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程已经差不多了,我背着这个吃货猫咪走上了山梁,往右边已经可以看到外婆家的那个屋场了,所谓屋场,就是因为在山里生活实际上都是几户人在一个平坝子上生活,通常这几乎多多少少都有点啥亲戚关系,因为山势的问题,不可能有太多的住户能住在一起,所以,以屋场来形容这种几户人坐落的地方。
话说还真是热啊,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背后灵少女又睡着了……这也就算了,但是马上我就要朝右拐了有木有!离开大路了,要继续顺着竹林沿着梯田往外婆屋场那边走。
所以,我用后脑勺碰碰蓝蓝的额头,轻轻喊了一句:“我背不动了,蓝蓝,你自己下来走好不?”
“噗哩。”
“……”
没事,我还能再坚持一会。。。
虽然心里是这么说服自己要背负这个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开口喊饿了的笨蛋,但是其实我早已经虚脱了,按理说我体质也是不差的,念书的时候也经常参加各种体育活动,不过这种登山再背上一个笨蛋真的太勉为其难了。
可是就这么放下去未免也有点没有面子。
所以咯,我试着放慢自己的脚步,走一会就停下,只是停下的次数比较频繁罢了。外婆的屋场可就在眼前啊!从这里大喊一声,回音也可以传过去的,而且想一想直线距离其实很近啊!!
近个毛啊!话说哪里在眼前啊!!
走了一下之后,借着竹林这边的风,我停下来再次让风吹干我眼睛边上流淌的汗水。
此时扑打在我脸上的风给我的是一种温润的感觉,就好像夏天喝温开水一样,就算解了渴,但是一样会不爽。没办法,我低头使劲甩着头上的汗珠。
再次抬头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两个人吓得我差点把背上的小猫丢到了地下。
“……你们是怎么出现的?”
我抬头问他们。
左边是竹林,右边是梯田,这条小路也只有一人肩宽,就算是现在还没有耕田插秧,也没有挡着路让别人走梯田的道理吧?我仔细看着这两个拦路的家伙。
靠近我身边的这一位带着米黄色干稻草编制的那种草帽,看上去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很黑,应该是没有在城市里生活过吧,他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拿着一本书,浅蓝色旧式西裤的裤边被卷得高高的,而且穿了一双与草帽十分搭配的人字草鞋,好像FarmRapper啊!
走在他前面的那位身材要比草帽男高一些,皮肤略显白皙,脸型消瘦而棱角分明,刻意蓄起的胡茬与让人眼前一亮的长马尾简直是……这完全是非主流吧?如果不那么显老的话我一定很鄙视他,但是这家伙叼着烟,正认真地看着我,从那股阴阳怪气的笑容看来,似乎是想给人表达一种老子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过,沾满泥土的浅蓝色过时西装与印满双喜临门字样的红色裤衩深深的出卖了你是一个白痴的事实。
当然,我不过是在内心里面进行了这样的鉴定。
“喂?”
突然!草帽男就开口说话了!
“那个,算了,你们怎么出现的也不管我的事,麻烦借个过可以吗大哥?”我抱着早点滚蛋的念头,软声咨询道。
不过草帽男并没有正面对我进行答复,他把水桶放到田坎下面,压低了自己的帽檐。等这一系列行为停止之后,他才笑着朝我开口说道:“哈哈哈哈,你不是山里的人吧娃儿!”
“嗯。”
“这里可是住着恶魔王艾森哦!传说恶魔王艾森在大山里面藏有丰富的宝藏,如果你能找到的话……啧啧,你就可以成为新的恶魔王!”
他笑着说出这种脑袋有坑的话来。
“……”
“啊哈哈哈。”见我没什么反应,他马上摆摆手,把右手拿着的那本书的封面指给我看:“我只是开个玩笑,目前我正在看《op》,真是一本不错的漫画啊。”
一点都不好笑啊,你这个FarmRapper还真时髦啊,看漫画……呵呵,看漫画。。。
我没打算搭理他,而且背上那个重量还不停给我压力呢,开玩笑也要挑时间吧?再说又不认识你。
但是我还没开口,那个高个子马尾男以一股冷漠的腔调突然开了口。
“哼,王星,不要逗吴家的外甥了。我们早点进山,把那些事情处理完,我可不想每一次都要跟着你这种瓜娃子办事。”
说完,他摊了摊手。
“老子晓得!”
