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过程而言,我的预感完全正确,因为整个晚上我都辗转反侧,就像有什么重物压在胸口一样,格外辛苦。但结果来说,我却是很快地睡着并沉浸在黑洞般的梦魇中。四肢仿佛被锁在泥潭动弹不得,而且呼吸困难,说不出话。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早上,经过漫长挣扎后的我才幽幽转醒……
柔和的阳光自飘扬着轻纱般窗帘的窗**入,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像水波一样在我脸上散开……
“嗯……呜……”
正想伸伸懒腰打打呵欠的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压在一团湿透的重棉被下不能动弹。
“到底是……什么这么重?咦——这是……”辛苦地挪开了一点后,一个毛茸茸的玩意落入眼中。是一对雪白毛色的猫耳朵,那对灵动的耳朵正在我的鼻头来回揩拭。
“喵嗯~~~人家还想睡嘛——”是烂醉之人发出的独特声调。只见猫月像只浣熊般抱着我,梦呓般发出声音,却完全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身上还是那副最低限布料覆盖的样子,懒洋洋地抱着我,身体酥软得就像棉花糖。
“善哉!善哉!”——面对这种境况,我只能发出如此感慨。不过,好像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面临着类似的感慨似的……
但我很快的摇摇头,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喂喂,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快醒醒啦……”
“唔~~原来是阿真啊,再让人家睡会嘛!”睁开眼的一瞬间马上又合上,而且脸上一片绯红,就像真的喝醉了似的。
不妙的预感。
因为我看到的不单是她通红的脸蛋,还有她头顶上那对白皙耳朵和身后的不安分地摆动着的尾巴,当然,那像丝线一样纤细的猫须也照样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
这种情况,莫非是……
我像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四下张望。果不其然,一如所料——仅仅三米见方的地板上散布着许多可乐罐,七零八落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喂喂,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人家口干了嘛~~于是稍稍喝了点可乐……”她边解释边有气无力地用尾巴在虚空中拂了拂。
“这也叫喝了点?”地上可是躺着至少十听可乐啊。贪得无厌的家伙,居然喝光了我冰箱中的存货。而且似乎因为喝得太多显得醉醺醺的,嘴角甚至淌出了点口水。
“真是的……”我轻轻地推开猫月瘫软的身体,将散落四处的空罐收集起来扔进了垃圾袋。之后洗漱完毕,一边嘀咕着又要花钱重新购置饮料了,一边穿上鞋子起身准备出去买早餐。就在我刚步出玄关,一把可怜巴巴的声音叫住了我。
“直、阿真……”
转过头来,猫月一副将倒未倒的模样撑扶住墙壁,连可爱的猫耳朵和尾巴都无精打采地垂落下去。单看这副模样,说她没醉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只是喝醉的理由简直天方夜谭。
“你要去哪里?”猫月勉强支撑着身子,像妻子询问夜不归宿的丈夫要去哪里般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眼光。
一晃神,我竟然想起了昨天答应她留下时,她流露出的兴致勃勃的神情,与现在的情形有着强烈的反差……该不会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但鉴于迄今为止见识过的她的迷糊劲(身份暴露时的反应+喝可乐后迷醉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那样。
“我只是出去买早餐啦,别告诉我你现在不饿喔!”我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
果然,她如释重负地展开柳眉,轻吐红舌,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我还以为阿真你生人家气呢……都怪我睡得迷迷糊糊,糊里糊涂就喝了这么多饮料,真是很抱歉……”
“会道歉就证明不是醉的很厉害啦!再说我怎么可能为了几瓶饮料生气呢……”
“说的也是呢……”她再度轻吐红舌,莞尔一笑。
真是的,就连吐舌的动作都如此可爱!我一边在心中秘而不宣地低语,一边步下楼梯,离开了位于二楼的单间公寓。
……现在是早上七点,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出发走路也只要10分钟就能赶到学校。
“时间还相当充裕嘛!”——这样想着的我慢条斯理地到位于公寓附近的早餐店买好早餐,接着跑到超级市场替猫月买回了洗漱用具(已经完全忘了只让她呆一晚的事),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公寓。
一打开门……
“你回来啦,阿真!”
我半只脚才踏进房门,猫月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活像只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猫咪。虽然肾上腺素在她抱住我的一瞬间再度急速飙升(这种事经历再多次也难以习惯),但看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我还是稍稍安了心。
“……既然你已经恢复原状,那赶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接着吃早餐吧……”
我特别在“穿好衣服”上加重语气,原因是从昨晚到现在她都维持着同一副模样,这也是我的心脏始终像小鹿般蹦蹦乱跳不停的主凶。
在我的敦促下,猫月才勉强穿上晾干的校服,洗漱完毕,晃悠着白溜溜的尾巴坐了下来。不过……
“……咦!”
看见她穿校服的模样的瞬间,我的内心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奇怪!昨天明明才见过她穿校服的样子,怎么现在却有种好像扒饭时吃到沙砾般的违和感。这是为什么呢……
“阿真,你怎么啦?”她瞪大眼睛望着我,眸子里映出了一个满腹心事的男孩。
“啊,没、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总之我们赶快吃饭吧,待会还要上学,因为第一节是灭绝师太的课,所以绝对不能迟到……”
“灭绝师太?”
“嗯,就是咱们语文老师。一个总是在上课前逐个逐个点人头、为人特别唠叨、老爱发火的中年妇女,人人在背地里都管她叫‘灭绝师太’……”
于是我开始为猫月解释起“灭绝师太”的恐怖之处,还有她虐待学生的经过……当然不是简单地打打手掌、罚站门廊这么简单,她会为违规者制定难以完成的作业量,还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要求他回学校补习,而最让人困扰的是,她会不厌其烦地进行“灭绝式疲劳轰炸”……
所谓“灭绝式疲劳轰炸”,就是指用包括人身攻击在内的方法,对人进行一个小时以上的“说教”。传说经历了这些疲劳轰炸的人,即便是班上最冥顽不宁的不良分子,也会流出悲愤的热泪……
“所以啊……不管怎样绝不能迟到。”我竖起食指结束了说明。
“喵嗯~~听起来蛮恐怖的……”
“总之赶快吃完早餐准备上学吧……”
咦,慢着……
就在我刚要举起筷子时,那股风波不断的违和感冷不防又一次袭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猫月却像只嘴馋到不行的小猫叼起肉包子就往嘴里塞,还大赞排骨蒸饭好吃。
……算了,还是别想这么多为好,要是再这么心神不宁下去,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