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轰鸣持续响了一分钟才渐渐停下。
白雾里反射出的光线将河岸照的通亮,难民跟守军都停了下来,往东岸看过去,对这些出现在雾里的白帆船感到迷茫。
毕竟,这个时候可不会有救护船队来救援。
安塞停在水坝上,他坐下来,尽可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会儿,兽人短期内没法渡过被冲毁的河堤,北面的难民暂时已经安全了。
可那些正在驶来的白帆又是从何而来?
思考了一阵后,安塞才想起奥格登临行时的话,那一定是海勒古的军队,而奥格登恐怕已经成功做到了他说过的任务。
将海勒古帝国的军队吸引到河岸,引发他们与兽人的冲突,原本的计划的确是如此没错,但安塞毁坏了水坝,南方难民营的兽人们此时无法渡过河岸,海勒古的军队是否又会上当,成了一个未知数。
现在,他只能期盼奥格登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若海勒古军队在北面的小镇上登陆,结果只会变成一场战争的开端。
伴随舰队而来的白雾,先船只一步达到了河岸,将整个杰宾斯城一带的地区全部掩盖,就连安塞身处的这片地区也被白雾吞入其中,超出三米以外的东西全部无法看清楚,哪怕声音也逐渐变小,大雾似乎也有静音的效果。
难民们的尖叫声或许随着大雾的到来渐渐减少,但兽人们的嘶吼却还是隐约在四周徘徊,安塞往南面望过去,看不到任何生物,只能选择找一条路先离开。
当他往下移动时,北面传来了巨响,就跟货船对撞一样,同样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结束,安塞没有被吓到,他继续向下走去,拿着铁枪一瘸一拐地爬下了水坝,走入水位下降的蓄水池边缘,试着利用这里的捷径早一些达到城墙下。
白雾里突然多出了几个影子,不前进也不后退,安塞被迫停在原地,不敢出声。
他不知道那是兽人还是别的人,无论是谁都好,对他来说还是独自一个行动最安全,在那几个人影有反应前,安塞弯下腰,放下四肢,渐渐将身躯压到泥沼里,匍匐前行。
出人意料的是,地面的能见度远比站起来时要好得多,他可以看清远处的石块,以及一些不知身份之人的双脚,借着这个机会,安塞更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存在,避开每个往他这面走来的人。
就在他以为万无一失时,一个没被他留意到的双脚迎面走来,只要不到十米的距离,让安塞无可回避。
为了安全起见,安塞不能站起来逃跑,那样一定会被发现,假若对方是海勒古已经登录了的士兵,说不定会即刻杀死每个看到的难民。
陌生人越来越近,安塞情急下用泥浆糊住身体,在河岸的臭泥里打滚,让旁边的泥水盖住双脚与四肢,随后深呼吸一口空气,整个脑袋埋入了泥浆里。
翻滚时的声音,引来了那人的注意,加速往这面走动,之后在安塞头顶停了下来。
安塞看不到任何东西,连呼吸都不可以,只能依靠声音判断那人是否离开了,他忍耐许久,却不见站在他附近的那人继续移动,唯有利用肺部仅剩的空气中挣扎生存,窒息的感觉逼得他难以维持清醒的意识。
在他放弃之前,陌生人总算离开了,安塞顾不得是否还有人在旁边,便一下子翻过身躯,连脸上的泥水都没有抹去,就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等喘够了,才将流入嘴里和鼻孔的泥浆吐出。
四周似乎安静下来,安塞凝视前方的道路,确认不再有人阻挡他后,凭着感觉再次出发。
刚爬上几步,在他背后又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非常近,近到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还没等安塞反应过来,回头那一刻见到的便是迎面而来的木棒,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
随后,一股从脑内迸发的无力感占据了安塞的全身,他昏厥了,倒在地上,黑暗侵袭他的双眼,看到的最后景象里,出现了模糊的人影,高大而又健壮,一身白色的盔甲,令人窒息。
他没能看清楚那到底是谁,眼前的光明便被剥夺,失去了意识。
难民营的南端,兽人的大部队已经停住脚步,除了散兵游勇冲入营寨里,绝大多数的兽人士兵都选择停留在附近。
先是地震,再是火灾,而后又有水淹,接着,大雾覆盖了一切,追踪兽人们前进的队伍不得不停下,试图分辨方位时,三个兽人甲兵挡在贝辛格与基利之间,将四人冲散。
等再齐聚时,只剩下基利跟贝辛格,其余两名同伴已经不知去向。
“就剩我们两个了。”
雾中重聚后,贝辛格停下脚步,拉着基利走到一处坑前,远离喧嚣的其他地区。
“是我们三个才对。”
“三个人?”
