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蒙面男自从出现以后,便对三人组连续进攻了几次,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抵抗中的三人就已伤痕累累。
其中朱利安尔斯伤势最重,对方多次有机会一击毙命,却只选用拳脚羞辱他。
几番下来,哪怕拉赫马竭力保护,朱利安尔斯仍然到了站都站不稳的程度,只能在后方趴在地上,看着拉赫马跟霍吉尔苦苦支撑。
他吐了一嘴的血沫,拍着胸脯让正在与霍吉尔交战的蒙面男注意力转向自己。
“有本事就杀了我,你这懦夫!”
他的叫喊果然起了作用,蒙面男的目光转向了这面,身体却转向了拉赫马。
蒙面男一个箭步带动连串的斩击,将拉赫马打的无暇反击,稍微认真一些就将他压制,割伤了手腕后看着拉赫马倒下,再将注意力集中回用武器支撑自己身躯的霍吉尔身上。
就如同安心于进食的巨牛一样,蒙面男的体力好似消耗不完一样,拉赫马与霍吉尔则已气喘吁吁,难以再战斗下去。
“你有潜质。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做佣兵?”
蒙面男饶有兴趣地提起一把长剑对着霍吉尔。
“嘲讽完我,又想拉我入伙,你才是那个没学过礼仪的人。”
霍吉尔喘着气,试图通过对话争取多点喘息的机会。
“大家都是成年人,思考要成熟点,像你这样的人才屈居于这种偏远的落后小国,难道不是对你血脉的浪费吗?霍吉尔殿下。”
“想羞辱我的话就找个好借口,我早就不是王子了。”
“当然......不过说起这个,你的剑法好像我在哪......”
没等蒙面男话说完,朱利安尔斯就从后方一跃而上,赤手空拳抱住了他,试图撕掉他的面罩。
拉赫马见势也趁机咬牙站起身来,忍住伤口的疼痛,用血手挥舞出一次极强的拔刀斩,划破空气的声音让蒙面男头一次有些慌乱。
左手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身后的朱利安尔斯,反跟长蛇一般试图阻挡,右手的另一把则直取拉赫马的头颅。
休息够了的霍吉尔,将插在地面的长刀一瞬间拔出,弹开了右侧攻击拉赫马的长剑。
身体巧妙前倾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以后,半空中将武器换手,用往日缠在身上与刀柄末端的红布条遮盖了蒙面男的视野。
借着打中他武器时的回弹力道,反向让刀锋对准了他的肩膀,狠狠劈下了一刀。
这种利用遮掩视线的机会突然反击的手法,让蒙面男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拉赫马的攻讦也被挡了下来,霍吉尔临时起意的配合,却意外成了唯一直接命中的攻击,而这次蒙面男还来不及施展可以阻挡刀剑的技巧。
“我抱住他了!把我们一起刺......”
朱利安尔斯死死控制着蒙面男的步伐,刚想喊出一句,就被蒙面男一晃膀子甩到了墙上,那股力气大的离谱,连镶在墙上的砖片都被击碎,朱利安尔斯当即晕死过去。
在敌人注意力转移的短短数秒内,霍吉尔便打算再发动一次致命性的攻击,但蒙面男的两把长剑已经转了回来,对准了迎面扑来的霍吉尔。
“如果避开的话,下次便没有机会了。”
霍吉尔心里是这样想的,他不愿放弃这次难得可以反击的机会,主动迎向刺来的长剑。
好在他刀柄末端的布条韧性足够,在长剑刺过来的时候可以用来挡住剑锋,并且改变了刺击的轨迹,使得其中一把被偏转到另一方向。
剩下那把长剑,在拉赫马抽空中的攻击干扰下,微微偏转了瞄准的位置,从对着霍吉尔胸口,改为了他的手臂。
跟热刀子刺穿了牛油一样,直接穿透了霍吉尔没握刀的的右手前臂,冒出一阵刺鼻的味道,疼的他连叫喊都无力表达。
痛苦时刻冲击着霍吉尔的心绪,冷静下来后,一次机会也因此而来,忍住疼痛的霍吉尔举起长刀,对准了蒙面男的脖子用力的劈了下去。
“噗通。”
三人一起倒下,场上无人站立。
拖着被剑刺穿的手臂,霍吉尔在地面用腿蹬着,挣扎地向后倒退。
这时一只虎口被切出伤口,甚至肌肉外翻的血手突然搭在他肩头,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拉赫马。
这只血手颤抖着扶起了霍吉尔,两个人捂着伤口静静看着地面不动的蒙面男,过了一会终于觉得威胁已经不在。
“看起来应该是成功了。”拉赫马说。
“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
霍吉尔的手臂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先是拉开距离,随后又小心翼翼靠近了蒙面男。。
躺在地上的敌人没有死去,在看见霍吉尔靠近时双手撑在地面,一下坐起身来。
他的一只手捂着肩部的伤口,另一只手握着长剑。似乎只有武器才能让他感到安心一样。
拉赫马与霍吉尔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大概他们从没想到过有人能挡得住那么大力度的一击,更别提是颈部遭到致命伤后,却像个没事一样的人一般立刻做好反击的准备。
“不得不说,你们做的实在超出我意外,小把戏的确有点用。”
蒙面男站了起来,甩了甩长剑上的尘土与血珠,顺风中站立不动。
“小把戏?不还是受伤了,被我们这种人打伤的感觉如何。”
霍吉尔知道刚才那下打穿了没来得及展开防御的钢本,但也没法真的把他劈开,现如今只是嘴上逞能。
“疼倒是疼,但我却感谢这种痛苦让我更清醒。疼痛也让你的刀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命运决定了你无法杀死我,哪怕你再次使出螺旋刃反,我也不会露出破绽了。”蒙面男抹了抹胸前的伤口,将血液蹭到裤子上。
“你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数?”
