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之渊

作者:mm0045 更新时间:2022/10/4 13:55:38 字数:5460

“心之渊?”

梅丽尔重复了一次刚才听到的名字。

“没错,这是能通过魔法连接人与人的汇聚点。”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声音传来。

“出来!你把我弄到这地方干什么!我还要回去复仇!”

梅丽尔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上面戴着的四枚戒指闪闪发光。

某股未知的力量一下就贯入梅丽尔的脑海,瞬间知晓戒指该如何使用。

“我不是敌人,只是想跟你聊聊,佩戴戒指后很多人都会与致远花的地脉中的魔法回路相连,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目的。”

“滚出来!”

超出认知的状况让梅丽尔异常激动,听见少女坚持要求,说话的男人终于走了出来。

过于黑暗的环境让梅丽尔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细节,只能隐约观察到他的位置,戒指对准了一刻也不敢松懈。

按脑海里自动被戒指灌输的知识,有模有样学起费雷德里克,然而戒指并未给出反应。

“你的肉身并未移动,戒指只是把你的意识带到致远花地下而已,别白费力气了。”男人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放我回去!”

梅丽尔本想拔刀上去,可一低头却发现什么武器都没有。

“我?不过是个被困在这,履行自己职责的可怜人罢了,不如来说说你自己吧。”

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背靠身后近两米高的螺旋形罐子。

“有什么好说的!放我回去!”

顾不上太多的梅丽尔,实在没耐心,直接上去抬手想要打那男人一拳。

男人没躲,梅丽尔的拳头正要碰到,却一下穿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罐子上,传来真实的痛感。

“虽然只是意识体,但这里的东西都是特殊材料,会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反馈给你,还是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举动最好。”

男人摇摇头,无奈地发笑。

用嘴吸吮痛处的梅丽尔,是在无可奈何,只好冷静下来,观察四周环境。

这地方看起来完全封闭,像是个天然洞穴,不过三十多平方米,四五米高的顶部有无数钟乳石垂下,有着珍珠内壁的质感,散发荧光照明。

其中十几条钟乳石拧成麻花状,在地上形成螺旋罐子,表面暗沉的蓝灰色,钟乳石的荧光到它身上便完全消失。

“你对这个好奇吗?别看像罐子,实际是棺椁。”男人拍了拍罐子。

“给谁的?”

“我,还有历代的最后子嗣。”

平淡无奇的话语,让梅丽尔陷入巨大的困惑之中。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最后子嗣到底有什么作用,这里又是谁建造的?

一系列的疑惑,让她一时语塞忘记提问。

“比起这些事,重要的是你,是活着的人,梅丽尔。”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少女马上退后几步,回到安全距离外。

“当你戴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男人指了指戒指。

“戴在你手上的戒指,既能将人维系在一起,也能打破这种连接。”

“那我就更应该打破虚伪的连接,就跟内墨说的一样,肮脏到家的这个国家,连自诩奴隶救世主的人也一模一样,跟那群贵族毫无区别。”

梅丽尔听得出潜台词,立刻再次鉴定自己的立场。

“复仇......”

男人想继续开口,马上就被梅丽尔打断。

“你又懂什么!连来路都不明的家伙,以为仗着魔法就可以对人指指点点?我是孤儿!生下来唯一给我温暖的就是老甲他们!我视之为珍宝的亲人,被那些骨子里一样的人给杀死了!你难道能让他们复活吗!”

说着说着,梅丽尔开始流泪,曾经一起跟随她成长的伙伴,如今全都逝去,甚至来不及道别。

“复仇不都是错误的,但你也有其他选择,不是吗?”

对方说出来时很温柔,并无说教的态度。

其他的选择?

