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雨浮沉,碧波三两人.白衣蓑中客,船首渡佳人.
入夜的洞庭湖上早已结满了秋霜,一只渔船正慢慢地在雾中推开波浪.一位白衣少年正躺在船尾细细品尝着披着一层银纱的夜空,他丰神如玉,俊美无涛,一双精致的眼眸中似乎闪烁着星辰的光辉.一位曼妙的背影立在船头,额间饰着极品雪月白玉,斑驳的月光稀疏地撒在她的身上将肌肤更显得温润透明,然而她的肩上却戴着一条破旧的暗红色的围巾,似乎表面还有些轻微地磨损.
“一盏魂灯渡佳人,提灯锁尽天下魂.勾连追心无处躲,无边幽冥留半生.三生石前回头望,彼岸花处叹浮生.忍痛别理挥手去,潇潇风雨乱轮回.”
“公子好雅兴.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白衣少年微微侧身观望着那个俏影.
“上好的桂花酿.”姑娘回眸一笑拿出藏在袖间的美酒.
“好酒,真香!”少年豪爽牛饮.
美酒过肚之后少年满足地用手擦干嘴角的余液,女孩跳下了船头点起了挂在艄上的灯笼.两人相序在船上.
“这个故事还要从一个小道士说起.”
相传在东方南海海滨有一座仙岛名曰:蓬莱岛,岛上矗立着一座接天入云的奇山唤作雪峰山.山上有个清风道观坐落在云雾缥缈之处,隐藏在圣洁的云彩中就像海中的礁石.道观的下方有一汪永不疲倦的彩色温泉,泉眼的源头来自于横在山顶的绝垣痴梦崖,崖下有一条悬挂在云间的逆水瀑布.天地间的灵气顺着水流逐渐凝聚成彩色的尘埃.逆流而上的彩色灵水滋润着雪峰山上的万物生态,所以这里孕育的奇幻生命拥有无穷的姿态.站在山巅你会经常看见游离在云海里的鲲鲸,这是一中巨大的蓝色独角鲸科生物.它的皮肤像是弱蓝色的大海,隐约可见暗金色的波纹在体内翻滚.还有一些翱翔天际的狮鹫和虎鹰,它们经常在云山里徘徊伺机寻找它们最爱吃的尤雀.
山间道观云中阁和幻清阁之前连接着一座绿色的涟漪桥,它的桥身似乎是用九片巨大的莲花叶片拼接而成,两边的铁索好像是数节活动的荷藕.桥身没入云雾之中,如梦似幻.
桥中此时正静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男子面素如霜,蓑衣如雪,双目微垂,手中握着一只木质钓竿,颇有一番得道高人的气质.
在他的不远处有两只活泼的小不点正在好奇地看着垂钓的男子,男孩叫钟毓,年纪不大眉宇间却有种出尘的英气,女孩叫钟灵,清秀可爱,纯洁的如同林间的白鹿,他们便是雪峰山上的一对金童玉女.
“师妹,你说师傅是不是睡着了?”男孩悄悄地问.
“不知道,师傅交代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女孩有些害怕.
“怕甚,师傅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我们努力撒撒娇他不会怪我们的.”
“可是”小师妹欲言又止.
“说来师傅也是奇怪,每天不是垂钓就是坐在云中阁独自发笑,偶尔还和空气对话.”男孩略有不爽地抱怨着师傅的古怪行为.
“对啊,我有时候打扫云中阁的时候总会莫名地发现一些白色的皮毛,好像是一些小动物的毛发,软软的,还有一点淡淡的清香.”
突然那根握着的钓竿略有起伏,不一会儿鱼线剧烈抖动,似乎下方有只巨大的活物咬上了钩.可是师傅还是佁然不动就像一尊白色的雕像,但是雕像却是被往桥下拖动
钟毓最终站不住小跑到师傅身边,他用力地扯着钓竿上提,可是力气终究敌不过下方的活物.
“师妹快来帮忙啊.师傅好像睡着了.”
钟灵听到后也快速跑过去,她用力抱住男孩的腰,他们一起发力却还是止不住地被桥下的鬼力强行拖拽.正当两个小不点快要栽下涟漪桥的时候一双大手抓住了他们后背的衣物,然后讯速被拖拽回桥上.