“不,两个人而已。”
对方的话让贝辛格摸不着他要说的,瞪了一眼才发现基利肩膀处有东西正在蠕动,兜帽正盖在其上。
“那是什么鬼?”
经历足够多的死亡与混乱后,贝辛格的脾气总算变得跟他的部下们一样差。
“梅角,这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可以跟石角做个伴。”
基利挑开了帽子,让躲在下面的东西露出头部。
那是一只有着黑白混杂毛色的猫儿,看起来很机警。
“我还以为这只猫早就丢了,雪地里那场战斗怎么说也该把它吓跑才对。”
“那么想必它是跟我一样勇敢。”基利满意的回答说。
“勇敢?说实话这辈子我还是头一次如此的狼狈,部下们死伤大半,任务也无法完成,偏偏是这种时候,我才意识到勇敢根本毫无用处。”贝辛格伤心地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
“我会支持你,到死都是。”基利说道,心中亦是如此。
“那现在该怎么办?”
罕有的,贝辛格竟然咨询了基利的意见,以往从来都是基利负责执行。
“既然你难得的问了,我想我们应该继续前进,雾里前进会很安全,到吉尔达镇的城墙下再做之后的决定。”
“真的还要继续前进吗?”
贝辛格不太确定,再问了一次,让基利敦促自己。
“当然了,要不还能去哪,我们可是贝加的士兵。”
基利没有明白贝辛格的真正意思,但也做到了贝辛格希望见到的。
“坚守岗位,完成任务,誓死捍卫。三大箴言有些时候反倒跟枷锁一样束缚住我们。”
“但愿吧。”
两人之间突然又默默无言,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有那只被命名为“梅角”的猫儿喵喵的叫唤,喧嚣的迷雾里带给他们一丝安慰。
“听!”
一阵新的号角声传来,草木皆兵的两人立刻握紧武器,准备迎战从雾里随时杀出的兽人,然而过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仔细又听了仍在吹响的号角声。
“不是兽人的,也不是前不久海勒古的号角声,难不成是?”
贝辛格发现声音的来源就在身后,他回头看去,雾气也逐渐被山风吹散。
“瞧!”
基利也看到了,一面金黄色的三角旗帜此时耸立在山峰的顶端,顺着山顶的猛风飘扬在外,旗帜的主人慢慢向前,从山顶露出了他的全貌。
那是一名浑身金甲的骑士,骑在一匹巨大无比的灰色旋角羊身上,浑身覆盖着金色反光的亮甲,左手握着旗杆,右手按在马鞍上,威武而又充满力量,他身后还有更多的随从骑士,似乎都已经发现了山脚处的贝辛格与基利。
“是我们的人!”
认出金甲与旗帜的贝辛格,当即开始欢呼,双手举过头顶来回摇摆,试图吸引山顶上骑兵们的注意力,基利没有这样做,他还在防备潜在的兽人,毕竟山风只吹开了山顶的雾气,他们四周围还有很多看不见道路的暗角。
山上的骑兵的确有留意到贝辛格的呼唤,他们逐渐调转羊头,将方向对准山下的贝辛格,提起长枪架在羊角特意打磨好的槽位里,稍微倒退几步后,便一同跟随最前方的金甲骑士从山崖处冲锋下来。
“我们在这!”
贝辛格再次大喊,他近几日来逐渐陷入绝望,眼前金色的光芒便是他唯一的希望。
“可他们为什么没减速?”
基利看出了倪端,羊骑士的速度们没有慢下来,反倒越来越快。
贝辛格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也是个非常优秀的羊骑士,明白那种架势冲到山地,对腿部肌肉结实的旋角羊来说不是难事,而这种行为也只代表一个目的,那便是发动攻击。
他倒退了几步,彻底绝望,完全不敢相信明明穿着贝加军装的骑兵们会向自己发动攻击,他扔掉了手里的剑,想要往后逃跑,却为时已晚。
基利刚留意到身后发生了意外,就被贝辛格撞倒,两个人翻滚在一起,爬到一块岩石上时,骑士们已经冲到了眼前,枪头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米。
羊蹄的声音踏到石块上时,传来了凌乱的响声,闭紧双眼等死的贝辛格与基利面前,没有任何骑士攻击过来,看上去暂时是安全了。
贝辛格第一个睁开眼睛,他往四周望去,发现骑兵们正往浓雾里冲锋,避开了他们二人,更加没有停留下来询问他们任何问题。
几分钟后,直到山崖下被踩出一条道路,骑士们才逐渐停下,大部分还在雾里厮杀,但很快就有一批新的骑士包围了贝辛格与基利。
“我叫做贝辛格·弗雷斯特,我父亲是凯文·弗雷斯特,我们都效忠于贝加的伦夏家族!”他喊叫道。
骑兵没有理会他,依旧包围着他们,长矛始终不肯放下,直到骑兵队伍里打开了一条通道,从中缓缓走出一名金甲骑士,正是刚才在山崖上看到的那一人。
“见到比你更高贵的人要懂得下跪,凯文·弗雷斯特之子!”