“晓得他妈的还不滚!”
“王晶卫你个直肠括约肌!”
“直肠括约肌你说谁呐!”
“老子说儿子!”
……
喂喂,适可而止吧,反而看上去很有基情啊两位大哥。我看着突然就开始对喷的两位兄台一阵无语。
“这娃儿几年没回来都变样子了所!”草帽男王星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切,要不是我双手没空,我一定把你打得妈都不认识!
不过这两个家伙很快为我让开路来。
“多谢。”
我干巴巴蹦出两个字,赶紧闪人。
直到我身后那两个嘴炮争吵以及放肆的大笑声渐行渐远之后我才感觉心情有所好转。不过,我似乎对这两个家伙也有点印象貌似?好像说只是比我大几岁但是跟我小叔叔平辈论交,过年的时候也在外婆家喝过酒,但是外婆好像对小叔叔的这些朋友不待见。
管不着了,我加快步伐朝屋场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色有点阴暗了,并且突然刮起了大风。我顿时觉得有点冷飕飕的,山顶那边,太阳已经慢慢潜下去了,而哗哗作响的竹林似乎在催促我走得更快。
“喂,蓝蓝。”
“噗哩。”
“给老子认真一点啊混蛋!”
“啊,叫喵干嘛?”
她懒洋洋得回答道,似乎是在我的背上感觉很不错,她并没有想要自己走路的意思,当然我也不是想要催她下地自己走。
只是我有点害怕,之前说过了,这种寂静的感觉让我心里像猫子在抓一样。我回头看看我的身后,刚刚出现的那两个人早已经不知踪影,而远远看去,上一个屋场距离我这里已经只是模糊的视线,如果不是蓝蓝的头发稍碰到我的额头让我知道我并没有一人独行,我想,我大概会崩溃吧。
很可笑,但是就是如此真实。
每当我踏上这座山,我想起外婆堂屋那个阴暗不见光的角落,我坐在老式沙发上看书的时候那些若有似无的声音。
我甚至觉得胆怯。
所以,我使劲摇了摇托住蓝蓝双腿的手臂。
“蓝蓝,那个,你是很厉害的妖怪吧?”
“怎么了噗哩。”
“把噗哩去掉,你会保护我的吧?”
“你是男人哎噗哩。”
“给个话,我实在是……哎,这里阴风阵阵我怕的要死。”我面如死灰地说着。
“喵觉得很正常呀!”
她这么回答了一句。
算了,她的智力值跟小孩子差不多,我怎么能指望这样一个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的笨蛋啊。而且明明背着这孩子,可是完全感觉不到胸部的柔软……我背负少女的意义在哪里啊!!!
该死,我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边胡思乱想,我还是迈着步子在往前面走着,按照我现在的速度的话,大概也只要20分钟就能到了。
“那个。”她突然把手伸到我面前,做出一个V的姿势:“老大挂掉就没有饭吃了,所以我会看着的!”
听到这句,我停了下来,用后脑勺碰了碰她的小额头表达了感谢。
磨洋工也必须到头的说,很快我就越过外婆屋场所属的鱼塘顺着堤坎踏进了屋场。这个屋场除了我外婆家之外还有我表舅舅一家、姓郭的远亲一家、姓周的老表一家。
但是很奇怪,以前我走老远就会听到乡亲们争相朝我喊话,因为我这一辈只有我跟表弟两个人,所以他们对住在城市里的我很热情。只是,这会直到我走进场坝里头,即使已经走到了外婆家大门,还是没看到别的人影。
这里要说一下外婆家的设置,因为外公去世之前是人民公社的头头,所以这座房子实际上是人民公社的,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资源几乎是公有制,所以哪家有结婚什么的啊都是由公社负责的,当时外公外婆一对新人就住的公社后面的堂屋,但是后来公社倒了这个房子被分配在农行工作的外公买了下来。本来是两套房子中间有个空坝,不过外公买下公社的房子之后把两套房子联通了,空坝前后围上墙用来养鸡养兔什么的,左边是堂屋右边是卧室而空坝里面则是厨房。
“郭舅妈!?周叔!!”
