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花的王宫中,此时已经听闻到来自于城市内部的爆炸声,步伐轻快的弄臣手舞足蹈的从大殿的柱子间穿梭而过,在红地毯上留下了深色的潮湿脚印,一看到王位上摆放在椅子上的双脚,便恭敬的跪倒在地,连面庞也紧贴于踩到的地毯上。“陛下,您的臣子们想要求见您,为刚才在外所发生的爆炸而来。”那名大臣这样说,连脸都不敢抬起来,身后较他更有威望的老臣子们则不失风度的缓缓前进,直到十几秒后才走到王座前。
“他说,他不舒服,想要静静休息一段时间。”披着绒毛大衣的格伦,一个人坐在王位上把玩某个金色的球体,对着正逐步靠近的大臣们并不在意。
“您是说国王陛下吗?”有的大臣有些不解,好奇的问起来。
“是的!显然我说的就是我的父王,前一段时间王宫里发生的动乱吓坏了他,王弟正在陪着他安心静养,现在或者将来都由我来带领你们。”格伦瞟了发问的大臣一眼,目光又立刻回到手上的东西上。
“这当然,您在几天前发布戒严令的时候已经派信使告知了我们,只是我们很担心国王陛下的安危,请向他转达我们的问候,祝愿他早日康复。”艾兰思家族的首领从人堆里站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沉稳,说起话来便没有人敢再接着讲些什么,就像他是群臣的发言人一样。
“我会转达你的好意,艾兰思卿家。可我也清楚你们来这里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情。求诏令自从我担任摄政王开始已经有被使用过三次,显然你们是有些东西想要说出。”格伦依然不理围在身前的大臣们,甚至将双脚翘得很高,干脆躺在了王座上。
“根据探子的消息,刚才发生的爆炸是白色灯石所制造出来的,而且明显有人为迹象,跟最近一段时间在歌剧院以及王宫外墙所出现的爆炸是同一种手法,您不觉得我们该派黑甲军去调查下吗?”艾兰思试探性的问了起来。
“父亲说黑甲军的职责是看护城墙抵御外敌,对付那种城内的小事情有巡逻军就已经足够,可别告诉我处理简单的废墟就要用精锐部队,在这种时候随意调动他们会有什么影响就连路边的乞丐都知道。”格伦并不同意艾兰思的说法,直接加以否决。
“平民们还在信魔造成的恐惧中蜷缩着,如果现在不能证明王家威信,就等于给反抗军最有力的支持,至少现在民间还流传着西蒙陛下与王弟殿下在袭击中遇难的谣言,所以我代表着群臣向您的近侍发出了求诏令,希望由您最敬爱的西蒙陛下亲自澄清谣言。”艾兰思的话中话直逼格伦心底不可防范的弱点,无意识的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你也应该想想你儿子多么希望你把家主的位置让出来,如果他真的接替了你的位置,就不会问这种问题来质疑他的主人。”格伦毫不留情面,就连平时客气的语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有任何保留的讽刺着眼前的贵族之首。
“是我愚昧之错,陛下。请容许我在这为我的多嘴致歉,愿你做出英明的决定。”艾兰思象征性的弯下腰,行礼致意后便后退到群臣之间,与众人并列一排。
“我的父王西蒙,他是个容易动怒的现实主义者,却从来都不敢追求过于激进的做法,可不代表我会继续继承他的做法,我可不会学他一样随口让调查团成立,事后把一切抛在脑后,最后导致问题爆发在自己身旁。那个叫做信魔的小丑在城中肆虐,那就让他死在军队的铁枪之下。立刻派在城墙附近驻扎的常备军去瞧瞧刚刚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黑甲军除官员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离开驻地,把老旧的城墙废墟摧毁,别让任何可疑的人在那些地区窝藏,顺便也给巡逻军带话,他们要是无能到要向我求助,那也许某一天这城市没有必要再需要他们了。”格伦坐了起来,对着身旁的传令官下达指令。
群臣们一句话也不说,纷纷低着头看着王座上的格伦,明知道格伦所做的愚行必然会引起反抗军的注意,却没有人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些什么,就像是这国家发生任何事都可以与自己无关,无视了自己身为国家要员的责任与义务,把嘴巴紧紧合上,跟被缝上没什么区别。
沉默持续了许久,却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的名字在群臣中并不为格伦熟知,哪怕近旁的同僚们也鲜少有人认识这个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的家伙,但他的发言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并且终生铭记于心。
“储君陛下,城墙在我出生前的千年开始便是人们的信念,就跟熄灭了的灯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鼓励着我们,那是我们这个小国的依靠,任由紧贴着它的心依偎在着,即便灯塔熄灭了,人们仍然聚在灯塔之下,用自己的体温将这寒冷之地缓缓温暖,等待灯塔再次被点亮,期盼有一天希望之光可以再临致远花的花蕾中。无论多么惨烈和残酷的事情发生,城墙都无条件的保护着每个躲在其中的人,拆毁城墙哪怕只有一小部分,哪怕您是这国家的统治者,也不可原谅。”某个较为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用大厅中任何一个地方都听得到的音量斥责着格伦。
几秒内,大厅中只有喘息声与瀑布的流水声,不做声响的群臣中有人观望着格伦的面部表情,也有的讥笑起来,唯有艾兰思一个人皱起眉头盯着直言不讳的那名年轻官员。
“斯莱特·乔拉尔!我记得你的名字,别以为我记性真的那么差,也许你的同僚对你都不怎么了解,可我还清楚记得你总是把斥责我父亲的书信通过内务总管交给我。很抱歉,现在没时间让你当英雄来留名千古,国家需要新未来,而在其中没有你。”格伦没有生气,但他的话语却带动了大厅中的某种情绪。
“希望你听得进去。”斯莱特·乔拉尔挺直了他的身躯,立在格伦面前。
“你要是认为我会为了面子而不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处罚你的话,还是赶快想好后路比较好,接下来我会当着他们的面处死你,这样你心里的小计谋就可以得逞,让你成为一个忠勇谏言而被暴君处死的,那么我就好人帮到底,亲自送你上路。”格伦从侍卫手中接过了长矛,往斯莱特·乔拉尔身前走去。
本来趴伏在地的弄臣突然站了起来,将格伦拦住,试着不让他再往前一步,可却拽不过格伦的手腕,被撞翻在地。格伦刚走几步,又立刻翻过身来,爬过去抱紧格伦的脚腕,甚至像个孩子一样哭喊起来。
本来观望许久的群臣们这时候也突然意识到了格伦并不只是在开玩笑,纷纷凑上前去,离着几米便蹲伏在地,不停地用嘴巴劝解着无视他人言辞的摄政王,另一面还想把斯莱特拉扯到后方,却没想到斯莱特与格伦一样,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而不愿退缩。
“完美!就跟故事里的一样,忠臣!暴君!还有劝阻我却想要自保的旁臣们,还能做些什么吗?”格伦对弄臣们的行为并不怎么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清楚这群人到底想要些什么。
他抬起了长矛,对准四周围的侍卫与臣子,直到他们彻底退下才重新瞄准斯莱特的胸膛,正当矛尖即将刺入那充满热血的身躯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艾兰思说起话来:“您的父亲同样憎恨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因此他说过若是要杀死他,一定要得到国王陛下的亲自批准。可陛下也同样说过,每当斯莱特·乔拉尔犯下一项过错与有功绩时,两者便可以互相抵消。而据我所知,目前他的功绩远超过错。”
