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人数在这次旅程的终点只有六十余,人人精疲力尽,健壮的旋角羊也不例外。
越过山脉后队伍便达到了一大片的平地,平地后方可以看到一大片的草原,而最尽头则是耸立在浅滩附近的皇家鹰鸣堡,大量的沙石堆积在这个圆形堡垒的附近,把竖着排列起来的黑胡桃木墙淹没了一半,木桩一排排列起,深入地下数米,紧贴在一起。
眼神最好的安塞在旋角羊上就可以看得到鹰鸣堡的大门,但他们达到时却已经离初次见到过了足足三个小时,在渡鸦隘口的战斗后,贝辛格的队伍里的大部分人都了伤,有的只是磨破了皮肤,也有的被弓箭射穿了盔甲没有覆盖到的皮甲。
还有的更为不幸,走着的途中便已经伤重身亡,即便受了致命伤的人还没死去,贝辛格仍然没有放弃他们,每个人都不怕艰辛,挑着重担将一起战斗过的朋友们抬到队伍的前方,可每过一会,便有人离去。
还活着的军人们忍着离别的痛苦把他们的尸身带回了大部队驻扎的堡垒,没一个人落下,就连身上的武器也一样。
鹰鸣堡的围墙不单只有沙石环绕,还有一圈浅溪的分支流入鹰鸣堡所在的碎石浅滩,刚好形成了两股河流穿插过鹰鸣堡的两侧,军士们也早已知道雨季时河流会泛滥,所以在两侧的河口开凿了船洞,在内部的湖上建立了船坞,可惜现在正好处于旱季,没人可以随意在此出入。
驮着骑兵们的旋角羊一步步的前进,把蹄子踩入从山上留下来的河流,白色的气泡立刻就从水底再次冒了出来,战斗时所面对的压力,在这一刻已经消失大半,胜利没能安抚士兵们,但死亡也不会使他们一蹶不振。
只要身为士兵哪怕多一秒也好,死亡就必须是注定要面对的解决,骑士中没人怕死,只是同伴的离去让他们有些不能适应。
斯派洛不愿再给累了半天的旋角羊增加负担,与基利一起步行入包围着鹰鸣堡的河流,踩踏脚下的碎石,忍着溪水没入脚脖的冰冷,难得一言不发的向目标前行。
“总算是到了。”
麦瑟林坐在自己的马匹上,像是抱怨什么的自言自语。
站在板桩墙上的士兵们看到了无精打采的队伍,紧忙拉起了由愈疮木打制的大门,贝辛格的队伍就这样穿过城门间的阴影,达到了鹰鸣堡的内部,随着轴承咯吱作响的转动声结束,六十多人终于放心了心中的重担。
鹰鸣堡的内部超出了安塞与斯派洛的想象,巨大的墙壁之后是大片的平地,中心较为右侧的地方则有着一个圆形的大湖,码头离他们很近,甚至可以闻得到潮水的味道。
除此之外,十几排不知用什么木材搭建而成的木屋有着折板型的屋顶,以正方形分别散布在堡垒内的右侧,而正中央,则是一座十几米高的石塔,其下还有几座连接在一起的教堂,与湖泊紧贴。
士兵们在广场正准备着,安塞跟斯派洛离得远远便能看到,每个人穿着的是镀铜的盔甲,鹰羽纹路的护肩盖在他们的肩膀两侧,头盔与贝辛格的骑兵们很相像,只不过没了盔缨,样式也更为普通,与头盔配套的甲胄也降格为铁片包裹的布甲,只有关键的心脏和两肋部位才有足够多的铁甲防御,再加上一条背带勒紧了他们的背部与裤子,远看起来有些如同古代的武士。
堡垒内负责巡逻或者站岗的士兵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贝辛格则站在原地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一名骑着旋角羊,打扮与贝辛格等人一模一样的骑兵从塔楼后方的阴影处慢慢移动过来,唯一不同的是在他背后的盔甲上插着一条立起的黄色白条燕尾旗,V型的末端是弧形的,随风飘动着也不显凌乱。
“贝辛格队长吗?”骑兵问。
“没错。”他回答。
“司令官需要召见您,请您现在就跟我过去。至于您的队伍们,先到营舍休息,过一段时间我们会派医生与注册官去做后勤工作的。”传达完命令后骑兵转身就走。
负责接受命令的贝辛格没有多想,骑上了自己的旋角羊,跟着那名骑兵缓缓前进。
“等等!那我们呢?”
斯派洛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所打断,他想要的可不是在这里磨磨蹭蹭。
“没错,我们来这里也应该做些什么吧?”安塞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扔在这了。
“差一点就把你们也给忘记了。”
贝辛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掉头往回走。
“请等一下,队长先生,司令官只要求见您一个,是紧急命令。”骑兵再次说。
“可是!”