霍吉尔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
“刚才那种招数,我没记错的话,是米勒都司那个国家某个女剑客曾经善用的手法,不过也有另外一个人会,你一定跟他们有点关系吧?至于那女人叫什么名字,让我想想......”
蒙面男开始回想起来,尝试在脑海中找到这两人的名字。
“卡墨娜·希帕提娅!米勒都司的女武神,以及...叛国者。”
他终于想到了对方的姓名,那位曾被誉为女剑圣的人的名字。
“不准你随意提她的名字!”
一向沉着冷静的霍吉尔一听到对方说出这个名字,便开始愤怒起来,脑袋上的青筋也露出了几条,打卷的头发遮盖了他的眉毛,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看起来就如同脱离牢笼等待猎杀猎物的野兽般。
“霍吉尔,冷静点,他受了伤不能主动攻击,这是在引你过去。”
拉赫马看得出是计,试图尽快安抚霍吉尔,可还没等说完,眼前的蒙面男就又跟上了话题。
“她是被称天赐女武神的狠角色,十几岁就成了米勒都司的受封骑士,不到二十岁就被封尊称为大师,可惜因为叛国罪被追捕,海勒古入侵时还出卖了有恩于她的国家和王室,因此导致了米勒都司的彻底覆灭。我真不明白,人为什么总是喜欢背叛。”
蒙面男开始带着嘲讽的语气调侃这件事情,有意撩拨霍吉尔的怒火。
“像你这种外人,会懂什么!”
霍吉尔咬着牙,另一手不顾疼痛拔出了刺入手臂的长剑,跟长矛一般对着蒙面男的脑袋投掷出去,却在半空被对方接住。
“霍吉尔!”
看到攻击失败了的拉赫马,想要立刻伸手去拦,霍吉尔却已迈起步伐冲了上去,冲动终于凌驾了理智,更别提他受了伤。
无言之中,蒙面男一个照面就闪过了第一次的攻击,转身就将霍吉尔绊倒在地,两脚踩在他的伤口上,双手则将两把长剑交叉,对着地面“唰”地划去。
“叭!”
一阵火花闪过,拉赫马借着最后的机会,电光火石间单膝跪在地上,将武器快速弹射出鞘,横在两把长剑之间,救了霍吉尔一名。
霍吉尔还没来得及道谢,就感觉脚下有人正在拖拽自己,把他拉到远离面前长剑的地方,往脚下方向看去,才发现是朱利安尔斯正一瘸一拐吃力地移动。
“要死就给我死利索一点啊!”
蒙面男稍施加力量,拉赫马就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脸还没摩擦到地砖,就能看到两把长剑从两侧刺来,他仅有的时间下吃力地挡住了左边,却被右侧的长剑在背上割开一道伤口。
眼见攻击未能全部走向,蒙面男向前大步途经,一脚把拉赫马踢飞到一旁,将爬起来的霍吉尔也一同击倒。
“你们三个还算有些本事,再强的人太自大了也是会翻车的。你们既然那么拼命,要灭口的我也出全力,就当是我送你们到另一个世界的手信吧。”
顿时间,某种东西似乎被开启了,空气中产生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
蒙面男手中的武器开始振动,金属的哗啦声很快就变成一种超高音频的刺耳噪音,剑身开始延展出淡蓝色的光芒,一股股热浪从上挥发而来。
霍吉尔很清楚,那是真正的斩纹,只要命中以他们的状况,必死无疑。
“嗡。”
世界上的声音都随着蒙面男挥舞出双剑的同时消失了,一切都陷入寂静。
蓝色的光芒以交叉的形式朝着三人飞来,将一切都照亮,也让霍吉尔合上双眼,陷入了人生的走马灯。
他的记忆开始模糊,一想起卡墨娜的名字便回忆起更早以前的事情,意识随着时间远去,回想起了曾经的快乐时光。
至少,在许多年前,他是自由的。
那是十二年前之久,远在北方大陆的某个国家里,他曾是唯一的王储,父母最爱的儿子。
而国名为『米勒都司』,富饶却并不强大,在水利要道却仅是都市国家。
长期以来一直是周围强国虎视眈眈的目标,比起建国时十多座城市的强大,在末代时早差了千万倍,河道贸易给予的富裕,并不能改变衰败的事实。
末代的米勒都司王很清楚潜在敌人的意图,更深知非人力所能改变,所幸国家有着强大的骑士作为后盾,断绝了周遭许多恶邻吞并的打算。
他早早便将唯一的儿子委托给国内最出名的女剑士,那个名为卡墨娜·希帕提娅的“大师”。
她是出生在南方乡村的的米勒都司人,从孩童时代便在学徒中脱颖而出,渴求未来的冒险岁月中获得非凡巨大的成就。
而事实上她的确做到了,甚至超出了每个人的预期。
不但在自己的国家中有了名气,还在大陆各地的佣兵、骑士之间传播开来。
久而久之,人们称之为“米勒都司的女剑圣”,但更为广泛流传的,便是那至今仍然家喻户晓的名号——『天赐女武神』。即便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却靠着往日的功绩与信誉获得了朝野的一直尊敬,就连粗蛮无礼的佣兵们也不敢对她的性别多说一句。正是看中身为国家英雄的实力与信誉,米勒都司王无条件选择卡墨娜成为自己儿子的师父。
自王子三岁起,便彻底离开了母亲,全天开始在卡墨娜身边成长学习。
竭力求变的国王深知传统王室教育只会带来懦弱,他更乐于见到被训练改变的儿子逐渐成长。
