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妮莉娅……』
黑暗中,似有人在柯妮莉娅的耳旁轻轻呼唤,那声音很熟悉,温柔的像春天里拂过的微风,让人不由得放下心来。
『这个声音是……』
柯妮莉娅似乎认出了那个声音,于是乎,她面朝着黑暗竭力喊道。
『妈妈,妈妈!是你吗?』
但那个声音似乎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温柔的,不停的重复唤着『柯妮莉娅』,声音飘渺不定,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来自何方,时而近时而远,每当柯妮莉娅即将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时,那个声音便如同泡沫般突然消失。
『妈妈,你在哪?出来好吗?妈妈,我好想你……』
柯妮莉娅的语气由急切转为哭泣,她如饥似渴般四处找寻着那个声音,但那声音始终飘渺不定,没有定处。
『妈妈,是我,柯妮莉娅啊,求求你,不要躲着我,我想见你,妈妈!』
『柯妮莉娅。』
终于,像是回应了柯妮莉娅一般,那个声音再次在柯妮莉娅身后响起,是那样近,柯妮莉娅连忙回过头,但却不由得呆住了。
那是一个被火焰燃身的女人,火焰把她的脸烧成了一片焦黑,但柯妮莉娅还是从外形轮廓和声音上认出了她即是自己的母亲。
『妈……妈。』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柯妮莉娅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住,一瞬间,周身的所有黑暗如同镜子一般破碎,取而代之是一片火海,那灼热的温度是如此真实,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呛鼻的浓烟,『这是……』柯妮莉娅认得这个场景,那是噩梦般却又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柯妮莉娅……』
眼前的这个女人轻轻唤着,语气依旧是那么温柔。
『妈妈……』
柯妮莉娅泪流不止,她想过去,但是灼热的大火让她无法接近。
『柯妮莉娅,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我马上过来救你,等着我!』
那女人缓缓摇着头,虽然看不清脸庞,却能感觉到她在微笑。
『傻孩子……把妈妈忘了吧。』
『为什么……妈妈,等等我,我马上救你出来,等等我好吗?不要走。』
柯妮莉娅哀求着,她强忍着火焰高温的灼烧,在火海中朝女人伸出双手。
『妈妈!快把手给我!』
女人只是静静的看着柯妮莉娅。
『能看到你平安长大,对妈妈来说,就是最大的慰藉了,所以……』
柯妮莉娅瞪大眼睛,拼命地朝她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哀求道
『妈妈,不,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
女人不为所动,她缓缓转过身,朝着火海迈进。
『柯妮莉娅……好好活下去……』
『不,不要!妈妈!』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妈妈——』
再睁眼,却只看见了满天的繁星,柯妮莉娅缓缓坐起身,双眼无神,她茫然地看着身旁那用树枝堆起燃烧着的火堆,颤抖着伸出手擦拭着脸颊上夺眶而出的泪水,已然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梦……吗?』
柯妮莉娅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像是石沉大海却又茫然空虚。
『你醒啦?』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把柯妮莉娅着实吓了一大跳。
『谁?』
『是我。』
在火堆,柯妮莉娅的对面,是一个**着上半身的少年,那张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暗不定,看起来有些许吓人。
『呀——』
『啧,别叫了行吗?很刺耳诶。』
『你是人……还是鬼?』
『那你认为是鬼在和你说话?』
『那……那你为什么**着身体?』
少年朝柯妮莉娅身上使了个眼色,柯妮莉娅疑惑的低下头,一看,身上竟然披了一件陌生的外衣,除此之外,她才猛地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居然是全方位真空,一时间脑袋如同宕机一般,愣住了。
『呀——』
过了许久,柯妮莉娅再一次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在漆黑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响耳。
『啊啊啊,你别叫了行吗?脑壳疼!』
『你……你这个禽兽,我……我要和你拼了!』
『哈?为什么啊?我怎么就变禽兽了啊?』
『你还问为什么……气死我了,我不活了!我要杀了你这只禽兽,然后再自杀!』
『啊?』
柯妮莉娅此刻如同一只彻底炸了毛的猫咪,一下子朝火堆对面的少年扑了过去。
『嗷唔——』
柯妮莉娅扑在少年身上后,张嘴就往少年身上咬。
『喂喂喂,等等,等等!你干嘛?啊啊,别咬,好痛!』
『你……这……吱……齐……嗖……唔……要……咬……死……你。』
柯妮莉娅一边咬着少年的手臂,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
被咬的少年就是枫年,他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柯妮莉娅咬了数口。
饶是枫年有钢铁之躯,也要被几近疯狂的柯妮莉娅啃块肉下来,他再忍不住,见柯妮莉娅仍抓着自己啃咬不放,枫年顿时心生怒火。
『你咬我是吧!那我也……』
说着枫年抓起柯妮莉娅的小手一口咬了下去,力道丝毫不比柯妮莉娅的轻。
『呜呜呜——』
柯妮莉娅吃痛得叫喊着,但仍是紧咬着枫年不松口,反倒像被激怒了一样,嘴上的力道更甚了。