尖锐的长矛在那番话说出来后骤然停了下来,缓缓下垂到地面,半拖着长袍的格伦则不屑地回过头来,打量着这个连站都有些吃力的老人家,本以为艾兰思刚才已经屈服于自己强硬姿态的
格伦,现在不免有些吃惊。
“艾兰思卿家?”他问起来,希望就此结束,继续较量下去只怕那强装出来的硬派作风会被立刻拆穿。
“那由您来决定。”艾兰思双目紧闭,连脖子都不愿扭动一下,对着眼前的空气向摄政王的的提问做出模糊不清的回答。
“我会尊重您和诸位卿家的意见,毕竟我还只是个摄政王,在我父亲传位或者驾崩那一天之前,我都应该遵守自己的本分。”格伦原本恶劣而又傲慢的态度现已收敛不少,生怕装作恭维的艾兰思继续说些多余的东西,尽早结束了对谈。
“快感谢摄政王的恩情吧,斯莱特先生,尽管西蒙陛下有对你这个名不经传的官员下过一些指令,可却也不代表你刚才说话的态度不会被当做以下犯上来治罪。”艾兰思立刻便明白格伦想要些什么,将话题一下子便引导斯莱特的身上。
对尊严与国家都极其热爱的斯莱特并非一根筋的蠢牛,在更大的荣誉与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留着宝贵的生命换取更宝贵的事物便是他的人生座右铭,尽管之前所说的的确是心中所愤慨,但一当艾兰思为他制造出脱难的机会,便抓紧了这根救命稻草,趁格伦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就恭俯在地毯上,单膝压紧下方的布料,手臂九十度角从前方一直旋转到身体下策,做出了最为高级的致意礼。
“记着点,我身上没什么可以任你挑剔的缺点。”格伦瞧都不愿意多瞧斯莱特一眼,将手里的长矛故意扔在远处可以发出清脆声音的石砖上,甩开缠在身上的一大圈袍子,小跑到王座后方的休息室中。
斯莱特望向那柄长矛,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之上,就连前来收回武器的侍卫们将其捡起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
“感谢您的慷慨。”斯莱特并不领情,可嘴上却只能感谢格伦。
“传令官,继续我刚才下达的命令,告诉带领他们的长官,我会在外面的阳台上看着军队达到事故现场。”格伦径直穿过群臣,不在乎他们诧异的目光,独自一个坐在阳台的石椅上。
老练的艾兰思很高兴既保住了格伦的面子,又因一句话救下斯莱特的关系而扩大了在官僚中的影响力,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便鞠躬倒退,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也没人知道他到底追求着什么。
端坐在自己专用椅子上的格伦很满意大臣们打反应,他们正畏惧着这位摄政王,也即是不久就将继位的国王陛下,每个人都确信老国王西蒙已经不久于人世,连那些一度支持次子卡尔斯的大臣们也纷纷降服在格伦身边,生怕这位做起事来冲动的统治者会将灾祸降到自己头上。
“慢慢看着吧,诸位卿家。这是一次向全城人展示国家力量的机会,都留在这里好好观赏吧。包括你!乔拉尔。”格伦并不清楚斯莱特到底在哪,但他大概也猜得到对命令有所不满的斯莱特·乔拉尔必定会转身离开,便故意声张起来,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
在瀑布后方的群臣后隔着水流望着自己的主人,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格伦则颇有兴致的喝起了刚刚端来的葡萄酒,翘起双腿搭在木桌上,双手不停敲打石椅的把手,等待着广场上的巡逻军从建筑的废墟中找出些什么东西来。
在远离王宫的广场附近,巡逻军正清理着现场的碎片,鼹鼠酒吧的外墙依然没有倒下,但附近的一些建筑与大门统统都被爆炸震碎,形成了麻烦的障碍,没有被埋在残骸下的居民们哭喊着徒手挖掘石块,想要把家人从中拯救出来。
也有一些可恶的家伙趁火打劫,四处作乱却无人阻挡,在巡逻军达到时多数已不见踪影,只有几名恶徒被逮捕拘束于空地上,某些好事而又没有被波及的市民纷纷靠近,拿起石头对住被抓捕的抢劫犯抛砸起来,在混乱中的巡逻军试图维持秩序,这些愤怒的市民每次被驱赶后不久又会重新聚集起来,像是不散的影子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处决可以让自己发泄怒火的目标。
最先达到的队长是朱利安尔斯,习惯于近来意外的他,已经对眼前的一幕麻木起来,无论是愤怒的普通市民,亦或是乱中获利的暴徒们,都已经不能再让朱利安尔斯有所触动,现在他终于明白当自己是作出决定的那个人的时候,带给他人的影响将远超个人意志所能改变的上限。
“拉德苏!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吗?”朱利安尔斯双脚踩在石块上,短刀则拨弄着断掉的木条,试着从中找到些什么。
“别那么悲观,附近的建筑的确倒了很多,但鼹鼠酒吧本身只有出入口被炸个粉碎,里面的人应该还活着。别忘了,特兰还在里面,你最好让你的人快点挖,特兰一定害怕得缩成一团躲在某个地方里。”坐在废墟上的拉德苏很担心特兰的安危,却无能为力,只有对着空酒瓶发呆。
“瑟雅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你,大概也不会想到你这么在意特兰吧。我还听夏洛特老大说过,攀塔比赛的时候没认出你的瑟雅斯像你询问特兰的情况,这是真的吗?”发现自己什么也找不到的朱利安尔斯从废墟上走了下来,站在拉德苏面前说。
“真没想到他会告诉你这些无聊的事情,老实说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去翻查特兰的名字,还要强装镇定免得被瑟雅斯小姐发现。如果不是当时已经进入了夜晚或者瑟雅斯小姐心中烦乱,我一定会被认出来,然后挨骂?要么就是特兰受罪。”拉德苏回答他说。
“显然她不喜欢你,至少在瑟雅斯认定的范围中,不希望出现任何可能带领她弟弟走向歪路的家伙,她就是那种极为重视自己家庭的女人,可千万别怪她歧视你,如果有一天她需要你的帮助,千万别忘了夏洛特跟特兰曾经帮过你多少。”朱利安尔斯说。
“我可不会为陌生人做任何事,换做特兰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话说起来,麦斯那家伙哪里去了,自从他脱离盗贼集团后就没在贫民窟见过他,就连我去巡逻军总部的时候也只在远处看过他几次,到底去哪了。”拉德苏突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老伙计,向朱利安尔斯发起打探着对方的下落。
“夏洛特老大升职以后要职位出现了很多空缺,现在麦斯整天负责坐在总部处理一大堆繁琐的文件,就算你去找他恐怕也会见你,现在好好坐在这里,我有事情要做。”朱利安尔斯不想再说下去,往鼹鼠酒吧的门口走去。
掩埋住入口的碎石堆终于被清理出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空隙,众人欢呼起来,却没有普通的居民抢着寻找家人,只有三十多名巡逻军互相望着对方,感觉缺少了些什么东西,可总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们没有过来?我还以为这里才是最多人想要挖掘的地方。”某个巡逻军的士兵发问起来,可身边的人没一个能回答他,直到朱利安尔斯又带着十几人过来时听到了他的话。
“你是新来的吗?鼹鼠酒吧可是附近出了名的问题酒吧,外国的有钱人和本地的黑帮都会聚集在这里避难,是个法律无法管制的地方,因为一直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老板,所以居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也无从下手。对于这种罪犯出没的地方,会有人关心才奇怪,更别提根本没有这些居民的家人在这里。”近来不断被补充到巡逻军中的新人让朱利安尔斯烦恼不已,唯有解说一次。