王子与其他师兄弟们如亲兄弟般亲密,卡墨娜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师傅,更像是者姐姐一样的存在而被敬仰。
与众人成长的岁月里,王子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不但掌握了非凡剑术,还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的坚毅之心。
危险的刀锋与寒风刺骨的天气伴随着他的成长,换来的都是无比的沉着与冷静。作为父亲的国王,每次看到儿子的时候都会惊叹卡墨娜的教导。
而那名在卡墨娜教诲下成长的少年王子,名字正是霍吉尔。
一切都还安好,强大的英雄尽管有点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但她那御侮外敌的身姿,早就征服了人们心中的不安,王子的茁壮成长,似乎也让人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可包括卡墨娜在内,没人知道米勒都司末代王的真正意图。
米勒都司虽然富饶,但也仅仅是因为作为各国之间的贸易中转站而得到了大量的商机。
这里的土地本身并不足以供养足够多的军队,更别提抵抗有侵略意图的军事大国。
比起附近的至多不过几个城市数千人兵力的小国,那些足以发动世界规模战争的强国,才是真正的威胁。
往日的秩序在大灾难后,为“序幕日”的到来而被打破,试图维持和平现状的大国陷入自身数百年来历史问题的泥沼,蠢蠢欲动的边邦则在南方群龙无首时,开始登上了舞台。
末代国王曾经收到了名为海勒古的帝国来信,妄图兵不刃血收服米勒都司的统治权,在避免战争的前提下和平的被纳入版图之中。
所谓和平统一,只是在失去了抵抗能力后任人宰割的一种称呼。
王室在米勒都司有着极高的信誉,更曾作为南北联盟的主导,抵御过海勒古数十年前的多次入侵扩张,将这野蛮的国家限制在边邦地区,作为文明的守夜人眺望着荒蛮的远方。
通过战争来威胁衰败的米勒都司,换取“和平统一”,仅仅是海勒古人顾虑王室影响力与受爱戴程度的折中手法。
由国王召开的会议也一直这样认同,高层会议的参加者们有贵族,但更多的是富商,他们很清楚米勒都司身为枢纽要地,不但有着大笔财富,还有作为入侵文明世界腹地的跳板作用。
一旦落入了热衷于扩张的全民军事化国家手中,就永远无法回归于和平。只会作为战争前线被压榨到变成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原。
收到信函的那一天,霍吉尔刚刚满一周岁。
国王便在远征冒险中将最信任的骑士卡墨娜召回,将自己的唯一继承人交予卡墨娜训练。
他盼望儿子可以坚强,可以学会忍耐,在失去一切之时仍可以保持理智,那正是末代王所展望的未来。
国王很清楚,终有一天,霍吉尔会失去一切,但即便如此,霍吉尔仍需再次站起来,向曲折的命运发起挑战。
在北方文明世界腹地的的贝加公国,其至圣血脉所延绵至今的王室一族,追溯到古时候曾经是米勒都司王室的血亲。
建立贝加的至高王之子米勒都司,将米勒都司作为贝加的边界前哨站,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击溃过无数来自黑暗时代,而今已化为神话的入侵者。
黑暗逐渐褪去,时代也正在改变,米勒都司在那之后受封在此地,以他的名字建立起了一个国家。
现如今战争正在逼近,海勒古人吞并十多个国家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米勒都司王宫。
而血缘的关系虽已随时间迁移逐渐稀释,但得益于贝加保护之下,米勒都司暂时得以幸存,霍吉尔失去一切的时期被推迟了数年。
年迈的国王清楚威胁并没有就此消失,仍然在积极备战,对霍吉尔的要求也从未减少,甚至越来越严厉,困惑的孩子始终不解,连一同成长的师兄弟都觉得有些夸张。
灾难,随后而至,霍吉尔的不幸,或者说米勒都司的不幸,源自于大灾难后的“序幕日”,不止是在白河边境发生了的这次冲突几乎引发战争,随后没多久贝加又在北方边境遭遇大规模的叛乱与敌国入侵。
再也无法庇护米勒都司,不得不为自保,默许海勒古人的在白河东南岸施加影响力,以换取海勒古帝国不会入侵贝加的保障。
来自海勒古的“铁军”如期而至,完完全全击溃了米勒都司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两万人部队。
占据城池的零星抵抗未能扭转局势,王宫沦陷过后,卡墨娜带着学徒们开始四处避难,拒绝了贝加收容王室避难邀请的末代米勒都司国王,四处派人寻求任何可能挽回局面的帮助。
曾经因王室不愿与海勒古全面开战,而多次试图起义及刺杀王室的的民间激进反抗组织,却在此时立刻回应了他的请求。
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国王与王后在民间反抗组织的帮助下短暂见到了,游击之中确实看到了希望曙光,随后便在叛徒出卖下遭到了逮捕。
