剑,挥舞几圈慢慢走向前方,让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直到与拉赫马等人相距数米远。

“别冲动,要试探一下他的实力,然后再做决定。”

霍吉尔试图警告朱利安尔斯,但起来一切都太晚了。

蒙面男在他们想拉开距离前,瞬间消失在原地,那仅是速度过快的一种错觉,就足以让三人反应不及,转眼到了朱利安尔斯的面前。

朱利安尔斯位于三人之间的最左侧,刚好站在拉赫马的右方。

哪怕竭尽全力,却仍然看不清攻击轨迹,蒙面男的攻击已经如烈风般接连席卷而来。

连续不间断的双剑斩击,让朱利安尔斯几乎无法跟上,好在手上拿的是制式短刀,比起常规武器较短,也足有小臂长度。

顺着勉强观察到的人影防御,格挡时立刻弹射出耀眼的火花,而敌人的双剑永远比他视线要快上一步。

终于一个不及弥补的破绽后,朱利安尔斯被一脚踹在胸口,硬生生从原来的位置向后滑了几米,甚至差点绊倒在他身后的霍吉尔,紧接着却没追击而来,反直奔拉赫马的右侧。

霍吉尔的反应最为迅速,他从滑过来的朱利安尔斯身上跳过的一刹那,便意识到敌人有意选择最弱的朱利安尔斯,战斗早在一开始对峙前就已经展开。

朱利安尔斯被当做突破口,而拉赫马的右眼死角则成了新的攻击路线,霍吉尔即刻意识到敌人已经突破了原来的三人防线。

“拉赫马!右面!”霍吉尔大喊道。

蒙面男并不感到意外,听见霍吉尔喊话的同时,当即选择后跳一步,避开了拉赫马迟来的拔刀斩。

让拉赫马刀刃出鞘时力度最强的一下在空气中划出白色的烟痕轨迹,但却也因此失去了刚才得来的优势,不得不重新攻入三人防阵。

“很快的剑法呢,独眼先生,居然还是加了弹簧和火药的机关剑,靠这种方法来增加拔刀斩的力度,真亏你的腕力控制得住。”

蒙面男称赞起拉赫马的剑法,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霍吉尔试图在对方没有靠近攻击范围前制造安全区域,握紧手中的长刀对地面狠狠扫了一下,将地面碎石击飞到空中,连带灰尘与烟雾迅速飘起。

站在一旁的拉赫马也毫不犹豫,直接弯下膝头,利用膝盖上的护腿在石头间稍微滑行了一小段,对准灰尘的黑影准而快的刺了过去。

但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如预料般起作用,蒙面男弯下了身子,从拉赫马与霍吉尔武器间隙中一跃而起,二人的武器交错出一道火花,战斗却还没结束。

“法赛兰!!”

霍吉尔高喊着,蒙面男马上反应过来,烟雾中却提前有一把短刀破雾而出。

那把刀直接了当的从他的左肩划到了右腹,朱利安尔斯又被补了一脚,整个人踹到了半空,落回了刚才站起身的地方。

三人围着蒙面的男人摇摇欲坠,霍吉尔与拉赫马看到朱利安尔斯的成功,才稍微放松,可朱利安尔斯的眼神,却随着烟雾消散而充满惊讶。

眼前神奇的一幕却发生了。

蒙面男没有倒下,更别提失去战斗力,也没有任何在蒙面的敌人身上绽出猩红之花,甚至不见一滴血液,只有被划破了的衣服,他整理了一番,转过身来有意展示没有毫发无损的肉体。

“哎呀呀,这可是我很喜欢的一套衣服,不过也没办法呢,谁让要把你们灭口。”

“难道是......”

霍吉尔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人被刀砍了还没事,我刚才那下杀牛都足够了!”朱利安尔斯颇为着急地问。

“钢本!钢铁的本源。他居然会这种东西。”

“既然知道了差距,就别多做挣扎了!”

蒙面男身上的压迫感顿时剧增,而那胸前烂开的衣服里,只有一道非常浅薄的淡红色痕迹,就跟抓痒时挠出来的一样。

“他肯定是北方出名的佣兵!”

霍吉尔小声地对拉赫马说,眼下他的计划大多不起作用,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让他也一筹莫展,正拼命思索该如何走向下一步,却突然被敌人的一席话打断了思绪。

“不亏是米勒都司的王子,虽说弱,却也至少是见过世面的人。”

“不准你提我的国家!!”

一向善于计划,沉着冷静的霍吉尔,此时突然失去了控制情绪的能力,指着对方几乎要咆哮出来。

“可惜呢,作为王子你还没机会学学礼仪,就成亡国奴了。”

蒙面男毫不在意身份泄露,反而哼着小曲,吹着口哨,看着朱利安尔斯一瘸一拐跑到霍吉尔身边。

在他眼中,这些人的分量还不值得认真对待,拿来打发时间到也好,将枯燥的工作当做休闲活动打发时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而对于正在烦恼的三剑客组合来说,眼前男人极度的危险,他身后的佣兵组织,更是意味着致远花的命运正处于前所未有的不详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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