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缥缈录来历为何,已不可考,现在武林中只知道,会此功法者,惟向问天一人而已。
可向问天又是从哪儿得来这么一部神奇的功法呢?没人知道,就连我他也没有告诉。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向问天只将这门功法传授给了我,就连他的亲生女儿都没教授过。
大衍缥缈录主修内功,只记录了很少的武功招式。和其他门派的内功不同,大衍缥缈录的修行之中,境界分得很清楚,在境界未圆满之前,是不能开始下一个境界的修行的。
现今武林,大多数的内功只有一个运行方法,即内力运行的大小周天。修行内力时,只需按照周天循环的方式运行内力,就能使内力逐步积累,从而提升自身的内功修为。即便是有些高档次的内功,分了境界的,比如武当的三清功法,少林的金刚心经,也只不过寥寥几个境界,至多不超过五个。
可大衍缥缈录十分特殊,整部心法分为五卷,分别为辰卷、荧惑卷、岁卷、镇卷和太白卷。其中,光辰卷就有九个境界,分别为虚、幻、拙、寂、散、荒、淡、逸、心。荧惑卷稍少一些,共有七个境界,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天权、玉衡、开阳、破军。岁卷和镇卷也分别有五个和三个境界,而最后的太白卷据说只有一个境界。
后三卷的内容是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向问天也不知道。向问天手上的大衍缥缈录只是残卷,或者说是上部,下部在哪里,根本没有半点音讯。
但尽管只有半部,向问天依然靠着这部内功心法搅和得武林风起云涌,更是直接创造了一个让武林人人胆寒的魔教。虽然现在魔教已经快穷死了,不过在武林人士的口中,魔教依然是那个神秘而恐怖的教派。
大衍缥缈录以内力修行为主,修炼内力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当年向问天不过二十七八,修炼大衍缥缈录不超过十年,可内功修为已经比中原武林一众门派掌门高了一大截。所以,当年他纯粹是以一身蛮横的内力,挑翻了整个中原武林。
时至今日,向问天还是只修炼大衍缥缈录,从未学过别的功夫,所以他仍然喜欢用蛮横的内力强压对手,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若是站在地上,这二十年来,他的修炼所积攒下来的恐怖内功修为,说不定可以抵挡得了附加了千斤坠的这一记鞭腿。
可惜,向问天是在无处借力的空中,哪怕他挥拍空气,也不可能产生逾万斤的力道。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黑影撞击在了地面上,紧接着烟尘四散而起。等烟尘变得稀薄,才能看见,地面皲裂,裂开了几个数尺宽的裂纹,在裂纹交错缠绕的中心,向问天半个身体都埋进了土里。
我用鞭腿时使了一下巧劲,所以向问天是以倒栽葱的姿势入土的,两只腿露在外面,直挺挺地朝向天空。
不过他内力深厚,尽管这样,也仍旧没有受伤。
在我落到地面的时候,向问天的内力迸发而出,硬生生从埋了一半的土里蹦出来。
“呸呸呸,徒儿你太不厚道了,为师不过拿你一点儿碎银子,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向问天吐出嘴里吃进的泥沙,向我埋怨道。
可我不会管我的做法是否厚道,当初向问天带我上山,钦定我为下一任魔教教主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厚道?
起初我不太理解,向问天正值壮年,怎么会急着找继承人呢?上任后我才知道,魔教那种贫穷程度,不论是谁当了教主,恐怕都会先想着跑路,把担子交给别人吧。
不过……我可不是想推卸责任才计划去云州的,那个啥,我只是想为魔教打拼出一个未来。对!我正是想让魔教以后有更好的生活,才去云州的。
“把钱还给我!”我怒视着向问天,伸出一只手。
在我的手上,内力已然凝聚,如果向问天想再逃跑,少林拈花指就会马上发动。
向问天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只有这拈花指会让他感觉到一丝头疼。拈花指劲力绵长,似柔似刚,抵也抵不消,躲也躲不过,当年若非向问天内力深厚,不然根本破不了慧空大师摆下的那个罗汉阵。
我在旁边看得真真的,破解完罗汉阵的向问天虽然故作轻松,但其实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并非罗汉阵难破,而是拈花指的劲力实在难以掌控。
大衍缥缈录我目前只修炼到了逸境,而向问天恐怕早已修炼到了第二卷荧惑卷了,实力相差悬殊。可若是我使出这少林拈花指,虽然和慧空大师一样只是半吊子拈花指,但对上向问天的胜算至少也有三成。
向问天估计也是怕麻烦,感受着我手上若隐若现的拈花指劲力,他索性坐在了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我来找你又不是打架的。”向问天挥着手,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你要是回答我两个问题,这袋钱我就还给你。”
向问天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对着我挑了挑眉。
我收回了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在藏经阁和行武堂的这六年间,我不知多少次地和向问天交手,可没一次真正打得过他。他虽然只学过大衍缥缈录,可那浩瀚的内力往往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任你招式再花哨,也会被他一掌拍灭。
所以,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想和向问天交手。因为被那和自己相同的内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它会让我感觉到自己在大衍缥缈录面前的渺小。
“你问吧。”我也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双手抱胸,翻着白眼看着向问天。
“你去云州到底是去干嘛的?”向问天问道。
这让我怎么说呢?难道我要说,我认为到云剑宗打杂会比当魔教教主有前途,所以我打算去云剑宗应聘杂役?