比起成年的国王,海勒古人更青睐易于操控的王子,借着刺客杀死国王与王后,便将罪名栽赃给四处游击的反抗组织。
大量的政府官员被替换,伪政府被成立用于接管日常行政,暗处开始宣传王室的过错,将战争爆发的包袱推给已死的国王,试图分化国民们的意见,在尊敬王室与反对仍旧采用暴力抵抗的反抗组织间制造多道裂痕。
既要将王室抹黑,又要利用王室受人爱戴尊敬的余热,彻底抹杀一切反抗者。
收到父母死讯时的霍吉尔,对“死”尚没有清晰准确的理解,只是拿着信封坐在烧的冲天的篝火前,过了好久才懂得流泪。
即便国境被封锁而无法离开,卡墨娜仍然带着一小部分的王室支持者和自己的几名学徒在米勒都司潜藏许久,避开了一次次的搜捕,更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有效组织了数次的反击。
可他们的努力渐渐失去了效果,敌人的怀柔政策起了作用,一反海勒古人烧杀抢掠将一切归于灰烬的习性,全程通过伪政府施加号令。
对王室的抹黑起了作用,单方面作战的反抗组织因暴力破坏生活的安宁,成为了平民不再愿接济的对象。
尽管海勒古同样宣传着王室被反抗组织刺杀,让许多坚定的王室支持者同样厌恶反抗组织。
但更多数的,人们甚至不再相信王室,将希望归于虚无。
基于正规军难以调动的复杂性,大量的佣兵团开始接到了军队给出的悬赏,在全国各地抓捕卡墨娜一行。
更同时宣称霍吉尔王子被卡墨娜挟持为人质,如果卡墨娜愿意归还霍吉尔则可以得到特赦。
自此时开始,世人所知拥有崇高荣誉的女武神卡墨娜便消失了,留下的则是为了苟且偷生而交出王子的叛国贼卡墨娜。
而往后的历史当中,历史学家也对卡墨娜接下来的行为感到了奇怪与质疑,但他们永远都没机会得到真相。
消息传出后,霍吉尔真的被卡墨娜交了出来,与霍吉尔一起得到了伪政府的特赦。
海勒古人在数年前的“序幕日”时,便意识到卡墨娜的强大。
十分希望她作为强大战力,以海勒古先锋的名义继续统一白河沿岸,并且最终为对贝加开战做准备。
除此之外,也能有个血统纯正的霍吉尔,在逐渐失去民心的前提下,成为附庸国的傀儡交给伪政府摆弄。
如此,想要的地理位置、强大的战力、听话又名正言顺的合法傀儡,便全都将落入海勒古人手中。
然而伪政府之中占绝大多数的,恰巧正是卡墨娜数次攻击中受损失最惨重的贵族势力。
他们在主力战败后率先主动通敌,更不顾平民的死活,在民间大肆掠夺财富,遭到过数次来自于卡墨娜的刺杀。
在战争爆发前便试图削弱王室的权威,换取和平交棒予海勒古的机会,首都的沦陷,也因许多倒王派贵族的妨碍干扰,甚至有人打开了城门,以此换取在海勒古入城第一晚封刀前,换取家族平安。
为此,他们更不可能让卡墨娜活下去,这又与他们的新主人恰巧有所冲突,只能竭力展示卡墨娜的不可信任之处。
“卡墨娜是以前的英雄,霍吉尔的老师,如果卡墨娜还活着,霍吉尔王子迟早都会失去控制,王室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某个贵族对着占领米勒图斯的海勒古高级将领说。
“杀了她,否则我们迟早会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在前线背叛我们的敌人。放逐王子,行政官僚足以掌权为盟国的征战做支援。”又有一人插嘴,脸上带着贪婪。
“倘若只有这样子才可以解决问题,那就这么办吧。”
负责伪政府的高级将领经不住长期的诱导,三人成虎的情况下认定了卡墨娜的危害远大于潜在的贡献。
那便是贵族们的想法,他们如实反映出来,但却只有对卡墨娜的厌恶与憎恨,只字不提卡墨娜曾经做过的事情,也不曾为她辩解,他们只想着尽一切可能让这个女人消失在世界上。
在民间,唯一抵抗的卡墨娜也放弃了,使得大量的爱国者也用同样的眼光看待曾经的“女武神”。
他们咒骂她交出了国王的孤子,大骂她为叛国贼,断绝了王室的血脉与荣誉,甚至诅咒她永远都不再出现在这个世界。
就连她的支持者们也开始动摇起来,离弃她;埋怨她;自绝于世。
被世人“唾弃”的卡墨娜走向了绝路,某天晚上逃离了首都,只带了少量学生,对霍吉尔连道别都没有,就那样子人间蒸发。
她是正确的,第二天一早军队便杀入她的房间,想要将她秘密处决。
霍吉尔始终被蒙在鼓里,他仍然没有恢复王室的权力与身份,像是阶下囚一样被软禁起来。
从窗户往外看着城中的每日变化,却不能走到那去,孤单中总是平添惆怅。
卡墨娜的剩下学生们也被迫分散,有的留在了城中,有的则去了其他国家,还有的下落不明。
某天的清晨,阳光刚投射出城堡塔尖的影子,露水尚存的清凉时分。
城堡里的号角便被吹响,一辆马车拉着囚牢进入了城堡内院,被锁起来的是霍吉尔的师弟。
来自东方尽头山脉间的罕见族群,自称为“不夜光”的黑发少年。
一贯有从窗口观摩外部世界习惯的霍吉尔,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很担心他的安全,更担心卡墨娜的。
他清楚的知道不夜光一直跟着卡墨娜,如果他被捕了,卡墨娜呢?
