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娘子，看看这几个，怎么样？”一名牙人一脸献媚的站在叶青身旁，向她展示着台上稀稀拉拉站着的五个小女孩。
这些小女孩年龄都在十一二岁左右，穿着破烂，身体单薄，脸色泛着菜色，明显是营养不良，吃不饱的缘故。
她们一个个眼神木讷，唯有看到叶青时，才泛起了一丝神采，但也是黯淡无光，充满了一种绝望感。
在这十一月份的大冷天里，她们一个个冻得浑身发抖，可却又不得不把身体站直，希望能够让人选上，好离开这种鬼地方。
说实话，在看过几批人之后，叶青已经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亲自来挑什么丫鬟，看看这些小女孩，她们一个个都这么可怜，像是商品一样，站在台上任人挑选，偏偏她也没能力让她们全部脱离苦海，于是只能看着心疼，却丝毫没有什么办法。
在换了两批之后，她再也忍受不住，很干脆的道：“就这五个吧！”
“五个？您不是只要一个丫鬟吗？”牙人道。
“我改主意了不成？”叶青没好气的道。
“是是！五个就五个！”
牙人也不敢惹叶青生气，不提当初买酒楼时，有承玉侯府的背景，便是这段时间，他也早已打听清楚，后者可是经常出入侯府，并在府中住宿，不管是做什么的，显然都跟承玉侯府关系匪浅，要是得罪了她，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当五个小女孩听到叶青要买下她们五个时，原本木讷的眼神顿时明亮了一些。
她们身不由己，只能在这里被当做商品，这或许很惨，但更惨的，还是生怕买下她们的人会是那种变态，或者别有心思之人；这种人其实有不少，明面上是买回去做丫鬟，但指不定暗地里是让她们做什么。
虽然大玉朝律法不允许这种事，但只要没有被发现，即便闹出了人命，其实也很少有去管。
所以当丫鬟不怕，就怕买下她们的主人对她们不好，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小娘子看起来很不错，她们虽然不能说是善于辨人，但她们的经历，让她们对恶意和善意和敏感，在这小娘子打量她们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再听这牙人说，小娘子原本是只打算买一个的，现在却忽然说要买五个，恐怕这其中同情她们的份量很重。
既然如此，那被小娘子买下来，想来也不会很辛苦。
“来人，带她们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牙人叫了一声，当即便有一个老妈妈走了过来，领着五个小女孩离开，去漱洗换衣。
然后，牙人才恭敬的请着叶青去签字付钱。
丫鬟也是分等级的，最低级为一级，最高为三级。
最高级的丫鬟穿着合体，略懂音律诗词；实际上就是一些官宦抄家之后，他们的子女，被贬为贱籍，成了丫鬟。
这类丫鬟价格自然昂贵，有专门的人进行评分，分数越高的，价格越贵，有的甚至需要一百两。
接着就是普通的丫鬟，也就是二级丫鬟，已经经过一定程度的训练，懂一些规矩和礼仪，也是卖的最多的。
接着就是一级丫鬟，完全就是一群不懂事，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一般来源都是一些穷苦人家，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于是成了贱籍。
像刚刚叶青买下的这五个小女孩，便是一级丫鬟，什么都不懂，没有任何服侍人的经验，自然也不懂什么礼仪规矩之类的，买回去之后，需要自己人训练。
实际上，这样的丫鬟买的人其实也挺多的，除了省钱之外，也是因为各家的规矩不同，买这些不懂规矩的，花点时间训练一下，其实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为此，京城里也就有了另外一种行当，叫做奉礼行，也就是专门给那些大户人家，买了很多这种一级丫鬟之后，帮忙教规矩和礼仪的行业。
在签过名，交过钱之后，牙人便有心提醒起来，道：“小娘子要教这几个丫鬟规矩吗？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奉礼行推荐，可以打八折！”
“什么是奉礼行？”这个叶青自然不知晓，便问道。
牙人见此，便连忙解释了一番，叶青这才明白过来，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那地方，能有什么规矩？不会，跟着学就是了。”
牙人点了点头，猜测叶青估计是买这几个丫头去酒楼里帮忙，不过，他也是擅长察颜观色之人，不然的话，这牙人也当不长久，在刚才就看出叶青恐怕别有想法，此时思索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小娘子，恐怕是因为同情这些小丫头，才买下她们吧？”
“不行吗？”叶青撇了这牙人一眼，倒也没隐瞒。
“不是不行，不过我有句话，说了，还是希望小娘子不要生气。”牙人道。
“什么话？”叶青道。