唔……这么说向问天会不会直接翻脸打死我?毕竟他教了我六年,就是为了让我接手魔教教主的位置,说不定他还希望我带领魔教走向辉煌呢。
“额……那个,中原武林计划召开武林大会,我此去云剑宗,就是去刺探情报的!”我大义凛然地说道。
“得了吧你,你小子对我不满的很,怎么会对魔教这么上心?”向问天摆摆手,一脸你在骗我的表情。
我靠,原来这家伙居然还有自知之明?我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行吧,那我就说实话。云剑宗招杂役,每月奉银二两,比当这教主强多了,所以我才想着去云州……”我摊了摊手,耸耸肩。
既然都被揭穿了,我索性就说实话,反正以我的轻功,向问天也阻止不了我。
“恐怕……这也不是全部的原因吧。”向问天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他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离我们有一段距离了的我师父的墓穴。
那座坟墓因向问天的胡闹而被毁了,墓碑歪斜,坟头开裂,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漆黑棺木。
“中原武林这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云剑宗呢?”向问天看着那座墓穴,声音平缓,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却满是尖锐,“难道仅仅是因为云剑宗有钱吗?”
“你……”向问天的敏锐让我心头猛跳,以至于我只能说出一个“你”字,其他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我选择去云剑宗,确实不光只为了那二两银子的月奉,有一个秘密,有一个困扰了我二十年的秘密,我必须去云剑宗查清楚。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向问天摇着头,全然没有了刚才嘻嘻哈哈的样子,“我虽然纵横江湖多年,可那些繁杂的琐事我可不清楚,这些事情,还是得你自己去弄清楚。”
我微微拉开衣襟,从怀中掏出一个方形的物事。
那是一块银铸的腰牌,正面印着一柄小剑,小剑被祥云环绕,但却杀气凛然。背面刻着一个百花琉璃盏,其上花繁叶茂,栩栩如生,刻画得极为精细,若非能工巧匠绝对做不出这样的雕刻。
“银铸腰牌,祥云小剑,除了云剑宗,我想不出第二个门派。”我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这块腰牌,是我在整理师父的遗物时发现的。师父未曾告知我姓名,也未曾告知我身份,我只当他是悬壶济世的野郎中。
可事实似乎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师父有着云剑宗的腰牌,而且腰牌雕刻细腻,价值不菲,绝不是一般门徒能够拥有的。师父是云剑宗的人,还是云剑宗里地位不低的人。
那么我呢?从小便被师父收养的我,又是谁呢?我的父母是谁?我出生自哪里?我是否还有亲人在世?我全都不知道。
自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明月镇,但从未听镇上的人说起过和我的身世有关的话题。要弄清楚我的身世,恐怕,必须得去云剑宗,先弄清楚我师父是谁。
“去吧,但不要忘了,你现在是魔教教主,一切弄清楚之后,可莫要忘了回来。魔教的兄弟姐妹们,可都盼着你呢。”向问天站了起来,以前辈一样的口吻对我说道。
他迈动着脚步,内力催动,一步便踏出去数丈远,整个人的身影在我的目光中渐行渐远。随着他身影的远去,一串模糊而又响亮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依依也到了云州,有事的话,你就去找她吧。”
我看着向问天的身影慢慢远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中升起,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被长辈所关心一样。其实,向问天这个人,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嘛,至少,我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咦!
等等,我似乎忘了什么。说好的问我两个问题之后,就把钱还我呢?
“向问天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
听到我的话,向问天内力全开,一步窜出十丈远,消失在了前方的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