最终焦急如焚的霍吉尔,认定了只有逃离这个监牢才是唯一的方法,他已没有能力再夺回国家,更没能力为父亲复仇。
现如今,只想确认如亲人般的师兄弟们的安全,以及卡墨娜身在何处。
霍吉尔观察了一天,摸清了囚牢的位置与换更世界,选了屋内最终的铁烛台当做武器,夜晚时分引诱了守卫离开原本的位置,趁着夜更的时候埋伏在门口,利用自己学来的技巧打晕了日渐松懈的守卫。
将自己的衣物与士兵对调后,将晕迷的士兵拖到床上伪装出自己正在睡觉的假象。
本人则套着盖住脸的铠甲,装作换班的士兵开始按照原计划走动,一点点地靠近了不夜光的囚车。
不夜光被囚禁了很久,或许从抓捕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期间只喝了些水,身上还有不少淤青痕迹。
看起来没有骨折的迹象,对霍吉尔来说或许是好事,那证明不夜光可以行动,只是受限于牢笼而无法离开。
穿着士兵盔甲的霍吉尔慢慢靠近在牢笼里的不夜光,快要到面前时却突然被一把声音叫住。
“是你吗?霍吉尔。”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霍吉尔看了四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仔细一瞧才发现不夜光正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
“别装了,这脚步声,我只要闭着眼睛就知道是你,那么多年的训练,你的呼吸节奏我都掌握了。”
“嘘,我是偷跑出来的。”
两人见面有些欣喜,可想到如今的处境,笑颜只维持了一小会。
“我还以为你放弃了。”
不夜光的长发凌乱,还染了凝固的血迹,发丝下的一双眼睛,却有着霍吉尔许久未见的希望。
“放弃?也许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霍吉尔本只是想来这里见一下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朋友,顺便问问卡墨娜的消息,可一想到之后的事,只能耸耸肩,叹着气不断摇头。
“卡墨娜还没放弃!”
不夜光突然有了精神,从牢笼里抓住了霍吉尔想缩回去的手肘。
“她...她在哪?你们应该有几个人是跟着她的才对。”霍吉尔问道。
“我们失散了,我是最后跟着她的,结果也掉到包围网里,不过你方向,我看着她逃脱了。我们事先有计划,如果出事了单独行动,就到约定好的酒馆汇合。”
“那之后呢?难道在米勒都司的范围内东躲西藏一辈子吗?大城市就首都一个,其余的乡镇根本藏不了多久!也没几个人支持我们了。”霍吉尔摇摇头,希望点燃了又马上被扑灭。
“卡墨娜老师想找她的老师来帮忙,一名教团骑士!如果有教团和骑士公会介入米勒都司的事,肯定会有转机。”
不夜光不打算放弃任何可能性,死死拽着霍吉尔不肯松手,生怕他失去了希望,转头就跑。
“可......”
霍吉尔对现实仍旧绝望。
“你想见见她,对吧?卡墨娜要出国才能找到外援,我们本来是约好用伪造的过关文书一起去的,现在我去不了,你可以替我去!”
“他们都认为是我出卖了卡墨娜,卡墨娜想必也这么看的吧,大概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了,要不然也不会扔下我在这。”
“有人说你出卖了卡墨娜,可我不相信,从来都不相信。就算我去当叛徒,你也不会的,我从未怀疑过你,卡墨娜扔下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可以当面问她。”
不夜光打心底信任兄弟一般的霍吉尔,他很清楚卡墨娜虽然开朗,甚至有点没心没肺,但从来都有计划,霍吉尔被留在城中,必然有她的理由。
“好吧,文书呢?”
霍吉尔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他将心里仅存的希望都燃烧于此。
听见霍吉尔的话后,不夜光欣喜若狂,一把夺过霍吉尔腰间原属于士兵的小短刀,还没等霍吉尔吃惊结束,就对准大腿划了一刀,从伤口里掏出被仿蝉翼包裹装好的一张薄纸。
“你......”
