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我靠……”
“呼啊……”
“我感觉……要死了……”
冲进要塞正门的一瞬间,他们几乎全摊在了地上,我也气喘吁吁,感觉双腿血管里的血液都被替换成了乳酸,站都站不稳。
“快、快点关门!”
在森雅提醒下,我们几个男士强撑着爬起来,一起拉拽要塞铁栅门的铰链。一开始我还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会不会早就锈死了,但随着一阵简直能击穿耳膜的噪声,要塞的铁栅门轰然落下,把逼近的教徒们挡在了外面。
透过铁栅门的缝隙往外看,越来越多的教徒包围了过来,把入口围死了。他们的数量足有上百,原本我选择撤退而不是突围是因为忌惮藤蔓状雾妖的致幻效果,而在撤退途中越来越多的教徒不知从哪冒出来追击我们……不论我们再怎么神勇也无法逆转这样的数量差。
咚!
咚咚咚!
“母亲的……爱……”
“出来……出来吧……”
“皈依……主祭……大人吧……”
“接受这份……恩赐……”
教徒们不断攻击铁栅门,嘴里还喃喃着含混不清的话语,单个人的音量很小,但上百人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魔音灌脑!他们用手中的一切利器砍砸铁栅门,空手的就直接用身体撞,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看似坚固的铁栅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也难怪,这要塞已经很有年头了,这么多年又一直泡在水里,不能指望还有和当年一样的防御力!
位于后排的教徒还不断通过铁栅门的缝隙往里面射箭,我们不得不离开被水淹了一半的要塞下层,退守到中层!通往中层的阶梯上有两重厚重的铁门,还好铰链机关是用拉杆控制的,而且全都没有明显锈蚀,仅凭一个人的臂力也能拉下拉杆放下铁门!
这样暂时能挡住他们了。
但我们谁都没有放松精神。
经过一下午的奔波,我们又回到了平时待的营地,而且外面还多了一群围攻我们的人。
“都、都怪你!Merde!要不是你说回你们那个什么破镇子,我们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
一进兵营巴伦就指着我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哈?怪弘哥?”
布克立刻跳了出来。
“眼瞎了吗you sob!那群人明显不正常!就算我们不离开,他们迟早也会主动进攻!”
“那样的话我们至少有足够时间做准备!没必要这么仓促!”
“你丫——”
““都安静!””
我和森雅同时喊道。
“没准备的话就从现在开始准备!”
“趁现在尽可能休息恢复力气!”
巴伦和布克一瞬间还想说什么,但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危机就在眼前。
教徒什么时候突破防御杀进来都不奇怪。
而这要塞就是雾界西南部的边缘了,无路可退。
我都感觉彻底头大了,不容乐观也得有个限度啊!但至少和溃烂之村那次比,我们现在有铁门和城墙保护,他们无法轻易突破,就算突破进来我们也能利用对地形的了解展开游击战。
森雅的箭消耗了不少,她到仓库中补充箭枝,其他人有的坐在地上尽可能恢复体力,有的擦拭武器装备,各自干各的事,用自己的方式为接下来的激战做准备。顺便一提,菲丽丝果不其然在用大量水搓洗衣服上的泥点子……别这么浪费饮用水啊。
“…………”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那个……菲丽丝?”
“……嗯?”
菲丽丝瞟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冷淡。
“那个……呃……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就是,怎么说呢……感觉我这几天好像对你挺冷淡的,那个……”
“我又……没求你对我热情。”
菲丽丝执拗地别过脸不和我对视,自顾自搓洗衣服。
“抱歉,呃……”
此刻我真希望我是个巧舌如簧的情场老手,然而我不是。
所以我只能说一些干巴巴的毫无营养的话。
“……这一战请加油,以自身安危为优先。”
菲丽丝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
“嗯……羽弘你也小心。”
这时——
轰!!!
远处传来一声轰响,然后是某物重重落地的声音。
作为正门的铁栅门被攻破了。
我们所有人一下子站起。
森雅也从仓库回来了。
比奇尔去兵营窗口朝下看了看,脸色十分难看。
“那群混蛋已经涌入下层了,正往通往中层的阶梯过来,我们怎么办?”
“利用地利反击,”森雅说道,“既然是战时的要塞,那就肯定考虑了敌人攻入要塞内部的极端情况。”
“站在中层可以用弓弩或者落石之类的攻击下层,”我接过话头,“通往中层的两道铁门没那么容易被攻破,我们可以在这期间利用地利,用远程武器削减他们的数量。”
“就这么办,大家行动起来!”