一名不高不瘦的随从骑马前行到贝辛格面前,看起来高傲又脾气暴躁,黑色的短发与脸颊上的十字形浅疤让这名十多岁的少年看上去很暴戾,尤其是盯着他跟基利时,淡棕色的瞳孔在眼光刺激下不断收缩,天生看上去就极为凶恶,没等贝辛格回话就用手里的马鞭轻轻抽了他一下。
基利很难忍受这种侮辱贝辛格的行为,他差一点将剑柄砸倒随从身上,好在贝辛格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一副笑脸迎人。
金甲骑士继续向前,等他的那头旋角羊几乎贴到贝辛格面孔时才停下来,俯视身下两名衣着破烂的士兵,看了一阵后他决定摘下不知何时戴上的头盔。
“你父亲他是个不错的将领,可惜算不上最优秀那一批。”
头盔被缓缓摘下,露出一副中年人的面孔,鹰钩鼻与眼袋让他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多岁,留着金色的卷发与精致的短须,海水蓝的瞳孔来回在基利与贝辛格二人身上扫视,稍有肥胖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更威猛,如同久经沙场的战将,连那趾高气扬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我父亲绝对是个合格的骑士,忠诚而又勇敢,而大人您,是隶属自?”
极为尊敬父亲的贝辛格听出了言语里可能存在的嘲讽,也用同样的口气回答说,完全不在乎当下所处的环境不利于他。
“果然一家子都是让人头疼的家伙。”
金甲骑士笑了一下,立刻又变回原本的口气,高傲里捎带那么一丁点敬意。
“大人?您还没回答我。”
“大胆!你面前的是大统者艾兰思的后裔,贝加全境的统治者,十六郡之主,更是你的国王!”侍从这次没有抽打贝辛格,而是在金甲骑士的眼色下选择退后,躲到旁边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乔诺陛下?”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至少是记得我的名字。”
“没错,这位正是乔诺·艾兰思。要是你还有那么稍微半点的尊敬,就该立刻跪下来,凯文·弗雷斯特之子。”
随从继续说道。
贝辛格照做了,但膝盖还没碰到地面上的泥浆,就被面前的国王叫停。
“免了,你身边那个孩子也不用,就这样站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你们。”
身为贝加的国王,乔诺·艾兰思摆够架子后立刻变成了一个严肃中带着随和一面的男人,他没等其他侍从拿出下马的椅子,直接用金色的靴子踩到泥地里,摘到金甲上盖着的熊皮衣,走入贝辛格和基利之间。
“怎么了?第一次看到国王就被吓傻了?还是说你们两个压根就没长那玩意?跟太监一样?我头一次听说太监还能打仗。”
乔诺国王走了一段距离后又回头说,完全不在意贝辛格早先对他的嘲讽。
此时别说是能言善道的基利,就连见惯这种场面的贝辛格也不知该作何回答,他完全没接触过王室的人,过去认识最尊贵的贵族也只有老家附近伦夏家族的几位领主。
“别跟个娘们似的,赶快过来。”国王再次提醒道。
贝辛格与基利为了不激怒国王,只好慢慢向前,跟上国王的步伐,他们身边的骑兵们则听从军官的命令四散而去,停在不远处。只有一开始抽了贝辛格一鞭子的随从还拿着国王的旗帜跟随他们。
“陛下,您应该让骑兵们尽可能的保护您,我们还不知道收到的情报是否准确,这两人对您或许是个威胁。”
随从趁着国王与贝辛格的对话还没开始,主动插嘴说。
“首先,我一个人带先锋部队奔袭到这种随时会发生全面战争的地方,就从来不担心刺杀、战死或者被俘!其次,假设他们会杀死我的话,你来保护我不就得了,雷纳德?作为哈恩家族内最年轻有为的骑士,我很信任你的实力与忠诚。所以拜托了,稍微给你的国王陛下一点私人时间来问个话,别跟我姑妈的间谍一眼整天看着我,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乔诺国王显得不耐烦,对随从雷纳德的劝谕不加理睬。
“可是,陛下。女皇亲自叮嘱我要照看好您。”
“够了,这是国王的命令,让其他随军人士全部各就各位,你也退下然后告诉军官们做好随时发生遭遇战的准备,我要跟单独跟这小鬼谈谈。”
最后一次交流结束后,雷纳德只好低头离开,不敢再违抗国王的命令,单独留下了他们三人在这处石头地上。