“没办法,不这样早就被搜走了。他们不知道我藏了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才没立刻杀了我。别浪费时间了,天亮时趁早走,卡墨娜在酒馆旅店停留等我和其他人时间越长越危险。”
“不能放下你不管,至少等我一下想办法把你救出来,哪怕是阶下囚,我也好歹是个王子,他们会考虑我意见的。”
“我说了,他们知道我身上有文书的母版,卡墨娜所在的地方也写在上面了,根本不可能让我走。我现在的状态跑不出去多久就会被抓。政府的人想用你来抹黑卡墨娜,你必须让谣传不攻自破。”
“等着我,我会回来救你的。”
两个人没有交谈太长时间,显然霍吉尔也没有能力救出不夜光,再用不了多久被打晕的士兵就会被发现。
挣扎考虑过后,霍吉尔终于决定独自一人离开。
望着霍吉尔远去又时不时回头的背影,不夜光由衷祝福着他。
“再见了,好兄弟。”
不夜光惜别的口气,好像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一般。
两人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多年来的手足之情使得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短时间的分离也让人不能接受,更别提是知道对方将要死去的前提下。
霍吉尔忍住了伤痛逃了出来,自从战争开始后,每一天他都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家庭,或许是亲人,要么就是尊要与荣耀。
一样样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都随时间而去,他甚至幻想没有机会再见到卡墨娜与其他师兄弟,至少不会拥有了又随风而逝。
这是第二天的上午,同样的塔尖高影被映射在地面,在城堡塔楼内眺望远方的王子却不见踪影。
霍吉尔昨晚利用自己日常训练来的体能,加上最为擅长的跳跃技巧,从自小便认识的一条山间小道偷偷溜出城堡,直接避开了首都城墙的出入口检查。
天还没亮就到了首都外的乡镇里,在一个向来没马的小镇上偷来了马匹。
趁着夜色掩护于城镇间穿梭,在米勒都司的平原上疾驰,回过头去看夜晚的天空,首都的方向已经燃起火光,那意味着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失踪,搜捕部队正在四处寻觅,消息很快就将传播开来。
尽管如此,霍吉尔还是找到了约定好一起出发的地点。
他在快中午时分抵达,然后又在约定地点的乡镇附近绕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卫兵或巡逻队,才安心下马,将路上随手偷来的衣物换了一套,直奔镇子酒馆。
一打开大门,就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正端坐吧台,毫无掩饰的打算。
卡墨娜就在那,笑着喝着一扎啤酒,装扮成贝加旅人的模样,完美融入到酒馆日常的气氛里。
扎成两条手臂粗一样辫子的黑发还是没变,边缘渐红的发丝也显露出跟她性格一样的火爆感。
标志性的红色瞳孔看什么都充满热情活力,暗红色的披风挂在牛皮单边肩带上来回摆动,跟火纹在空气中波动一般。
略带雀斑的面孔,翘起来的弓眉,喝的微醺时桃红色的标志性红脸蛋,还有那背在身后的大剑。
即便几乎没平民认识她的模样,但霍吉尔仍惊讶于卡墨娜的不自觉,大大咧咧的性格总是让他受不了。
比起学生,有时候他更多像是要照顾大姐姐的无奈弟弟。
卡墨娜更为吃惊,她从未想过还可以再次见到霍吉尔,只是酒杯停在半空,张着嘴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久别重逢的寒暄被免去了,霍吉尔若无其事坐在了她身边,将自己的遭遇一并道来,也特地说明了不夜光的情况。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单独只留下我,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走?”
霍吉尔此时更多是不满,他不敢相信卡墨娜居然会抛下自己。
“你留下来才最安全,如果你跑了,他们会想办法刺杀你。你在他们控制下,只会是成为傀儡,他们仍然需要王室的威望,在宣传彻底消灭王室的威望前,要靠王室的存在来压制其他反抗军。”
“然后我就会跟个小丑一样被安排各种出丑的活动,在假消息里被世人当成一个傻子,看着他们对王室失去所有信心,海勒古人再跳出来踩在我的脑袋顶上,跟多英明似的来充当救世主?”
不满显然是出自于对自己未来的预期,霍吉尔的放弃基于他被囚禁的事实,卡墨娜的消息带给了他勇气逃离困境,如今又回归到了起点,那便是卡墨娜扔下的动机。
“短期的,当然。你必须学会忍耐,因为我们打不赢。我试过刺杀钢之军团的团长,可根本没法成功。我做不到,那家伙太强了,用上斩纹才能伤到他,否则连皮都刺不穿。”
卡墨娜大方地承认了失败,而在霍吉尔印象里,鲜少有人能跟卡墨娜过招,更别提打赢她。
她的话一说完,就偷偷扯开了衣物的一角,披风下是半边染血的身子,暗红色披风正好掩住了伤情,颜色也不至于太突兀。
“卡墨娜!?”
霍吉尔从未想过卡墨娜是在忍着痛欢笑,马上想站起来检查伤情,却被卡墨娜一手摁住。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力量拯救这个国家了,所以你必须离开。”卡墨娜如是说。
“可我们还能够继续寻找愿意与我们一起反抗的人,他们还在各地作战。”霍吉尔的心态到更为乐观。
“你可以,但我不能了。贵族们为了使我不能再次加入反抗而四处宣传,民间大部分人也认为我是一个卖国女贼。”
卡墨娜依然保持冷静,对这些污蔑毫不在意。
“那你也能留在我们这一面,对吧?”霍吉尔意识到了什么。
“我原本希望让你留在国内,那样会更安全,然后带些信得过的人到贝加求援,我的老师是名教团骑士,只要教团骑士介入,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现在情况变了,他们放你出来,就说明他们想连你一起杀掉。”
“放我出来?”
霍吉尔有些不解,试着搞清楚状况,他的提问总是得不到满意的答复,状况又一个接着一个。
“以后要你自己去努力了,霍吉尔。八年来我教了你很多,唯独有一样是你最擅长的,忍耐!你的父亲曾召见我,告诉过我为什么要让我来培养你成为现在这样一个人。”
然而卡墨娜避重就轻,没有回答霍吉尔的问题。
“我知道,他希望我可以在苦难来临的时候不要退缩,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本领。”
霍吉尔察觉到周围有些不大对劲,附近的人似乎正在向外流窜,注意力始终无法完全集中在卡墨娜身上,连提过的问题都忘记追问。
卡墨娜摇了摇头:“他私下曾说过,你将失去一切,他只是担心你站不起来,没有傍身的本领和韧性,而非单纯想让你学习剑术继承对抗海勒古的事业。当你失去一切时,他最害怕的是你沉迷于复国的幻想中徒然渡过一生。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快乐的活下去,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复国压力的普通人。”
“这......这不可能,我是米勒都司王室之子,我有责任......”霍吉尔辩解道。
“你当然是,也永远是,但更应该活下去。那些对王室的憎恨与不信任,或许可以由我来转移,只要我能吸引到贵族与平民们的注意,或许对你的关注会下降许多。”
她很淡定,举着酒杯在思索什么。
“你在说什么,卡墨娜?我们已经安全了,而我可以借着我的名声再次让其他人帮助我们。”
霍吉尔看到酒馆里的人都跑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以后便开始慌张起来,连他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不需要你继续张扬下去,一切事情与麻烦都将由我终结,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可以,是作为霍吉尔活着,还是作为亡国之子活在不可改变的事实里,你会找到答案的。”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你得快点去看医生。”
霍吉尔又一次用“我”做开头,强调自己的观点。
“时间不多了,瞧。”
卡墨娜拔出了手里的重剑,对准附近一扫。
酒馆的透明玻璃外,可以看得到周围站满了人,霍吉尔反倒因为过于在意卡墨娜所说的话而忽视了这些,只剩下一个两鬓留白须的酒保还在擦拭杯子。
“其他人呢,还有其他人跟着你才对!”
