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快。
呼吸着清晨甘美的空气，我奔跑着。
持续奔跑着。
并不是因为迟到了。
相反的，现在才刚过七点，完全可以悠闲的漫步去学校。
但我的内心无法容许我这么做。
已经决定要守护透子了，那么散漫就是不能被原谅的。
要尽全力才能保证柔弱的灵魂不再受伤。
而在那之前，有些事一定要向“魔女”问清楚。
所以我奔跑着，一刻也没停下。
虽然不确定“魔女”会不会这么早就到校。
不过我无法压抑自己急切的心情。
哪怕只早一秒也好，我想快点儿知道关于“服从兔”，关于透子的一切。
如果这就是透子灵魂中的空白的话，就需要知道其正确的形态。否则，将无从下手。
“魔女”的话，一定知道些什么。
为了继续昨天的对话，我一口气冲进教室。
“荒神——！”
我大声叫出“魔女”的名字。
“哎呀，少年来的真早呀。”
“魔女”安静地坐位置上，翻阅着“魔法书”。
空荡荡的教室内就只有我们两人。
“请告诉我，‘服从兔’的真相。”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么？怎么还来问我。”
“不行！抛下透子不管这种事，我做不到！”
“少年你还真是执着。被命运牵引的两人吗？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把一切都告诉我，拜托了！”
“知道太多可是会丧命的。不过现在对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魔女”合上“魔法书”，走到我身边。
“所谓‘服从兔’呢，是不存在的。”
什么？！
刚才我似乎听到了十分意外的发言。
“不存…在？”
“对，确切的说是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
“骗人！那那些事要怎么解释？”
“那些，确实是‘服从兔’的力量。”
又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回答。
这……
“这…你不觉得矛盾吗？”
“不。‘服从兔’是由那孩子一手创造的，只存在于她的世界中的怪物。”
那孩子…是指透子吧。
“人呢，有一种叫做‘心’的东西。这颗‘心’支配着人类的一切。悲伤、窃喜、苦恼、恐惧，所有的感情都包含其中。”
“而然，‘心’并不总是完整的。残损的心灵就意味着情感的扭曲。通常情况下，‘心’可以自行修复创伤，但——”
“如果‘心’的持有者抱有强烈的执念，让扭曲的感情无限累积，直至失控，将会成为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
“那孩子不完整的‘心’就是‘服从兔’。依托‘服从’这份扭曲的感情所存在的怪物。‘服从兔’就是那孩子本身呐，少年。”
……
完全听不懂“魔女”在说什么。
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倒不如说这只是在徒增困惑。
“是…这样吗？”
我暧昧地应了一句。
“少年，你想目睹一下真实吗？”
“魔女”凑到我耳边轻声说着。
关于“服从兔”吗？
求之不得呢。
“当然。”
“好，自己去确认想知道的一切吧。”
“啾~~”
“魔女”吻在我的右眼珠上。
“呵~~…”
“可以了。现在答案就存在于那里。”
顺着“魔女”手指的方向，我看向门外。
“——！”
兔耳！
不是普通长度，而是如人偶剧中兔女郎使用的道具一般长长的兔耳。
其中一只尖端还往下折。
但令我吃惊的不是这个，是——
这对可爱的兔耳，戴在了透子头上。
“九十九君，还有荒神同学，早安。你们来的好早呀。”
透子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向我打招呼。
“……”
对于突如其来的“真实”，我根本无法接受。
甚至没有实感。
面对透子，我哑口无言。
只能静静看着她。
“讨厌啦。九十九君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粘在上面吗？”
“不…没有。话说，透子你也来的比平时早呢。”
“嗯…今天很早就醒了，家里又没事做，就跑来学校了。”
“透子……”
我不禁用手抚摸透子的头。
不是出于任何感情。
仅仅是想要确认那对兔耳的真实性。
但那没任何作用。
我的手穿过兔耳，直接落到她的秀发上。
彷如3D立体影像。
能够看到，却无法触摸。
就和透子的心一样。
“呀——！九十九君你干什么？！”
透子本能地推开我的手，向后退却。
“抱…抱歉。因为透子你太可爱了，一不小心就…”
慌忙中，我为自己找了个愚蠢的借口。
“九十九君真是的，欺负人！”
不过我所说的并非都是虚假。
透子红着脸，有些生气，有些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再配上那对兔耳…
不对！不对！
在脑中使劲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
那绝不是什么可爱的饰物。
而是——透子残缺的证明。
“对不起，我…”
“哎？！没，没事啦。只是不习惯被男生突然这样做，怪不好意思的。”
“嗯，我会注意的。”
“……”
“……”
一时间沉默支配了世界。
我最讨厌沉默，可对此却完全无能为力。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感受时间的流逝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
“……”
“少年，如果你想为那孩子做些什么的话，不走进她的内心是不行的。但是，不要迷失自我。”
“魔女”丢下一句费解的话径自离去，同时也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荒神同学，走了呢。”
“嗯。”
“九十九君和荒神同学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不…只是单纯都来得比较早。”
“这样啊。嗯…九十九君，关于昨天的事，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
“哎？”
“不但把你卷进麻烦，还让自己丑态百出，说这些奇怪的话，一定让你十分困扰吧。”
“不，没那回事。反而透子能向我倾诉，让我有些开心。”
“真的？”
“嗯，有种被依靠的感觉。”
“九十九君，真的非常温柔呢。”
透子仰起头，遥望窗外的苍穹。
“而我就是个既柔弱又没用的人。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大概，今后也会一直想这样生存下去吧。”
我忽然发现那对兔耳动了一下。
这说明透子“心”的缺损又增加了一分吗？
可恶，不能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
“透子！”
“哎？！九…”
我抱住透子。
如昨日一样，将她搂入怀中。
我不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或是该出于何种前提。
但我明白这是我此刻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绝对不是！至少，你还愿意接受我的温柔不是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呀。”
“透子有透子的生存方式，只要坚信着活下去就好。一定是这样的。”
我知道这话很空。
这张嘴，连一句有实感的话也说不出来。
“九十九君，好温暖。”
透子把脸埋进我胸口。
能感受到她均匀温和的吐息。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这就是九十九君吗？喜欢…”
“透子…”
“九十九君说过会永远保护我吧。”
“嗯，绝对！”
“呵呵，好像恋人之间的对话呢。不过，并不讨厌。不…我大概是期待着有人对我这么说。”
“好喜欢温柔的九十九君。所以，今后也请温柔的对我，拜托了。”
“透子……”
此刻无需任何言语。
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是恋爱的关系。
在抱住的那一瞬却无限接近了。
被命运牵引的两人吗？
“魔女”是这样说过。
现在我开始相信了。
即使失去真实，想拯救透子的这份感情。
也一定不会改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