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雅在自我介绍时很少说全名,因为太长了。
“森雅·谢尔盖耶维奇·乌里扬诺夫”
祖父是乌克兰裔,祖母和母亲都是汉民族,换言之就是有四分之一的东斯拉夫血统和四分之三的汉人血统。适度的配比,加上父母双方的优良遗传,这让她有了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容貌。她对自己的好胚子当然是有所自觉的,而且多少也对此有所自负。
她父亲一家是富商,有自己的家族产业,母亲一家是传承自清末的传统世家,虽然经历了时代的波折而有所凋敝,但现今依然颇有些积蓄。拜父母双方的家境所赐,她的生活在同龄人中算是优渥的。
母亲是标准的传统世家千金,对于大家闺秀的仪态、气质、才艺、涵养等的要求了若指掌。父亲没有继承祖父的公司,而是选择当一个著名学术杂志的编辑,与多国的知名学者都颇有来往,有着善于接受新事物的头脑和开明又前卫的思想。
母亲想让她成为像自己一样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素雅高洁,仪态端庄,落落大方又洁身自爱。父亲希望她成为能立于时代潮头的女强人,精明强干,独立自主,善于交际,有自己的理想和主张。最终,在父母双方的熏陶下,森雅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用外祖父的话说就是——“成了他们俩的结合”。
从幼时开始,森雅早已把父母双方的教诲融入生活,磨炼自己的气质和内涵,锻炼自己的能力和才干,培养待人接物的技巧。她既能随口引用中外名著,也能在运动会上表现亮眼,她能和每个同学都处得友好,也懂得和每个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和母亲一样反感花里胡哨的饰品和五花八门的化妆品,比起花枝招展的所谓时尚服饰,她更加钟情能体现出女性自然美的素雅衣着。女性的美是由内而外的,充实了内在,磨炼了涵养,再加上不俗的底子,那么成为公认的美女也是自然而然的了。她也和父亲一样善于思考,善于接受新事物,也善于对社会时事进行评判。她从不跟风,从不人云亦云,对于社会上的各种现象都会加以自己的思考进行辨析,对自己看不惯的现象也不会妄加评论。
由于接触过许多事物,她的爱好和特长十分广泛,对于各种杂学知识也十分了解。她精通古琴、书法和女红,喜欢鉴赏老电影和新音乐,十分擅长各种FPS游戏,对多种亚文化都颇有涉猎。她喜欢的运动是游泳和射箭,前者既能锻炼又能塑型,后者既是受到父亲的影响也是她的天赋所在,她甚至在全国级别的射箭大赛上拿过名次。
“森雅真是挑不出缺点呢”——班里的朋友时常会这么说。
“无论什么都是万能”,“就像书里走出来的完美女生”之类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
每当这种时候,森雅都会用略带无奈的笑容轻轻带过——“完美”?森雅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完美,她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手头的每件事情努力做好而已。外表也好,内在也好,学习也好,运动也好,才艺也好,持家也好……这些本身就不是什么很难做好的事。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是只要付诸努力就多少会有所回报,如果资质不错的话更是事半功倍,只要有心,那么大部分事情都是做得到的。
……不过,有些事就有点无可奈何了。
森雅没有经历过恋爱。
并非是国内学校严禁早恋的原因,事实上,她连青涩的单相思都没有过。
她从小到大也不是没遇到过客观来看很优秀的男生,但在她看来也“只是很优秀而已”。虽然和男生们关系都不错,但清楚男女之间琐碎感情的麻烦的她向来都把分寸拿捏得很清楚,和每个人的关系都维持在“关系挺好但称不上朋友”的程度。她也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过许多偶像明星,但在她看来只是包装精美的商品,和动物园展出的熊猫没本质区别。
而恋爱呢?
母亲教育她要矜持,要自爱,要重视贞操,绝对不要迁就,要找就找个称心的如意郎君;父亲教育她要用自己的眼睛明辨是非,看清对方的真心,不要被冲昏头脑,不要成为落于下风的一方。
在这样的交叉影响下,天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森雅最终形成的恋爱观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想笑。
“从一而终的完美爱情”
——这堪比小学女生的稚嫩的美好愿望,也正是森雅的憧憬。
虽然知道不切实际,但森雅就是无法将这样的坚持从心底抹去,而这也在无形之中让她看人的眼光变得极为严苛。敏锐的洞察力,丰富的知识,诱导话题的技能,这些加在一起,能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判断出眼前对象“是否有可能适合自己”——当然,截止到此刻,得到的答案全都是“否”。
父母都曾说过——她潜意识里定的标准太高了,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她这辈子都是单身。
嘛,单身就单身吧,宁可孤单一人,也比随便迁就好嘛。
但是……
森雅也曾想过,说到底,到底怎样的对象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如意郎君”呢?
姆……
可以想到几百个要素,但尝试整合的话又无法整合到一起,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不过,
至少,
肯定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给,森雅!这是今天捕到的最好的鱼!”