此时他们的头上出现了一只大型的云鲟咬着一根银丝划过云雾,然后又连着鱼竿一起跳到另一端的云海中消失了.
“幻海云鲟,味鲜肉美,红烧最佳,清蒸也可,真是可惜啊.”白衣男子掏出一把折扇轻轻地敲击着两个玩顽徒的脑袋.
“钟灵钟毓,你们二人采集三叶草的任务完成了吗?”男子的音色非常好听.
“没有,师傅.三生草生长在痴梦崖幻瀑的绝壁上,我们很难采到.”钟毓急忙辩解.
钟灵却一直低着头保持安静.
“小钟毓你天生阳脉,你的身体无法承受翻腾的至阳之气,唯有属阴的三叶草可以帮你淬体,暂时压制住你体内的气息.还有为师前日交于你们的御风之术怎么不用?”白衣男子打开了折扇随意扇动几下.
“哎,御风术我和师妹早就熟透了,说实话吧,我不太喜欢三生草的气味.又苦又辣的怪气味在我的身体里乱蹿,每次都感觉很难受.”
“顽徒,你将为师的良苦用心置于何处?”说完又轻轻扣了下钟毓的头.
“呵呵.”钟灵忍不住地笑了一声,然后又快速恢复安静.
“小钟毓今日你需采摘三十颗三叶草才能算完成任务,如果在偷懒那就罚抄寸生经一百遍.”师傅的口气变得略有严肃.
“是.”男孩有气无力地回复.
“我帮你.”钟灵说.
“真的?那太好了.”说完钟毓便拉着小师妹的手飞快的跑向痴梦崖的方向.
痴梦崖的幻瀑常年不息,偶尔在炎热的伏暑节气还可以见到百年一遇的汛期.这时也是云鲟的活跃时期,它们会成群结队逆水而下,这时成千上万的鱼群如同跳跃龙门般的鲤鱼在空中形成一座流动的拱桥,这场景着实壮观.
“好美啊.”钟灵不由地赞美.
“你看下面的天生泉已经满了.”钟毓欢呼雀跃.
“真的呀,还在冒热气呢.”
“我们去泡下吧.”
“可是师傅让我们采摘三叶草啊.”
“没事,就一下.”男孩没等女孩说就一把从瀑顶跃下,然后在彩色的泉水中溅起一朵波浪.
“没事吧?”钟灵在高处问道.
“没事,很舒服,你也一起来吧.”男孩随意说着.
“好呀.”女孩爽快的答应了.
女孩褪去了自己的衣物,略有羞涩地站在山顶的云雾之中.隐约可见女孩即将发育的曼妙身躯,她如同一只即将入水的人鱼纵身投入这迷朦的山间清泉之中.
不一会儿两人就会和到一起,他们正处于童言无忌的时期,而且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修行,所以两人并没有任何男女间的尴尬.
“啊”钟灵突然大喊.
“怎么了?”男孩问.
“我感到一个又大又硬的东西在顶我的后面.”钟灵的脸上抹上了苏丹.
“师妹别着急,我帮你看下.”
钟毓深吸一口气潜到了水下,看见一只小小的云鲟正在撞着师妹的屁股.师妹慌乱的用手遮挡.钟毓突然伸手抓住了这只迷路的小精灵.
突然男孩突出水面手中高举着那只那只跳动的云鲟.
“师妹你看,就是这个家伙.”
“哦,还是有点痛.”女孩轻轻地揉了一下屁股.
“咱们把它烤了把,听师傅说云鲟的肉质鲜嫩,最易红烧.”
“别,它还是个云鲟宝宝,很可爱的,我们放了它吧.”
“可是师妹,它很好吃的啊.”
正当他们在泉水中争论的时候在幻瀑的上空几百米的地方有一名白衣男子正渡着云彩看着下方的闹剧.
“哎,师兄啊,无论你轮回多少次怎么还是这幅模样.”男子无奈地摇头.
“我所爱之人从未改变.”一个空灵的声音从男子身旁浮现,声音悦耳清脆,如同山间的清泉,又好似空谷里的幽兰.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主动和我说话了.”
声音的那头又出现了沉默.
