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端着面具,就像宝石鉴赏家一样左看右看,细细的观察着这个面具的做工。
如果陈沐这时看见这个面具,他一定会惊讶,惊讶这幅面具,还有这一整衣服的样式。
这是仿制16世纪时西方的疫医做的,而疫医的衣服,就是为了隔离自己和疾病感染源的。
这一套衣服虽说是仿疫医的,但是却没有原版那么丑,是属于美化过,量身定做的那种。
“无时无刻,有备无患。恕我直言,老祖宗,您这句话我至今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将面具正对着自己,眼睛直视着面具上的黑色镜片,镜片中没有自己的身影,连烛火的火光也没有映射到,这黑色的镜片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的光。
在烛火摇曳的昏暗火光下,村长放下了面具并脱下了长袍,将伤横累累、充满褶皱的皮肤露了出来。
看着自己破败的身体,村长本应不会感受到痛苦,毕竟已经过了很久,身体上的伤再怎么样也都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身上的伤是好了,但是心理上收到刺激时还是会有反应。
不然怎么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呢。
当森林中刮来的风,刮到他面前时,他就感觉到了,风里夹杂着深渊的气息,强烈心里暗示让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烧,旧伤隐隐作痛。
摸过腹部,村长好似回忆起了什么,但只是回忆了一下,就扯下了衣柜的衣服,穿了上去。
“您这一句话能表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可以认为是无时无刻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吗?”
套上上衣,袖口发出了淡淡金光,并像松紧带一样缩紧,缩到和手腕大小一样才停止。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这些金光其实是一个个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我的确是这么做的,但以您的智慧来说,这句话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但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了。”
在穿上裤子,代表“缩紧”的法阵亮起后,它的下方多出了另一个法阵,它和上面那个法阵同时亮起,并紧紧吸住了衣服的内侧,像是磁铁互相吸附时一样。
“想不通,想不透,不想了。”
村长如同泄气了一般,继续穿着这一套衣服。
将配套的一切都穿戴好后,村长抓起了面具,并将它放在了腰间。
在面具贴合衣服上的两秒后,面具才吸附上衣服,村长确认了放开手后面具并没有掉下去,这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棍和烛台,向着外面走去。
村长独自走过昏暗的楼梯,这不到三十阶的路,他感觉自己走了几年之久。
离开地下室大门,踏上台阶,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在无忧无虑的在村子间跑着。
「哒……」
靴子撞击台阶的声音传入耳内,他幼年时的经历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不同时间点的自己。
少年时杀死第一只动物时的样子,第一次从森林中将活的野猪抓住时的自己。
「哒……」
青年时学习祖传的偷盗技巧时,踩着梅花桩,摔下地时的自己;外出打猎时迷路后偶遇影狼狼群,重伤后拼死回到村子后狼狈的自己。
直到壮年时,他就只干了一件事。
外出后与一名携带深渊力量的敌人干了一架,并以自己的修为为代价,杀死了那个精灵。
「哒!」
村长猛的一踩地面,恼怒的情绪影响着他的身体,嘴巴微微咧开,牙齿互相咬合着,烛台上的火也因他的颤抖而摇摆不定。
「哒。」
走到了最后的台阶,村长的情绪反而稳定了下来,眼睛一闭,成为村长后的点点滴滴从眼前闪过,从前村长的宝物堆里找到了一本医书,并向村里的老巫医讨教;学习基础设施建设;医术小成,研究奇奇怪怪的药……
最后的一段记忆,他做出了一瓶不知名的药剂,粘稠得如同枇杷露,乳白色的药业,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腥味。
这个药剂他也曾找金乌和老巫医看过,只是得出了一个除了止血并没有其他用处的药液的结论。
他睁开眼睛,吹熄灭了烛火,爬上了梯子。
回到大厅,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绣着红色十字的大包,包里则全是疗伤紧急医疗用品。
拿走背包后,那几瓶被自己遗忘的乳白色的药剂静静的摆在那,鬼使神差的,村长将其中的两瓶药放进了包里。
………………
陈沐出门后,可是一路狂奔,跑到了金乌的住处时已经开始喘大气了。
虽然自己并不缺乏运动,甚至在学习了魔能后,体力还上升了不少,但从村里一路狂飙到金乌住处,多少还是会大喘气。
为了不暴露自己不是巫妖的事实,陈沐也就只能先调整自己的状态再去找金乌。