这个金发男露出一嘴大白牙,面带不知该说是自信还是洋洋得意的笑容,把烤得金黄的鱼递给她,动作潇洒得有点做作。
果然,不合格。
不,不要误会,说不合格只是针对“伴侣”这个标准而言,作为同伴的话他当然是称得上合格的。
……好吧,其实作为同伴也十分微妙。
“谢谢,辛苦你了。”
森雅颔首行礼,用双手把鱼接过,确认不会有渣子掉在衣服上后就不快不慢地吃了起来。这期间这男人一直面带得意地笑容看着她,仿佛迫不及待地想听森雅的反馈,她斟酌了一下,说道:
“在这个时间能吃到这样的好鱼真的难得,烤过之后也很好吃,不过我胃口不大,吃一条小的就可以了,你也快点吃自己的吧。”
这句话包含了四句潜台词。
“这么晚了才吃到晚饭,请你思考一下是因为谁耽误了时间”
“鱼是你抓的但不是你烤的,你没必要这么得意洋洋”
“请不要刻意把最大的那条给我,没这个必要,这样的示好挺尴尬的”
“请别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死盯着看,这样很没礼貌”
然而很遗憾,这男人一句都没领会到,反而看起来更得意洋洋了。
森雅心中暗自叹气,她也在想该不该直接用大白话说说他,但考虑到这家伙的性格以及队伍团结的重要性,把气氛和关系搞僵绝对是下策。所幸这家伙并没有什么出格举动,不然森雅绝对受不了他。
毕竟是同伴。
并非是自己挑选的同伴,而是这里包括森雅在内只有四个人,而且还是沼泽地的野外,想要顺利野外求生的话就不得不保持团结。比起个人好恶,团结度才是应该优先考虑的。
“哈哈,不愧是巴伦哥,如果没你在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个长得有点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忙不迭地巴结他,而且很勤快地把擦嘴用的大片树叶递给他。
“……啧,你在那得意啥呢,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抓个鱼而已也值得炫耀一番?”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皱眉嘟囔道,看向那两人的眼神中满是不满。
“哈啊?你有何不满吗,明明你自己啥都做不到?今天遇到那大螃蟹的时候也不看看是多亏了谁?”
“你们——啧,喂喂,你不打算说点啥吗?”
“诶诶!?”
被黑人叫到的瘦小女生惊叫一声,她犹犹豫豫地在三个男人之间看来看去,不知所措。
这样的光景只是看着就让森雅头大。
巴伦·艾顿确实颇有点本事,长得也算是英武帅气,但相当自大傲慢,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性格也属于强硬的那种。
章鹏是标准的小跟班+狐朋狗友类型,迅速挑选出了看上去最强的那个人,然后忙不迭地依附于巴伦,一有机会就巴结他。
比奇尔·伯纳德是最年长的,年近三十的白领阶层,对于巴伦和章鹏都很看不惯,时不时会唱反调,但他本人的能力确实没那么强。
樱崎丽子只是个刚从国中毕业的准高中生,年龄最小,十分弱气的性格,总是唯唯诺诺的,没什么自己的主意也不懂得巴结人。
……说实话,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组合。
巴伦和章鹏会组成一个标准的两人小团体,自恃年长的比奇尔很容易和他们起冲突,丽子本身就是不善交际的人……这样的组合,而且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荒郊野岭的湿地中,通常来说的话这几人不出一周就会彻底闹掰的。
而这就是森雅起作用的地方了。
充当“缓冲垫”和“粘合剂”。
“咳咳,各位。”
森雅轻咳一声,扫视一周,将意志注入双眸,真挚的眼神永远都是取信于人的关键。
“吃饭的时间就好好休息吧,功劳在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平安度过了一天,希望明天也能顺利,对吧?”
“……嗯。”
“是呢。”
“切。”
每个人反应都有所不同,但好歹是安静下来继续吃晚饭了,森雅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事实上,森雅有自信比他们加起来做得都好,“这里最适合当领导者的人就是她自己”——这并非她的自负,而是经过多日的观察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森雅并不是官迷,但如果想更好地改变现状的话,她就必须把这几人统合起来才行。
然而这并不是容易的事。
章鹏和丽子先不论,巴伦的表现欲和领导欲都太强了,而比奇尔又是非常讨厌服从别人的类型。如果地点是现代城市的话还好,但在这种阴森森的荒郊野岭中,而且每个人都是完全不知来龙去脉的状态,这种状况就是恐惧和混乱的催化剂。森雅现阶段能做的就只有潜移默化地引导大家,充当缓冲垫和粘合剂,努力不让状况变成《蝇王》里的那样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边嚼着嘴里的烤鱼,一边看向周围。
陈旧的巨石筑造的建筑物中,篝火把五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外面是蛙声和虫鸣,还有潺潺水声。
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快三周了。
森雅最后的记忆是独自在图书馆翻阅大学志愿填报指南,回过神来时就到了这里,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陌生之地了。
湿冷的湿地环境,空气中淡淡的雾气,被不只是雾层还是云层遮蔽的天空,各种陌生的动植物,再加上仿佛囚笼般把他们和外界隔绝的“墙壁状的雾”,即使是森雅也不得不花不少时间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无法透过雾离开这地方,也没遇见可以沟通的原住民,五人只能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森雅和巴伦努力活用野外知识在湿冷的环境中升起火,在这些像是古代要塞的建筑中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在湿地中抓鱼、采摘野果充饥……每个人都付出了不小的努力,这才让日子稍微走上正轨。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每个人都越来越焦躁了。
两眼一抹黑的处境催生焦躁,焦躁加剧不和,不和又让处境恶化……森雅已经在努力充当粘合剂了,但起的作用终究有限。如果无法打破这僵局,情况只会继续恶化,团队分崩离析也是迟早的。
现在众人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能打破僵局的“因素”,不论这因素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都必须对众人产生刺激,这样才能有一个值得努力的突破口。
但这样的因素何时才能出现呢?
大概出现的几率比自己的真命天子出现的几率还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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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雅:啊哈,轮到我登场了,我来了哟菲丽丝酱
菲丽丝:(盯…………)
森雅:怎么了?
菲丽丝:明明是介绍新角色的章节,结果你一直在叨咕什么真命天子呢
森雅:呃,作者是这么写的,这种私房话我当然也不想说啊
菲丽丝:(盯…………)
森雅:怎、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