“陛下,您或许该听他说的,这里不安全,我今天在这失去了大部分同伴。”
贝辛格想起雪地里的遭遇就感到后悔,他还是希望眼前这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国王陛下能懂得保护自己。
“看到雷纳德那家伙了吗?他是哈恩这个文弱家族里的异类,一个人只要吃饱喝足,杀死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骑士都不在话下,这是为什么我选他做我的随从兼护卫队长。”
“英明的决定,我听说过他,北岸的海战里他一个人就夺下了一整艘船。”基利难得说了句。
“而我,比他还要强。”
国王就等着基利说点什么,之后立刻补上一句道。
说到这,贝辛格大概也想起儿童时期父亲讲给他的故事,曾经的叛乱战争中,乔诺国王身先士卒,打垮了无数的叛军与竞争者,最终保证了王位不被篡夺,贝辛格的父亲凯文·弗雷斯特则正是为了忠诚的誓言拒绝效忠乔诺国王的骑士之一。
当下,这位已经登基三十多年的国王正站在他面前,看起来没有贵族们那种骄奢的气质,反倒更像是个普通人。
“若是您知道的话,一定清楚兽人们正在逼近杰宾斯城,刚才水坝崩溃阻挡了他们,但不会太久,难民们需要救助。”
“这我自然知道,我们的探子早就报告了附近的情况,就连你们的跟杰宾斯城的我也了如指掌,别忘了是谁派你出去的,是元老院,而元老院听从谁呢?他们或多或少要听我的。”
“那我想现在还来得及去进攻,兽人们的人数不少,但组织非常差,我们在渡鸦隘口靠不到两百人就让他们付出了数倍的伤亡。”
“我还记得,元老院给你的任务是调查杰宾斯城的叛国罪证,可有进展?”
乔诺国王看上去不太在乎兽人的麻烦,完全忽视了贝辛格的要求。
“派去调查的人还没回来。”贝辛格答不出来,只好摇摇头。
“是已经死了吧?“
“死了?”
话说到这,基利感到有点不太对劲,贝辛格却已经知道了答案,懊悔地禁闭双目,他想的比谁都要快,只是碍于身份,这次必须让国王亲自来解答。
“我会亲自让你们两个来这跟我谈话,可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个平易近人的领袖。你们接受了任务,就有义务完成,我一开始不止派了你们一队人,还有另外三队人跟你们同时出发,其中两队盯着你们的行动,很遗憾他们大概都已经死在了进入金伯利矿洞的途中,只有一队人走了出来,并且找到了你们,从那个时候开始,杰宾斯城发生的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
“石角怎么样了?还有伤病跟门口等着我们的那小子。”
基利忘了身份,一时心急说出了心里话。
“那重要吗?”
国王的怒火逐渐积攒,此刻体现在了他的脸上,双唇抿起,玻璃球般的双眼死死瞪着基利。
“一小时前我们收到了教团骑士烈古·雷锥的情报,他们给了我一点希望,起码派来真正干活的人还没有彻底死绝,你们该好好感谢那群家伙,要不然你们大概在这浓雾里活不了多久。”
他继续说道。
“我愿承担一切责任,陛下。”
贝辛格单膝跪在地上,为他所犯下的过错领罪。
“让那些见鬼去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要做,你是我亲自挑选执行任务的骑士,如果失败了,那也是我的错,轮不到你来承担。”
听到乔诺的话后,基利宽心下来,从后面拍了拍贝辛格肩膀。
“正如我所说的。”
国王再次说起话来。
“拜你们所赐,对岸的海勒古开始尝试渡过白河了,而我只带了八百人,原本打算一口气拿下杰宾斯城那叛逆的小崽子,现在还要面对靠岸的大军。”
“当时没有其他选择,陛下。难民们需要尽快进入吉尔达镇避难,而杰宾斯的人把他们当做炮灰去阻挡兽人。”贝辛格回答道。
从教团骑士捎来的信鸽上得到消息后,这位贝加国王就一刻没有消停过,他不得不默认贝辛格的看法,毕竟人命更为重要,他不是冷血的统治者,在他眼里子民们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何况布鲁姆山脉南方的难民总数恐怕超过了二十万人,要是失去了他们,便很难制衡海勒古。
“我不想开战!国家当下需要和平,四处都是死者和被毁灭的村庄,瘟疫于鼠群里被孕育,灾厄弥漫了整个大陆,我们不是野蛮人,不能放着国民的安全不顾贸然与海勒古开战,即便我知道贝加与海勒古终有一日须用刀剑争出个高低,可却不是现在!”