“呵呵,也罢.这么多年我也该放下了”白衣男子淡然地转身但是手中的折扇早已攥成一团.突然男子的眉心出现皱动,神情变的异常犀利,这是他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姿态.
原来在东方的上空一股气势浩大的邪气正在凝聚,无尽的海面上无端的出现巨型黑色海龙卷,无边的乌云遮住了晴朗的天空,整个世界都似乎被泼上了墨汁.
白衣男子肃然地望着东方的天空,神情复杂.
“东海似乎有大妖出世,妖气冲天,恐怕不久人间必有大难.”女子声音又开始浮现
“趁它刚刚出世,气息不稳,我去降它.”男子说.
“需要帮忙吗?”
“不用,钟灵这孩子是灵泉的阵眼所化,是我为师兄镇压体内阳气而修炼出的道灵.如今天地大变,灵气失衡,这孩子可能会有危险,求你帮我救救她.”男子说完后并等着女子的回答便荡着云彩飞往妖气凝聚之地.
“还有脸说你的师兄,几百年来你又何曾改变?”
下方的天生泉里俩个小家伙对突如其来的黑夜感到新奇又恐惧,不过很快他们又在讨论另一个问题.
“师哥,这孩子可怜又可爱,我们就放他走好不好.”师妹用着央求的语调.
“好吧。”钟毓依依不舍的准备放生手里的小云鲟.
“等等,师哥.”
“师妹你改主意了!”钟毓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
“不是,我们为它取个名字吧.”
“切,真麻烦.你说,我听你的.”
“我取一个字,你取一个字.”
“好”钟毓答应了.
“它的身上有暗暗的金丝涌动,我取个金字.”师妹说.
“那就叫金羚吧.”钟毓提议.
“好,那你去帮它游上去.”
“恩.”说完钟毓钟毓就踩着御风术飞到了幻瀑的顶端,手里抱着一只弱金色的小鱼
“小混蛋,你要跑的远远的,不要在回来了,下次看见你一定吃掉你.”
这时痴迷崖底的天生泉里原本彩色的泉水竟然涌出一抹黑色的波动,无数漆黑色的触手正在悄悄地接近一无所知的钟灵.正当钟灵准备上岸的时候,一条黑色的触手将她的嘴巴缠住狠狠地再次拖入黑色的水中.此时的天生泉就像一锅煮着腐臭食物的烂汤,圆弧状的池水里满满地都是蠕动的黑泥.
当钟毓飞下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光溜溜的师妹被一群黑色的触手怪绑在泉水的上方,师妹的表情非常痛苦,她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们这些小妖,竟敢伤害我师妹看来是不想活了.”钟毓气的直接使出了师傅教他的赤炎决.他食指和无名指向上弯曲形成鼎状,然后掐出剑诀.顿时十道火光从指间弹出,火焰熊熊燃烧.池中的邪物遇火即化为黑水.不一会儿池中的触手全部燃烧殆尽.师妹也从半空中垂落.然而就在此时,一条细小的黑色触手顺着女孩的嘴唇爬进了她的身体,吓的钟毓赶紧飞过去接住师妹.
师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身上的气息开始减弱,体温也逐渐下降.
“师妹,师傅!”钟毓撕心裂肺地大喊.
这时东方浓重的气息开始减弱,天色也渐渐泛白.
钟毓飞快地抱着小师妹来到云中阁却看到师傅半跪在莲台上,他的口中泛着鲜血,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如同将死之人就要回光返照.
“师傅,师妹她刚才被一些黑色的妖怪打伤了.”钟毓焦急地说.
看到两徒弟过来白衣男子强行稳住气息露出平时的那般镇定自若的样子.
“我知道了,把钟灵抱到我这来.”
钟毓马上将师妹放到师傅面前,白衣男子凝神一道蓝光覆盖女孩的全身.
不好,这孩子的灵脉被浊妖吞噬了,已经无法挽救了,她的道气早就散了.但是他实在无法找到理由告诉眼前的钟毓.
难道要和他说陪伴你数年的小师妹其实是为师特意为你捏造的人偶,她的使命就是在你快要爆炸的时候牺牲自己让你继续活下去?不!他做不到.但他也无可奈何,虽然他修为通天,但无法真正改变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带她回去吧.”师傅只留下淡淡几句就消失在云海之中.
