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赛就这么结束了。虽然我侥幸胜出,但是勉强得来的胜利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累。而这时竟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场挑战者……华氏兄弟!』
广播喊出了一个让人惊异不已的名字,这个名字让我浑身打冷颤。没想到华氏兄弟居然还跟桑普拉斯家扯上关系了。不过接下来广播员的话却让我如从狮口中脱身的羚羊般雀跃不已。
『对不起,华氏兄弟因身体不适,将缺席下面的比赛,因此……阿真同学获胜!』
可以想象听到这个消息的金发男孩是如何的生气了。我感激地看向正守着赛场入口的罗琳,那对鬼鬼祟祟的猎人兄弟肯定是在发现罗琳后就溜之大吉吧。总之经过这么一闹,倒为我争取了不少休息的时间。
就地而坐的我不禁开始想,桑普拉斯家究竟为我准备了多少对手呢?要是这么没完没了地拖下去,不仅会输掉比赛,就连性命都不保了。也许这也正是他的目的吧。可能再需要一个木坦达尔,我就已经不支倒地了。
我喃喃自语的这个时候,台下发生了一阵骚动,所有视线都注视着赛场入口。难道是一个更加高大的人吗?我也不禁把视线往入口处投放,然而视线返回大脑的却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影像……
在影像尚未被我的头脑接收并采纳时,那个人开口了: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竟会在这种场合中相对而立呢!』
一阵劲风从天空侵袭而来,扬起了那人的清爽短发和忧郁的神情。静兰迎风而立。
『对手这个词,我还想一辈子都用不到我们身上呢!』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静兰落寞的神情因此更加昭显了。这真的是她吗?我还在脑海中试图否定着这个想法。然而眼前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毫无疑问地证明着我幻想的落空。
『静兰,我想你误会了什么吧,这里可是武术大赛的赛场啊……』
『……』
『可是、可是……这没道理啊!』
我们是朋友吧!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雨点沾湿了静兰的鞋子,她踏着湿答答的步子向我逼来。
我在她四周也感受到『力场』的存在,那是一种悲伤而冷凝的力场。
『投降吧阿真,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和猫月的自由。所以作为朋友,我认真地恳求你了……』
静兰散发出弥散四周的强烈压迫感。虽然下着雨,但我却一无所觉,全身的触感神经都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攫住了。
『别、别开玩笑了……』我勉强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了这句话,但声音中能感受到明显的颤动。
『那就没办法了,唯有使用强硬手段!』
话音刚落,静兰便箭步冲了过来。
要不是有刚才木坦达尔的热身训练,我不可能躲开这种速度。然而,当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躲过去时……
『阿真,背后!』与猫月这声提醒同时,一记手刀打在了我耳根。脑中登时传来一声轰鸣。
『阿真,振~作~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晕乎乎的?』……
如坠五里云雾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一面看着雨幕中向我跑来的猫月,一面感受着静兰严厉的视线。直觉天地在不停地旋转,各种声音纷呈进入我狭小的脑袋。
不知不觉间,我发现林雅、林彩、罗莎小姐和罗琳都聚集在舞台旁边,担心地看着我。而我就连自己此刻是跪是坐都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意识渐渐清晰了很多后,我抬头看向静兰。
『感觉怎么样?只要我再加把劲儿,你的意识就会被永远地剥夺。了解到实力的差距后,现在还想继续战斗吗?』
我好歹听清了她这句话后,转而望向罗琳。只有获得这个小女孩的首肯,我才能放手一搏。谁知她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战斗下去。
罗莎小姐也摇摇头,林雅则紧张地望着我,用手在胸口祈求着。
真的要结束了吗?我在内心问着自己。这些天来的努力和训练都要在此画上句号吗?