斯派洛不想放弃这样的一个机会,或者说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好吧,等我一小会,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至少给我的人休息一下,你们也应该跟着一起去。”
贝辛格也很焦急,但仍选择遵从命令,返回了原本要走的道路。
无奈的两名难民只有遵从贝辛格的安排,在基利的带领下往北面的一间小屋走去,屋子是正方形的,里面铺满了用于休息的上下床铺,正中央摆放的是双向的暖炉,燃烧着黑色的煤炭与木头的混合物。
将装备挂在武器架上后,众人终于可以休息,这一趟下来,精力最旺盛的基利也懒得动弹,找到了一个床铺后就睡,甚至石角也没喂,只是吩咐下属带到马棚便算。
一些负责后勤的侍从们带来了食物与酒水,跟在身后的还有医生与负责点算人手的注册官,他们走了进来,不动声响的开始自己的工作,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大屋终于开始活跃起来,为在灾难中生存的安塞与斯派洛带来一丝安慰。
“说实话,我有些的等不及了,也许我们两个可以自己出发?”
在自己床上辗转几十次无法入睡的斯派洛往下面的床铺看去,盯着同样睡不下的安塞说。
“不错的想法,但我还是想等贝辛格队长的回复,军队里的人应该会有一些关于其他地方的消息。”安塞望着上面的床铺的木板,又闭起了眼睛静养起来。
已经是临近晚餐的时间,睡不着的安塞与斯派洛本来还打算离开营舍到外面去寻找贝辛格的踪迹,但却被负责看守的卫兵阻止,无法达成这一趟的目标,到最后只有回到自己的床上,勉强塞了几块难以咀嚼的面包后盖上棉被睡了下去。
脑袋里满是无聊和空幻的想法,一会担惊受怕一会又忍不住想再次起来四处走走,当贝辛格从外面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晚餐的时间。
安塞一个人再房间里醒了过来,四周围的油灯昏暗无比,外面能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极为有限,只有暖炉里的光芒还算得上让人感到一丝光明。
不单只是房间内没有光线,就连外面的也说不上多,大屋内没一个人在,混乱的床被全是士兵们的个人用品,还有一些吃剩的食物渣滓散落在地上,却惟独不见士兵的踪影。
大屋之外,是一片黄昏光景,太阳偏偏落下了一半,最后却降得缓慢,暗红色的天空里透着金黄的阳光,在云层间散射至每个阳光所及之处,人的面庞或是塔楼的尖端,都有着一半一半的光彩,是日落前太阳对世界最后的探头俯视,也是人类对太阳再次出现前的第一次期盼与幻想。
屋外很安静,受伤了的骑兵们都穿着布衣在外站立,丝毫没有严肃的队形分别,每个人都享受着黄昏日落带给他们的安详气氛,温暖而又无暇,毫无吝啬给予每个人一片可以照耀自己的阳光。
刚刚睡醒的安塞穿上了自己的鞋,从有些眩晕的状态中慢慢恢复,带着乏弱无力的四肢从黑暗的屋子里慢慢走出来,与其他人一样沐浴在黄昏之光下。
“是黄昏,布鲁姆山脉的那一面可是见不到的啊。”斯派洛从人群里走到了他身旁。
“这次意外之旅当中偶尔看得到这种壮观的景象还真算是好运,我一直都以为我永远不会踏出布鲁姆山脉的阴影下,就那样子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也说不定。”
安塞暂时忘却了烦恼,在一片光芒下毫无保留的放松着身心。
军队仍然在操练,鹰鸣堡的篝火也随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而燃起,钟楼上点燃了巨大的油灯,多数人都在这里屏息以待,哪怕阳光消失,他们还是等到了最后一刻,一直到天边尽头的一抹
红霞完全不见才结束了在外面的美好时光。
戴着头盔的贝辛格从人群中找到了安塞与斯派洛,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紧张,他挠了挠鼻头才张嘴说:“抱歉,说了只是一小会却等了那么长时间,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他们交代了许多东西给我,我没权力去拒绝。”
“你是军人,贝辛格先生。我很高兴你不会忘记本职,我也更高兴你能对我这样的敬重,即便你帮不了我,我也不会因此而抱怨。”
安塞确实不曾带有任何不满的心情,仅有的无奈与焦急也是对自身的抱怨。
“那么结果呢?”斯派洛提到了问题的重点。
“在那之前,请先听我说一些话。”
贝辛格低声对他们说,然后又扭过头来,召集了所有在他身旁的属下们,就连麦瑟林与基利也在其中。
他们带着自己的疑惑靠近了贝辛格,每个人都不清楚自己的上司要说些什么,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或是盯着贝辛格,还有一些人试着询问基利,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同样的困惑。
“之前的会议中,已经确定了关于各地发生灾难的情报,首都现在正在瘟疫肆虐当中,乡间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清楚,西面的主要城市已经全毁,驻扎在西方古城的军队经过探查后认为那面已经没得救了。”
他说出了第一段话,特意留下了一些时间让其他人提问。
“我的家乡在西部,阿斯提还好吗?”
