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芥川凉顶着一头鸡窝发型坐在了书桌前。
已经是周三了,还是没能查出来什么东西,下周学园祭就要开始了啊。
说实在话,他其实不是很擅长推理。小时候被柯南吓多了,总觉得推理的时候旁边总会有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万一比死神小学生先想到答案,那么某个全身黑的家伙就会拿着重物把自己敲晕。一定不能在柯南推理出结果前让路人说出答案。
再加上年轻的时候还被少儿版福尔摩斯吓得不轻,总感觉侦探是一个危险至极的职业。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比如在《东方快车谋杀案》中,波洛推理出了众人都是凶手,那为啥乘客们不能再把波洛连带着做掉呢?反正大家人数多,侦探就一个,人也已经死了一个了,再加一个没什么问题。
那这样的话结尾估计就会变成:“波洛静静地躺在地板上,精致的胡子染上了红色,他双眼睁着,了无声息······”
凉真的有时候想不通侦探故事里为什么侦探总是毫发无伤。
他这些年胆子大了一点之后就会找探案推理小说来看,思维也没有敏捷到哪里去,总感觉自己在被作者牵着走。一点都跳不过去。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推理的才能了。
一想到“犯人”“嫌疑人”这种推理名词,他就有点害怕。
然而,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他掏出那封恐吓信,那是他从大江真司那里要来的。他拿出信纸仔细观察上面的文字。
总觉得这个写字的人字迹很怪异。凉打量着上面为数不多的字迹,但是又看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于是他又拿出一份自己平时的作业,与那封信件摆在一起,对比着。虽然字迹不同,但是自己写的这份就没有怪异的感觉。
凉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什么。
同一个片假名,但是在信件不同的地方字形却完全不一样呢······他想着,头皮开始有些发麻,用手挡住其他的文字,只留下这两个片假名在信纸上。他要单独对比一下这两个长得不像的片假名。
诶?单独这样看简直像是两个人写出来的啊。
凉头皮又一次发麻,他一有关于推理的想法就会这样,感觉有些惊悚,但是也很兴奋。两个人?
不会吧······这封信难道是不止一个人写的?
凉仔细看了看笔迹,虽然字形不一样,但是墨水都是同一种,再怎么说应该也是同一只笔写的吧,至于是不是多个人写的,那就不知道了。
发现可疑点了!凉心里有些兴奋,带着一点刺激感。同一个字,但是字形却完全不同,如果是同一个人的手笔,那两个字形起码会有相同之处,可是这两个字从框架到细节,都没有相似的样子。
那么,其他的字也是这样吗?凉想着,又找了一对相同的字进行比较,果然,这两个字虽然是同一个,但笔迹绝对没有相似的地方。
凉暗骂了一句,好像有点头绪了。
这封信起码是两个人写的。
凉开始分辨哪些字是同一个人写的,他又没有鉴别笔迹的基础,只能靠感觉,凭第六感他来判断这么几个字应该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等等,那个字,有点像我的字迹啊。凉忽然盯着一个片假名看着。
他顺手在旁边的纸上写了一个同样的片假名,和信纸上的做对比,真的很像。凉感觉自己似乎曾经写过一个跟信纸上一模一样的字。
还是那样,他凭直觉,觉得那就是他的字。因为他对自己的字太熟悉了。
这么说······我也参与到了写这封恐吓信之中?