『听我的话,投降吧!我们实力的差距绝非几天突击训练能够弥补的……』
『不、我才不认输!』我近乎发泄地喊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包括我自己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是吗?那我也只好成全冥顽不灵的你了……』
说完便又是一记手刀,但多亏了上次的经验,被我勉强躲了过去。
『不要再勉强了,听我的话投降吧!』
『不行!如果在这里放弃了,以后面对困难险阻时我还怎么保护重要的人?』而且,不单是金发男孩,就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但是躲开上一击已经是我的极限,速度上的差距让我的不败幻想破灭。我终于还是没能躲开,脑袋受到了比上次更加严重的攻击,眼中的景象开始摇晃、出现重影、分崩离析……声音听起来也像从远处空洞的风口传来一样。
『现在……五官……被剥夺了……感觉……怎样……』
隐约听得见静兰的询问,但是已经没有回答的能力,身体不听使唤地如魂游梦境……只有丝丝冰冷渗入骨头,我觉得自己正躺在雨水当中。此刻的我,只能勉强跟呛到鼻头的雨水做斗争。
然而直到我将进入鼻子的浊水通通咳出来为止,意识都还没完全失去。我奋力抬高耷拉的眼皮,猫月白皙的脚肚子就落在我视线前方。
『不准你再欺负阿真!绝不让你再靠近阿真一步!』
我的意识被猫月这声发自内心如重锤般的叫喊唤醒了,虽然身体仍不能活动,但却意外能听清周围的声音。滴滴答答的雨声在演奏着夏之悲曲……
在这雨声中,不知怎地却突然参杂进一把不协调的声音。
『猫月同学,不管怎么说你也违反了比赛的规则,请不要再妨碍比赛的正常进行好吗?』
艰难地扭头一看,金发男孩扭曲的嘴脸正出现在场边,身旁站着几个为他撑伞的少女。
『就算阿真输了比赛,我也不会离开他的,所以也麻烦你马上闭嘴好吗?』
被猫月这句话呛得面红耳赤的金发男孩跺着脚,命令静兰马上攻击我。而猫月一根筋地挡在前头,不留一丝能过来的空隙。
哎,看来我也没有休息的余裕了……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与沉重身体的战斗后,我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猫月……』
『阿真……你没事吧?』
我撇开猫月试图扶着我的手,神情坚决地对着静兰说:
『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吧?』
大雨如注地下着,展开在我和静兰之间的却是一片静如哑剧的战斗舞台,一切声音都暂时与这个舞台隔绝。
对视良久后……
『哎,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静兰轻吐出声,『我认输了!』
雨点纷纷打落地面,在地上绽开了沉默的叹号。在场的人脸上无不写满疑惑与茫然。
『你、你说什么?』率先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的是一脸不解的金发男孩,他的神情就像看到手中的玩具不翼而飞的孩子。
而接下来静兰重复的那三个字却让这个孩子从失望的神情变得出离愤怒。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家伙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快给我结束这场比赛!』
『我没有开玩笑,而且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结果是我输了比赛。』静兰摊开手说,然后转脸看向我,『本来以为不消多久后你就会投降,但没想到你为猫月做到了如此地步。看到你们这样子我就再也无法下手了,我是彻底败给你们了。』
『哼,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金发男孩隐忍着声音就像沉浸在诡计中的阴谋家,『不过要是你再不按照我说的办事,我将解除你管家的职务!』
『就算你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原则!』
这个对话在我耳朵形成了一股龙卷,直捣我脆弱的神经。静兰竟是桑普拉斯家的管家这种事,就算是曾与外星人亲密接触的我都觉得难以置信。
『也许你不在乎自己的职务,但是对你来说也有重要的人吧?还是说你在乎别人的情谊重于自己的?』顺着金发男孩的尖锐视线,我发现观众席的上方正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孩。但是让人惊栗的是,女孩的脖子前横着一把锃亮的小刀。
『果琳~~!!!』静兰大喝出声,一头短发好像突然间疯长而竖了起来。『你这家伙……』
『喂喂,这样称呼你的上司好吗?』
『你已不再是我上司了!』如果果琳没有落在他手上,静兰一定会这么说吧,此时却只能忍气吞声瞪着对方。
『哈哈,明白的话就给我进攻吧!』金发男孩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狂笑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静兰,如果有人用枪指着你心爱的人,而恰巧这时你手上又有把枪的话,你会怎么做?』
『……』
『应该不会想着跑过去救人吧?』
静兰的表情先是错愕,继而陷入沉思,然后恍然大悟道:『围魏救赵!』
我点了点头,然后随着着静兰的视线投向一脸愕然的桑普拉斯家少爷。
『你、你们要干嘛?』
这是理所当然的。与其跑过去为爱人挡子弹,不如先让胆小的犯人弃械投降。
以静兰的速度,在颐指气使的纨绔少爷还没发出一声救命之前,已经用手扼住他的喉结。
『快放了她,不然你也休想活!』
『你、你这叛徒,我不信你敢杀我!』
『你知道我的决心,我也知道你的骨气,所以不必多费口舌了!』
『……』
我看见桑普拉斯家的少爷已经双脚发抖,只差一步就要跪地求饶了。这时,场边传来一把清风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