“埃克巴坦娜呢?我的家人全部都在那里啊!”
“不行,我们要回去才可以。”
骑兵们动摇了,纷纷想要离开部队回到家中,那些家乡不在西方的也忍不住喊了起来,光是西面就那么惨的话,正常人都会清楚其他地方也不会好到哪去。
“住嘴!混蛋们!在战场上厮杀都没有退却的你们,现在难道因为家人遇险就可以轻易的像懦夫一样动摇吗?在这里慌张改变不了现实,冷静下来。”
平时粗犷但有礼的贝辛格,很少见的对部下发火,或者说更像是在骂立场摇摆不定的孩子一样。
“挂念家人可不是罪,但做逃兵就不一样了!”
本来还不知如何是好的士兵们终于冷静下来,队伍内的纷争也渐渐减少,一个个都耐下心来等待贝辛格说完。
“不单只是如此,全大陆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灾难,南方的海山角有四分之一的土地都被海水淹没,不过帕德罗德尔的大公们已经进行了避难措施,如果没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受灾人数最少的一个地方,而且已经有不少难民去他们那里暂时避难。现在统计过得到的死亡名单上,已经有四位王室亲族,公爵九人遇难,首都的死亡人数上升了三千多,北面的镇守府成了避难所,中央的官僚系统也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这导致我们没办法短时间内进行救援。”
贝辛格一次次为众人补充他所知道的资料,希望寻求部下们的理解。
“更麻烦的是,灯塔之山断裂了一半,肯定压垮了布鲁姆山脉北面的所有村子和城镇,兽人们就算穿过了地道攻击首都南方一带的居住区,我们也不可能收到任何消息。”
基利插嘴说,他偶尔会认真听听这些事情的内容,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
“那可真糟糕,贝辛格的家族领地不就是在首都的南面吗?”
麦瑟林的乌鸦嘴从未听过,但一直到这一刻才有人听到。
贝辛格并没有觉得这一问题威胁着他的家人的安危,仍继续说:“他们会很安全,现在我们必须关注一下我们的任务。”
“任务?”
斯派洛察觉到了贝辛格字句间的古怪语气。
“东南方的海勒古派了一大批军队开始攻击布鲁姆山脉东侧的国家,虽然没有被占领,但作为中立国的米勒都司已经失去了作为缓冲带的作用,真的要打过来的话,这个季节的白河水量根本拦不住大规模的军队。贝加的高层认为这种举动已经威胁到南方边境的安危,所以需要一支部队去解决一个问题。”
指挥官贝辛格舔了舔嘴唇,心里对未来的不确定让他看起来很难令人相信。
“什么问题?”安塞问。
“我相信你们都应该知道杰宾斯城,元老院得到埋伏在城里的间谍的情报后,认为领主阿里斯特被或许有通敌的嫌疑,更重要的是海勒古的军队一旦进攻位于白河与布鲁姆东侧山脉间的要冲,杰宾斯城就会是唯一可以防御海勒古军队冲入平原地区的障碍,在灯塔之山的残骸还横穿草原的情况下,大规模的军队不可能做得到立刻赶过去救援,所以我们必须成立一支队伍,从布鲁姆山脉上直接跨越过去,调查出阿里斯特叛国的证据。”
终于,贝辛格说出了他从归来后就不安分的原因,话音一落就盯着每个部下,尤其是安塞与斯派洛这两个事外人的表现。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受够了!之前是你答应会帮助我们的,现在又要去做其他事情?”
斯派洛当着众多骑兵们面前公开指责起贝辛格,但却没人为此而对斯派洛的话感到不满。
一开始,就是他们满怀希望的带走了斯派洛与安塞,也是他们两个救了众人一条命,此时却不能兑现承诺,就像是受到耻辱一样,更加没资格阻止斯派洛发泄自己的愤怒。一个个纷纷离开,回到了营房之中,最后只剩下基利、贝辛格以及安塞与斯派洛。
“这是真的吗?”
安塞问起贝辛格,随时准备好下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对他们的失望。
“不!我答应过你们两人,而且你们救了我跟我的部下们一命,没有你们的话在渡鸦隘口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只不过我仍是一名军人,需要遵守好自己的本分,而且布鲁姆山脉南面的灾情在昨天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得到了其他灾民的确认,所以你们不必要再跑过去陈述一次,这是很幸运的一点。”
贝辛格勉为其难的回应着没,解释起原因来。
“看来您一定是有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要告诉我,对吧?”