随着缺口越扩越大,内部的情况终于被人探查清楚,门口的碎片后没有一人躺在地面或是蜷缩在某处,只有被砸碎的桌椅与混乱造成的破坏。
“真奇怪,人都哪里去了。”刚才的新兵问起来。
对于这个多数人都有的疑问,朱利安尔斯心中也存留同样的想法,只是他的经验告知眼前绝非安全之地,擅自进入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更别提身边多数都只是最近才刚加入的新人。
“留在这里,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朱利安尔斯想要离开,特意告知部下,可从远处靠近他的一群军人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主意。
在东面斜坡的正上方,大群穿着皮甲的正规军正在少数几名穿黑甲的军人带领下靠近这里,带头的军人盔下那副面孔朱利安尔斯永远不会忘记,黑色长发也许很多人都有,可那十字形的伤疤却只有斯科尔兹尼一人独有,所率领的黑甲军队如同恶犬一样吞噬所有反抗的生命,在奴隶之家时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全城人所悉知。
“听说你最近升官了呢,朱利安尔斯先生,真应该早点恭喜你。”斯科尔兹尼摘下了头盔,双手背在身后,脑袋微微向前,用那双大眼睛瞪着朱利安尔斯。
“跟你这种人在同一个级别还真是耻辱。”高傲的指挥官不愿正面回应斯科尔兹尼。
“可不是同级,现在我正式接替是夏洛特成为黑甲军指挥官了,算起来大家都向上爬了一级,结果依然比你职位要高,可惜巡逻军是没有总长职务的,不是贵族出身的你,如果没有夏洛特那种实力的话,这辈子也就只能在这个级别混了。”不停挑衅地举动没能再次激怒朱利安尔斯,换来的只有纯粹的漠视。
朱利安尔斯故意装作看不到眼前的斯科尔兹尼,就连身旁的部下也学习起来,纷纷背对斯科尔兹尼闪避到一旁,在人群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直通往鼹鼠酒吧的入口处。
“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躲在一旁看我怎么解决问题就可以了。”斯科尔兹尼将原本在怀中的头盔扔向后方的空中,在他后方的传令官立刻接住,并且将他背上的黑色长剑递了过去。
在少数黑甲军的后方,正规军有些不太情愿与这群人为伍,一直以来守卫城墙的军人却被派遣到这种地方挖掘废墟,换做是谁都会感到不乐意,就连领导自己的人也被调换,原本的配合默契的将军成了以残暴闻名的黑甲军指挥官,对于这一次的安排,军队中大多数不愿意随波逐流的军人都有所不满。
基于这种情绪下的军队,几个平时便被人当做首领的士兵故意拖延起速度,想让斯科尔兹尼当中出丑,却没想到本来走在最前的斯科尔兹尼立刻调转回身,抽出了长剑沿着广场地面的砖缝前进,长剑的剑锋在前,士兵们只有纷纷避开,原本隐藏在队伍最中央的闹事士兵立刻暴露在他面前,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斯科尔兹尼身后的黑甲军士兵便抓住了他们,将其打倒在地。
“别浪费我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这些废物士兵私下由谁来领导无所谓,但我需要利用你们的时候,一切只能由我说了算。”摔倒在地的闹事士兵察觉到自己斯科尔兹尼的实力相差悬殊,低头求饶起来,希望可以从轻处罚。
他们的哀求没能引起斯科尔兹尼心中一丝的怜悯之心,长剑缓缓落下,直到贴住了他们正冒着冷汗的脖子上,一排人全部跪倒在地,双手承载地面磕头求饶,铁盔砸在地面的声音连正处在悲痛中的居民们也吸引过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下辈子别这么蠢了。”他说。
“等等!我们只是妨碍军队前行而已,不是死罪啊!”士兵还想继续说下去,斯科尔兹尼的剑却没有等待。
连反抗余地都没有的闹事士兵们一个个地遭到处决,首级被装在了事前准备好的箩筐中,摆放到了其他士兵的面前,可没有一个人敢走过去查看当中的东西。
“别再给自己找借口,只要被判定为违抗军命,这便是下场。国王要求的是绝对服从的军队,这也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说着,他挥剑斩下最后一人的脑袋。
传令官很快便让军队恢复以往的秩序,在他的带领下有秩序的前进,将整个鼹鼠酒吧包围,巡逻军则在外围而不得进入,如同围城时包围城池的大军一样,每次可以进入鼹鼠酒吧内部的也只有一小撮人,周而复始的等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凑够百人队。
“我得谢谢你,帮我搞定了这群不太听话的家伙。”斯科尔兹尼一如既往的装作杉杉有礼的模样,用恭敬的语气与不愿回应他的朱利安尔斯交流。
朱利安尔斯并不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下意识扭转过身后,跟着便装作不好奇的样子走到远处,耳朵则没有松懈,他很清楚斯科尔兹尼在借着这个机会炫耀,这个自恋又自信的家伙一定会说出些有用的情报。
“安插那些家伙的将领们早就想找机会让我出丑,要不是看准你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要埋伏多少天才会暴露出来,所以真是要多谢你,回去以后又有借口去对付那般住在城墙里的老顽固了。”斯科尔兹尼刚刚抹干净自己的长剑,没有多做停留,对侍从打了一个响指便起身进入鼹鼠酒吧内部。
朱利安尔斯没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还退的更远,像是这里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带着部下找到了高处无人的废墟,蹲坐在上面盯着斯科尔兹尼的一举一动,生怕之前在总部所发生的争斗会再一次爆发,而这种无意义的冲突是巡逻军当下最不想发生的。
进入了鼹鼠酒吧的百人队中,还有数名斯科尔兹尼侍从组成的小团体,他本人站在百人队的前方,带头领着士兵们四处探索起来,大门方向的简单摆设让他们很快失去兴趣,离开了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往更下层前进。
黯黑的酒吧大厅中除了士兵们迈步前进时的脚步声外,便再也没有多余的声响,被死寂般的宁静笼罩的鼹鼠酒吧毫无生气,既见不到尸体也没有活人主动走出来寻求救助,让手持武器的士兵们也不禁担心起来。
几十块灯石被士兵们一同点亮,将整个大厅都照得通亮,此时的大厅看起来再也没有那么诡异,放下心来的士兵们继续向前,斯科尔兹尼却向后倒退,让其他士兵走在自己前方,连手腕都摆放在腰间的剑柄上,随时随地准备拔出来砍杀一番。
“向前!向前!停下的人会被军法处置。”黑甲军的传令官拿着指挥时常用的棋子,对准向下的通道使劲挥舞,声音也大得连在外的巡逻军都可以听清。
严厉如荆棘般的军法像是无形的帽子一样重重压在每个士兵的头上,尽管并不想往前多走动一步,可身为士兵的天职让他们只能如此服从命令,在最前方的十几人听到命令后便向前进发,往更后方的中庭走去。
斯科尔兹尼再次站到队伍最前方,在中庭与前屋大厅之间门口处等待,好几分钟过去也没有任何声响从前方传来,有些等不及的他命令身后的其余士兵继续进入中庭,结果却跟刚才一样,无论等多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情报说是人为制造的爆炸,如果是有佣兵埋伏在里面,就算士兵们都死光也应该有惨叫才对,到现在为止却什么都没有。”斯科尔兹尼的眉毛压到了能压到的最低点,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细缝,装作愤怒的模样在思考着。