『唔唔唔——』
枫年瞬间吃痛,但也没有松开的意思,也跟着加大力度。
『呜呜呜——』
『唔唔唔——』
一个会使用魔法,一个会使用剑术,而打斗的方式却是这般的回归原始,让人瞠目结舌。
星移斗转,没人知道这俩人究竟互咬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时候停下来的。
枫年躺在地面上,无力地抬起手,看着可怜的手臂上布满了柯妮莉娅的齿痕,而且不仅仅是手臂上,在枫年的胸口,肩膀,脖子,甚至是脸蛋上,都被柯妮莉娅留下了暂时不可磨灭的战绩。
而柯妮莉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远离着火堆,裹着枫年的外衣,独自坐在一根盘出的树根上,背对着枫年低声啜泣着,缓缓擦拭着眼泪。
虽然他不知道柯妮莉娅发的什么疯,但见到她这幅可怜的模样,让枫年竟打心里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顿时心生愧疚,不由感叹道,女人最强的武器不是法杖,也不是宝剑,而是那流落出眼眶的泪水。
『你没事吧?』
枫年最终还是妥协了,缓缓走到柯妮莉娅的身后。
『虽然……嘛,算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柯妮莉娅止住了哭声,但却仍没有说话。
『那个……我……对不起,我想了想,你可能认为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见柯妮莉娅仍旧不出声,枫年又连忙说道。
『当时你被那怪物卷走了,我情急之下没注意到你的衣服被腐蚀殆尽了,也就在救你的那个时候看见了你的……一部分身体,但,我发誓,真的只是一部分。』
听闻,柯妮莉娅才动了一下,她缓缓回过头,用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枫年,轻声问道
『真的?』
枫年还以为她说的是看光她身体的事情,连忙点头答应。
『真的是你救的我?』
枫年没想到她说的是自己救她的事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少女陷入了沉默,或许是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吧,她又把头撇了回去。
『唉……』
枫年缓缓摇了摇头,心想柯妮莉娅这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随之走回了火堆旁边,拿起刚脱完皮并处理完毕的野味,**树枝,烤了起来。
不一会,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枫年见烤的差不多了,又转身从自己的背囊里拿出几个不同颜色的小果子,握在掌心中捏碎,把榨出的果汁浇在烤得金黄的肉块上,霎时间,香味更加浓郁了。
枫年对于自己烧烤方面的手艺还是颇有自信心的,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之所以抓来两只野味,也纯属是因为柯妮莉娅,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柯妮莉娅的枫年,早就猜想到柯妮莉娅会提前把干粮吃完,又刚好在路途中碰见这两只不凑巧的野味,便顺手抓了回来,想在柯妮莉娅干粮不足的时候设法给她,可让枫年没想到的是,也就在那个时候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柯妮莉娅便出事了。
枫年想着又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柯妮莉娅,心中庆幸着还好赶上了,差那么几秒就可能万劫不复了。
突然间。
咕噜咕噜……
声音大的吓人,在寂静的夜里还真把枫年吓了一跳:那是什么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低沉的吼叫。
咕噜咕噜……
又来了,枫年眉头紧皱,枫年虽表面上一脸放松,但却无时不注意着附近的状况,更何况现在是在洛瓦兰之森的深处。此时听见了不明生物的叫声,着实让他吃了一惊,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接近,而且还是避开了枫年的察觉过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平凡之辈。
咕噜咕噜……
就是现在!终于,这个声音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枫年精准的捕捉到了声音来源的方向,那就是——柯妮莉娅所在的方向?
咕噜咕噜……
第四次响起,柯妮莉娅捂着肚子,她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她甚至想过去死,好不用这么丢人——连续发出四次咕噜咕噜肚子饥饿的叫声,还被一旁的人听见了。
『(啊!去死,去死,去死!被他看光,又被他听见肚子叫!啊啊!我要疯了,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枫年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烧烤,还思考一番,接着,突然间,他明白了。
『肚子饿了吗?』
柯妮莉娅像被点破了一样,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谁……谁肚子饿了……』
咕噜咕噜……
『要吃吗?』
『哼,谁……谁要吃你……』
咕噜咕噜……
『我才……不……』
咕噜咕噜……
『我……』
咕噜咕噜……
柯妮莉娅的头低得快埋进土里了,最终,她满含着泪水,几乎是哭着呐喊道
『是,我饿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呜哇,呜呜呜呜——』
这一夜,估计是柯妮莉娅过得最漫长,也是最复杂的一夜,也是她迄今为止,第一次这样满含着泪水,一边哭,一边品尝着从未吃过的美味烧烤。
『真香。』