斯派洛带着讽刺的语气,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
“你希望我这样回答的话,我确实可以说是的,没错。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只对于你们两个人而言。”
贝辛格扔开自己的头盔,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基利,懒得拿的基利又交给了其他士兵。
“我想听好消息。”安塞毫不犹豫的说。
“好或坏都是要听,我是无所谓了。”斯派洛双手摊开,表示无奈之情。
“你们仍然可以跟我一起穿过布鲁姆山脉,就像一开始我找你们的目的一样,需要一些对布鲁姆山脉熟悉的人作为向导。更巧合的是,难民的营地就在杰宾斯城外,那里还有一座港口可以通往西南河域的骑士城,无论是斯派洛还是安塞你,都能借这个机会找到自己的家人。而且,只要可以带领队伍达到杰宾斯城,军队会给你们一大笔赏金,重新安顿你们的家人在首都定居。”贝辛格说起来的是很在意对方的想法,生怕稍有差误就被拒绝。
“听上去很不错,但在讨论是否要参加之前我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安塞讲。
“这一次不会有很多人,二十几个或是更少,最终的人数需要等到明天早上才可以确定。路上的危险应该会加倍,不遇到兽人的话,一星期以内我们就可以达到杰宾斯城。老实说,这不是我的决定,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人手可以调动,军队里可以派出去的人数有限,做出这个决定的将军原本认为只要你们不同意,便处死你们。”贝辛格回答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剑鞘。
“老实讲,我完全不缺钱,也不需要首都居民的身份来得到庇护,不过现在以我的情况来看,我们是没的拒绝了?”
斯派洛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用手肘顶了顶还在犹豫地安塞,用眼白瞟了他一下。
“我不会真的这样做,至少不会是我,而我也不会在场。”贝辛格继续说。
“那我肯定也一样。”基利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们,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如果我们拒绝了呢?”
安塞有着自己的疑问,对斯派洛的煽动表现出一种格外冷静的表情。
“作为一名军人,命令是不可以反抗的,但我的确欠了你们一些人情,因为命令而令你们死去,那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幸运的是,将军没有要求过我不可以把这一点告诉你们,不是吗?”贝辛格咧开了满是胡茬的嘴巴笑起来,好像是在为自己钻空子的小聪明感到骄傲。
听到这样的话,哪怕是刚才的斯派洛也好,都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说辞,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贝辛格试图保护自己的行为,只好暂时作罢,心里反倒有点感谢之心。
“好吧,我愿意参加这次的任务,反正我也没办法拒绝。”
安塞回答他的请求,做了一个刀架在脖子上的动作。
“等等,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军队不派出去,却要一只小部队来完成这个实属愚蠢的任务!”不甘心的斯派洛还是习惯性的想问起了问题。
“刚才你们也肯定看到了士兵们的动摇,实际上真正能够救援的军队也只有临近受灾地区的边境军队,即便是对少数知道实情的队伍,军队也有他们隐瞒灾情,换句话说我所知道的灾情可能比实际情况所发生的还要轻十倍。”
解释起这一复杂的情况,贝辛格说话时格外谨慎,声音小的要贴在耳朵附近才听得清。
“好吧,够了!我明白了!难怪你的部下们没那么多的牢骚,原来全都是蒙蔽别人才换来的结果。”
斯派洛听够了对方的解释,虽然明白那的确是实话,但仍有些特殊的想法在心中化为萌芽。
“早些休息吧,我只想尽快渡过我与家人重聚前清醒的每一秒。”
安塞挥舞着自己垂过腰间的手臂,带动发黄的衣袖也一起随风漂动。
“好主意!”
基利抖动着眉毛,想要往营舍走去。
当斯派洛也离去的时候,安塞与贝辛格两个人仍徘徊在营舍门前不远处的草地上,贝辛格站得更前,安塞则有意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就出声问起了在前面的贝辛格:“为什么你要告诉他们?”
“恩?”
本来不打算留下来的贝辛格对安塞的叫喊有些意外。
“告诉谁?”
“你的士兵们,为什么你要告诉他们这次的任务。你借着看日落的机会,把这件事情公开了,难道不怕他们做出些什么让你难以预料的事情吗?”
“那些人是我的部下,也是军队里的士兵这一点你跟我都知道,但他们也如我的手足般,我不会欺骗我自己,更不打算欺骗别人,该说出来的总要讲,至少在大家还活着见面的时候说出来最好,那样我可以没那么难过的在他们死去时望着死去部下的眼睛。”
贝辛格停了下来,特意避开了营舍的门口,不想让自己的话被屋内的任何人听到。
“他们要是能听到的话,该多好。”
安塞把自己的脑袋往屋内的一片黑暗当中挪了一下,盯着里面的暖炉暗光说。
“会的,迟早都会的。”
倦意已经攻上眼眉的贝辛格含糊的回答着安塞的话,走回了大门的黑暗之中。
安塞也随之上前,踏了几步又回过头去,看着天间闪动着的无尽星空,深深呼出一口白气,把对家人的亟思全都带往高远湛黑的夜空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沉睡在自己的床铺上休息,也有的梦里发话,全都被睡不下的安塞听到,然后不停的烦扰着他那已经难以承受任何刺激的精神,他就如同几个小时之前一样在棉被下辗转不安,寒冷的天气让他更为清醒,就这样渡过了夜晚大部分的时间,直到他再次因疲倦而沉睡过去时。
显然没多久,安塞又被叫醒,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一双手掌拍了拍安塞的肩膀,一把熟悉的儿声叫唤着安塞的全名。
他睁开了眼睛,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与眼皮,从一片光影里往哪光线尽头的黑点望去,期盼着见到自己失散的家人。
黑影最终散去后,安塞又一次回到了现实,拍打他身子的不是妻子,而是斯派洛。呼唤自己的也不是儿女,同样也是斯派洛,大梦初醒带来的触动令他一时间的意识模糊,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变化,愣了一下才想起眼前的男人是谁。
“怎么了?”