“还要继续派人进去吗?”传令官在他耳旁问,眼睛却看着有些发愣的士兵们。
几乎完全处于斯科尔兹尼支配下的士兵们似乎猜到了什么,纷纷向后退了几步,以为只要离远点就可以避开传令官的挑选,可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勇气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违抗命令,在斯科尔兹尼的默许下被传令官又拽出了十几人,组成了第三支队伍,往中庭进发。
他们的脚步还没踏入中庭大门,那道门便自动打开,从那一面伸出了一只脚腕,卡在大门之间。
好事的士兵拿起长矛对准脚腕挑了挑,正要打开大门时,那只脚腕向前一窜,连同脚腕的主人一同压到过来。
脚腕的主人是与他们身份一样的士兵,有人认得出他的身份,正是刚才第一批进入到中庭的士兵。
“到底怎么回事?”把他抱在怀中的士兵摇晃着晕倒的那人。
这名已经晕倒的士兵身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只是嘴边留了不少的鲜血,撬开嘴巴后才发现舌头被人隔断,恐怕正是因为疼痛难忍才会最终晕死过去,而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从他那里得知。
在士兵们所能看到的范围里,这名受伤的同僚并不是唯一的焦点,另一个影子不知在何时被灯石的光芒投射到墙壁上,那弯曲的背脊与光秃秃的脑袋活脱脱跟鬼怪无异,那影子嘶叫着哭喊着,突然这些声音便从房间内消失,转而出现了跟野狗发怒时一样的低吼。
众人的目光顺着声音与影子追寻到了某个矮小的人形生物身上,它趴在地上,身上没有一丝衣物两只又长又粗的双手布满了突起的短刺,牢牢的扣在没有一根毛发的脑袋上,而它的背脊则如弯月一般,与脑袋并列在一条线上,脊椎中的骨头突出在外,皮肤也如同被剥了皮的兔子一样,赤红如暗血般,肌肉的线条就算不用光线直照也可以看得出有多么流畅。
那生物在他们眼前表现得十分惊恐,尽管喉咙中一直发出愤怒的吼声,双手却一直压着自己的脖子与脑袋,尽可能的不让面庞暴露给任何人看到,那比在场任何人都要瘦小的身形下,流满了新鲜的血液,那片血河一直延续到士兵们的脚下,直到他们发现这个古怪的人形生物时,才注意到脚下流动着的血线。
“食....食尸鬼。”传令官一边后退一边惊嚷,半爬半滚躲到了人群中。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副官,如果是真的那就待在这里。”斯科尔兹尼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把他拽了出来,狠狠打了一顿。
“可是,我以前看过的书籍里,食尸鬼就是这个样子,它们在古代作乱时死了好多人。”传令官带着哭腔回答。
在心中已经有着自己计划的他仍然半信半疑,斯科尔兹尼的犹豫却给了其他人空隙,身后几个士兵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拿出长矛,对准前方的怪物抛了出去。
“这鬼东西真的是食尸鬼吗?这不也是死了。”那几个士兵发出这样的疑问。
几乎是直线飞出去的长矛很顺利的刺入那疑似食尸鬼的身体中,却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嘶叫也没有痛苦的哀鸣,就连之前不断发出的吼声也完全消失,只剩下跟雕像无异的食尸鬼在墙角边卷缩,抖动也瞬间停了下来,好像已经被长矛所刺死。
“只有这样?”斯科尔兹尼本打算处罚那几名士兵,可他的好奇心更胜这些冲动的年轻人,想要对眼前怪物的事情探查清楚。
“大人,我们该叫更多人进来,那样才安全点。”传令官重新站起来,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想起自己的军人身份
还沉浸在对未知的恐惧感与好奇心重的斯科尔兹尼没有理会传令官的询问,站在原地仍思索着眼前的麻烦,眼睛也盯着地面上的那具古怪尸体,查看每一个细节。
那具尸体突然有了一些变化,暗红色的纹路在它身上涌动起来,顺着肌肉的纹理一层层渐进,刺在它体内的长矛也被膨胀的肌肉纷纷折断,而长矛的端部则被留在了体内。
“列队!列队!敌人在前方。”斯科尔兹尼跳到了后面,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指挥起军队来,命令士兵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军人们列成一排时,食尸鬼的双手已经离开了脑袋,双手伏在地面,像野狗和蜥蜴的混合体一样爬行,不断膨胀的身躯越来越大,直到与小马一样才停下来,而那颗脑袋则还是人类的大小,没有毛发的头颅顶端突出了一大块骨头,面部也只有三个空洞,鼻子与双眼早已不知去处,只留下徒有肉片的血洞,那张嘴巴也向两侧裂开了数厘米,没有嘴唇的口部只剩下尖锐的牙齿。
“对准头部!别让这鬼东西过来。”斯科尔兹尼的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到每个人的耳朵中,大半已经被士兵们杂吵的声音所掩盖。
尽管如此,仍有一小部分在前方的士兵按照他所说的以及平时训练那样一同刺出长矛,两米长的矛尖很快便碰触到食尸鬼的身躯上,多数却如同用长矛对石块刺去一样被弹开,仅有两三根微微进入了食尸鬼左肋较为柔软的肌肉层。
士兵们的举动没有给食尸鬼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激怒了这头怪物,它开始扭动自己膨胀得异常庞大的身躯,将长矛夹紧在自己的体内,调转身子对准了人群,一副随时准备要冲过来的样子,两个没来得及将长矛放手的士兵不幸地被甩到了天花板上,狠狠撞击了那些石块后又从四五米的地方跌落在地。
看到同伴受伤的士兵们试着从食尸鬼身后绕到墙角处将那几人拖到脚下,却无法从食尸鬼的注意下达成这一目标,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的食尸鬼也能寻找目标,成了士兵们所惊恐的原因之一。
“没有眼睛也能对准方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对。”斯科尔兹尼退得更远,干脆找到一张桌子,在距离食尸鬼几十米的地方观望起来。
“请下命令离开这里,地下的环境太不利于士兵们排阵,弓箭也用不了,指令也传达不到。”与传令官一同前来的一名百夫长央求斯科尔兹尼下达命令,以求保护他的士兵们。
“再等等,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撤退。”冷酷的语气让任何人都无法违背,在这名比任何人都要冷血的军人下达命令前,都只有待在原地。
食尸鬼并没有继续等等下去,立刻便向那些佩戴灯石照明的家伙狂奔,不顾直接对准它的长矛,也不理阻拦它脚步的绳索,几乎是滚动到那些依然手持灯石负责照明的士兵面前,用那木桌大的利爪将他们拍倒在地,重复几次后这些可怜的士兵们便已经丧命于此。
已经被长矛扎成刺猬的食尸鬼没有因此而行动受阻,那些在它身上没有断掉的长矛反而成了横扫士兵的利器,以它这样巨大的力量进行奔跑时,哪怕没有任何锋利之处的木棍也会成为极具危险的尖刺,不少人稍有不慎便被划破了胸膛,运气好的家伙则只被刺穿了皮甲。
短短的十几秒内,负责守卫国家安全的军人们便已经死伤了数十名,多数重伤在地,奄奄一息的寻求同伴们的帮助,而食尸鬼的蓝色粘稠唾液正侵蚀着他们的伤口,顺着地面的细缝流淌开来,一旦碰到便会引起剧痛,有几人不堪这种痛苦的折磨,在没有救援希望的前提下选择用靴子上的短刀自行了断。
死去的人们没有永远的躺在那里与家乡的土壤一同长眠,很快他们便再次站立起来,啃食曾经的同伴,那些原本因骨折而无法站立的死者则将双脚拖沓在地,以双手爬行的方式用那副洁白牙齿撕开每个未死的同伴的喉咙。
传令官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一边后退一边大叫:“我就说过是食尸鬼,被它杀死的人都变成了行尸!”