森雅用力拍了拍手,虽然比奇尔和巴伦都有所不服,但这种非常时刻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现在——
…………等等。
“我说……”
我挠着头清点在场人数。
我,森雅,菲丽丝,布克,比奇尔,巴伦。
六个人。
“……章鹏和樱崎呢?”
“““““哈?””””“
我们面面相觑。
刚刚我们一直在各自整理各自的装备,而且那俩人的存在感都不高,我并没有多注意。
森雅去补充箭了,甚至都不在场。
“章鹏的话……”
巴伦突然开口了。
“那小子好像要去拿装备,直接出去了,我也没多想……他居然还没回来?”
“啊,说起来,樱崎妹子也是……我还以为她是去找你了”布克看向森雅。
“找我?可我刚才一直在旁边的库房里,没见人进来啊?”
“哈啊?”
…………?
那俩人搞什么?
在这样的非常时期玩失踪?
而且……为什么是他们?而不是其他人?
忽然间,我感觉一阵不妙,就好像心脏被人抓了一下。
自从在学院地下试验室扑了个空,导致溃面人们大量死亡后,我就总是会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我记得,昨晚,我去追击教徒的时候,跟上来的有森雅、菲丽丝、布克、比奇尔和巴伦。
当时留守要塞的是樱崎和章鹏。
而现在玩消失的也是他们。
会不会是昨晚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们回去后看他们并无什么异常。
但是……
根据之前所见,新出现的雾妖是特殊的“寄生型”,这里的原住民老早就全遭殃了,要么死要么被寄生。
假如,只是假如,我们不在的时候,樱崎和章鹏两人——
“他们会不会是被雾妖影响了,然后……?”
森雅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喃喃道。
我和与我有同样想法的森雅对视了。
对视。
对视。
然后——
““糟了!!!!””
我们同时夺门而出,用最快速度向通往下层的阶梯冲刺!其他人好像想跟上来,还大声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但来不及解释了!穿过围栏,从石阶上一跃而下,我在前森雅在后,而就在紧闭的铁门出现在眼前的刹那——
两个人出现在我们视野中。
一左一右。
樱崎站在左边的拉杆前,章鹏站在右边的拉杆前。
两个拉杆分别控制两层铁门的开闭。
他们两人都一脸恍惚,双瞳完全没有聚焦。
樱崎正把又粗又重的拉杆往下拉,爆发的力量明显远强于常态。
而章鹏已经把拉杆拉下了一半——
来不及了。
这个距离,无法触及。
就算我现在拿出透辉石发射以太箭——用这法术准确击中他们的手太难了,很可能会直接穿透他们的胸口。
还是说,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危,要牺牲掉很可能在昨晚就被悄悄寄生的两人?
“羽弘,低头!”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森雅的喊声,我立刻低头——
嗖!
一发箭矢掠过我头顶,这一瞬间我心提到了嗓子眼,但箭分毫不差地命中了章鹏的手!虽然箭矢贯手也是不得了的伤,但至少比杀了他们强!
“第二发——”
森雅再次取箭,拉弓,瞄准——
嗡——!!!!!!!!
剧烈的耳鸣突然让我的注意力分散了。
这耳鸣实在过于强烈,简直就像一辆蒸汽机车在我脑中疾驰,我不由得捂住头跪在地上,头好晕,天旋地转!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头,我大口大口吐了出来,中午吃的东西被我吐了一地!
“嘎……嘎……搞什么……?”
我找到了地面的触感,两手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擦掉嘴角沾的呕吐物,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发生了什么?
“喂!森雅?”
没人回应我。
用力眨了眨眼,然后我发现森雅、章鹏和樱崎全都不见了。
就连整个要塞都不见了。
“诶……………………?”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周围。
要塞真的不见了。
现在的我,身处在——
——!!!!
这一瞬间我瞠目结舌,自从我来到亚尔德兰,我第一次如此惊讶。
我脚下的是平整的石砖铺就的人行道。
扭过头去,看到的是高大的楼房。
看看旁边,是一个地铁口。
上面写着“北大街站”。
北大街?
我现在……在西安市中心?
我回来了!?
沿着这条街不远就是钟鼓楼,再往前就是城墙……毕竟是我长大的城市,我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
但我的激动只持续了一瞬间就熄灭了。
“不,不对……”
看看天空,似乎是下午四五点,环顾周围,这个时段本应繁华的北大街居然没有一个行人。但宽阔的马路上停满了车,是堵车了吗?往钟鼓楼方向的车道完全堵死了,我凑近一看——每一辆车里都空空如也,没有司机也没有乘客。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到既视感。
非常强烈的既视感。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了,非常恐怖,非常绝望,足以把人打入深渊的某物——
这一瞬间,那个孩子在我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
他正跑向钟楼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