斯派洛知道安塞在晚上没有睡得下去,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一样问了问。
“没什么。”
安塞一如既往的回答,说着穿上了自己的靴子。
门外的光亮已经微显,穿透了冰凉带有绿野气息的空气投到了营舍的陶瓷地板上,多数士兵都已经苏醒,从床上下来梳洗叠被,有的却还在留恋于床铺间的热气,不愿被寒冷包围。
身为上司的基利主动的走了过去,一把一个的拽起了这些懒洋洋的士兵们,然后带着一脸的不高兴走出了大门。
此时已经距离安塞上一次看到太阳过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太阳落山后终于在黎明再度升起,世界也重新回到了它的笼罩之下,缓缓从黑色天空的最远处缓缓地爬上山之顶端,阳光出现的同时也带来了山脉所投射出的巨大影子,就像是一个发光的罩子一样,本身遮盖了许多事物,却又因发光而消除掉了自己投射下来的影子,既矛盾又不符合现有的逻辑。
安塞还在思考着那暗影之后的太阳像是什么东西,便被另一声音所吸引过去,那是来自鹰鸣堡塔楼顶端的号角,回荡在鹰鸣堡与山林之间,清脆而悠长,如雄鹰狮鹫划过天空时所发出的鸣叫,震慑敌人又让盟友为之振奋,作为一天的开始再适合不过。
“喜欢吗?我就很喜欢。”
贝辛格蹲在暖炉的一旁,用砂纸打磨着自己的头盔,顺便还用皂水清洗起盔缨上的血迹,那正是一日前在渡鸦隘口战斗时,兽人身上的黑血洒了上去而导致的。
“你是问我喜不喜欢你的头盔,还是刚才的号角声?”
平时老实朴素,甚至有些单调的安塞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两者都有,对我来说都一样,但你却不同。”
贝辛格干脆坐到了地面,把铜盆拉近到自己的大腿左侧。
“说说号角声吧,我更喜欢听这个。”
安塞选择了自己想要问的话题,而他也知道头盔不过是笑话里的一个环节,只有号角声才是贝辛格真正想找个机会告诉他的,也因此他给了贝辛格这样一个机会,一部分的因素是出于他自己的好奇心,而并非是单纯礼貌性地迁就对方而已。
“五个堡垒,五只号角,五个方向,五个地点,五种动物,五个传奇,那便是贝加不可攻破的堡垒传奇”
贝辛格这样回答他,夹杂了一定程度的叙事诗风格,也有一些朗诵诗歌的味道。
“我听说过,只要是贝加的子民都肯定知道这五个堡垒,那是源自千百年前的史诗战役后,设定在五个地方的坚固堡垒,这里就是其中之一,实际上我从昨天就一直想说出来了,我还害怕你没有注意到。”
斯派洛像是知道答案迫不及待回答问题的孩子一样,立刻就凑过来贴着安塞说。
“五位守护神的故事源远流长,人们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故事,只要这五座堡垒不沦陷,国家便用不会灭亡,可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敌人,我们变快要败在大自然的手下了。”
麦瑟林从暗影里钻出来,活像个幽灵一样,不免吓到了他前面的斯派洛。
“会吹出这种像是鹰鸣声的号角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要说感到稀奇的话,这堡垒可不如号角给我的新鲜感多。”
安塞早已知道这地方的名称,从小就听到这些地点名称的他,无时无刻不期待着可以到这里一睹真容,但此刻的号角声已经夺走了他原本的期待。
“正常来说,号角的确不可能吹出那么尖锐的声音,但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抱着平常心去看,迟早都会习惯的。”
麦瑟林推开了吓得不能动弹的斯派洛,一个人走了出去,留下一句话来像是教导安塞。
其余的人手也准备齐全,士兵们大多已经完成了自己分内的工作,携带好武器与盔甲,统统往外走动,只不过人数比起昨日要少了许多,只有十几人人,刚好符合贝辛格提到任务时所说的人数。
“其他的人呢?”斯派洛问起基利来。
“在你们睡醒前负责编排的注册官又来了一次,让贝辛格先生留下了需要参加任务的人手,其余的人则跟注册官离开,大概会被重新分配回大部队,一时半会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基利身上的皮甲也准备妥当,比起上一次的要厚一些,铁片也更多。他的背后还摆放了一支短枪,像是旗杆一样立在他肩膀后面。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怎么轻松,难道不知是跑腿的任务吗?”