凉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要真是这样,这个故事就会向灵异的方向发展了。什么镜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由异虫拟态的另一个自己,恶路程式变成的另一个自己,光是“另一个我”就有好几种可能性。此外还包括但不限于幽灵附身说、梦游说、第二人格说等等。
这样的话就不用叫侦探来破案了,叫假面骑士来吧。
不过是不是有个当侦探的假面骑士来着?叫那个两人一体的半边怪人来就好了。
总不可能是这样吧。凉想着,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字迹被人模仿了。而且对方已经把他的字琢磨清楚了,写出来的字已经跟他本人差不了多少。
难不成,这上面的每一个不同的字迹,都是一个人模仿成别人的手笔写的?那这个人也太牛了吧,这里起码有七种不同的笔迹啊,一个人能这么熟练吗?寄恐吓信的是高中生,不是大侦探蝙蝠侠啊。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做到复制这么多种不同的笔迹啊。
凉的思绪卡住了。
啊,线索又断了。凉沮丧地趴在书桌上,下巴抵着那张信纸,嘴里念叨着:“啊,算了,我做不到的啦······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京极同学吧,我这个九流侦探为什么要揽这种活啊。佛朗科斯·尤根·维多克(世界上第一个私家侦探)先生,有没有兴趣保佑一下我,给个提示啊。”
他垂下眼睛,并没有灵光一闪,倒是觉得面前的信纸在灯光下有些半透明的感觉。
凉忽然直起了身子,把信纸放到靠近台灯的地方,向信纸看去。
信纸在橘黄色的台灯下给他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感觉信纸也在发光。
“这张纸······透光性有点好啊。”凉嘀咕着。
透光性?凉脑中浮现了一种可能,他发了疯似的抓起旁边刚才写过字的纸,在信纸上找到那个感觉像他写的片假名,把信纸放在上面,对着台灯看。
两个相似的字重合在了一起,虽然有些不相同的地方,大体上是重合的。
靠。凉忍不住兴奋地骂了一声,把那张写过字的纸平铺在桌面上,随手写了一个字上去,又把信纸的空白处盖在了上面。
这样就看不见下面的字了。
但是——
凉把台灯的亮度调到最大,在强光之下,信纸下面的字模模糊糊能看得见了。
凉拿起笔用信纸的空白部分描了一遍字形,把下面的纸拿出来一对比,基本上一模一样。
“呼——”凉长吐了一口气,此时的他确定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不同的人的字迹。
但是,却是同一个人写的。
寄信的人把这张透光性不错的信纸盖在了其他人的字上,借着强光,描出了自己需要的字。
也就是说,这个人用不同的字体,像拼图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凑出了这份信件。
从这里开始,凉就知道甲乙两个女生不是嫌疑人了。因为以这两位的智商······根本想不到这种手法。她们估计会一气呵成地写完,然后扔在泉镜华桌子里。
“厉害啊。”凉看着这封信件虚着眼道,“难怪看不出到底是谁写的,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字迹啊。我就说我怎么看着那么怪异呢。”
“不对。”他神色一变,面露绝望之色,“这样的话——线索不就断了吗?我怎么知道到底是谁寄的啊!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呢?写个信还拐着弯不让人找出来是谁写的,害得我浪费了大把时间,有这样的吗?没有公德心啊!”
芥川凉一瞬间从兴奋中脱出,恢复了带着死鱼眼的咸鱼状态:“难不成真的要用指纹识别吗?这种技术要报案才能有的吧,我们连老师都不告诉还要报案啊?不可能。这下就有点难办了。”
凉在这一刻意识到,写这个信的人,不简单。单就用拼凑法写信来看,心思相当缜密,没有破绽。他无形中较量的对手,和他势均力敌,甚至还要高于他。
线索断了。凉沮丧地想着,看到被他丢在一边的信封,忽然又有了想法。
信纸的字迹是拼凑而成的,那信封呢?
他一把抓过那个信封,翻到正面,上面写着“泉镜华 亲启”的字样。
笔迹很连贯,像是一个人写的。
“哈哈哈哈!”凉狂笑几声,颇有解脱的感觉,“没想到,这被我丢在一边的信封才是真正的线索。维多克先生在上,感谢保佑。“
是的,信封的透光性远不如信纸,根本不能利用透光性描别人的字来混淆视听。
也就是说,信封上的这几个字,是寄信人自己写的。或者,是跟寄信人有关的人写的。不管怎么想,查到这笔迹是谁的,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寄恐吓信的家伙。
这可能是对方的破绽,也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误导信息。谁知道呢?
但这是凉目前唯一的线索,他会紧抓着这条线索不放,坚定地查下去,最后找到对方。
凉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兴奋了。
什么让别人女装之类的小把戏,我已经玩腻了。和一个聪明人对抗,才能让我认真起来。
大脑全速运转。
明天是周四,在学园祭到来之前还有两天。
在这两天里,我一定揪出你。
他拆开一根棒棒糖,丢进了嘴里。
学园祭前,危机未消,阴云密布。
九流侦探芥川凉,准备玩一场为期两天的猫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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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minate all other factors, and the one which remains must be the truth.——Sherlock·Holmes
把所有的不可能都剔除后,剩下的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那就是真相。——夏洛克·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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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