他杵着骨棍,缓缓的呼吸着。
如果还在前世,这种样子被别人看见,一般都会被当成天天去风流场所快活,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肾虚男子。
“呼……哈。”
陈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当心脏跳动的频率恢复成了平时的频率,他才踏上前往金乌住处的石板路。
因为是夜间,陈沐只能勉勉强强的辨别脚下的石板路。
“这种夜间的乡间小道,不论是在哪里都是这么阴森啊。”
虽然附近有虫子鸣叫,但似乎这样更显得可怕了。
想想吧,一个偏远地区的一个破旧茅草屋,附近也没有田地,只有杂草,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有人住的地方,晚上却有着火光。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几分钟后,陈沐来打了金乌家,并将白骨无法前进的消息说给了金乌听。
只是金乌听了后并没有多大反应,还和他开起了玩笑,这让他挺意外的。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不是知道你们巫医不会开玩笑,我差点都怀疑你是在逗我笑了,请。”
金乌给陈沐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喝茶。
“在下从不开玩笑,我的随从已经不能再靠近了。”
陈沐板着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清香从味蕾上绽放,装出来的木然的表情也因这杯茶而差点装不下去。
『这味道……真是想不到,这么个肌肉大汉还能把茶泡得这么好……
不对,关注点错了!』
他不由得看了眼同样喝着茶的金乌,一个大块头,细细品着茶,这满满的违和感……
“哈哈哈,我的朋友,你刚刚说的事,我已经从元素的口中知道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不然我也不会就这样和你喝茶了。
元素们已经附在你的手下身上了,接下来,元素会指引它们的攻击方向,等它们解决了侵蚀的问题,剩下的都好办了。”
陈沐听闻,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嗦了一口茶。
『虽然很想问他我的白骨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
但……有点不敢去问啊。
再说了,解决掉那个法阵后,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难点所在吧。
谁知道他们之后会。』
陈沐想了一会,将茶吹凉了些后一饮而尽。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在下还是要再多说一句,对抗深渊可不是简单的活,别太想当然了。”
『至少对我来说对抗它们不简单。』
说完后,陈沐离开了座位,向着金乌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这是自然,对所有的事,我都不会想当然就去做的。”
说话时,金乌也笑着已经离开了椅子,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陈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但自己也不敢去问,就这么被金乌送到了门口。
到门口后,陈沐示意了一下不用送了,就自己原路返回了。
早在金乌开始泡茶时,那慢吞吞的模样,他就大概猜到了一些,也只是猜到了金乌已经有所准备了。
所以在喝茶时,他就给那三个白骨下达了指令。
『优先解决那堆马赛克,不论什么代价。』
走在石板路上,陈沐偏过头看向了那个茅草屋,也只能勉勉强强看见金乌倚靠在门槛上,双手交叉着看着这边。
他心里默念到。
『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吧,不过你都说没问题了……那我还是溜了。』
………………
看着点陈沐渐行渐远,金乌大笑了几声。
“说实话,你可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我都准备好牺牲一大批村民去进攻了,可是不知道啊,你的那些下属接触了深渊后居然不会发生狂暴,还在里面待了那么久
你该不会已经把深渊的本质给研究透了吧,我的朋友。
托你的福,接下来的事情是真的好办许多啊。”
………………
村口,正门。
哥布林们已经集结完了,就等着村长一声令下,就集体冲进森林埋伏了。
可是村长却不在队伍里。
“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不知道啊,村长不还在墙头上吗,你们谁去找一下他,问一下啊。”
“要去你去。”
“加一。”
“加二。”
“加……等等,那是什么?”
一名哥布林看着天上,不解的问着。
其他哥布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数千大小不一的圆形小球正朝着这边飞来。
“好像是水球?”
“谁会把水球丢过来啊!先躲起来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