安塞试探着基利的口风,对于这次任务他感到的不只有不安感那么简单。
“当然,除了我们的部队以及你们两个意外的旅行者,还会有两名受封的教团骑士参与到这次任务里,他们可都是厉害至极的人物,哪怕是学徒也有自己拿手的招数,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放弃了,但那样做的话贝辛格先生肯定会第一个对我发火,然后是麦瑟林,跟着是其他人......”基利一个个数了起来,就像是他认定自己在这次任务里能发挥的作用远不如教团的武士一样。
安塞没有继续看着基利玩弄自己的手指,转过目光来往门外走去,身后的贝辛格与麦瑟林等人也一起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已经全副武装准备齐全的骑兵们,每人都有着自己的马匹,基利则紧随在后,骑着正打喷嚏的“石角”,精神满满的绕来绕去,全无倦意。
队伍的另一端有两个身影随着驱动向前的马匹慢慢靠近,最初是两个褐色的影子,等到离得够近才发现是两名骑着红色马匹的褐衣男子,一名年老一名则是青年,同样披着褐色的长袍,一直垂落到马肚间,身后的兜帽即便带上去也在脖子与后劲附近堆积起一大片,脖子上绑着同一个款式的纽扣与细绳,唯一能在近距离区别他们的只有长相与披风下不同样式的衣着。
年老又较高的男人先靠近贝辛格,对着在地面的贝辛格说:“请问你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对吗?”
“是的,我是这一次任务的负责人与领导者,请叫我贝辛格。”他如实回答。
“阿莫斯·昆顿,为您效劳。”
年轻人抬起了自己的兜帽,露出棕黑色的卷发与漂亮的细眉,弯下臂膀露出披风下的手掌与贝辛格握手。
“奥格登·德隆,同样愿为您效劳。”
年长者没有解开系在脖子前的兜帽绑绳,只是微微的在马匹上低头示意,让不长的胡子翘出兜帽边缘。
“非常感谢你们参与到这次的行程中,奥格登大师,在首都时我曾经听闻过你被人称作桦骑士的威名,很荣幸可以与你一起工作。”贝辛格礼貌性的回应着他。
“是时候该出发了,贝辛格先生。教团需要我们尽快完成任务后回去复命,而我想这次旅程不会太过轻松,据说在布鲁姆山脉有人发现了大规模兽人的痕迹?”
奥格登的马匹仍未停下,还在继续前行,贝辛格也跟着走了起来,一直找到自己的坐骑才停下来回答他。
“是的,我跟我的部下亲眼见到了它们,并且发生了一场战斗,幸运的是他们的装备并不是十分精良,但我担心他们会趁着夜色袭击附近的村庄或是城镇,更加不知道它们到底有多少。”
“我会小心应付的。”奥格登对他说。
队伍就这样子出发,本来并不在行程中的麦瑟林也一起跟了过来,安塞与斯派洛就在他的矮马后面,被分到了另外两匹鬃毛浓密的黑马上,带头的则是贝辛格与基利,其余的十几名士兵排成了三队,以长条形的方式跟在贝辛格的后方,而两名神秘的教团骑士却在队伍的最尾端,于安塞与斯派洛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他们。
他们重整了装备,将每个人的补给都交给了在后方的麦瑟林看管,将装着食物和其他物品的袋子系在两匹无人乘坐的马匹上,一晃一晃就走到了鹰鸣堡的右侧大门,那里贴近着一道向外流出的河流,河面上摆放着专门用于承载马匹与货物的平底军用阔船,队伍顺着水流连同马匹一起搭在这种特殊的船只上从右门的水桥中穿了过去,一直到再次接近布鲁姆山脉时才下了船,让船夫们把船撑回鹰鸣堡。
这种季节时,鹰鸣堡一带的雨量并不算多,但一旦脱离了河流,前方便有着吞没一切的浓雾,即便往远方眺望,也只能看到一些刚刚好露出来的山尖,被如鬼魅般的白雾所缠绕,连一声鸟叫也没有。
当全部马匹准备妥当,所有人再次回到马背上准备出发时,贝辛格却有犹豫,他的手指扣紧了缰绳,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绕路,迂回了数次都不愿让马蹄踏进前方那片土地。
“怎么了,指挥官先生?”
年轻的教团骑士学徒从后面骑着马靠了过来,试着询问为何不往前行,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师傅奥格登大师。
奥格登达到了可以让人听到自己发言的范围时,在阿莫斯这名骑士学徒身边说:“我知道你很着急并且试着做得更好,但或许你该慢慢来,我年轻而又有天赋的徒弟。”
“当然,师傅。”
过分活跃的阿莫斯调转了马头,回到了后方,等待着奥格登大师与贝辛格的对话结束。
“传闻有一些传说在这片地区,我倒是无所谓,但马儿看起来不想进去冒险。”
贝辛格对奥格登解释起来为何仍站在原地,按道理来讲他们此时应该加快速度往布鲁姆山脉方向走去。
“换我的话,我也不会走进去的。”安塞在奥格登身后发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恕我失礼,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令我们遇险的东西吗?”