“可是师妹她..”钟毓抱着师妹回到她的房间,此时师妹的手已经变得冰冷,但却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钟毓紧紧地搓着小师妹的双手,眼睛里却止不住的流泪.
“师..哥,我会死..吗”钟灵虚弱地望着钟毓.
“不会的,师傅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你睡一觉明天就会好,我们还要一起抓云鲟,抄经文,一起修炼师傅的道术呢.”
“恩.”说完师妹开心的笑了,她的手也彻底变得冰凉.她的身上开始出现浮光,整个身躯就像即将消散的泡沫.钟毓拼命地想抓住她的手可是却只能碰到空气.
“不!”钟毓平生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无力和心碎.
突然一阵芳香袭来,钟毓闻了闻感觉脚跟一软倒在师妹的床前.
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个美丽的大姐姐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就完全丧失意识.
第二天清晨钟毓竟然看见了小师妹活蹦乱跳的坐在床头,他兴奋地与之相拥.然后两人手拉着手跑到师傅休息的幻梦阁.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那静静地躺在枕头上的那一根纯白色的皮毛..
时光过隙,光阴游离.转眼间十年已过.曾经的懵懂孩童如今出落成有模有样的俊男靓女.十年内小师妹的性格变的强势与傲娇,自从那次受伤后那个楚楚可人的小师妹就消失了.而那个天生泉的地方他们再也没有踏入过一步.
洛神殿的大厅上坐着一个安静的白衣男子,虽然时光易老但他的面容依然年轻依旧.
殿下有一男一女恭敬地半跪着.
“今天我要宣布几件大事.”白衣男子郑重开口.
“是将师妹许配给我吗?”钟毓现在学会了油嘴滑舌.
“你想的美,师傅怎么会舍得将我交给你.”钟灵的性格也变了不少.
“咳咳,安静,钟毓为师现在将雪峰山清风道观第三代道长的位子传授给你,而且你即日下山进行散修,记住千年内不可回山.”
“为什么?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这是你师傅的命令.难道你想违抗师命吗?”
“不敢,散修可以但上千年?师傅你确定没有说错?”
“真正的修到大成者千年又有何难?”
“师傅你着急赶我走,不会是想偷偷霸占小师妹吧?”钟毓俏皮地说.
突然白衣男子睁眼一阵威压从钟毓的胸口打下,顿时钟毓体**脏翻滚.
“滚,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现在给我下山,不然你就滚出山门,从此再无师徒恩”
“我走”钟毓是在山上十六年来第一次看到师傅发火.他只好发动御风咒飞到山下.
离开前钟毓左顾右盼,回头数次环望着生活过的一切.
确认钟毓的气息消失后白衣男子将隐藏在胸口的黑血释放出来,洛神殿的荧布上都沾上了黑迹.
“你可真能吹啊,我还没听说过有人修能修至千年.如果真是如此,那人间怎会有那么多醉情轮回的妖怪.”师妹突然发出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用六百年的修为换的钟灵的十年延寿,我谢谢你”
“呵呵,没你厉害,将自己三百年的修为渡给自己的道灵,为的只是求她转入轮回.你是爱上她了吗?”师妹说着.
“我爱的人始终就在眼前,可你爱的人却是在天边.”白衣男子的面容开始逐渐衰老
“那又怎样,我都追逐了这么多世了我不可能放弃.”
“哈哈啊哈哈哈”突然白衣男子扬天笑.
“张闻天你笑什么?”
“我笑我傻你更傻,我们都种了同一种毒,那是爱上一个人却无法与之相爱.”
“我为你逆天改命,我为你杀遍奸邪,我为你守护师哥上百年,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张闻天说着身躯却在不停地衰老.
“有,谢谢.”
“哈哈哈,世人多笑我,只为伊人醉.奈何情蛊毒,蚀骨又噬心.白兰我累了.”
说完白衣男子的身躯慢慢化为流光,不知是羽化飞升还是进入轮回.
晚风浮动渔船的灯笼,女孩的围巾在风中飘扬.
“这是一个悲剧吗?我讨厌悲剧”女孩的柳眉微皱.
“嘘”白衣男孩将手指轻轻戳下女孩的嘴唇.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