梅丽尔脑海里突然又想到现在仍然愿意关心自己的人,尤其是特兰,他是身边最在乎自己的朋友了。

“心之渊是人们思绪的汇聚地,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能在此看到人们一次次的选择,从那之中,我发现没人必须为他人而活,更不一定具备与生俱来的责任,直到他们选择自己的道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贵族们的暴虐,平民们的视而不见,奴隶们的以血偿血,最终人们的选择,编织出一张血腥大网,将所有人都套入其中,每个人的小悲剧,都是大悲剧的一部分。没人愿意相信一切可以变好,因为他们内心并不相通。”

“这就是内墨要做的,打通所有人的内心,无需言语也能通晓彼此的想法,你该支持才对。”

梅丽尔认可内墨的做法,正是基于她自身的悲剧。

但男人却频频摇头,甚至哀叹。

“信魔并不与心之渊相连,那是极为异常的征兆。而且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我在城中甚至曾经感应到多个信魔的思维,即便是我也搞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他又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才出现这种非人的状态?也许他对你透露的并不假,但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梅丽尔马上对他扔出一块捡来的石头。

毫无意外,石头穿过了他,但也足够体现梅丽尔的愤怒。

“当我被费雷德里克割开喉咙的时候,你在哪!当我差点被贵族马车压死的时候,你又在哪!是内墨救了我!用他自己的生命替我治愈伤口,哪怕他想杀的人再多,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对梅丽尔来讲,内墨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对待梅丽尔时却格外温柔。

作为矛盾的结合体,梅丽尔既有理想,也有无视他人生命的残酷一面。

奴隶出身让她早早看淡了生死,渴望如常人一般生活,为复仇又会将一切希望无视。

在梅丽尔眼中,作为奴隶生活在生死边缘的自己,早对贵族也在做的暴行习以为常,更不觉得有什么人具资格批评内墨的所作所为。

“雪山的积水会吞没整座城市,当信魔内墨主导的故事走向终结,他会杀死被抓来当观众的所有人,到时候你仍珍视的人将无法幸免。”

男人的话语提醒梅丽尔,一个她未曾考虑过的答案。

“你不可能调和矛盾,逃避不会解决问题。”男人补充道。

说到这的话,戳在梅丽尔心坎里,她很清楚特兰必然会想办法杀死内墨,可内墨是不是一定也会杀死特兰呢?救了她的波尔多又会如何。

尽管之前恳求后内墨给了保障,不会伤害到梅丽尔希望保护的人,可真的能如她所愿么?

短短数秒的沉默,跟之前的激烈反驳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再接再厉,马上说:“你有权复仇,复仇与保护有时候也是一体两面,别忘了选择权永远是在你自己手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丽尔回到最初的疑惑,眼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究竟想干嘛。

“我是致远花的人柱。”

男人立刻回答。

“信魔几乎摸清了致远花的本质,正如他所说,致远花是古人建造的门扉,你把人柱理解成守门人就好,不过从处境来看,更像是被蒙了眼睛被锁在磨盘旁的驴。”

“驴?”

幽默的形容让梅丽尔差点笑出来,骨子里孩子的性格浮现一刹那后,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这世上存在许多世界,古门就是连接这些世界的通道,致远花就像是黑暗大海里的一座灯塔,一旦被点亮就会提供坐标,所谓的矮人归来,大概便是指这些,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那为什么要把你锁在这?”

“魔法层面上,律戒就是致远花的点火器,作为其他世界找到我们的坐标,但那需要一个具备资格的人,承载这种魔法。人柱是水管,那律戒就是水龙头。”

男人给出的回答让梅丽尔愈发好奇,她原本没兴趣了解致远花的古代秘密,可现如今拿到戒指后,想法便开始有所改变。

“最后子嗣就是承重梁,被寄宿于血脉的魔法所影响,西蒙那孩子总以为最后子嗣的身份是一种代表可以领导国家的象征,实际上不过是诅咒罢了。最后子嗣只是被迫承当古代人强加给历代人责任的祭品。”

“离开不就行了?”梅丽尔直截了当地说。

在她看来,解决办法其实很简单。

“想一下拿走承重梁的房子会发生什么。在我看来的确是诅咒,但成为人柱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惜我这块承重梁也快腐朽了,本来应该接替我的人断代,不知还能撑多久。”

男人深呼吸后叹了一口气,似有上百年的无奈在里面。

“所以内墨才找了那个艾兰思家的人作为人柱,用来替代你?”