乔诺国王握住剑柄,回身又走过另外两人,往他的坐骑走去。
“这当然,陛下。”
当贝辛格唯唯诺诺回答国王的话后,这位看似勇猛又有城府的国王不再发言,登上了他的坐骑,再次俯视两人。
临近的骑兵牵来两匹棕马,供贝辛格与基利骑乘,在国王的瞩目下,两人骑了上去,却不敢与国王并行。
乔诺国王在随从雷纳德的陪同下往后方来时山崖前进,使了个眼色让贝辛格跟基利跟上,贴身保护国王的骑兵也一同前往。
队伍顺着盘山路走了十多分钟,总算达到了原来的高地,这个时候只有国王乔诺一人骑着旋角羊立于山崖尽头。
“你,弗雷斯特家的小崽子,过来看看。”乔诺国王再次主动招呼贝辛格,似乎他已经气消了。
听从吩咐后,贝辛格一点点的移动到乔诺身旁,没有先去看眼前的东西,而是留意着国王的面部变化。
“别看我,看前面。”
乔诺国王用指挥棒对准山崖下指着说。
贝辛格的目光往山崖下移动,发现杰宾斯南部的地区全部被浓雾覆盖,只有河岸能看的出原本的模样,但却也已经被一大堆挂着白色船帆的龙头船占领,大批身着白甲的士兵忙着卸载军资,看上去还没获得吉尔达镇的控制权。
“海勒古的舰船里生长了一种可以释放浓雾的稀有植物,这就是浓雾的来源。派进去的探子没一个回来,这说明他们知道我们在这。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乔诺国王问道。
“我?”
“没错,就是你!青旋羊骑的称号我还是听说过的。我或许是个好国王,但不一定是个好将军。我们的部队人数也不多,大部队要后天才能到。”
“那么恕我失礼了,陛下。”
贝辛格稍微往前稍许,手指对准白雾下的吉尔达镇说。
“无论杰宾斯城的领主叛国与否,过去他们能对抗海勒古军团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吉尔达镇的海防与城墙,外加布鲁姆山脉的民兵团,足够海勒古人吃尽苦头。现在吉尔达镇的海防已经彻底失去了优势,军队也大部分死在最近的天灾中,大概只要城墙可以抵挡海勒古人,我们必须拿下城墙先。”
“有多重要?”
“非常重要,陛下。占据吉尔达镇关卡的城墙,四百人就可以抵挡五千人的军团,而我们只需要撑到援军到来,就算海勒古军团有十万人,吉尔达镇的关卡一次也只能容纳四五百人。”
“若是失去了吉尔达镇会如何?”乔诺国王再问。
“部队绕到北面从杰宾斯城防守要花三四天,而杰宾斯城以南无险可守,布鲁姆山脉一带的贵族很多都在那,海勒古会先抓住他们,然后勒索南方的贵族跟领主向他们效忠,贝加南方的屏障会彻底消失。”
“说得好,分析的都很到位,你认为我们该与海勒古人开战吗?。”
思考一阵后,乔诺国王收起指挥棒,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有所思的说。
贝辛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能不断点头,和平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东西,尤其是目睹了那么多同袍死去后。
“如果可以避免在灾难期间发生战争,肯定是最好的,但我想没有这种可能,陛下。倘若有,我愿意献出生命换来和平。”他尝试解释清楚。
“哼哼,别说的那么绝对,贝辛格·弗雷斯特。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是个好将军,而我是个好国王的原因。”
从见面以来便一脸严肃又满是盛怒的国王,此刻竟然笑了出来,看上去没太多的心思在其中,最多是有一种嘲弄贝辛格的意思。
“陛下?”
贝辛格摇了摇脑袋,他不敢否定国王。
乔诺国王明白贝辛格的意思,他停止微笑,转过头来。
“是!是有一个方法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