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呢，还有多少？”
“就当成没有好了。”
我和堇一起跑向新建的观之花医院，堇的速度要比我快上很多，没过多久我就被她远远地甩在后面。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跑进医院。希望还来得及，我的内心如此期望着。
在她之后，我赶到了医院。
医院的入口处的墙壁上贴着一块醒目的指示牌，上面标注着一楼到五楼是门诊部的各个科室，六楼到十二楼则是住院部。我猜测堇现在应该在六楼或者七楼的某个地方寻找着自杀的病人。这样的话我应该上到十二楼，从顶楼开始搜寻，从追求效率的角度上来看也是最佳的选择。
我大步走到电梯的玄关处，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电梯门打开了，我进入电梯内部，按下十二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闭合，从关闭的电梯门的光滑表面上映出了我自己的身影。
电梯开始上升，我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开始分析自己的能力。虽然我拥有「因果之瞳」这项能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关于这项能力的很多地方我至今尚不了解。其中的一点就是能力的绝对性。在此之前我的双眼看到的都是些业已发生之事，即作为事物的［因］而存在的部分，像这样看到事物属于［果］的部分还是第一次。我不确定我的眼睛看到的［果］是否可以改变。否则的话，无论我和堇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只是白费力气罢了。忽然间，我觉得有些讽刺，我获得的或许是一种绝对的能力，可是我现在却祈祷这样的绝对性不要发生。如果真的是不可逆的，那也未免太过悲伤了。
电梯稳稳地停在了顶楼，我没了胡思乱想的时间，不管结局如何，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我小跑进护士的值班室，打算寻求值班护士的帮助。刚想要表明来意的时候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要找的病人的房间、姓名、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即使向她说出实情她大概也不会相信吧。无奈之下我只好用诚恳的语气对值班护士说，某位病人正面临着危险，他的病房里有一束枯萎的百合花。具体的原因无法告知，不过绝对是真的，请她务必相信我。
值班护士起初很是惊讶，然后又露出困扰的表情。
“虽然我决定相信你，可是病房里有枯萎的百合花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特别在意的。我和你一起去检查每一间病房好了。”
我和护士小姐分头寻找走廊两侧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观察内部的情况。我们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半数以上的病房都已被排除在外。
就在这时，护士对我摆摆手，示意我过去。
我来到护士的身旁，沿着护士手指的方向向着病房内望去。一个穿着病服的男孩躺在床上安详地睡着了，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略微枯萎的百合。
我有些失望。这个男孩不是我看到的那个人。病房内的布局虽然都是相似的，但是我那时看到的病房不会是这间，百合花枯萎的程度也有些不同，我要找的是接近于腐烂那种程度的枯萎。其次，我看到的影像是以那个人为视角的，如果他在熟睡的话，「因果之瞳」呈现给我的视角一定会有所不同。
护士看出了我溢于言表的失望，小心地询问我是否是这个人。我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们继续吧。”
我强打起精神，和她搜寻剩下的病房。直到十二楼的病房就只剩下一间为止。我朝着最后的那一间病房望去—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也没有百合花。
我向护士小姐表示感谢，从外人的角度上看我的行为一定十分古怪，不过她还是选择相信我。
她摇摇头，没有接受我的感谢，遗憾地表示没有帮到我的忙。
我没有做太多的停留，直接顺着楼梯下到十一楼。这次我吸取了教训，没有去值班室，即使去了也不一定会有人再相信我。
我沿着一边逐次检查十一楼的每一间病房，可是依旧没有找到目标。渐渐地，我开始感觉自己只是在做出一种机械性的重复行为，甚至淡忘了本来的目的。
停在一间病房的某口，确认内部，再到下一间病房……
我忽然意识到，在我观察病人的时候，也有什么在观察着我。那似乎是病人本身带有的、名为病变的细小黑色颗粒。它们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氛围。不巧的是，我属于那种容易被氛围感染的体质。
我没有时间去理会我感受到的氛围，如果不是现在这么急切的情况下，或许我会去探究它的根源。病人不知道多久就会自杀。堇这个时候怎么样了，希望她已经找到了病人。
十一楼的病房已经被我绕了一圈，结果还是徒劳，我又回到了楼梯处。那个人也不在十一楼。我长呼一口气，调整一下身体的状态。还有下一个楼层等着我去搜寻。
我快速下到十楼，伸手推开楼梯和走廊之间的防火门。我转到走手边的第一间病房处，打算像搜寻十一楼那样环绕一周。第一间病房的房间号引起了我的注意，1021。透过1021号病房的玻璃向里面望去，我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浑浊的目光不带有一丝生机，让人怀疑此刻的她是否只是一句空壳。我的目光转到她身旁的桌子上，那里摆放着一束枯萎的百合花。
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人。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推开门进入病房，想要守在这个人的身边。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瞳孔却突然放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紧接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直至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触碰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还是晚了一步吗？这双眼睛看到的［果］真的是不可逆的吗？不，我不相信。即便我的能力是诅咒，我也要亲眼看到这双眼睛告诉我的［果］。
我走出病房，乘电梯来到一楼。我走到医院的门口，外面已是夜晚，白骨一般的满月高悬天空。一种隐秘的感情在我身上如发酵般瞬间膨胀，我想那是叫做无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