“蒂亚·艾兰思很特殊,哪怕在她族人里也一样,有能驱散魔法的特殊血脉,信魔没有我的配合,自然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能承载律戒魔法的人。”

一说到这,梅丽尔突然想起,自己佩戴戒指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原本费雷德里克可是差点因此死掉,连摘下戒指的内墨也遭到难以理解的伤害。

虽然内墨早早保证过梅丽尔不会有事,事实也的确如此,可原理却说不通。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神秘男人所捕获,当即解答了梅丽尔的疑问:

“佩戴多个律戒的反噬无法伤害蒂亚和她的子嗣,只会折磨它们,转嫁给普通人,一旦人死了,摘戒指的诅咒又会出现,所以他才需要蒂亚和她的子女,信魔早早就对你做过手脚,能让你佩戴律戒的代价由其他人来承担,当你回到肉体里时,大概就会看到结果了。”

“我又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梅丽尔左思右想,回忆内墨治疗她的致命伤时,的确有些举动让她好奇,那么来到这是不是也在内墨的计算中?多个内墨的意识又到底所指为何。

“原本律戒佩戴的越多,戒指越会给你展示一些连我也不知道的幻象。来的时候被黑暗包围了对吧?那是信魔的屏障,似乎他不想让你看到。至于你能到这来,则是我钻了信魔屏障的空隙,他不会知晓我跟你的对话具体内容。心之渊本就跟律戒有极强的联系,不过也持续不了多久,他在干预我们。”

伴随男人的话语,梅丽尔眼中的景象开始扭曲闪动,变得不再真实。

她眼里的世界就跟石子打中的水面一样,居然在现实里出现了涟漪。

看来意识即将回归肉体,梅丽尔主动询问起一开始被她自己打断的话。: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男子靠近梅丽尔,凝视她的双眼,想了一阵才说道:“做你自己就好,孩子。”

“我仍会选择复仇。”

梅丽尔并未改变,只是她想重申一次,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发火。

“我们做的一切无论受到多少苛责,只要在内心上能接受付出的代价,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就当是一个也曾经持有力量,结果做错事回不来头的傻瓜的劝告吧。”

四周的空间涟漪渐渐凌乱,等再次平复下来,黑暗也彻底散去。

“总有一天,必须选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男人最后的声音也慢慢淡去,身边景色开始恢复如初

梅丽尔回到了肉身,身边没有变化,候客大厅里的众人都还在,只是突然从身后听到蒂亚夫人正在尖叫,特兰也从自己身边赶了过去。

情况仍然停留在她被黑暗包围的一瞬间,看来时间真的停滞了,只是她还搞不懂那面的状况。

“这是怎么了?”梅丽尔对内墨问道。

“我给你做的保护措施正在起效,戒指的代价直接转移到蒂亚夫人身上了。”

信魔检查起梅丽尔的状况,确信自己的魔法奏效后,才放心地让梅丽尔跟在身旁,牵着手一起来到蒂亚夫人面前。

高傲的贵妇人如今瘫倒在地,皮肤冒出金属烧红了才有的颜色,就好像有光芒从她体内冒出。

玛丽峰马上就想上前搀扶,手指一碰到就立刻烫的缩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中哀嚎。

一直爱着妻子的福克西纳,此刻再也忍受不了,没有过往趋利避害的精明,直接掏出藏在袖袋里的短刀,瞄准靠近的信魔心脏刺去。

信魔先注意到了他,却并未格挡甚至闪躲,梅丽尔一抬手就用戒指制造出一个透明球体,半空捏住福克西纳的右手。

啪的清脆响声,他的胳膊骨头就跟铁锤下的饼干一样碎裂。

跟玩偶娃娃似的,被透明球体捏住胳膊甩到数米开外。

正当梅丽尔打算让福克西纳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时,特兰却跑了过去,用身体盖住疼痛不已的福克西纳。

“一定要杀了他吗?”