“小娘子同情这些小丫头，是她们的福分，说明回去之后，肯定能够吃饱穿暖，比在这里，或者是在自己家里，要好的多。不过，小娘子要记得，买下的丫鬟，是不能释放的。”牙人道。
“咦？我买下来了，就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不满意都不能放人吗？”
叶青心中确实有这种想法，简单而言就是把这几个丫鬟买下之后，然后把契约还给她们，放她们走，只是她没想到，这牙人竟然看出了她的想法。
“您要不满意，来这里换都成，但就是不能买来去放。”牙人道。
“为什么？”叶青问道。
“这是大玉朝律法规定，买下的丫鬟，不能立即释放，必须在主家做上最少三年，才能归籍，否则，不仅会被官府之人重新抓回去，而且归籍的时间也会大大增加……您这其实是害了她们。”
牙人的话，让叶青微微一愣，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条规定。
从牙行里买来的丫鬟，都是贱籍，而所谓的归籍，自然就是恢复正常公民身份。
按照牙人的说法，如果她在出去后，立即就放了这些小丫头，那她们归籍的时间就要大大的增加。
这归籍时间，也是根据级层来划分的，一级丫鬟，做满三年，只要主家同意，便可以申请归籍，而二级稍微长点，要四年，至于三级丫鬟，就要看情况了，一般都是根据犯事官员的罪名大小来确定归籍时间，有的都长达十年甚至二十年不等。
不过，即便一级丫鬟归籍只要三年，但实际上，很少有主家会这样做，毕竟，花钱买来的丫鬟，做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放了，谁舍得？
只要主家不同意，那么即便是三年满了，一级丫鬟也依然是贱籍，唯有达到十年的极限期限之后，贱籍才会不由主家限制，而是自动归籍。
可十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听完牙人的话之后，叶青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能力改变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入乡随俗了。
“我明白了。我不会放她们走的。”叶青道。
“小娘子明白就好。”牙人含笑点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在牙行找我。”
“嗯。”叶青的打算落空，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等了片刻之后，她买下的五个小丫头就在老妈妈的带领下回来了。
这一次，她们的脸都已经洗干净，头发也还是湿漉漉的，简单的挽了个发型，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虽然不厚，但也比之前破烂的衣服要好的多了。
五人站在叶青面前，一个个冻的有些发抖，只能紧紧的抱着坏里的小包裹，这里面装的是她们被买来这里时的一些私人物件，但想来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们几个丫头运气好，遇到心善的叶小娘子，她买下了你们，你们回去后，要好好的服侍她，不许做偷盗之事，也不许逃跑，否则报告官府，抓住之后，就不能归籍了！”
对于牙人来说，这番训话早已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说了一番之后，便将五张卖身契，交给了叶青，从此之后，这五个小丫头，就是她的丫鬟，让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大玉朝律法也规定不能虐待丫鬟下人之类的，但实际上，如果主家真做了这些的话，也很难管理得到，基本上属于一纸空文。
叶青把卖身契收好，然后领着五个丫鬟出了门。
原本她是打算买一个丫鬟就好，然后走路回去，可现在看五个丫头冻的瑟瑟发抖，便在路口直接叫了一辆马车，一行六人一起坐车回到了酒店。
林德义是早就知道叶青要去买丫鬟的，连牙人那边，都是他帮忙联系的，可原本听叶青只买一个，结果回来后，却成了五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小娘子，你不是说只买一个丫鬟的吗？”林德义扫了眼五个有些畏缩，却又充满好奇的丫头，问道。
叶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德义的话，但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道：“我看她们挺可怜的，就都买回来了，反正酒楼也缺点人手，就让她们在这里干活吧！”
闻言，林德义微微一愣，遂即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娘子真是人美心善，难怪公主愿意跟小娘子亲近。”
显然，不管是在牙人，还是林德义看来，叶青这种想法，都是代表了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