霍吉尔意识到了不对劲,数名师兄弟中,只有自己一人在这。
“原来如此,他们只抓了不夜光那小家伙是这个意思。”
卡墨娜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到底怎么了!卡墨娜!”
霍吉尔过度慌张,反复扭头确认情况,但卡墨娜却没有回答他。
“天赐女武神,卡墨娜·希帕提娅,是吧?”
酒保突然停下手里的工作,用极其冷淡的声音问。
“正是在下,你们早就埋伏好了吗?”卡墨娜问道。
“追捕你一个人不难,不过要等丢失了的印刷母版和碍事的王子自己送上门,还是费了不少工夫,通关用的文书母版要是落在了贝加手里,对海勒古的间谍防御网可是后果不堪设想啊。今天佣兵团来了至少三个,都等着合法狩猎你呢,要是能打倒你,比完成普通的任务更能扬名立万。”
酒保眼睛盯着卡墨娜的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会在这!”
霍吉尔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是被算计好的结果,马上就想明白了卡墨娜前面说的话。
“在下是米良佣兵团的团长,名叫......”
“嘣。”
话还没等他说完,卡墨娜随手一抬,隔空一击斩纹就将眼前的佣兵头子的脑袋打飞,只剩下弹起的舌头与露出来的牙齿留在下巴上。
“现在我也只是多余的叛国贼,但你不一样。贵族需要你的身份维持稳定,也想找借口铲除你独揽大权,你要利用他们的矛盾心理。许多国民们仍然支持你,如果方法得当,他们只能选择流放你。”
卡墨娜突然举起了剑架到霍吉尔脸庞,另一只手勒紧了霍吉尔的脖子,挟持着他走向了左侧酒馆的小门,一脚踢碎后走了出去。
“卡墨娜你到底要干什......”
霍吉尔此时才发现城镇里布满了佣兵团,不止是屋顶,就连西侧的山头上也全都是弩手。
少量的海勒古正规军则同样混杂在其中,军旗与身上的纹章显示出这正是米勒都司的军队。
士兵在看到了卡墨娜以后统统低声细语,那个在传闻中被渲染为大恶人的叛国贼,竟只是个看起来略显强壮的女子。
即便他们早就听说过天赐女武神的名号,也没机会亲眼目睹卡墨娜的真面容,多数都以为卡墨娜是一个满身伤疤的肌肉女,但事实却超出他们的想象范围。
卡墨娜非但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一般,反而看起来更加文静,但对比起来还是有些狂野,没有刘海的额头有些宽大,兜帽下的面容就算被影子遮盖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稍微一动便在阳光下展露出火红的发色。
“连贝加的佣兵团都出动了,看起来我的人头值很多钱嘛。”
卡墨娜摘下了兜帽,甩了甩大辫子,当即开始点算射击手的位置,盘算有多少敌人在场。
“卡墨娜·希帕提娅!放开被你挟持走的霍吉尔王子,否则你将以叛国罪名被处死!”
远远站在前方屋顶的某个男人大喊,那是即将上任的新宰相,也是下一任最有可能当选摄政王的贵族。
周围的平民们远远躲了起来,在听得到宰相喊叫地方围观起来,一个个都担惊受怕却又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人人凑过来争相一睹那个过去是国家荣誉,今日却沦为叛国贼的卡墨娜·希帕提娅。
所有人皆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答案却众说纷纭。
普通民众中有的人对卡墨娜到底做过什么并不在意,也有的曾是她的忠诚支持者,却因为传出了卡墨娜劫持霍吉尔王子的缘故开始厌恶,甚至因放弃抵抗而转为憎恨。
更多的,只是不明真相的群众,在兵团的外围等待着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挟持......唔。”
霍吉尔想要说出真相,却被卡墨娜捂住了嘴巴。即便他意识到了卡墨娜只是在演戏而已,但他仍不明白为什么卡墨娜选择这条道路,如果继续走下去,卡墨娜就真的坐实了大庭广众下劫持王子的叛国贼。
“别乱来,现在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他们之中有些人想找机会杀了你,众目睽睽下还不敢动手,要把军队保护你的消息坐实,这样你才安全。”
卡墨娜很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道。
霍吉尔仍未搞清现状,原本逃离敌军监牢的他如今又突然看到了这一景象,彻底陷入了混乱的迷思当中。
“嘭!”