一百余人的队伍正在逐渐散开,士兵们原本的队伍变成了混乱的互相践踏,敌人不再只有食尸鬼,就连行尸也加入到这场屠戮盛宴之中,仅有在抵抗的十几名士兵们围在百夫长与斯科尔兹尼的身旁,守住向后倒退的通道,将多余的长矛架设在木桌与椅子间,组成了抵挡行尸靠近的木栏,长矛则在后方刺穿那些行尸的躯体,即便有些时候不能彻底杀死这些怪物,却可以将它们固定在原地,减少继续前进所造成的威胁。
巨大的食尸鬼并没有停止对士兵们的攻击,依然在四处逃散与躲避的士兵中厮杀,嘴边还多出几条没有咬断的肠子,插在眼窝处的短剑被一只断手紧握,某个士兵的上半身连同脊椎一起被它捏在手中,看上去正是这名士兵死前的拼死抵抗,才给它留下了如此重的伤势。
伤势并没有让这头食尸鬼停下,反而更加狂暴地对着四周围一切挥舞巨爪,身形随着被吞噬的血肉越来越多也逐渐增大,没多一会便因为缺乏光线而失去了踪影,一直追踪者食尸鬼身影的斯科尔兹尼急忙慌乱的寻找起来,当他点燃了一小块白色灯石挂到墙壁上时,一个如同小山大小的怪物在血雾中若隐若现,顶到天花板的骨刺摩擦时所发出的噪音让所有人捂住耳朵,那声音烦躁刺耳,让人无法理智的思考问题。
在白色灯石的照耀下,已经变得更巨大的食尸鬼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往斯科尔兹尼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在它身下被挡住的行尸与士兵纷纷被压个粉碎,没有任何事物幸免,就连七八个行尸也无法推开的临时木栏都被撞成渣滓,任谁都无法再阻挡眼前的怪物。
“你这个该死的恶人!让我的部下为你愚蠢的命令去送死?”百夫长已经不愿再理会斯科尔兹尼的身份,拔出自己的长刀,朝向斯科尔兹尼的位置砍了过去。
站在桌子上做着笔记的斯科尔兹尼毫不在意百夫长的攻击,轻巧地跳下了桌子,一翻身便移到左侧,让百夫长的攻击落空。
“没有视觉也没有嗅觉,移动时依赖的既不是光线也不是声音,可只要有高于某种程度的光线便会加以攻击,看起来是因为温度的缘故呢。”斯科尔兹尼的话像是故意说给百夫长一样,头也没回地跑到了安全地带。
慌乱中的百夫长察觉到了身后的食尸鬼,却已经没有机会再避开攻击,被无视一切的食尸鬼撕成了碎片,残肢散落在四周围,血雾盖住了灯石的光芒,让这本来就光线不足的室内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一阵喧哗过后,鼹鼠酒吧重新归于寂静,百人士兵中只有斯科尔兹尼与他的传令官逃了出来,那些没有能及时离开的士兵全部丧命于此,也有些同样逃出的士兵则在半路被斯科尔兹尼砍杀在门旁,大门外的士兵们却对此浑然不知,更加不清楚一群难以压制的邪恶生物正席卷而出。
“喂!打起精神来,你这废物。当我的副官难道见到那种场景还会如此一蹶不振吗?”斯科尔兹尼打探着大门外众人的表情,不忘斥责倒在他脚边吓得尿裤子的传令官。
常备军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愣愣地站在原地,没了百夫长与斯科尔兹尼的看管,便松散的分开到四处,一看到斯科尔兹尼半身沾满鲜血又手持长剑冲杀出来,便立马提起怀中的长矛聚集到大门旁。
“按照抵抗骑兵冲击的阵型对准大门排好,有战斗要来临了,看看我身上的血你们就应该凭军人的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该怎么做?”门外的几名黑甲军士兵凑上前去,将传令官拖到一旁,然后又走回去询问斯科尔兹尼。
“看好戏。”斯科尔兹尼的回答简单而又直接,一说完便倒退了几步指挥起士兵们聚集到门口。
害怕被惩罚的士兵极为迅速地凑齐了两个方队,分成了四批分别包围在大门的三个方向,后面的弓手也抽出了磨好的弓箭,按照斯科尔兹尼的命令对准大门,前方的士兵在特制的巨盾后方架设了数十把长矛,与弓箭手一同对准了大门那无尽的黑暗。
尚未清楚门内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们吞咽着口水,静悄悄的等待着事情发生,可过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气氛从紧张变为了尴尬,士兵之间甚至开始闲聊起来。
“我说,当兵只是为了能养活家人,可现在却真的要去打仗,该怎么办才好,家里的孩子还没满月呢。”某个士兵问起他旁边的几个人来。
“你就不能静一会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唠唠叨叨的,我参军可是为了保卫国家,哪有那么多的想法,是军人就不要怕死,这可是战士独有的荣耀。”在他身后的年轻士兵终于不耐烦,带着怒气的说。
“可是那些市民们好像也不太喜欢我么,从城墙中往这里走的时候就有人对着我们扔烂菜不是吗?”又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有些不确定可又如此的在心中确信那是真的。
“说得对,当兵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自己可以填饱肚子,谁会去管什么荣誉和国家,我家里人前几年就在叛军的动乱里就死了大半,奴隶暴动时候爷爷也死在了街边,现在我只想着自己活着就好。”更为年轻的某个士兵开口说。
不同的意见与声音越来越多,终于随着斯科尔兹尼的咳嗽声而突然中止,这些士兵们无论有着多少想法,有多么的自私,都被斯科尔兹尼所带来的恐惧所压制,纷纷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
在远处的朱利安尔斯也聚集了大部分空余的巡逻军,在常备军的身后等待着,他们看不清大门方向的情况,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消失的百余人的确引起了他的怀疑,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有能力消灭一百余人的家伙——信魔。
安静已久的鼹鼠酒吧突然传来了动静,一阵阵哀嚎从大门内传出,弓箭手在斯科尔兹尼还没有下达命令时便将搭在弦上的弓箭送了出去,却立刻终止了这阵哀嚎。
长期未有实战的士兵们松了口气,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大门的的不祥之物却向着这个人世间迈出了第一步,那是一只脚腕,或者说一截残骨,没有了大半的血肉,多数骨头暴露在外,硬生生地用骨刺戳在地面,支撑起那脚腕主人的重量,进而向前。
它的面孔是如此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多数人眼中的“它”曾是自己身边的一员与朋友,在同一屋檐下进入梦乡,在同一饭堂下阅读家人的来信,而此时此刻的它则失去了活人的特性,没有血色的面孔配合着空洞的双眼四处甩动,不齐全的四肢也让人们意识到他早已不在此处了。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我们的人!”士兵们开始动摇,不知该如何是好。
行尸没有停下它的脚步,仍然向前行进,数量也越来越多,几乎要达到士兵们的长矛前,尽管还没有接触,却有人已经开始颤抖,常日来的训练并不能帮助这群普通士兵抵抗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
“不准动!”斯科尔兹尼的长剑砸向地面的一角,站在后方扬声怒吼,用愤怒抑制住了士兵们的恐惧之心。
长矛终于接触到了行尸的胸膛,如同插入海绵一样进入了它们的躯体,无论士兵们怎么样的还击,都无法彻底终止这些怪物的活动,唯独造成了众多致命伤时才会杀死一只。
