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那年……险些……被我的亲叔叔奸污。”
“哦哦……”
她的手紧抓住抹胸的下摆,嘴角微微抽搐,仿佛正强忍着什么。
我真庆幸此刻是背对背,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学校开的联欢会,很常见的那种活动,可能是因为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老师把剪裁装饰用的纸花的工作交给了我……”
“确实是心灵手巧呢……”
“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我把没做完的部分带回了家,这天爸爸还没下班,妈妈有事出去了……”
“也就是说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做手工的时候……他……来了……”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
“我的叔叔,也就是爸爸的弟弟,他和我爸爸完全不同,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失败者,而且还酗酒,脾气非常差……”
“他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溜进我家的,满身酒气的他撞开我房门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然后……”
我忍不住回过头,看到她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股酒味,男人的体重……他把我压在床上,疯了一样打我的脸,骂我,说醉话……然后他一只手压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撕我的衣服,我当时……真的好怕……”
“……然后呢?”
“他要脱掉最后……我的衬裤的时候,可能当时他急了吧,压着我双臂的那只手收回去用双手一起脱,我……趁这个机会摸到了做纸花用的裁纸刀,往他腿上捅过去……”
“……”
原来如此。
一些质量很好的裁纸刀和路边文具店卖的那种大街货不同,是很结实也很锋利的。虽然是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但危机中的爆发力加上刀刃的锋利,确实能捅伤一个成年男人。
“他痛得大叫,从床上掉下去,我趁机挣脱,跑到邻居家求救,这才脱险……那之后我父母大发雷霆,我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差点气昏过去。”
“那家伙呢?最后怎么样了?”
“被送上法庭了……**未遂,猥亵儿童,非法侵入住宅,有前科,再加上之后被挖出来的藏毒和容留他人吸毒……全是从重判的,够他在牢里蹲了。”
“……幸好你平安脱险了。”
“是啊……”
“……”
怎么说呢……倒是和我想得八九不离十。
“**未遂”——乍一听好像还挺值得庆幸的,但大概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可怕吧?更何况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一个柔弱的少女,而且她显然是受过传统教育的人,贞操观念想必比普通人强得多,造成的心理创伤肯定更加深重。
我不是那种巧舌如簧的男人,也不擅长安慰女人,而且多余的安慰有时只是一种自作多情。
我该作何反应?我该如何回应她?答案……倒也简单。
“我也……说说我看到的幻觉吧。”
“诶?呃,不用勉强自己的,我只是觉得……我之所以说是怕你误会什么……”
“我也只是自己想说而已,只当是共享一下秘密吧。”
“嗯……”
我清了清嗓子,感受着冰凉的水漫过伤口的感觉,然后缓缓开口。
“一言以蔽之,在我小时候……小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我父母因为车祸逝世了。”
“…………”
我能感觉到她听得很专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
儿时的那天下午,接近晚饭时间,堵车的北大街,钟楼转盘上的惨重车祸,车内面目全非的父母。
那天,小学放假的我和亲戚一起到老城墙上玩,下来时已经接近黄昏,我在钟楼转盘附近等待父母接我回家。
然后就亲眼目睹了一切。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停尸房里,眼前是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再之后,我和妹妹羽静成了孤儿,热心的小姑成了我们的监护人,但为了不给她添麻烦,我和妹妹还是努力相依为命努力过下去。
年幼的我学着做家务,做饭,缝衣服,记账,交水电气费,还要兼顾学业和比我更年幼的妹妹……现在想想当时真的不容易。
我通常不会把这些事跟外人说的,就算是熟人我也不会主动提起,因为这样就像刻意炫耀自己的痛苦一样,也就是所谓的“比惨”。随随便便说出去的话只会让听者不舒服,我自己也不好受,对已故的父母……大概也是一种不尊重吧。
但唯独此时,唯独此刻,我想与眼前的这个同龄的女子分享。
把我一直压在心底的陈年往事拿出来与她分享。
在走投无路的危难中不得不互相协作、互相依靠的两人,交换彼此内心深处的创伤,就像某种仪式一样。
“啊,羽弘……嗯……”
她的声音支支吾吾的,果然,她就像我一样,不知此刻该说什么,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自以为是的安慰之词容易伤人。
“我理解你”之类的话语更是傲慢。
这种时候我能做的事也只有一件而已。
“……一起加油吧,度过这难关!”