一声巨响从霍吉尔与卡墨娜身后响起,那是来自酒馆屋顶的枪响,一瞬间从空气中爆发出来的震动吓到了围观的群众,就连军人们也不例外,纷纷退后试图避开一些。
等众人回过头去,才闻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抬头看去,一名火枪手不知为何开了火。
“卡墨娜!!”
“别...担心我。”
霍吉尔没办法转身过去,但卡墨娜的手突然松懈许多,一股鲜血味也从卡墨娜身上传来,他勉强扭动脖子,能隐约观察到卡墨娜的左肩被枪击命中,正微微颤抖着。
“你是哪里部队来的白痴?会伤害到王储的!”
宰相在屋顶对着另一面手持火铳的士兵吼叫着,但好在并没有真的伤害到霍吉尔,而是打中了卡墨娜,这样一来谈判的就多了一项有利的优势。
痛楚没有征服卡墨娜的意志,她像以往一般冷静沉着的应对,即便子弹已经打入了骨头,仍咬着牙强装镇定
“那人是王子殿下!果然他是被叛国贼希帕提娅所挟持的。”围观群众的声音开始传出。
“可我听说王储曾经投降过,卡墨娜也是其中之一。”也有的人这样质疑。
“一定是希帕提娅控制了王储殿下,现在她挟持着王储殿下不就是证据吗?”
周围的人虽然议论纷纷,但讨论的目标已经从霍吉尔转移到卡墨娜身上。
宰相听到了民众的言论,他很高兴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但利用了霍吉尔找到了卡墨娜,还可以引导舆论的倾向。
使得未来对卡墨娜的审判更对自己有利,这样一来,即便卡墨娜有霍吉尔的辩护,也难逃一死。
“虽然你叛国了,但如果你愿意放下武器,我将会给你最公平的审判。”
宰相心里这样想,事实上如果卡墨娜真的照做了他也会这样去安排,只不过法院里早就是贵族势力的控制范围,现在就连摇摆不定的民众们也倾向了他们这一边,天平上的平衡终于不在。
只要可以抓得住卡墨娜,那么对方就只有任人鱼肉的下场,而卡墨娜也很清楚这一点,宰相正打算利用对方摇摆不定的心来戏弄对手。
虽然声音很小,但卡墨娜还是可以听得到周围民众们的议论,此刻她安心的对霍吉尔耳边轻声细语:
“霍吉尔,你是这个王国最后的希望,请继续忍耐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父亲所做的一切。或许你现在还不可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只要你活下去了,便可以得到答案。”
她松开了勒着霍吉尔的手,将他往前用力一推。霍吉尔还没有完全理解卡墨娜那些话的意思便被赶忙冲上来的士兵们拖到安全的地方。
霍吉尔扭头望向卡墨娜的脸,满是迷茫与不解。
远远地,他看到卡墨娜的嘴唇微动,仿佛在默默的念着:“再见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士兵们一下就盖住了他的实现,将他包围在人墙之中。
弩手们也在屋顶靠了过来,对准卡墨娜似乎等待宰相的命令。
孤身一人的卡墨娜站在原地,被数百名士兵包围着,看着逐渐远去的霍吉尔,摘下了包裹在身旁的包袱与披风,拎起手里的重剑,抬起头看着站在屋顶的宰相,对方好像有话要说。
“来吧!我们将给你最公平的审判。来吧!我们将给你最合理的待遇。来吧!我们将让世人评价你的功过。”
卡墨娜笑了起来,她有些听不清到底是宰相所说的,还是自己幻听而来。
或许两者都有,两者也都是她所期盼的结局。
她举起了武器,先是冲着太阳,被日光刺出了少许泪水,又抬头瞧了眼飘在空中的米勒都司三角长旗,最后将剑刃对准了宰相,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结阵的重甲士兵们被卡墨娜一闪瞬败,吓傻了的宰相迅速的往后方屋顶撤退,弩手们射出了箭雨,却在半空被卡墨娜制造出的气流打散。
少数几只弩箭仍命中了她的身躯,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火药爆炸声,战斗在半个小时后终于落下帷幕。
平民们终于看稍微靠近,看着那个满身伤痕,不再动弹的女巫师,等待着属于她的死亡降临。
霍吉尔打翻了几个试图拦住他的人,挣扎追赶中跑到了卡墨娜不远处,又被人狠狠扑倒在地。
当身躯插了数支箭头,被长矛刺了对穿的卡墨娜吐着满口鲜血,用力呼吸最后站起来时,她试着再次走到霍吉尔面前。
就在十几米外的距离时,终于支撑不住,用最后的力气露出了一副被鲜血染红的笑脸,永远的低下了头。
哪怕选择了死亡,女武神卡墨娜仍不愿屈服于命运,在那最后一刻留下了传世的女武神微笑。
时年十一岁的霍吉尔,尚不能理解卡墨娜是为了什么,他只清楚除了父亲和师兄弟们以外,唯一一个如亲人般对待自己的人也离自己而去,却不能改变一切。
战斗过后,单单是被卡墨娜一人杀死的士兵人数超过了六百,半个小镇被毁,女武神的微笑至今流传在世人心中。
那一场战斗,没有人不是抱着惊讶的心态,也没有人是抱着同情的心。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对于卡墨娜来说都已经不重要。
在她二十六岁的人生当中,有的可以舍弃,有的可以牺牲。
而唯独对于武者荣耀的追求,是卡墨娜至死不渝的。
那是她的象征与梦想,也是正是米勒都司的卡墨娜,人称为天赐女武神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