特兰怒视梅丽尔身后的信魔,话却是说给梅丽尔听的。

朋友之间的矛盾让信魔默笑不语,他不打算参与其中,反而倒退几步,把决定权交给梅丽尔。

“为什么非要护着他!因为他是你从未谋面的父亲,对他开始有感情了?”

梅丽尔略带讽刺的问。

“他不是我父亲!可你是我朋友!”特兰再次否定。

“别让他再犯蠢。”

梅丽尔咬牙切齿好一阵肯放下手,表面是听从特兰的劝告,实际对自身持有的力量也感到恐惧,生怕未来他们会因意见分歧再次开始对立。

这时候特兰才有工夫回头查看受伤的两夫妻,两人都卧倒在地,比起蒂亚夫人的神志不清,福克西纳还能勉强咬牙忍痛吐出些话语:“特兰你要注意安全。”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儿子,要道谢别这么肉麻!”

特兰向来讨厌福克西纳,但现在却要保护他,不知在梅丽尔眼里看来,自己作为一个朋友是否还那么合格。

比起信魔的恶,连福克西纳这种人对家人的爱都显得温馨,更让特兰怀疑梅丽尔若被恨意支配,是否还有回头的机会。

“该出发前往最终的目的地了。”

信魔让肉人偶替自己拍手吸引注意力,枯黑的手则放在身后不让人看到。

几乎所有白灯石库存引起的大爆炸,只够推动城内水力结构的将城墙合璧。

填满墙内空间所需的水量还远远不够,即便不知道信魔下一步想做什么,其他人想也知道接下来要去哪。

王宫之上的雪山,那里不但有灯塔,特兰还知晓灯塔是通往地下精灵遗迹的通道之一。

一旦离开王宫,他们就彻底无法联络城内的众人,本来特兰打算等候在此,也许还有反转机会,现如今不得不依靠自己,拼死反抗的打算也渐渐萌芽。

只是他还需观察之后的情况才好行动,这时候没任何条件能赌梅丽尔不会对自己出手。

“走吧,诸位。”

信魔带头,梅丽尔跟随在后,大量的肉人偶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夹裹众人前行。

波尔多希望留下照顾受伤的福克西纳,梅丽尔经过信魔同意答应了这一请求。

可怜的蒂亚夫人则被抛在原地,受无穷无尽的高温折磨,魔法带来的代价杀不死她,却也没什么可以救她,被她照顾最多的锡蜻蜓,哪怕作为佣兵也有些看不下去。

“你这骗子!说过的话就跟地坑里的老鼠一样!你说过她会很安全,不会受折磨的!你也该受一样的诅咒!”

为母亲的遭遇发怒的玛丽峰,顾不上所谓形象,被黑石拦下前都在痛骂信魔内墨。

“她的确很安全,现在摘下和戴上律戒的代价只是不断模拟灵魂被燃烧时的痛楚,她的灵魂还很完整,不会被杀死,甚至连一根毛都不会掉,比起费雷德里克的遭遇可算不上什么。何况,蒂亚夫人现在还能看得出人形,不是吗?”

“下地狱吧!你该承受跟她一样的痛!”

玛丽峰继续叫骂着。

“对你的诽谤我可不太认同。我很公平,她有的,我也有。”

信魔摘掉白手套,将枯萎的黑手展示给玛丽峰。

玛丽峰转身想抓住母亲,哭着不愿离开她,信魔一个眼神示意,黑石毫不犹豫一拳打晕了她,扛在肩上,作为信魔的储备人柱一并带往雪山。

特兰不知前方道路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只好搀扶朱利安尔斯,被时不时顶上来的肉人偶挟持,一同踏上前往雪山灯塔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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