我转过身去,向她伸出右手。
她眨了眨眼,随即露出发自内心的美丽笑容,也伸出右手,和我紧紧握住。
“嗯,一起加油吧!一定要打败雾之王把他们救出来!”
……
……
……
“羽弘?”
“呃?”
“你……姆……咳,露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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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
在昏暗的光线中,菲丽丝迷迷糊糊醒来。
然后她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努力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天花板?而且是无数树根组成的天花板?这些树根都闪烁着暗淡的荧光,把这个宽阔的空间照亮。她扭头看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似乎是地下空洞的地方,她的身体被平放在冰凉的石台上,手脚都被绳子绑着。不只是她,被抓走的左右人都和她并排躺在同样的石台上,但醒来的似乎只有她
这是哪?
莫非是那个邪教的总部?他们一直都潜伏在地下?
她刚一试图挪动身体,激痛就从侧腹传来,痛得她龇牙咧嘴。她想起来了,之前她中枪了,枪伤未愈,手脚又被帮助,武器不在身边……简直糟透了。
嘶嘶嘶嘶嘶……
头顶上突然嘶嘶作响,仔细一看,几条看上去滑溜溜的树根从天花板上伸了下来,只是看着就会产生生理上的厌恶。菲丽丝扭动着身体想躲,但树根已经缠住了她的腰——
“…………诶?”
清凉的感觉从树根传递到腹部。
枪伤立刻不痛了——不对,不如说完全感觉不到了。
只是一瞬间就把伤治好了?
随后树根就离开了菲丽丝的身体,她左右扭头,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树根从他们的伤口上扫过,伤口立刻就愈合了,双腿被轰碎的比奇尔用的时间最久,树根从他身上离开时,他的腿已经再生出了一个雏形。
不可思议。
这时——
哒!
听到了脚步声。
同时出现的还有十分强悍的压迫感,就和伊恩那时一样。
扭头一看,一个面戴金面具的黑袍男子,在一群教徒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相关信息立刻出现在她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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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教首领,主祭迪拉斯
奴役生命之树的狂徒,洗脑全体教徒的压迫者,试图建立宗教国家的野心家,染指禁忌实验的罪人,创造全新法术体系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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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头衔好多。
这家伙和伊恩比起来,哪个比较强?
不,不管更强的是谁,反正都不是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能打得过的。
正在菲丽丝七想八想的时候,迪拉斯已经走到了石床跟前,挨个检查被掳来的大家。
第一个是布克,迪拉斯把手贴在布克身上,仿佛液态黑暗的奇特物质从它手上漫出,扫过布克的身体,然后它对教徒们点了点头,教徒立刻把布克向某个方向抬走了。
然后是章鹏,然后是巴伦,迪拉斯都是点了点头,然后教徒把人抬往同样的方向。
再下一个是比奇尔——
黑暗物质从比奇尔身上扫过,迪拉斯第一次摇了头。
【不行,不合适】
于是——
扑哧!
教徒立刻抡起类似钉锤的武器,把比奇尔的脑袋砸得稀巴烂,这具无头尸体立刻融化成棕黑色的雾气消失了,而迪拉斯没有再多看一眼。
下一个是樱崎,这次迪拉斯点了头,樱崎也被抬走了。
终于轮到菲丽丝了。
此刻她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迪拉斯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合不合适的?标准是什么?不合适的人会被当场杀死的话,合适的人又会被怎么样?
想再多也没用,迪拉斯把手贴到了她的身体上,放出黑暗——
这时,它突然停止了动作。
片刻的沉默。
然后,迪拉斯拽着菲丽丝的头发强迫她直起上半身,弯下腰,仔细打量她的脸。
透过金面具上眼睛位置的两条缝,菲丽丝依稀能看到它黑白反色的双眼,十分诡谲。
她感觉这位雾之王的眼中露出了高深莫测之色。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间几分钟过去了,迪拉斯一直紧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终于——
【令人费解,暂且搁置,把她关起来】
留下一句简短的话,迪拉斯终于离去了。
感觉莫名其妙的菲丽丝被教徒们抬往和其他人不同的方向,被扔进了一个怎么看都是牢房的小房间里,不等她挣扎就锁上了铁栅,把她一个人关在了里面。
“喂……喂喂喂?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