我大声喊了一句,不过貌似没有任何反应,先进屋再说吧。这会应该还在干农活没回家,一般某家上山做活计的时候门也是不锁的,就用锁挂在上面,一般来说,乡邻之间也没发生过什么偷盗事情,这主要是屋场还有别家人,而且只要大声喊一句山上干活的人都能听到。况且,当我走进大门的时候,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房门。
“到家了哦,蓝蓝!”
我转头说了一句,而这孩子好像在继续睡啊…………
轻轻推开门,阴暗的光线透过大门直接映照在地上,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地,进门就有一个木栏,打开之后有楼梯,下面是地窖,不过我没下去过,左边是一些陈列的家具,右边是老沙发,冬天用来取暖的地炕就在沙发脚边。房梁之间架上了木板用来堆放一些轻巧的杂物,我的相册也放在上面。
而因为泥地的原因实际上冬天湿气很重,小叔叔跟外婆都有一定程度的风湿。
虽然隔着鞋子,但是当我踏入堂屋之内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一股冰凉从脚底直上我的天灵盖。
“外婆?”
我小声呼了一声。左顾右盼之下,我还没有发现家里有人。
直到我摸索到沙发边拉开30瓦旧灯泡的拉绳,我发现外婆正躺在内墙饭桌旁边的太师椅上面。她紧闭着双眼,嘴里哼着听不清的曲调,双手平静地摊开在搁在膝盖上的纸扇上面。
带着老花眼镜的外婆看起来身体很不错的,有一点老年人都有的虚胖,虽然说头发花白而且因为风湿导致手脚都不太利索了,但是面色红润。
直到我把蓝蓝横腰托放到沙发上走到外婆跟前的时候,她才缓缓睁开眼。
“终于回来了吗。小爵?”
外婆似乎很高兴,她虽然嘴里的口气有点不安逸我,不过脸上倒是透露出我熟悉的那种笑容。
我对这个房间有恐惧感,但是我也很爱外婆,我恭恭敬敬地搬过小板凳做到外婆膝盖前,把她的手放到我的掌心当中。
“外婆,我回来看你了。”
我平静地说着,任由外婆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
外婆她老人家的手掌因为长年做农活的原因有厚厚的老茧,并且皮肤粗糙,那明显的摩擦感从我头顶直至后脑勺滑过,但是在这一刻,我觉得非常安定。
就好像很小的时候,我看了一些吓着我的事情之后,也是这么搬着小板凳坐到外婆跟前。
“爵子是失心疯了哩,爵子乖,外婆给你唱首歌,不怕不怕,你小叔叔晚上钓鱼回来,做新鲜的子鱼汤给你!可怜的娃儿……”
就是这样,当我离开老家,想起这个有点阴暗的房屋的时候我会害怕,甚至胆怯。
但是当我看到外婆的时候,我又觉得全世界只有这个地方这个怀抱是最安全的。
“郭玉翠家今天杀了猪,有生肉,晓得你不爱吃腊肉,晚上让你小叔叔回来了去郭家切一点过来,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小爵!”外婆笑呵呵地说道,她不停地摸着我的头,而我则低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外婆才发现似乎沙发上还躺着一个熟睡的笨蛋。她指着那边问我:“爵娃子啊,那又是哪家屋头的姑娘哇?”
“那个嘛。。”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也是广义上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外婆家啊,搞不好蓝蓝比外婆的年龄还要大,但是总归是要介绍的。
“她叫蓝蓝,是我的助手,我想回老家一趟,就让她跟我过来,顺便散散心。”
“这么说,不是媳妇咯?”外婆开心地反问了一句。
“呃……基本不可能是。”
我是这么回答的。
当然,因为房子里实际上晚上还有点冷,所以蓝蓝很快就因为温差醒过来了,这丫头揉揉自己的眼睛,盯着我跟外婆两个看了半天。
“唔,老大,到家了吗!这位就是外婆咯!?”
喂,你那是中彩票才有的开心表情吧?我正这么吐槽着,她则蹦蹦跳跳地跑到外婆跟前。
“外婆外婆!我也有外婆的说,外婆跟我外婆一样!”
她这种白痴一样的句式居然让外婆很高兴,大概是太盼望我带个女儿家回来了吧,但是,外婆啊,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眼光啊。
“外婆,喵饿了!”
她果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