奥格登摘掉了自己的兜帽展示着自己的真诚,令斯派洛好奇的面孔终于呈现出来,那翘起的粗眉与盖过脖子的黑色胡须搭配在一起,一双褐色的瞳孔如鹰眼般盯着他们两个,往后弯曲的头发就算风吹也不曾抖动。
“当然!住在布鲁姆山脉附近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听着白蒙山麓的鬼故事长大的,就算远离这片土地的城乡间也流传着不少有关于这地方的传说,像是蝠鬼会吃了你的脑子,幽魂会占据你的身体,然后扮成没有事情发生的样子回到你的家里,杀害你的家人!”
一时贪玩的安塞故意装作过节时讲鬼故事的语气,一点点透露他所知的民间恐怖童话,
“故事里的东西虽然真正见过的人不算多,但某些事情总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有其他的道路可以穿过去,如果没有马匹可以乘搭的话,我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达到灯塔山下,甚至可能被迫穿过山顶。”
有点不情愿和不知所措的贝辛格兜着手里的麻绳在原地转了几次,费了很大力才让马匹安静下来。
“那绕过这里呢?”斯派洛问贝辛格。
“十天,至少十天才可以,而且是骑着马。老实说,这地区的浓雾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原本应该只是在那片地区里的雾气飘了出来,这倒是很让人怀疑。”
贝辛格表达着自己对这地区的疑问,过去几个月里他还穿过了白蒙山麓的边缘地区几次,但这回再次看到的时候,却让他惊讶无比。
“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一定是越快越好,如果真的有必要,那么我们只能穿过这里。”奥格登感到了来自时间的压力,只好无奈的选择这条道路。
“身为教团骑士,我可不怕什么传说,英勇无谓的前行才是骑士的教条。”
年轻的阿莫斯想要尽可能的表现自己,特意带动着马匹往前移动,但越是往前,那匹马的反应越是激烈,喘息起来也不平稳,脖子不停的转动,就像是要把阿莫斯摔下来一样。
很快的,他也的确被摔了下来,还是狠狠摔在地上,借着落下时的技巧与落在棉花没什么差异,很简单的无伤站了起来,除了衣物沾到了地面的泥土外,全无其他伤痕。
“我年轻的孩子,骑士还要懂得先思考再行动,更何况你只是一名学徒,但愿你兼具备脑子和自尊。当然我知道有时候对你来说是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奥格登那慈祥又嘲嘲弄人的口气此时用在了阿莫斯身上,一点保留都没有。
马匹的异常引起了贝辛格的注意,他抬起了双脚,让马匹前行,结果与阿莫斯一样,被摔倒在地,他所骑的那匹马也在一阵狂奔下消失在浓雾当中。
“我们应该带旋角羊来,至少我想旋角羊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基利拉起了坐在地上的贝辛格,驱动着一如往常的石角前行,走了几步也没见发生任何异样的事情。
“这可真是见了鬼。所有人!下马,步行前进。基利,你也下来,让石角背着补给品,要不然我们就要扔掉不少东西了。”贝辛格命令着士兵们,听到这消息的安塞与斯派洛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当补给品从马匹上卸下来后,便立刻装到了石角的背脊上,两名教团骑士也自愿步行,让马匹汇聚到了一个地方。
“让它们走吧,军队的马是可以寻回来的路的。”
贝辛格用马鞭抽打着其中一匹马,马群立刻随着鞭声跑动起来,踏过河流跟贝辛格的坐骑一样,一小会就立刻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前方浓雾深锁,深绿色的树冠时不时的冒出一段来,士兵们吞了吞口水便继续往前行进,虽然没了马匹的确很不方便,但任务仍需完成,困难不能阻止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脚步。
在布鲁姆山脉的北方地区,那里曾是古人的战场,队伍所踏足的土地之下,掩埋了无数的尸骸与秘密,每到春季便会面临大量的雨水与雾气,时不时的渗出一些古代的白骨到地面上。
偶尔迷路或是经过的旅人从中带回了一些可怕的故事,幽灵或是遍地的骸骨滚动,这些故事里总是不缺死者对生者血肉的眷恋,甚至让这白蒙山麓成了整个大陆最为出名的灵异之地。
除了大雾,这里的天气还不算太差,即便呼吸起来不算顺畅但也不至于让人浑身潮湿,靠近了布鲁姆山脉的高原地带后,还能避开了山脚下常见的泥石流,因此即便总有一些古怪的东西存在于这片浓雾之中,仍然有为数不少的商队会选择踏足边境。
漫步于其中十几分钟后,众人便可在远方不知何处听闻到号角鸣起,那不是鹰鸣堡独特的号角声,而是兽人们长年用于通讯的一种方式,虽然这些东西至少现在对他们没什么威胁,但每个人都清楚,兽人离他们不远了。
就像是南方传说中林中的阴阴树海,就像是北方典籍中英雄所闯入的未知谜域,雾这种东西,总是离不开人们的视线。