士兵们在斯科尔兹尼的命令下一同将长矛抽回,然后迅速推出向前,轻松击溃了前两排的行尸,弓箭手则对准后方刚刚从鼹鼠酒吧来到外侧的行尸射击,效果并没有长矛来的出色,却也击倒了几只行动迅速的行尸。
斯科尔兹尼的笔记仍未停止,一直不停的观察着行尸们受伤时的反应,还不忘责骂发傻的传令官,用靴子猛踢他的屁股,命令他去城墙的军营上找来更多后援。
“主角还没出场吗?”斯科尔兹尼等待着真正有威胁的大家伙,却迟迟不见食尸鬼本身出场。
正当他还怀疑着食尸鬼是否因伤势过重而死在了酒吧内,一阵怒吼便打消了他的怀疑,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这个从来不知惊恐为何物的怪人也发慌起来。
红色的影子一瞬间便从酒吧内的阴影出狂奔而出,跟之前一样将一起都撞散开来,就算有着特制巨盾保护的士兵也无法幸免,多数都被撞死,也有少数几个借着盾牌与护具活了下来,当重新站立起时,又不得不面对席卷而来的行尸群。
那红色的影子正是食尸鬼,它的身影比之前更加巨大,房屋的阴暗让斯科尔兹尼忽视了这家伙的真正体长,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半直立在地面,有着四米多高的血红巨人,面部的血洞越来越大,几乎呈现出一个骷髅形状,身上的肌肉则不成比例的膨胀在外,将原本刺入它体内的长矛断枝全部没入下方。
随之一同撞到外面的还有另外两个影子,一红一黑,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食尸鬼时,才终于留意到那些影子是两个男人,一个又高又大皮肤黝黑,另一个则蒙着面,半套皮甲披在身前,两人各自倒在食尸鬼附近,手上还拽着刺入食尸鬼体内的长剑。
“怎么办好。”朱利安尔斯的视力极好,第一个看到了在远处的食尸鬼,但事实上只要是个视力正常的人类都可以看到正在废墟上吼叫的巨型怪物,绝大多数人心中所想的也正是朱利安尔斯不知不觉间说出来的。
信魔所带来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散去,城市内不少居民也曾收到过来自信魔的信件,从酒吧被焚毁再到恐吓信,甚至后来袭击王宫与各地的塌陷事件,都由信魔内墨所策划与执行,一旦危机再临,居民们便会第一时间想起有这信魔称号的这个男人,纷纷外出打探鼹鼠酒吧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在他们的世界中不曾存在过的未知之物。
十几秒的寂静过后,全城各处都传来了尖叫声,那不止是女性的,也有男人的,出于对眼前事物的绝望,身为摄政王的格伦也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忘记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摔落在地,忘记了群臣们的惊叫声,忘了这城市的哀叹,发僵似的在阳台处直立,然后慢慢坐回自己的石头王座上,单手扶额将右眼盖住,一句话不说也不问,就那样子孤单的坐着。
大臣们有一些吓的跌倒,也有的盯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在他们当中只有艾兰思一人微笑起来,他隐藏在混乱的群臣之中,在侧面窥视者格伦失望的神情,跟着在最恰当的时机走到椅子旁边,嘴巴动了几下:“请立刻派出主力军。”
“立刻......”格伦咽下了一淡口水,说出了自刚才那一幕后的第一句话。
“是。”艾兰思向后倒退了几步,消失王宫中。
鼹鼠酒吧所在的废墟之上,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原本的阵型完全被食尸鬼的攻击所打破,行尸们的数量也逐渐增加,像是没完没了一样从鼹鼠酒吧当中窜出,尽管朱利安尔斯立刻调动所有巡逻军赶到那里帮助常备军作战,却也只是勉强将行尸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以鼹鼠酒吧为中心的几十米内。
行尸们的统统被多数的人群所吸引,有意无意的避开了食尸鬼所在的范围,而在那个危险的范围内,仍有三人站立于食尸鬼的四周,两把长剑竖立在地面,一双手握紧了拳头。
“还真的在这里啊,铁之兵!”斯科尔兹尼很在意眼前的丰塞卡,哪怕食尸鬼就在眼前也不忘发出感叹,完全不把食尸鬼放在眼里。
“无论怎么打,这家伙就是不死,就连我的拳头也要花上很大力气才能打破硬皮,对比起来它能防御住我的所有攻击,我却不能完全挡住这家伙的爪子。”丰塞卡撕掉了上半身所有的衣物,露出满是肌肉与伤疤的淡黑躯体,对食尸鬼造成的伤口毫不在乎。
“长剑用力直刺的确可以打入它的体内,但这诡异的愈合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比起这个,它能制造行尸的口水更麻烦,附近只要有尸体就会有行尸出现,不能放任它到城里肆虐,我可不想听到市民们的哭泣。”切割者重新绑好了蒙在脸上的布带与面罩,举起了长剑对准眼前的食尸鬼。
三人一同发出攻击,以三角形的攻势包围住食尸鬼,先出拳的丰塞卡用尽所有臂力对准食尸鬼的右腹砸去,厚实的硬皮立刻向下凹陷,拳头的形状印入了食尸鬼的体内,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随之爆发在食尸鬼左侧的身躯,将它的大片肌肉撕裂,把这个巨大的身躯打飞了足足两米远,如同一个巨型皮球一样往另一面飞去。
食尸鬼飞起的方向正是切割者所在,他紧握住的长剑并没有如以往一样直刺进敌人体内,而是平放于胸前,轮转一整圈后斩向食尸鬼的颈部,那柄旋转中的剑刃轻易地便切入食尸鬼没有硬皮防护的脖子,将它颈部范围的肌肉削掉一大片,连骨头都可以见得到,喷洒的鲜血与唾液将一大片废墟染成红色,跑到附近的斯科尔兹尼也不能幸免,被泼了一身。
食尸鬼呼吸时所形成的血雾遮蔽了另外两人的视线,但习惯于这种环境的斯科尔兹尼很快便瞄准了不能站立的食尸鬼,将几把挂在背后的标枪一口气全部刺入食尸鬼的右脚,凌乱错开的标枪卡在废墟的岩石缝隙下,让食尸鬼不能动弹,越是用力翻动便越要承受更重的石块,每次动弹都会加大伤口的宽度,愈合时又因标枪仍在其中而不能动弹,最终受伤的右脚变成了累赘。
理智这种东西对食尸鬼来说也许存在也许根本就没有,但至少在它受伤且发现无法摆脱敌人时迅速的放弃了右脚,用那双裂爪撕碎了脚腕最薄弱的肌肉与骨头,任由疼痛蔓延到身躯,血液洒落在地面,又毫不在意地扭过头来,像是认准了斯科尔兹尼一样爬了过去。
巨大的石块突然从天而降,就连斯科尔兹尼所在的地方也被覆盖到其中,身形巨大的食尸鬼刚好成了他的肉盾,被那些单人餐桌大小的巨石砸中了背部,尽管没有将它压倒在废墟上,却也击破了它那几乎坚不可摧的硬皮,投出石块的人正是已经爬到了高处的丰塞卡。
“糟糕!被发现了。”丰塞卡拍打手掌抹去灰尘时,食尸鬼已经放弃了眼前的斯科尔兹尼,转身跳跃过来。
失去了一只脚腕的食尸鬼没能跳到丰塞卡的面前,但它的爪子仍然撞倒了丰塞卡所在的倒塌石墙,引起了连锁的反应。
从这一面的石墙开始,附近的建筑废墟一连串的开始倒塌起来,不少士兵与行尸都被埋倒了里面,也有些平民没来得及逃脱,陷入了废墟当中,而不断压倒下来的石墙像骨牌般层层倒下,几乎到达那些平民所在的区域。
目睹到这景象的切割者将脚边死去士兵的长剑踢到半空中,飞一般跳跃下去,在半空中刚好接住了还在下落的长剑,用身体顶起了正要压在平民身上的石墙,将长剑卡在细缝间防止碎石坠落,再将自己所使用的主剑深深刺入地面,当做支柱一样把墙壁的重量支撑起来。