每向前走几步,便要确认临时用于将众人捆绑在一起的绳索是否老实,由前往后的抖动几下,偶尔传递过来的还有几分多余的颤抖,给在后面行走的人加大了在这山麓间前进的压力。抬起自己的手指,稍微远点就完全的陷入到雾气之中,哪怕彼此面孔贴近,只要稍微昏暗点,便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深入到连天空的颜色都看不清楚,从最初还能隐约的望到头顶湛蓝的天空,到现在四周围除了暗淡的人影外,便毫无他物。哪怕往脚底俯视,也只有一大圈的白雾缠绕在脚腕上,如若不是蹲下身躯,垂低脑袋就不可能见到脚下那片越来越湿润的土壤。
再往前或许就是沼泽,安塞是这样想的,在小时候他看过的不知是有关于白蒙山麓的传说故事,还有稀少而珍贵,有关于这一片地带的实地调查记录,多数来往于这土地上的人往往要经过布鲁姆山脉的南侧小镇,也就是安塞与斯派洛出生的地方。
每当旅人或是商队路过,安塞就会主动的上前询问那些停歇在旅馆的客人们,然后一一讨教有关于布鲁姆山脉地域的地理知识和传说,其中便有一部分人自称曾经真正的深入过白蒙山麓,看到了一些超乎常人所料的东西,还记住了内部的地形与环境,侥幸逃了出来以后就把自己的记录以不低的金额卖给想要拥有的人。
安塞便是其中的一个,也是这类少见人士的唯一一名孩子,肯出钱收藏这种真实性未能得到验证笔记的只有收藏家,亦或是地理学家,偶尔也会有编写小说的作家想要得到这种特殊而少见的东西。
对于当时年幼的安塞来说,世界总是有未知等待他,未来充满了冒险的气息,更别提安塞的家乡恰巧的是位于最容易获得这类物品的一个地段,为此这个年轻的“冒险者”存下了自己仅有的一部分零用钱,将其用于购买那些非专业人士所撰写的笔记和故事。
久而久之,即便昔日梦想也不见于这个世界上,但当再次燃烧起梦之火时,安塞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瞬间就浮现起曾经读过的资料,将其融汇于心中。
“我们应该停下来,继续走下去或许是沼泽也说不定。”
安塞仍然不是很确定,他从未亲身来过这里,唯一支撑他的也仅仅是感觉和一些过去读到的资料而已。
贝辛格为了能够良好的保持指挥时的控制力,特意留在了队伍中间,而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那安塞跟斯派洛其中之一,迟早会在靠近这里的时候说些什么,只不过这一次安塞似乎比他所预期的速度慢了点。
“全部人停下,我想听听我们的向导会说些什么。”
贝辛格确实有点好奇,却也尽可能的避免因为安塞的失误导致自己丢脸,所以总是在说话的时候稍微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至少在其他人都没有方案的时候让他不会别无选择。
“瞧瞧自己的脚下吧,越往前我们走的越困难,连身边有多少的树木都不知道,如果真的走进了沼泽,可就走不回来了。”
安塞知道他们的脚下已经踩到了泥泞的湿泥,队伍前行时发出的噪音的回响也越来越少,不由得的让他想起了身边的树木可能早就消失了许久,而此刻他们已经从原本的林带进入了沼泽地的范围。
“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我们在哪,而是我们该怎么验证这个假设。”
奥格登的声音再后面传过来,听上去不算太远,但仍看不到他本人在哪。
“如果这个距离都无法见到彼此的话,想要找人探测这片地区到底有多大就更不现实了。”
为整支队伍负责的贝辛格头疼起来,眼前人手不足是最困扰他的一件事情,如果人数够多的话,哪怕前行的队伍掉进了沼泽,也可以迅速的拉起来。
“好在我们面前还可以辨别方向,脚底下的风还没强劲到吹散浓雾,但可以让老道的探险者知晓方位。”安塞为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意见。
“那听上去还是很神奇的,你能做到吗?”
阿莫斯听到声音后立刻就问起来,他那把年轻的声音显得很独特,安塞也当即的认出了是他。
“当然。”
安塞感受着从脚部裤袖中吹过的风,闭上了眼睛,接着他那听力超绝的耳朵,不消一会就分辨出风的声音,进而寻推断出了风速的快慢与流向,他渐渐前行,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其他人默不作声的跟着他前进,走了或许有几十分钟才停下,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雾气也越来越少。
前方不远处的景象也可以看得清楚,但直到他们因安塞停下而提起精神的时候才发现,身前有着两点光源,漂浮而诡异,绿色的光线散射在雾里,像是墓地里的鬼火一样,但要远比那强烈,令人心中难以抗拒。
他们犹豫了一会,没做任何讨论的就继续前行,二话也不多说,只有安塞稍微停顿了一下,但继续走在前面的仍是他与斯派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