“快......跑,快跑!”切割者用自己颤抖的声音对着前方的几名平民低声讲,第一次还未说得清楚,担当意识到自己不能撑的太久时,便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听到他的警告的平民多数都散了开来,抓住了这宝贵的机会,从塌陷的废墟中捡回一命,已经想离开的切割者却发现眼前还有人没有离开,盯了好半天以后才发现一名男孩的双脚被巨石压中。
男孩的惨叫立刻就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本来逃走的平民犹豫过后便跑了回来,将巨石用断裂的木梁撬起,让他那已经残废的双脚可以脱离巨石的束缚,但紧接着便发现被压在下方的不止是这名男孩,还有不少的平民被压食尸鬼所引起的塌陷困在下方,区区十几人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根本救不了当前所能见到的这几十人。
“该死!我顶不住了,怎么还站在那里!”切割者用舌头将面罩向下扯开一小部分,特意露出嘴巴对远处的发愣的平民叫喊起来。
“还有很多人被困在下面!”某人喊。
“放弃吧!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你这样下去也会死的。”也有人这样说。
“闭嘴!我们当然要救他们。”有一名较为瘦弱的男人连跑带爬的达到了切割者所在的墙壁旁,与他一起分担墙壁的重量,将上方原本快要压住切割者的石墙微微抬高了少许。
随着这名男人的举动,也有其他几人一起跑了过来,与切割者共同背对石墙,将重量分散,尽管远不如切割者本人所造成的效果,却也带来了一丝转机,让原本双脚发抖剑身开始弯曲的切割者得以喘息。
剩余的那些人中,一部分想要逃离此地,没等走多远便又迅速的跑了回来,一同在石墙下分担压力,也有一些干脆想要躲起来,不顾眼前的男孩和其他人的哭喊求救声,头也没回的快步离开了此处,离开时还在说着什么。
最后仅剩下的一人试着跑过去帮助支撑,可一看到前方远处的食尸鬼与面前的摇摇欲坠的石墙便倒退了几步,待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弓着身子一脸惭愧的表情,正当他还在发呆的时候,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腕从废墟堆中伸了出来,死死拽紧了他的小腿。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的父亲已经死在了这废墟下,我死了他就没有亲人了,我还不能死。”某个母亲将用双手从废墟间挖开了一个小孔,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进出,这名母亲的指甲已经磨光,只有徒留鲜血的烂肉依附在手指前端。
本来还在思考着是否要留下来的那人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立刻就缩回了小腿,却没想到那女人抓的过于用力,没有指甲的手指并没能给他造成任何伤害,却因为指端的伤口而让疼痛席卷全身,自己也被一瞬间的力气牵扯到碎石上,撞伤了脸部。
“至少让这孩子活下去,不用救我也可以。”她的声音从焦急变成了缓慢的哀求,哭泣的声音也从激动转为低声的嘶哑话句。
这名受困的母亲收回了双手,从她被压住的身躯旁慢慢推送出一个婴儿,她的鲜血流到了这个婴儿的身边,连脸上也到处都是,从废墟的黑暗中推到阳光处时婴儿身上已经沾满了母亲伤口所流淌的鲜血。
“带他离开,求求你。”这是那名母亲最后说的话,之后便什么也不做的躺在那里,双眼从细缝处望着自己的孩子,在仅剩下的时间里与儿子用眼神做最后的道别。
犹豫着的那人蹲了下来,把婴儿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把因失血过多而晕迷的断腿少年的肩膀套上了皮带,扶着颈部慢慢出发,花了很长时间才脱离了石墙所在的范围。
“要撑住,他们很快就可以把那些残骸清理掉了,要跟你的孩子再见面。”他临走时不忘回头对那名母亲说。
前方的道路并非安全,食尸鬼穿越了鼹鼠酒吧周围的残骸,在附近的房屋顶端攀爬着,追寻着跳跃到附近的斯科尔兹尼,屋檐下的平民则纷纷躲避,惊恐被卷入其中。
“快避开!你在那里做什么,平民们不都是去避难了吗?”脱离了战斗试着赶回总部的朱利安尔斯突然发现了那人抱着婴儿站在食尸鬼俯爬的房屋之下,护民心切的正义感让他不顾危险冲进了仍在混乱中四处出逃的人群中,奔向抱着婴儿的那人。
他不断向前,终于拽住了那人的肩膀,用力一拽把他扭转过来,那副面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拉德苏?”朱利安尔斯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熟人,更不敢相信此时此刻他仍在这片危险地带中怀抱着一个婴儿。
“朱利安尔斯?派人挡住那些倒塌的石墙,快救救这孩子的母亲,她还被压在废墟下......”拉德苏的声音戈然而止,往朱利安尔斯身后望去。
想要继续询问下去的朱利安尔斯听到了一声巨响,石墙终于倒塌,连锁效应重新开始将后方的建筑压倒,那些在废墟中的人们无一幸免。
那片没有任何余物耸立的地带卷起了一大片的灰尘,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仍然让拉德苏盯了好一阵时间,直到身边婴儿的哭声响起才将他拽回身边的现实。
“没时间管这个了,快点离开这地方,那头怪物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这里,快跟着人群直走,别回来。”朱利安尔斯的手臂挥舞起来,将两侧的人群挡开,为拖拽着断腿少年与怀抱婴儿的拉德苏打开了道路,前进了十几米后停下了脚步。
“还停在这?”拉德苏焦急地问。
“他们需要更多援军,现在只有我一个可以冲出包围,没办法继续浪费时间了。”手忙脚乱的朱利安尔斯将对了双腿的少年重新固定在拉德苏的皮带上,把武器收回怀中准备离开。
“那我怎么办?帮帮忙,这孩子的母亲刚刚死在那里。”拉德苏的手指朝向了后方的废墟处。
“不要去巡逻军总部,那里还算不上绝对安全,沿着第三大路往广场西面走过去,那里有一个为难民们救治的医生,离这不算太远。”他的将捆在腰上的绳子拆卸下来,捆绑在受了伤的少年双腿间,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得知了地址的拉德苏半信半疑的小跑起来,尽可能不让那名少年在路上前后颠簸,又极力安慰怀中婴儿,哼着小曲将其安抚入睡,半拖半拽地将行走起来,远离了危险。
在鼹鼠酒吧附近的追逐战已经逐渐接近尾声,体力逐渐被消耗殆尽的斯科尔兹尼放满了脚步,毫不顾平民安危的他躲入了人群之中,混淆食尸鬼的目标,利用其周围四散而逃的人群充当他的保护伞,那些四角尖锐厚实的房角也成了不错的钝器,每当食尸鬼撞击开始时,便像锤子一样借着食尸鬼的加速砸向它自己,细小的街道也大大限制了它的活动速度与范围,变得平静起来,没有声音也没有它的身影,仅仅一瞬间便隐身于这大街小巷间。
“麻烦了,再跑下去还被追上的话可就没力气反击了。”斯科尔兹尼小心翼翼地埋着脚步,留意着身旁的任何细节,即使知道食尸鬼是根据温度袭击目标,却还是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摁在身上,将那些发出碰撞声的护甲死死压住,避免发出什么可能引起注意的声响。
老年狮子般在屋顶跨越着的丰塞卡很快尾随屋顶的血迹而至,喘了好一阵气才集中起注意力来,对准附近的街道仔细观察,看不到任何东西便会一跃而起跳到另一处,转换了数个地方后终于找到了斯科尔兹尼的所在,从屋顶俯视着他,主动凑近过去搭话:“陌生人,你看到那头怪物在哪了吗?”
丰塞卡的声音刚刚从他的口中传出,巨大的食尸鬼便从屋檐下方撞穿房梁,将丰塞卡脚下所占这的屋顶彻底摧毁,连同丰塞卡本人也被撞飞了数米,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跌落下去,背部刚好撞中石制房梁,接着反弹回另一侧没有被毁坏的墙壁,最终翻滚落地,便不见了踪影。
飞向空中的瓦砾与砖块与食尸鬼一同回落到地面发出的“噼啪”声掩盖了食尸鬼的脚步声,斯科尔兹尼试图继续追踪时几乎差一点又一次跟丢,在穿过刚才崩倒的房屋后,见到了正打算重新隐藏起自己的食尸鬼。
从灰尘中可以隐约看到食尸鬼被一把长剑由背后刺入,死死地钉在后方的石块上,那把长剑的主人正是从倒塌废墟中赶来的切割者,他的双手前后叠落在剑柄上,虎口间的布条紧紧缠在手腕与剑身之间,无论食尸鬼的身体晃动时的力度有多么的庞大,都被切割者那双手固定于原地。
“给我去死!”切割者向前推进了十几厘米,不顾食尸鬼背部喷洒出来的血液,用着蛮力将剑锋大部分刺入了石块中,几乎完全没入食尸鬼的要害部位。
随着食尸鬼被控制了行动,切割者的力气也消耗殆尽,多数的体力已经用在了支撑倒塌墙壁的时候,当下没有任何余力从食尸鬼背部的伤口将它避开,仅仅是维持着眼前的动作便已经让切割者达到了极限。
从背后被人钉在石块上的食尸鬼无法挣脱对方的,双手被压在两侧,胸口也无法转动,能动弹的只有碰不到身后切割者的单脚与脑袋。
这种僵局持续了几十秒,食尸鬼再次从逐渐缓和的情绪中开始躁动,已经露出头骨的它前后摇晃起那颗与身材比例不相称的白色脑袋来,一开始只是微微晃动,很快便演变成疯狂的撞击,将自己的头骨毫不吝啬地撞向前面的石块,一同产生了不小的震动,让切割者的手指缝隙变得越来越大,难以继续压紧剑柄。
温润的血液也开始从切割者的肩膀流向手腕上,连原本绷紧了他手掌的布带也开始潮湿起来,他对剑柄的控制正随着血液的阻碍而失控,原本打算一人击杀食尸鬼的切割者,终于有些不情愿的对着斯科尔兹尼喊起来:“快来帮忙!”
他的呼唤没能得到任何回应,斯科尔兹尼收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向后倒退,在见到切割者与食尸鬼之间的互相角力后,这位冷血的军人选择了离开,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任由切割者在他身后叫喊都无动于衷,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孤身一人从切割者的目光中消失。
失望的感觉一瞬间就在占据了他,成为了唯一存有的情感,就在这小会的松懈中,食尸鬼找到了脱身的办法,它将自己的手腕对住石块用力弯曲,将骨头折断后用断裂的手臂支撑起自己的一面身躯,把所有的重量全部集中在手腕的断面处,将切割者挤压到一旁,远离了剑柄。
失去了最后援助的切割者放弃了自己的长剑,转身跑向丰塞卡所倒下的地方,在他托起已经接近晕迷状态的丰塞卡时,食尸鬼终于挣脱了困住自己的“钉子”,第一时间边对准了切割者所跑过的方向,不顾脚腕与手部的伤口一路爬行过来。
某些从一开始便在远处的屋顶观看这场骚乱的平民们,见到了食尸鬼的身影后便纷纷躲藏起来,再次露面时发现了切割者的所在,一个个从家中拿出了弓箭与刀刃,为了救援切割者与丰塞卡而抛出了菜刀或短刃,零星还有弓箭射中食尸鬼的肩膀,但这一切都是徒劳,食尸鬼对这些瘙痒一般的攻击也不理不睬,只认准在前方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缓缓前进的切割者与丰塞卡。
“放下我,自己去逃命吧。”丰塞卡的意识恢复了少许,即便不用他人告知也清楚身后正有什么东西追来。
“还要抓你去审问。”切割者并没有太多废话,反而抓紧了丰塞卡的肩膀,让自己的背部露在后方,将他稍微前置。
“那还真是有必要谢谢你为我着想,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没有家也没有朋友,厮杀到老不但被儿子赶了出来,还连自己的部下都保护不了,让这种事发生了也无力阻拦,像我这样的人,本来也不需要什么牵挂,可现在一想被人惦记的感觉还真是好呢。”丰塞卡的话说的并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遗言。
切割者没有回应他,闭上眼睛一想起之前在废墟墙边没能救下被压死的平民们,那份深深埋藏于心底的正义感便再次燃起,不放弃任何人的决心成了最大的动力,即便心里很清楚丰塞卡在想些什么,却无法真正将他抛弃在自己的身后,然后独自一人跑掉。
对于看上去已经无法逃脱的猎物,食尸鬼放慢了脚步,直到某个距离后终于停止下来,急剧的喘息起来,等待切割者的回应。
“你杀了那么多人,不可饶恕!”切割者将丰塞卡放在右侧一旁的木门下,自己则慢慢转过头来。
已经准备赴死的切割者赤手空拳正面迎击起食尸鬼来,对面的食尸鬼刚想向前一步就不止被什么东西划伤,一把长刀像箭矢一样从远处飞来,极快的速度下轻易就刺穿了食尸鬼的右肋,从中爆裂而出,在食尸鬼坚固的表皮下开了一个大洞。
某个男人从房屋的另一侧站了起来,显然他就是那把长刀的主人,刚刚来到此处却早已洞悉每一处的情况,一身的尘土怎么扑打也弄不干净,就像是个从矿洞里回来的矮人一样。
“抱歉,来晚了。”阿尔文站立在食尸鬼正上方,俯视着这个夺取众多生命的恶魔。“一定不会让你再四处为害了。”
他的话刚说完,便从屋顶跳落下来,直奔食尸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